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喜

一、鬼子夺宝

封龙县城内有座开化寺，始建于隋文帝开皇初年，说来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寺院规制宏大，大小殿宇十余座，主体建筑大悲阁，阁高九丈九尺，为五重檐三层楼阁。大悲阁内矗立着一尊高大的铜铸菩萨，称“大悲菩萨”，高五丈七尺六寸，立于六尺六寸高的须弥石台上。

大悲阁不远处矗立一座实心佛塔，塔顶八角佛龛有八尊金佛像。黎民百姓相信大悲菩萨救苦救难，有求必应，因此一直香火不断。

一九三七年十月的一天，日军攻进封龙县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队骑着摩托的日本兵径直开到开化寺，冲进寺内，正在参禅打坐的众僧无处藏躲，都被驱赶到大悲阁前空地上。

小队长小岛踱了一会儿步，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道：“你们，统统的不用害怕，皇军对大家优待大大的，只要说出八尊金佛像藏在什么地方，皇军大大的有赏。”

开化寺执事智真闻言大吃一惊，开化寺有镇寺之宝八尊金佛像是个秘密，只有师父开化寺住持亲弥和尚和他知晓，本寺的众僧都不知道，这日本鬼子是咋知道的？

原来，日本一一〇师师团长佐佐木来到华北后，到处搜刮奇珍异宝，他得到封龙县城开化寺有镇寺之宝八尊金佛像的密报后，就想掠夺宝物送回日本，献给天皇以表忠心。八路军挺进太行山后，佐佐木急得坐卧不宁，生怕八路军先行把八尊金佛像转移保护起来。因此，他急令所属部队攻占封龙县城，让心腹小岛到开化寺抢夺宝物。

小岛见众僧个个如同雕塑的佛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嘿嘿干笑两声说道：“你们，说吧，谁要说出八尊金佛像藏在什么地方，谁就会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

这时，一个鬼子小头目走到小岛跟前，说了几句日语，小岛点点头，摆摆手，那个鬼子小头目带上十几个鬼子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们抓来一群老百姓。老百姓手无寸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黑压压一片，有好几百人。小岛让鬼子架起几挺机枪，对准老百姓人群，对众僧说：“你们，你们，佛门净地，不想让我在此大开杀戒吧？”他在众僧面前像猫头鹰一样“啊”的一声尖叫，戴白手套的手从腰间抽出锃亮的指挥刀，高高擎起：“不说的不行！从现在起，我数到三，再不说的话统统死啦死啦的！说吧！”小岛恶声恶气地喊：“一！二！”

眼看小岛就要喊出“三”来，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听得一声“慢！我说”，只见众僧里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智真。

智真年届四十，相貌堂堂。他原本是个弃儿，是开化寺住持亲弥和尚外出化缘捡到的，便将他带回寺中抚养。智真幼时就开始在开化寺学经，心地善良。眼见百姓要被鬼子屠戮，危急关头，挺身而出。他说只要放了百姓回家，愿将宝物献给皇军。

小岛见有人愿说，得意扬扬地狂笑起来，“好，你的大大的好！”他挥了挥手中的屠刀，又落了下来。

智真走到实心佛塔前，双手合十，绕塔转了三圈，走到小岛面前，抬头上看，说：“八尊金佛像就在这塔顶八角佛龛内。”

小岛说：“你，你给我取下来！”

智真说：“这实心佛塔高近百尺，建成一千多年了，从来没人上去过。小僧也上不去。”

小岛用三角眼恶狠狠盯了智真片刻，下令把智真和寺里的众僧分别看管起来，不准随意走动。他让鬼子逼着百姓到寺外树林里砍树，围着实心佛塔用木头建起脚手架。

等到脚手架建成，小岛让鬼子们上去，果然，在塔顶八角佛龕内取到了八尊金佛像。

只见八尊金佛像端坐莲台，身披袈裟，双手合十，面目庄严，每尊高约三寸多，金光灿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小岛连声喊道：“吆西！吆西！”又带兵将开化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凡值钱的器物都没留下。之后，这才释放了开化寺的众僧和抓来的百姓，亲自护送八尊金佛像到一一〇师师团部。

佐佐木高兴极了，嘉奖了小岛，升他为日本驻封龙县城本部司令。

二、惨遭毒打

不想，一个星期后，小岛接到佐佐木的电话，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说送去的八尊金佛像是赝品，不是纯金的，是铜做的，限令小岛务必十日内找到真品。小岛气急败坏，带兵再次来到开化寺，众僧又都被驱赶到大悲阁前的空地上，智真被捆绑起来，吊到大悲阁前的大松树下，逼他说出真的八尊金佛像藏在哪里。

智真说：“实心佛塔那么高，除了鸟能飞上去，人根本上不去，八尊金佛像也没人动过，咋就成了假的？你们不知道，中国古代习惯称铜为金，这八尊金佛像真的是铜的。”

小岛不容智真分说，把他打得昏死过去，扔到大悲阁里，派鬼子兵看管起来。

小岛向佐佐木报告，请佐佐木找研究中国佛学的专家，确认一下中国古代是不是以铜为金，如果真的是以铜为金，或许智真说的是实话，八尊金佛像就是八尊铜佛像。

佐佐木说中国人狡猾，智真的话不可信，命令小岛严加看管开化寺的众僧，一定要找到纯金的八尊金佛像。

智真昏昏沉沉躺在大悲阁内，三天三夜，粒米不进，滴水未沾，第四天才悠悠转醒，睁眼观看，大悲阁内空无一人。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恰在此时，有个僧人端来斋饭。

智真见是师弟智空，低声问：“师弟们都好吧？”智空说：“大师兄放心，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吃斋诵经，鬼子撤走了，只在寺门口留着两个鬼子把守，不让人随意进出。”

智真吃了斋饭，感觉有了气力，他让智空扶他起来，靠着木柱闭目养神。智空问：“大师兄，鬼子说八尊金佛像是假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智真扑簌簌掉下泪来，说：“我告诉了鬼子八尊金佛像放在实心佛塔上，我愧对佛祖，愧对师父，我有罪啊！”

一连几天，都是智空给智真送斋饭。在智空的照料下，智真的身体慢慢恢复了。

这天，智空又来送斋饭，智真说：“师父出外讲法已经三个多月了，现在已经到了柏林禅寺，我得出去找到师父，告诉师父寺里发生的事情，劝师父不要回来，怕的是鬼子正等着师父自投罗网！”

智空说：“大师兄你身体刚刚康复，行动不便。再说寺里的事情离不开你，师弟们都需要大师兄做主心骨。如果鬼子发现大师兄不在寺里了，要起疑心，诱发事端。我身子灵便，不会引起他们注意，趁夜晚鬼子不注意，翻过院墙，替大师兄去找师父吧！”

智真说：“那就有劳师弟了。”

夜晚，智空噌噌爬到一棵松树上，扒着松树枝一跃，跳到寺墙上，再从寺墙一跃跳到了寺外。智真看了不由一惊，智空师弟到开化寺时间不长，也不曾见他跟师父学习武艺，轻功竟然这般了得！

智空走后，智真心中惴惴不安，生怕鬼子来寺里清点人头，一旦发现少了人那就麻烦了。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智空走后的第三天，一队鬼子又来到开化寺，果然是来清点人数的。

日军驻封龙县城本部司令小岛发现少了智空，逼问众僧智空到哪里去了，众僧面面相觑，都说不知。

小岛对智真说：“你是开化寺的执事，你的人到哪里去了你能不知道？”见智真不说话，又把他吊到大悲阁前的大松树下好一顿毒打。直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小岛带着鬼子离开时挥了挥手中的东洋刀，恶狠狠地说：“今后若再发现有人逃跑，统统死啦死啦———”

众僧把智真抬到大悲阁殿内，好一阵呼唤才将他唤醒。智真吩咐眾僧回到各自房间，安心歇息，不要担心他的身体。说完，他强忍浑身疼痛，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面向大悲菩萨诵起经来。

三、智真被骗

这天夜里，乌云遮月，天昏地暗，一个身影避开开化寺门前把守的鬼子，一个蹲身，跃上寺墙，飞身抓住寺内松树枝，又一个翻身，轻轻落到寺内，见寺内悄无声息，便径直进入大悲阁内，压低声音，说：“师兄，我回来了。”

智真闻言，停止诵经，急切地问：“智空，见到师父了？”

智空说：“见到了。你说得对，师父就在柏林禅寺讲法，幸亏师父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耽误了行程，要不几天前就回来了。我把鬼子来寺里搜夺八尊金佛像的事对师父说了，问师父鬼子夺走的金佛像是真是假，师父说是假的，真的放在密室里。师父说八尊金佛像不能放在开化寺了，让我今夜取了送到师父手里，再设法保护起来。师父还说你拿着钥匙，密室的门你能打开。”智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念珠来，递给了智真。

智真接过念珠一看，的确是师父的。师父和智真有过私下约定，念珠是师父的信物，见念珠如见师父。智真强忍伤痛，站起身来，说：“师弟，请随我来。”

俩人出了大悲阁，来到开化寺住持亲弥和尚的居室，点燃灯盏，只见居室布置得很简朴，靠北墙有一卧榻，靠东墙有一藏经橱柜。

智真在藏经橱柜顶上按了一下，橱柜便移动了。智真再用脚蹬了一下地面的砖，几块方砖滑动，露出一个地下密室。智空端着灯盏，俩人一前一后，沿台阶拾级而下步入密室。密室内并无他物，正中有一尊观音像，智真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双手合十，口念六字真言。之后他起身在观音像底座四角沿顺时针方向依次各拍三掌，底座便弹出一个抽屉，屉内有一檀香木盒。智真取了檀香木盒，抽屉自动复位。智真把檀香木盒递给智空说：“师弟，这是师父要的藏宝盒，你快去交给师父吧！”

智空放下灯盏，接过宝盒，眼露凶光，忍不住一阵狂笑，之后说：“宝物啊，我为你隐身埋名，遁入空门，费尽心思，今日终于如愿得偿！”

智真大吃一惊，急切地问：“智空，你说什么？你是什么人？”

智空又是一阵冷笑，说：“我是大日本皇军少佐本部次郎。”

原来，这本部次郎毕业于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学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很早随军进驻中国东北。“九一八”事变后，他只身来到华北，伪装成东北流亡学生，穷困潦倒，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骗得开化寺住持亲弥和尚的信任，做了开化寺的僧人。他以僧人身份做掩护，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山川地理，刺探军情，报告给日本关东军司令部。他不经意间听到智真和亲弥谈话，开化寺藏有镇寺之宝八尊金佛像，就动了邪念，千方百计接近住持亲弥和尚和执事智真，窥探宝物存放的地方。

“七七”事变后，本部次郎见亲弥和智真倾向抗日，怕夜长梦多，宝物被转移，就向日本鬼子一一〇师师团长佐佐木报告，让他火速派兵来开化寺夺宝。佐佐木派小岛夺了宝物，发现赝品后，佐佐木命令本部次郎探明真相，务必要夺取真宝。为配合本部次郎行动，小岛两次把智真打得死去活来，都是为本部次郎接近智真创造条件。果然，本部次郎骗取了智真的信任。

本部次郎代替智真去找亲弥和尚，第二天来到柏林禅寺，如愿见到了亲弥和尚，诉说了开化寺宝物被日军强夺的经过。亲弥和尚说失去宝物不重要，保佑百姓不被屠戮才是根本。亲弥和尚让他先回去，告诉智真保护好寺里的众僧。

本部次郎即刻向亲弥和尚告辞，说要回开化寺，却并没马上离开。他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待到夜深人静，潜回柏林禅寺，趁亲弥和尚熟睡之时，偷了亲弥和尚的念珠。尔后，他又找到当地日军，亮明身份，让鬼子开车护送他回到了封龙县城。白天，他躲在日军驻封龙县城司令本部，好酒好肉吃了，美美睡了一觉。他又让小岛进寺内以查找失踪僧人为名毒打智真，好在晚上面对智真时稳操胜券。

到了晚上，他回到开化寺，见到智真，谎称说师父要宝物。谁知歪打正着，念珠竟然是亲弥和尚和智真约定的信物，智真把宝盒给了他。

智真被骗，心急如焚，下意识扑向本部次郎，想要夺回宝盒。本部次郎闪身躲过，飞起一脚，踢到智真髋部，智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本部次郎拿了宝盒，急于回去邀功，飞身钻出密室，向外逃去。智真就地一滚，起身也出了密室，奋起直追。

四、驱逐日贼

此时，乌云散尽，皓月当空，亮若白昼。俩人在大悲阁前空地施展拳脚，斗在了一起。本部次郎出身相扑世家，武功一流，智真自幼跟师父亲弥和尚习武，武功本不在本部次郎之下，怎奈接连遭受鬼子的毒打，伤了元气，体力不支，渐渐落于下风。正在危急时刻，从开化寺墙上飞落下五个身影。其中一老者，身着僧衣，精神矍铄，另外四人，身着夜行衣，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来的僧人正是开化寺的住持亲弥和尚，四个青年是八路军封龙县独立营的侦查员。

原来，“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后，亲弥和尚到处奔走，联络宗教人士共同抗日。日本鬼子到开化寺行凶作恶，夺取宝物，他听说后怒火填膺。这天傍晚，智空找来了，跟他说鬼子在开化寺强取宝物的经过，问他是否要回开化寺。因为刚到柏林禅寺，还没来得及和柏林禅寺的僧人们谈话，所以，亲弥和尚说自己还不打算回去，让智空回开化寺告诉智真和徒弟们安心待在寺里，各司其职，保寺安宁。见智空领命即刻走了，亲弥和尚打坐了一个时辰才睡觉。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发觉念珠不见了，当时也没在意。

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封龙县地下党敌工部长老冯找来了，告诉他，据内线情报，开化寺有鬼子的卧底，名叫本部次郎，鬼子认为夺取的宝物是赝品，还在让本部次郎追找真品。亲弥和尚一想，寺里的徒弟都是从小剃度的当地人，只有智空是新剃度的关外人，要说卧底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念珠肯定也是他偷去了。亲弥和尚说了自己的猜测，老冯认为没错，智空就是本部次郎。老冯选派封龙县独立营的骑兵护送亲弥和尚穿越鬼子的封鎖线，来到封龙县城外，再由四个武艺高强的侦查员跟随亲弥和尚攀越城墙，潜回到开化寺，护宝驱寇！

亲弥和尚低低地喝了一声：“本部次郎，住手！”

本部次郎见亲弥和尚来了，暗叫一声不好，转身要逃，奈何四个年轻人站定四方，都把他挡了回去。看来只有拼死一搏了，本部次郎飞身跳起，向亲弥和尚凌空踢去，亲弥和尚一侧身，本部次郎踢空，人落在地上，刚站稳，就见亲弥和尚迎面一掌打来，本部次郎接了这一掌，被震得倒退几步，胸口一阵疼痛。想不到老和尚尚有如此神力，本部次郎知道难敌对手，从怀里掏出一颗手雷，凶狠地说：“老和尚，放我走吧，不然，我就拉了手雷，我和你们，还有宝物，统统同归于尽！”

亲弥和尚口诵“阿弥陀佛”说道：“本部次郎，你打开宝盒，看看里面是什么！”

本部次郎打开宝盒，就着月光一看，里面并没有八尊金佛像，只有一张宣纸，纸上有一幅图画，画的是开化寺的实心佛塔，塔顶的八角有佛龛，佛龛里的金佛像清晰可见。他问亲弥和尚：“这宝盒里放的是藏宝图？”

亲弥和尚说：“你说得没错，宝盒里放的就是藏宝图。八尊金佛像就在实心佛塔的八角佛龛里。这个秘密只有寺里的住持和执事知道，这是上千年传下来的规矩。你来我寺卧底，到处刺探情报，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又强取我寺宝物，本应将你正法，但念我佛慈悲，不忍在佛门净地开杀戒，放你走吧！可我还是要奉劝一句，你既然已经得了宝物，就不要再妄生事端，使开化寺再生劫难！否则，我定不饶你，早晚取你性命！”

本部次郎抱着檀香木宝盒，逃离开化寺，找他的主子佐佐木邀功去了。

五、转移宝藏

智真拜见师父，羞愧难当，泪流满面，说：“我有罪！八尊金佛像被鬼子夺去了。”

亲弥和尚安慰智真说：“国难当头，我佛门亦不能幸免！你不得已说出宝藏的秘密，救了百姓，做了一件有大功德的事情。”

亲弥和尚领着众人走进自己的居室，进入密室，在观音塑像后面的墙壁上拍了拍，找准位置，拿了凿子，撬动壁砖，露出一窑洞，从窑洞中又取出一个檀香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有八尊金佛像。八尊金佛像端坐莲台，身披袈裟，双手合十，面目庄严，每尊高约三寸多，和实心佛塔上的八尊金佛像一般无二，金光灿灿，在昏暗的密室里闪烁生辉。

智真见了，说：“师父，原来鬼子夺走的八尊金佛像真的是赝品啊？”

亲弥和尚说：“鬼子夺走的八尊金佛像也不能说是赝品。开化寺在隋开皇初年建成，到了唐太宗时，玄奘法师西天取经回来，广布佛法。玄奘法师曾来开化寺讲经说法。在玄奘法师主持下，建成大悲阁，用铜铸就了千手观音大悲菩萨像。后来为纪念玄奘法师，又建了实心佛塔。塔上面八角佛龛里要放置八尊金佛像，佛像面目像极了玄奘法师，要往塔上八角佛龛放置佛像的时候，住持忽然心生一念，改用铜重新做了一组八尊铜佛像放在实心佛塔上。唐代习惯称铜为金，铜佛像就是金佛像，藏宝图放在密室观音塑像座内。金做的佛像就封砌在密室的墙壁里，一千多年来，都不曾有人挪动金身。不想日本鬼子来了，佛门遭劫，铜做的八尊佛像竟然被日本鬼子强夺而去。为防日本鬼子贼心不死，再生变故，我们今夜就把八尊金佛像送到安全的地方。”

亲弥和尚说完，留下智真看守寺院，他拿着装有八尊金佛像的檀香木宝盒，在四个八路军侦查员的保护下，离开了开化寺，翻越城墙，再由封龙县独立营的骑兵接应，到了太行山抗日根据地。

本部次郎拿了檀香木藏宝盒见了佐佐木，说了他这次骗取檀香木藏宝盒的经过。佐佐木见有藏宝图为证，也就放下心来，不再纠结八尊金佛像是金的还是铜的，相信实心佛塔上的八尊金佛像就是真的。他把八尊金佛像放进檀香木藏宝盒里，见佛像和藏宝盒很配套，连说几声“吆西”，存放到了保险柜里。佐佐木当即打电话给侵华日军东京总部，说有新的作战意图，请求回国当面报告，好借机把八尊金佛像献给天皇。打完电话，佐佐木心里美滋滋的，做起了升迁的美梦。

过了几日，侵华日军东京总部回电，答应了佐佐木的请求，让他择日回东京复命。佐佐木高兴得手舞足蹈，转念一想，如果在献八尊金佛像的同时，又能运送开化寺的千手千眼观音到东京供天皇和大日本国民观赏，岂不更能讨得天皇的欢心？所以，他决定亲自到开化寺去指挥这次特别的运送行动。

六、“大悲”换臂

佐佐木来到封龙县城，远远地看到开化寺规制宏大，大悲阁和实心佛塔高耸云天，心中不由暗自喟叹：“好气派的一座寺院，奈何东京没有！”

佐佐木走进开化寺，本部次郎和小岛紧随左右，争相向他述说夺取八尊金佛像的经过。佐佐木不断地说着“吆西，吆西”。

佐佐木围着实心佛塔转了一圈，抬头望了望塔顶上的八角佛龛，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八尊金佛像呀，你们在这里上千年了，很快就要随我到大日本帝国东京去了，那里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佐佐木转身步入大悲阁殿内，抬眼一看矗立的铜铸大悲菩萨像，呆愣了一会儿，又连声说：“吆西，吆西！大悲菩萨，千手千眼观音，享誉世界，名不虚传！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此时，智真和众僧正团坐在大悲阁殿内诵经。本部次郎走到智真跟前躬身说道：“大师兄，感谢你为皇军献出了八尊金佛像。今天，佐佐木师团长大驾光临，对你们来说，可谓蓬荜生辉，请诸位师兄弟起身表示热烈欢迎！”

智真怒视着本部次郎，转身带着众僧走出了大殿。

本部次郎谄媚地说：“师团长阁下，这尊千手千眼大悲菩萨佛像用铜鑄就，在中国独一无二。”

佐佐木说：“那就让它挪动挪动，挪到我大日本东京去！变成在我大日本独一无二！”

本部次郎说：“阁下，这佛像实在太高大了，汽车、飞机根本装不下！”

佐佐木说：“这还不好办？小岛，你的把它拆了，分几批装运！”

小岛躬身说声“是”，转身出了开化寺。不一会儿，带着一队工兵回来了。在小岛指挥下，工兵搭起脚手架，拿钢锯先锯起大悲菩萨铜像周身四十二臂来。

看到鬼子的恶行，智真怒不可遏，冲进大殿，抱住大悲菩萨一臂，众僧跟着冲进大殿，学着智真的样子，飞身跃起，一人抱住一臂，要用血肉之躯保护大悲菩萨像！

鬼子工兵一时愣住了。本部次郎对智真说：“大师兄，我奉劝你们识相些吧！你们佛教不是讲在劫难逃吗？就凭你们的血肉之躯能阻挡大悲菩萨铜像不被运到我们大日本帝国吗？”

见智真和众僧不为所动，本部次郎示意小岛，拿着钢锯竟然把智真的右手臂锯掉了。

智真觉得硬拼不行，会枉送师弟们的性命，大骂一声“畜生”！对众僧说：“师弟们撤下来吧！”之后便疼得昏了过去。

第二天，封龙县城民众涌向开化寺静坐示威，要求日军停止对铜铸大悲菩萨的破坏，亲弥和尚也联合佛教界高僧署名通电全国强烈抗议日军恶行，引起了国际媒体的关注和口诛笔伐。一方面迫于封龙县城民众反抗和舆论压力，再者日军要搞所谓的“大东亚共荣”蛊惑人心，佐佐木才不得不终止损坏大悲菩萨铜像的行为。

一九四五年，在亲弥和尚的主持下，封龙县开化寺大悲阁的大悲菩萨铜像失去的四十二臂安装了木头复制品。现在，开化寺依旧香火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