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强华 王 海

【摘 要】 三年新冠疫情对注册会计师审计工作造成的持续性风险挤压，是否会影响注册会计师对风险的敏感性，以增加审计收费作为“减负抗压”的额外手段呢？选取2017—2020年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采用多元回归方法实证检验新冠疫情对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影响。结果表明：疫情显著提高了注册会计师审计收费对被审计单位持续经营风险的敏感性，且这一影响在内部控制质量较低的公司更加显著。进一步研究发现，疫情期间，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增加能够有效提升审计质量。文章丰富了突发公共事件经济后果与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影响因素的相关文献，为“后疫情时代”提高注册会计师风险应对能力、稳定年报审计质量提供重要的制度设计参考。

【关键词】 新冠疫情； 风险敏感性； 审计收费； 持续经营风险； 审计质量

【中图分类号】 F239.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5937（2023）01-0081-08

一、引言

受新冠疫情以及抗疫强制措施的影响，注册会计师审计工作面临企业持续经营能力下降，以及现场审计受阻与审计成本增加等“多重风险”压力。为此，2020年1月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发布《关于2019年年报审计工作中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的专项提示》，确保审计质量。同年3月，中注协《关于在新冠肺炎疫情下执行审计工作的指导意见》强调对被审计单位持续经营风险进行重点关注。

为了解新冠疫情对年报审计工作的影响，中央财经大学与中国会计报联合开展了专项调查①，调查对象为我国会计师事务所审计人员，并得出以下结论：（1）疫情导致审计项目进度滞后，诸多事务所无法按时完成并披露审计报告；（2）审计质量降低；（3）审计风险增加。上述结果揭示了新冠疫情对注册会计师审计工作产生的重大影响。然而，更加值得关注的问题是，注册会计师是否感知到疫情带来的消极影响并且采取措施以应对风险的突然增加，以及审计质量在这一过程中是否得到保证。本文以此为切入点，采用2017—2020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数据，选取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作为反映注册会计师风险意识与风险应对行为的重要指标，检验新冠疫情对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影响，并进一步探究敏感性变化与审计质量间的关系。

本文的可能贡献在于：第一，基于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这一特殊视角对新冠疫情的经济后果进行探究，拓宽了现有研究范围，提供了突发公共事件影响注册会计师审计行为的直接证据，对加强非常时期注册会计师审计的指导与监督工作具有重要启示；第二，深入探析敏感性变化对审计质量的影响，为提高注册会计师风险应对能力、稳定审计质量提供新的路径支持。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文献回顾

突发公共事件对注册会计师审计存在不利影响，新冠疫情大流行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注册会计师及其客户面临的最严峻挑战[1]。有关疫情与注册会计师审计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疫情下审计工作方式的改变、审计风险的增加以及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关于审计工作方式改变，现有研究指出，疫情加速了注册会计师行业数字化转型进程[2]，促进了远程审计的普及与发展[3]。关于审计风险，疫情对企业的经营能力造成严重破坏，注册会计师需重点关注被审计单位因经营压力和疫情借口而可能增加的财务舞弊风险，对持续经营风险进行跟踪评估与应对[4]。关于疫情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学者们尚未得出一致结论，Hay et al.[5]以非标准审计意见作为审计质量的代理变量，研究结果未发现疫情发生后注册会计师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有显著增加；Albitar et al.[1]则认为疫情在很大程度上影响风险评估、审计证据可靠性、审计成本、审计程序和审计人员努力程度，最终对审计质量产生负面影响。

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指审计收费这一注册会计师风险应对行为对被审计单位持续经营风险的敏感程度[6]。根據现有研究成果，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受到外生事件影响。Xu et al.[7]的研究证明了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收费在金融危机期间显著增加，张天舒等[8]研究发现，在相同风险水平下，注册会计师在危机爆发后收取了更多审计费用，说明注册会计师在金融危机影响下提高了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2014年起，我国放开了对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服务的价格管制，吴秋生等[6]的研究表明，这一政策显著提高了注册会计师审计收费对被审计单位持续经营风险的敏感性水平。

综上所述，现有关于疫情与注册会计师审计的研究多在理论层面，主要阐述了疫情对审计方式、审计风险的影响，尚未有文献采用实证研究方法，从注册会计师审计收费行为角度对新冠疫情的经济后果进行研究；有关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研究相对匮乏，尚未有文献借助新冠疫情这一外生事件，研究疫情对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影响。

（二）研究假设

根据福格行为模型（Fogg，2009），某一个体行为的发生需要行为者具备足够的动机以及执行该行为的能力。注册会计师在审计过程中是否具备对风险进行合理评估、应对的动机以及妥善处理的能力，影响着注册会计师的具体实践活动和行为结果。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水平作为对注册会计师风险应对行为的重要反应，亦受到动机和能力二者的影响。本文认为，新冠疫情提高了注册会计师风险应对的动机和能力，最终表现为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水平的提升。

新冠疫情提高了注册会计师风险应对动机。这一动机的提高则与注册会计师在疫情中面临的高签约风险有关。签约风险包括客户业务风险、审计师业务风险和审计风险[9]。首先，疫情增加了客户业务风险。疫情期间，市场需求萎缩，消费结构改变，大部分企业面临收入锐减、成本激增、账面资金短缺、债务风险高等情况[10-11]，发生停业或破产概率较大，持续经营能力存疑，客户业务风险增加。其次，疫情增加了审计师业务风险。疫情降低了投资者对公司经营业绩和未来发展的信心[12]，当投资者因被审计单位在疫情中经营不善而遭受损失时，他们更希望将损失转嫁于注册会计师，而不论是否存在审计失败[13]。同时，为维护特殊时期市场秩序，相关部门的监管力度有所加大，自2020年以来，证监会多次对现场审计受限却未采取替代程序、未充分考虑疫情对被审计单位经营情况影响的注册会计师及事务所采取监管措施。在投资者和监管者都更为严格的情况下，注册会计师面临的诉讼风险和声誉损失风险也相应更高，审计师业务风险增加。最后，疫情增加了审计风险。年报审计中的资料交换、货物盘点等必要程序大多需要在线下进行，而疫情阻碍了人与物的流通，增加了审计风险。为降低高签约风险可能带来的损失，注册会计师在疫情中更有动机进行风险评估与应对。

新冠疫情提高了注冊会计师风险应对能力。自新冠疫情全球大爆发，到如今疫情防控进入常态化，全球会计职业组织、政府审计部门、各大会计师事务所纷纷发布新冠疫情下的风险提示及工作指南。2020年3月，国际审计与鉴证准则理事会（IAASB）发布了《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不断变化环境中的重点审计领域》，提示在新冠疫情背景下，不确定性和不可预测性增加可能会导致重大错报风险，审计人员应提高对管理层欺诈和财务报表粉饰的关注。国际会计师联合会（IFAC）于2020年6月发布的《新冠疫情审计注意事项摘要》中指出，疫情加大了审计人员获取充分且有效审计证据的难度，提示注册会计师关注重大错报风险的增加。中注协于2020年1月发布《关于2019年年报审计工作中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的专项提示》，3月发布《关于在新冠肺炎疫情下执行审计工作的指导意见》，内容涉及在疫情下开展审计工作的原则、对需要特殊考虑事项的提示，以及对部分审计程序在疫情期间具体施行方式的举例说明。风险提示及审计指南的发布有益于注册会计师了解疫情下的工作重点以及相关问题的应对措施，可帮助注册会计师提高风险评估与应对的执业能力。

综上所述，新冠疫情的发生一方面增加了注册会计师签约风险，为减少风险带来的可能经济损失，降低对自身的负面影响，注册会计师更有动机进行风险评估与应对；另一方面，为降低疫情对审计质量的影响，监管部门、会计职业组织以及注册会计师事务所通过发布风险提示、执业指南等方式，提高了注册会计师在疫情下应对风险的能力。受疫情影响，注册会计师识别并应对被审计单位风险的动机和能力都有所提高，风险应对行为更加突出，对风险的敏感性相应增加，在相同持续经营风险水平下，注册会计师会收取更高的审计费用。据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1。

H1：新冠疫情显著提高了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

根据现有研究，良好的内部控制可显著抑制外部环境对审计收费的消极影响[14]。新冠疫情增加了注册会计师的签约风险，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动机，注册会计师提高了审计收费对被审计单位持续经营风险的敏感性水平，高质量内部控制则可通过降低业务风险以及降低审计风险的方式削弱疫情对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影响。首先，有效的内部控制有利于企业在疫情发生前就建立起较完善的风险应急管理体系，包括管理层在内的全体员工已具备一定的风险防范意识，能够在疫情发生后对可能的重大风险点进行及时识别与应对，降低疫情对企业经营决策及成果的消极影响，降低业务风险。其次，通过发挥内部控制的治理功能，能够实现在疫情期间对管理层的持续监督、检查和评价，防止其以疫情为契机发生串通舞弊行为，降低审计风险。此外，高质量内部控制有助于降低信息不对称，降低财务报表存在重大错报的可能性，公开、透明、真实的信息披露可提高注册会计师的审计效率，将审计资源投入特殊高风险领域，从而降低审计风险。综上所述，本文认为：内部控制可有效缓解新冠疫情对签约风险的不利影响，相比于内部控制质量较高的企业，注册会计师在疫情期间审计内部控制质量较低的企业时，面临更高的签约风险，更有动机进行风险应对，进而表现为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水平提升。据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2。

H2：被审计单位内部控制质量越差时，新冠疫情导致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增加越显著。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7—2020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作为初始研究样本，并做以下处理：（1）剔除金融行业上市公司样本；（2）剔除存在数据缺失的样本；（3）对所有连续变量在1%和99%分位上进行Winsorize处理。最终，本文得到9 192个公司—年度样本观察值。本文所用上市公司审计数据、财务数据和公司基本信息来源于国泰安（CSMAR）数据库，内部控制数据来源于迪博（DIB）数据库。

（二）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

借鉴其他学者的做法，本文采用上市公司当年境内审计费用的自然对数衡量审计收费（AFEE）。

2.解释变量

COVID为新冠疫情冲击虚拟变量。2020年3月，世界卫生组织（WHO）称“新冠肺炎疫情已构成全球大流行”。此时，正值2019年年报审计忙季，停工停产、限制人员流动、鼓励线上办公等防疫措施对当年的年报审计工作产生了重大影响。考虑到疫情冲击对上市公司经营决策及经营成果的影响主要存在于2020年，也将2020年作为疫情考察期。因此，2019年和2020年COVID取值为1，否则为0。

持续经营风险能够反映企业在疫情中面临的整体风险，本文参考向德伟[15]的研究，采用Altman Z-Score来衡量持续经营风险。Zhang et al.[16]提出了适用于中国上市公司的Z-Score模型，具体计算方式如下：

ZChina=0.517-0.460X1+9.320X2+0.388X3+1.158X4

（1）

其中，X1为资产负债率，X2为资产收益率，X3为营运资金与总资产的比值，X4为留存收益与总资产的比值。Z值越大，陷入财务困境可能性越小，持续经营风险越低。

3.控制变量

借鉴翟胜宝等[13]、Wang et al.[17]的研究，本文选取上市公司和事务所相关控制变量。此外，控制了行业和年度固定效应，分别用INDUSTRY和YEAR表示。

主要变量定义详见表1。

（三）模型设定

为验证新冠疫情对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影响，借鉴现有研究做法[6-7，18]，本文建立如下基准回归模型：

AFEE=β0+β1COVID+β2RISK+β3COVID×RISK+

β4SIZE+β5AGE+β6ROA+β7LOSS+β8INV+β9REC+

β10TOP1+β11TENURE+β12BIG4+β13GROWTH+

β14CUR+β15MTB+β16ABSACC+INDUSTRY+YEAR+ε

（2）

其中，AFEE为审计收费，COVID为新冠疫情冲击虚拟变量，RISK为持续经营风险。交乘项COVID×RISK是本文关注的核心变量，其系数反映了新冠疫情对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影响程度，若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受疫情影响，注册会计师在相同持续经营风险水平下，收取了更多审计费用，即具有更高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根据H1，新冠疫情提高了注册会计师审计收费对被审计单位风险的敏感程度，因此预计β3显著为负。

为验证H2，即内部控制质量在新冠疫情与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二者间的调节作用，本文在上述模型的基础上进行分组回归。若假设成立，交乘项系数β3应存在显著组间差异，内部控制质量较低组交乘项系数的绝对值应显著大于内部控制质量较高组。

四、实证检验与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为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审计收费（AFEE）的中位数和均值分别为13.816和13.917，均值高于中位数，说明注册会计师对部分客户收取的审计费用偏高；最小值（12.766）和最大值（16.056）经过换算分别约为35万元和940万元，说明注册会计师对不同客户收取的审计费用存在很大差异。持续经营风险（RISK）均值为0.860，即样本公司的Z-Score均值为0.860，按照Zhang et al.（2010）提出的判定标准，若0.5≤Z≤0.9，公司很有可能面临财务困境，说明样本公司整体上存在一定持续经营风险。控制变量的分布也较为合理，与现有研究相符。

（二）多元回归分析

1.新冠疫情与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

为验证H1，即新冠疫情冲击前后，注册会计师审计收费对被审计单位持续经营风险的敏感性水平变化，本文将样本数据代入基准模型进行回归，结果如表3列（1）、列（2）所示。

列（1）是未加入交乘项的回归结果：新冠疫情冲击（COVID）前的系数为正，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注册会计师收取了更多审计费用。列（2）的回归中加入了新冠疫情冲击与持续经营风险的交乘项（COVID×RISK），其系数及显著性水平反映了本文重点关注的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在疫情冲击前后的变化程度。回归结果显示，交乘项COVID×RISK前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新冠疫情提高了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即在相同持续经营风险水平下，注册会计师受疫情冲击的影响，收取了更多审计费用，H1得到验证。

2.内部控制质量的调节作用

为验证H2，即内部控制质量在新冠疫情与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二者间的调节作用，本文将全样本按内部控制指数中位数划分为内部控制质量较高组和内部控制质量较低组，分别带入基准模型进行回归，结果如表3列（3）、列（4）所示。交乘项COVID×RISK的系数在内部控制质量较低组为负，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在内部控制质量较高组为负，但不显著。回归结果表明，与内部控制质量较高组相比，当被审计单位内部控制质量较低时，注册会计师在疫情冲击下审计收费对持续经营风险的敏感性水平提高更加显著，H2得到验证。

（三）稳健性检验

首先，本文按审计收费对数值是否高于行业平均设定虚拟变量（AFEE_1），若高于行业平均，则取值为1，否则为零，以此作为审计收费的替代变量。将替代变量重新代入基准模型进行回归，如表4列（1）—列（3）所示，新冠疫情显著提高了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且这一关系在内部控制质量低的企业中得到强化，与前文研究假设一致。

其次，本文采用费舍尔组合检验（Permutation Test）对分组回归后的组间系数差异进行检验。经过1 000次抽样后，内部控制质量较低组和内部控制质量较高组交乘项COVID×RISK的组间系数差异为负，且经验p值为0.084，说明分组回归所得系数差异具有统计上的显著性，新冠疫情与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二者关系受内部控制质量调节影响。

最后，为进一步验证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改变是由新冠疫情冲击所致，而非其他原因，本文还进行了安慰剂检验。具体的，分别假设新冠疫情爆发于2019年年初和2018年年初，则疫情对年报审计工作冲击年度为2018—2019年和2017—2018年，选取2016—2019年和2015—2018年为样本区间进行回归，结果如表4列（4）和列（5）所示。可见，无论假定疫情爆发于2019年还是2018年，交乘项的系数均不再显著，说明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改变确实是由新冠疫情引起，而非时间自然趋势或其他不可观测因素。

五、进一步研究

如前文所述，已证实新冠疫情显著提高了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在相同持续经营风险水平下，注册会计师受疫情影响收取了更多审计费用，存在审计收费溢价。那么，这一溢价的存在对审计质量产生了何种影响，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增加能否促进审计质量提升，是判断疫情期间注册会计师审计工作是否取得应有成效的重要依据，需要进一步探究。

根据现有文献，因注册会计师动机不同，审计收费溢价对审计质量存在截然相反的影响：一方面，注册会计师出于控制风险的动机，会通过选择更有经验的审计项目组成员、追加审计程序等手段，加大对高风险客户人力、物力等审计资源的投入，审计收费溢价的产生是由于审计成本的增加，有利于审计质量的提高[19]；另一方面，注册会计师为了维系与客户之间的经济依赖关系，不惜降低甚至丧失独立性，通过收取高额溢价的方式配合客户的审计意见购买行為，造成审计质量的下降[20]。为进一步研究疫情下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提升对审计质量的影响，本文设计如下实证模型：

DA=γ0+γ1COVID×PREMIUM+

γ2SIZE+γ3AGE+γ4ROA+γ5GROWTH+

γ6CFO+γ7LOSS+γ8SOE+γ9TOP1+

γ10BIG4+γ11Z-Score+γ12MTB+γ13CUR+

γ14ABSACC+INDUSTRY+YEAR+θ

（3）

其中，DA为审计质量的代理变量，等于分行业分年度回归的截面修正琼斯模型计算所得操控性应计利润的绝对值，DA值越大，审计质量越低；COVID为新冠疫情冲击虚拟变量，定义与前文相同；PREMIUM为审计收费溢价虚拟变量，参考方军雄等[20]的做法，采用审计收费与期末资产总额之比取自然对数的年度变化值来表示异常审计收费，异常审计收费大于0时，PREMIUM取值为1，否则为0。交乘项COVID×PREMIUM的系数反映了新冠疫情期间审计收费溢价对审计质量的影响程度，若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注册会计师收取更多审计费用促进了审计质量的提升。

由表5可知，交乘项COVID×PREMIUM的系数为负，且在1%的水平显著，新冠疫情期间的审计收费溢价与审计质量显著正相关，说明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提高最终能够促进审计质量的提升，注册会计师在疫情期间提高审计收费对风险的敏感性，是出于控制风险、稳定审计质量的动机，注册会计师审计工作在疫情期间取得了预期成效。

六、结论与启示

选取2017—2020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本文考察了新冠疫情对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影响，所得结论如下：（1）新冠疫情提高了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在相同持续经营风险水平下，注册会计师审计收费在疫情期间有显著增加；（2）内部控制质量对新冠疫情与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二者关系具有负向调节作用，内部控制质量较低时，疫情对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正向影响得到强化；（3）进一步研究发现，疫情期间审计收费风险敏感性的增加能够有效提升审计质量。

本文启示：第一，注册会计师要增强风险防范意识，面对疫情期间的高签约风险，更应严格遵循风险导向审计准则，提高对风险的谨慎度与敏感性，将风险识别、评估和应对作为工作主线，对被审计单位的持续经营风险进行跟踪评估。第二，疫情所导致增加了的审计费用是需要由企业承担的经营成本，为缓解成本压力，企业应加强内部控制制度建设，提高疫情期间内部控制质量，降低审计费用溢价支付。第三，监管部门应规范注册会计师审计行为，加强对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服务收费的监管，及时发布审计应对指南，为包含重大风险点的特殊审计事项提供执业指导，必要时开展专项培训工作，以提高注册会计师风险防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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