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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床事故浮出毒伯母:血染送房养老“宫心计”

2023-06-06晓罗

知音·上半月 2023年1期
关键词:王煜张玲弟媳

晓罗

2020年9月的一天,浙江某市警方接到一个女子报警,称其5岁的孩子杰杰在玩蹦床时当场摔死。警方到现场勘查时发现,蹦床扶手处有螺丝刀拧松动留下的新鲜痕迹,明显是人为的,随即展开调查,最后却发现,致使孩子死亡的罪魁祸首竟是其伯母蒋鸿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降大饼:婆婆送房养老儿媳赴美帮忙

2019年初的一天,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的蒋鸿雨下班回家后,突然接到了婆婆张玲的电话:“大媳妇,我跟你商量一个事,我腿摔骨折了,特别不方便,你可不可以来美国来帮一下忙?”

蒋鸿雨时年38岁,山西人,中专毕业后在浙江省绍兴市当过一段时间的导游,与在铁路部门当乘务员的王煜认识并结婚。婚后,她生了个女儿,为照顾家庭,她辞去工作。2018年,蒋鸿雨的女儿考上了重点高中住校了,她在离家不远的大型超市,找了个当收银员的差事,不久前,主管还说,让她升一级,提高工资,她非常高兴。可是,婆婆竟然打来了求助电话。

婆婆张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王煜和小儿子王强。王强很出息,大学毕业后,到美国波士顿大学留学,其间邂逅了同样来自中国的李艾,两人毕业后留在美国并定居。

2015年,弟媳李艾在美国临盆前,将婆婆和公公专门接到了美国去帮助照顾,后来小侄儿杰杰出生了。岂料,2018年初,公公王建军因病在美国突然去世,照顾杰杰的重任就落在了婆婆一个人身上。

2018年圣诞节前夕,婆婆和杰杰在家装饰圣诞树,一不留神,踩空了凳子,左腿粉碎性骨折了。婆婆跟蒋鸿雨诉苦说,杰杰才3岁,虽然有幼儿园,但平时也需要大人接送,可她不仅行动不便,还需要人照顾,王强两口子焦头烂额。所以,王强两口子也希望蒋鸿雨过来帮忙。

蒋鸿雨心里不悦,觉得自己都快40岁了,还要背井离乡去照顾别人,她婉拒了。哪知,没几天,婆婆张玲又打来电话了,在电话里恳切地说:“鸿雨,你也知道你爸刚去世,你弟媳的父母身体不好,两口子工作忙。在这里请保姆也不放心。”说着,又劝蒋鸿雨,“你那个工作,赚得不多又累得要死,不如过来帮忙,我们也是为你考虑。我们都不会亏待你。我跟王强两口子商量过了,你要是能来帮忙,我百年之后,那套洋楼就留给你们。你想想那套洋房,大几百万呢,你干多少年收银员才能赚回来?”

蒋鸿雨一听,有点激动,婆婆说的这是真的吗?原来,婆婆和公公早年做建材生意赚了些钱,在郊区置办了一套三层洋房,少说也有几百万。

送房子,不会是婆婆一厢情愿吧?小叔子他们同意吗?蒋鸿雨有点动心。为了确定小叔子他们不会有意见,她特地让婆婆把手机给王强,王强也在电话里明确表示自己已经在美国定居,同意母亲的意见。有了小叔子的这个承诺,蒋鸿雨非常高兴,当即答应来美国。王煜得知她的决定后,开心地说:“你放心去吧,女儿我会照顾好的。”

2019年初,蒋鸿雨便辞职,千里迢迢飞到美国,王强夫妇每月给她3000元人民币作为补偿,这个数目远远低于在美国请看护的价格,但王强两口子对嫂子很尊重,家庭氛围和谐。

蒋鸿雨在美国感受了几天的新鲜之后,便觉得在这里无趣,晚上8点,他们几乎不出门,电视节目也都是外语,她听不懂,十分无聊。而且,她是大嫂,在弟媳家里却做着“帮佣”的活儿,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不过,蒋鸿雨看在婆婆要给她房子的分上,忍了这份不甘。

豈料,2019年6月,王强所在的公司来了一个美籍上司,他非常排斥亚裔,所有项目都不让王强沾边。王强心灰意冷,加上他有同学告诉他,美国同学回国后,都发展得比较好,便动了回国的心思。商量之下全家同意,都想落叶归根。

一地鸡毛:归国婆婆变脸妯娌矛盾丛生

很快,王强处理好在美国的一切事宜,并变卖了房产。2019年10月,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国。

由于刚回国,王强一家三口先在婆婆的三层洋房住了下来。没多久,国内有了疫情。夫妻俩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为了赚取生活费,王强将积蓄放在股市里理财。

看到弟弟弟媳一直住在婆婆的房子里,蒋鸿雨有点担心,和王煜商量说:“老公,你弟弟、弟媳不会占着咱们房子不走吧?妈妈可是承诺过把房子给咱们的。万一,妈妈被他们笼络过去,房子没得到,我的工作就白丢了。要不,我们也先住过去?”王煜说:“你就照顾了半年,我看要那套房子不合适吧?”

蒋鸿雨当即生气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这不是说好的事儿吗?”她委屈上头,闹着要离婚,王煜只得同意。

说是这样说,但老实的两口子始终没好意思提。一个月后,张玲不幸又烫伤了,王强和李艾毕竟是读书人,张玲觉得二人照顾得笨手笨脚的,又打电话让蒋鸿雨帮忙几天。蒋鸿雨觉得机会来了,当晚撮合老公一起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入住了。

婆婆对于吃一种当地的酱油醋蒜调和的料汁有一种特别的执念,蒋鸿雨深知婆婆的饮食习惯,来时她特意调好了料汁,用空可乐瓶子装了满满四大瓶送给她,张玲非常开心,统统放进冰箱。岂料,第二天,杰杰踩着小板凳,翻开冰箱,拧开本来就不紧的瓶盖灌了一大口,随即,人和瓶子一起摔倒在地,衣服上湿了一片,他“哇哇”大哭。李艾跑过来,拉起满嘴流酱油的杰杰,心疼地嚷道:“谁这么缺心眼?把酱油灌到可乐瓶子里,不知道杰杰这两天咽喉炎犯了吗?”蒋鸿雨跑过来一看,特别窝火,心痛不已,明明是孩子糟蹋东西,弟媳却暗暗责怪她。

李艾刚33岁,是黑龙江人,从小被父母和哥哥宠着长大,典型的东北人脾气直率,遇事爱翻脸。她好胜心强,这次她和王强回国,本来是无奈之举,心里憋着一口气。原本她和王强想尽快买房出去住,但他做了几笔股票投资,如今全部都套了进去,根本没钱买房子了,她肝火更加旺盛,动不动就发飙。她对蒋鸿雨说:“嫂子,你不会不知道吧?可乐瓶是塑料的,不能二次利用,会分解有毒物质,尤其不能装酱油醋,会害死人的。”

蒋鸿雨气坏了,觉得李艾就是找碴,还说得如此危言耸听。刚要和她理论,张玲却拄着拐杖站到她后面,拉着她的袖子,安抚道:“我放的,不是你嫂子。别吵了,先看看孩子吧!”

事情雖然被婆婆压了下来,但妯娌的关系不再融洽,蒋鸿雨觉得委屈,明明自己刚跑去美国帮过弟媳,她不仅不懂得感恩,还天天带着一口闷气,仿佛就是和她过不去的样子。蒋鸿雨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害怕当初的承诺无法兑现,便赶紧让老公找婆婆确认房子过户的问题。

王煜只得跟母亲提及此事,哪知,此时,张玲的态度却暧昧起来。本来她想着不会回国,房子给大儿媳很正常,岂料事事有变。怀着这点小私心,她便委婉地跟大儿子说道:“你也知道,你弟弟刚回来,他过得不是很顺利,从前他不在乎钱,如今他也困难,现在,我也不好提房子的归属,再等等吧!”

蒋鸿雨听完转述,心都凉了:“自己是被摆了一道吗?那自己几个月低声下气的伺候不是白费了?工作也白白丢了?”蒋鸿雨不服气,从此,不再尽心伺候婆婆。从前,婆婆有需要,蒋鸿雨会第一时间冲过去。现在,她都假装没听见,直到张玲喊烦了,改口使唤小儿媳李艾。

伺候老人也成了自己的主要工作,李艾心里不快,跟老公说:“婆婆曾说过房子归老大,伺候老人就该是老大的工作。可蒋鸿雨似乎在推卸责任!既然她推卸责任,这个房子就更不能只让她住着了!”王强炒股亏了很多钱,没有心情,任由妻子埋怨。一时间,两妯娌都暗地里较劲。

2020年元旦,本来已经好了的张玲又得了脑血栓,好在送医及时捡回一条命,可惜,恢复期间,她不能自理,大小便都要在床上解决,控制不住甚至会拉到床上,屋里空气浑浊,臭气熏天。

李艾待在家里难受,赶紧找了一份工作。而王强也进入一家互联网企业上班去了。端屎端尿的活,重新落到蒋鸿雨身上。

蒋鸿雨面对说话不算数的婆婆,少了往日的热情,不愿意再伺候她,经常躲到屋里装头痛,甚至,几次和老公提出要搬回自己家住。

张玲从大儿子那里知道了蒋鸿雨的心结,2020年3月,躺在床上的张玲把蒋鸿雨叫到面前,指着旁边一个矮个子男人,还算口齿清晰地说:“鸿雨,我知道你委屈,心里有怨气,你看这是谁?”原来婆婆找来律师立遗嘱,要将房子给大儿子一家。

很快,婆婆在律师面前立了遗嘱,并签了字。拿着白纸黑字的遗嘱,看到婆婆似乎在和她告别的样子,蒋鸿雨哭了。张玲见她动情,承认自己更喜欢她,并且嘱咐大儿媳千万别说出去。见婆婆还是向着自己,蒋鸿雨有些感动,伺候老太太更加尽心。

此后,蒋鸿雨每天早上6点30分就起床,她先给张玲收拾一番,再去做早点,上午10点推着张玲去做复建,小洋楼没有电梯,每次她都要先把轮椅搬下楼,再背张玲下楼,张玲有120多斤,每次背着婆婆上下楼,蒋鸿雨觉得自己腿都要折了,但为了这套房,她只好默默地忍着苦累。

亲情喋血:蹦床惨案源于遗嘱“宫心计”

然而,王强和李艾上班去后,5岁的杰杰又没人照顾,不仅上幼儿园要人接送,就是晚上回来这段时间,也要人照顾,两口子有时候加班,有时候路上堵车,根本顾不上孩子。

王强只好找到张玲诉苦。张玲偏袒小儿子,更心疼杰杰没人照顾,她再次给蒋鸿雨施压,说:“我将来把房子送给你,你让他们安心工作多赚钱,早买房早点住出去,将来这套房子不就是你的?要是他们再找个保姆,李艾心里难免不平衡,将来一定和你争,现在你帮她顺便带孩子,等于将来省了麻烦!”

蒋鸿雨觉得婆婆说得有道理,看在房子的分上,也为了让弟媳妇一家没话可说,她无奈之下同意了。

王强非常感激,更是同意依旧每月给嫂子2000元作补贴。从此,李艾成了甩手掌柜,下班后也很少管孩子,而是自己躺在沙发上刷手机。蒋鸿雨闲在家,一家人的饭菜都要她弄,她觉得既累又憋屈,可是,她拿了弟媳2000块钱,又不好要求什么。

有一次,孩子从幼儿园回来的路上,蒋鸿雨耐不住杰杰的哭闹给她买了一根烤肠,岂料回来之后,杰杰拉了半宿的肚子,李艾下班没得到休息,就带着孩子去了医院,深夜11点多才回来,一进门李艾就埋怨嫂子:“嫂子,杰杰吃惯了美国的饮食,不能吃路边摊,你自己不讲究没啥,也要顾着孩子啊!”

蒋鸿雨非常郁闷,自己每天像个保姆一样被天天使唤,他们不仅没有感恩,还换来了一顿埋怨。虽然之后王强为了妻子的口气和嫂子道歉,但蒋鸿雨自感活得像个佣人,心里憋屈。

更让人糟心的是,杰杰5岁多,不懂事,一次,蒋鸿雨接他下幼儿园,他又磨着买路边摊,见蒋鸿雨不肯,发了脾气,跺着脚说:“我妈说,你是我们家的闲人。不要听你的!”一句话戳到了蒋鸿雨的痛处,她哪里闲了?她分明累成了狗,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她找老公诉苦,窝窝囊囊的王煜只会劝她忍让,却不体谅她的难处,蒋鸿雨难过极了。

单身远嫁的蒋鸿雨只好和小区一个保安老李诉说苦闷。老李40多岁,也是山西人,两人是老乡。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婆家受气的蒋鸿雨一听到乡音就当场落泪了。

此后,老李经常和蒋鸿雨说些家乡话,倾听她的诉苦,甚至还做了自己拿手的臊子面给她,这些都给了她很大的安慰,一来二去两人走得很近,蒋鸿雨有时把老公发的肥皂、牙膏,甚至旧衣服等送给老李。

不料,这些被李艾发现了。2020年6月的一天,蒋鸿雨下楼倒垃圾,恰好遇到老李被灰迷眼,自己弄不出来,蒋鸿雨便和他一起去了保安室,想借着灯光帮他吹一下。没想到,两人刚靠近,就听见李艾阴阳怪气地说:“嫂子,我大哥常年不在,你可别做对不起他的事儿。麻烦你把精力放在带孩子身上!”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便离开了。

蒋鸿雨气得脸都白了,听她的语气,似乎认定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蒋鸿雨觉得李艾实在太过分了!当场气哭。

蒋鸿雨原本打算给上班的老公打电话,想说说自己的委屈,可是,几次都没有打通。晚上王煜回家,进门之后,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到她脸上,骂她不守妇道。蒋鸿雨看到老公微信里的一张照片,分明就是李艾拍的。蒋鸿雨像疯了一样敲门找她对质,岂料,她早就以公司有事为由一晚上没回来。

王煜从来没见过蒋鸿雨发这么大的火,知道有可能是错怪了她,再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而且,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蒋鸿雨请来老李跟老公对质,事情说明白不过一场误会。王煜当场道了歉。

但蔣鸿雨意难平,老李也再不敢找她聊天,想到李艾平常就看低她的样子,她气得一宿没睡。事后,两兄弟一起给她道了歉。王强还表示,等到今年过年,一定买房子搬出去。

2020年9月,蒋鸿雨趁婆婆午休,出门给她拿药,却无意间发现婆婆请来的律师,竟然和王强勾肩搭背地从一家饭店走出来,她吃了一惊,立遗嘱的律师怎么会和小叔子认识?那自己手里的遗嘱不就没保密性可言了吗?

蒋鸿雨赶紧拿着立下的遗嘱去问其他律师,得到了更令人吃惊的消息,这种遗嘱没有效力!立遗嘱不仅需要律师,还需要两个无利害关系的当事人,才能最终生效。蒋鸿雨这才明白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那天,蒋鸿雨失魂落魄地回家,看见李艾和王强在一楼大厅的地板上安装家用蹦床。见她回家,李艾故意大声说:“疫情里还带孩子去外面玩蹦床不科学,万一传染了怎么办?”说完还大声招呼杰杰来试蹦床,婆婆张玲此刻也好了很多,坐在轮椅上,从楼上看着杰杰玩耍,亲热地喊着乖孙子要小心,看见蒋鸿雨进门脸上掠过一丝不快,责备她回来太晚,所有人都饿坏了。

蒋鸿雨看着婆婆和小叔子一家人亲密互动,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想着自己心力交瘁,尽心照顾婆婆,婆婆却和弟媳一家忽悠她,弟媳一家还将她当佣人使唤,蒋鸿雨心理失衡,终于忍不住了。

9月20日晚上,怨念丛生的蒋鸿雨决意报复,她用螺丝刀将蹦床上的扶手支架拧松。果然,杰杰从蹦床上掉下来,头磕到瓷砖上,颅骨碎裂,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李艾夫妇得知消息,哭晕了。李艾觉得事情不简单,便很快报警。警方在一番调查后,发现蹦床有人为损坏的痕迹,很快展开调查。

看到警方调查,并“认定人为”,蒋鸿雨惊慌失措,心虚与愧疚之下,她掩面痛哭跪下,承认是自己扭松了螺丝。在审讯室,她痛哭交代,自己的本意是摔伤孩子,让李艾上不了班,回家照顾孩子,她就是想给李艾添堵,岂料却意外摔死了杰杰。

而据张玲事后交代,她此前的确想把房子都给大儿子大儿媳,但是,小儿子回国后,看到他们也不容易,就产生了让两个儿子平分房产的念头。她的本意就是看到大媳妇比小媳妇会照顾人,为了稳住她,尽心给自己养老,照顾自己,只好和小儿子先做了一份假遗嘱。没有想到,她的这点私心却害死了杰杰。

2022年,当地法院以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判处蒋鸿雨有期徒刑10年。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以案说法]北京景运律师事务所程晗律师认为,本文中,婆婆张玲以房产为诱饵,给大儿媳画了一张大饼,而在情况发生变化后,并没有坦诚沟通、取得谅解。而是耍小聪明,做假遗嘱来诱使她甘心付出。对悲剧的发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家庭以和为贵,遇到问题,应互相坦诚,尽早沟通,避免互相猜忌,产生矛盾。而多子女家庭,关于养老的义务和所该享受的权益,趁自己清醒之时,应尽早以明确的法律形式规定下来,这样才能给子女避免不必要的纠纷和矛盾。

编辑/杨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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