吴瑕

前天侄儿生日，单位领导给他送的生日蛋糕特别阔气，上面有“茅台酒、中华烟、别墅、麻将”，我看着都想笑，想起了他周岁生日时抓周的情景。

在乡村，大人都会把小孩的周岁生日当作一件喜事来办，会请全村人喝酒吃大餐，为小寿星举行抓周仪式。那时候，我们肚子里油水少，只想着吃炸汤圆和糕点，对抓周没多大兴趣。只注意到一个小毛娃穿着寿星的衣服被抱到中堂下的八仙桌前，一个红木长茶盘上放着糖果、书本、拨浪鼓、擀面杖……旁边的大人们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抓周，是父母对孩子未来前途的第一次心理预判。大姐家的女儿抓周时，姐夫一大早就烧香纸燃蜡烛，放完炮竹后，抱着一身新衣服的肉团来到八仙桌前，上面放着一早备好的物什：拨浪鼓、书本、糕点、擀面杖，还有我的一只钢笔。我把钢笔放在了离小丫头最近的地方，诱哄着她去抓。看着丫头盯着托盘里的东西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祈祷她一定要抓钢笔！在当时重男轻女的乡村，我希望她长大了能上大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丫头的视线扫过拨浪鼓、糕点、擀面杖，最后双管齐下，左手书本右手钢笔，小眼珠圆溜溜地看向我们。我一时难掩激动，开心地鼓掌，圍着的几个长辈也跟着乐呵呵地表示满意，这真是个好征兆。

隔了不久，又有孩子抓周，一个抓了擀面杖，另一个抓了小刀，每家家长对抓周的物件都有着自己的看法，但大多都是图一乐呵。

17年后，学霸侄女蟾宫折桂，去了贵阳读贵州大学；当初抓小刀的孩子初中毕业后外出务工；抓擀面杖的孩子学做红案，在酒店上班。这样看来，抓周似乎是命运的一种征兆。不由想起我的同学，大学读了中医学院，是村里唯一的一位女博士，不知道她当初抓周时是不是抓了葫芦？

在老一辈人眼里，“抓周”是一种预测未来和性情的仪式，他们对抓物所表示的职业、寓意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这一抓，便是既定的一生。而在我看来，这只是孩子一周岁生日宴会中的一道程序，是人们对生命延续、家族兴旺的美好祝愿，反映了父母的舐犊之情。

未来命运的诸多不确定性是谁也无法预测的。我家孩子抓周也抓了钢笔，上学后成绩却一般。由此可见，抓周的物件从来不是什么命中注定，男婴女婴在成长的过程中，家长给他们的教育才是影响他们一生的东西，孩子的平凡和优秀之间，隔的是父母关于教育的认知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