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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达群《弦乐四重奏》结构诗学分析①

2023-05-02济南大学音乐学院山东济南250022

关键词:四重奏弦乐对位

郑 中(济南大学 音乐学院,山东 济南 250022)

贾达群是中国第五代音乐家群体中最具国际影响力的作曲家之一,在创作、理论、教育各领域成果丰厚、富于创新和开拓精神。《结构诗学》(2009)和《作曲与分析》(2016)两部学术力作,彰显出兼具作曲家与理论家独有的创作思维与学术视角。作为作曲家,贾达群对感兴趣的音乐形态不断探索与充分认知,他的音乐结构观念深受中国哲学“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美学思想的影响,在更加自由的“结构”中充分表现无限、自由与诗意。作为音乐理论家,贾达群拥有一整套结构分析学理论,他在音乐结构、结构元素、结构功能演化、结构对位、结构力、结构的律性与灵性等方面提出了合乎逻辑而富有诗意的结构思维,认为任何多元多形态的结构始终要回归到最自然的状态之下,即并列或再现的“三分性”、对称与非对称的“二分性”并且统一于“整体性”。弦乐四重奏被称为作曲家的“试金石”,本文选取贾达群至今为止创作的全部四首《弦乐四重奏》,时间跨度30 年(1988—2018),运用作曲家本人建构的结构诗学理论作为研究视角,在其音乐创作中进行分析与解读,“关注作曲家的创作过程,就是关注音乐结构的形成过程”[1]25,在音乐本体分析中探求其内在的“逻辑与规则”,充分印证结构诗学在音乐语言的组织方式以及音响呈现多维样态的“力”与“诗”。使用作曲家本人的理论体系,在其创作中进一步论证合理性与结构意义,在理论—创作的螺旋式分析路径中,探寻其潜在的天然、自然的引力与控制力,挖掘领悟最深层的哲学意味。

一、关于结构诗学

音乐是流动的建筑,音乐形式是过程的结构。“结构,乃万物存在的方式和载体,是自律并具有形式化的各结构元素相互关系的总和。”[2]音乐结构具有自律性、转换性、整体性的形式化特征,其魅力在于发展、变化、流动过程而产生的结构力。贾达群在2009年出版的著作《结构诗学——关于音乐结构若干问题的讨论》中完善了结构诗学理论,认为结构诗学是“对音乐结构的生成现象以及结构元素间的相互关系进行观照”[1]1,因此结构诗学是关于音乐结构及其生成现象在更高层面——艺术层面的探讨。

“结构的律性与灵性”是结构诗学的理论源点。音乐具有自律、他律的结构特征,具有客观存在的合律形态,结构的形式化逻辑,即结构的规律;音乐具备灵性,承载着人的一切(情感)属性。节奏、音高、音色、力度是结构诗学的四大结构元素,是我们认知作曲家创作运用结构元素的出发点与基本定位,通过狭义、广义或者说是传统音乐与20 世纪音乐创作使用的概念内涵与应用手法衍变,把握作曲家独到的思维方式、逻辑建构方式。结构元素及其组合形态之间存在的关系与规则,在音乐进行中呈现出显性—宏观、隐性—微观的控制力,对于结构力进行定量与定性分析,是对音乐深层结构逻辑方式及其平衡关系的整体把控。贾达群使用“天然结构态”这一概念表明“不管用何种逻辑手段来构建产生的音乐作品之完整的最终形式的状态”[1]114,作品升华还原为整体性(1)框架下的二分性(2)和三分性(3)及其交混形成的“3—2—1”,这是人类对音响结构把握的“天然”“自为”状态,这无疑是对作品结构最宏观、最深层的认知。

结构在形式化过程中具有不同的功用和效能,斯波索宾认为曲式的基本功能有6 种:引入、陈述、连接、展开、再现、结束功能,事实上在传统曲式范型基础上,音乐作品的结构发生着功能错位与演化变异。结构功能的演化为作曲家突破传统结构束缚提供了更大的创作空间与自由度,在被赋予了多重性、多解性结构逻辑的解读中,彰显作曲家独特思维方式与结构逻辑的技术方法。“结构对位——一种重要的结构现象和技法不仅展示了人类音乐创造活动中的最高智力活动,而且体现了复调思维的最高境界”[1]151,在广义的“结构—结构层—结构体”的设计运用中,通过旋律结构与和声结构、听觉结构与文本结构、多重结构之间的“结构对位”展现作曲家有意识的高超创作技法,从而在更高层面的结构思维方面实现创新。

高为杰先生曾评价贾达群“身为作曲家的作者,既积累了大量的从构思设计到完成作品的作曲生成过程的创作经验,又有在作品付诸演出后自我“逆行”来反思检验作品实际的艺术效果与原先设想的谋合程度的经验”[1]4。本文也正是在“构思设计—完成作品”“原先设想—艺术效果”这样的多次双向检视中,以充分认知贾达群身为理论家“结构诗学”的体系逻辑为前提,运用作曲家本人的理论,尝试分析各种结构元素之间的相互关系,在与传统曲体范式的对照以及还原“3—2—1”的过程中,展开乐曲“结构态—结构网—结构力”的逻辑分析以及独特的诗学与诗性解读。

二、关于四首《弦乐四重奏》

弦乐四重奏以其典型的四重奏编制及其和声、复调、织体等多声部可能性,在音乐创作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至今为止,贾达群共完成四首弦乐四重奏。2019 年3 月24 日,贾达群携手低男中音歌唱家沈洋与上海交响乐团“东海岸”弦乐四重奏乐团,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推出了《智性弦音 诗韵情怀》弦乐四重奏作品专场音乐会。

第一弦乐四重奏《源祭》(1988)约20 分钟

第二弦乐四重奏《云起》(2016)约16 分钟

弦乐四重奏《巴蜀随想》(1996/2017)约16 分钟

第三弦乐四重奏《终南山怀远》(2018)约40 分钟

四首《弦乐四重奏》跨越30 年,总时长约92 分钟。1988 年创作第1 首《弦乐四重奏》,充满着各种大胆的探索与实验,从题材、素材到技法,在民族音调与十二音序列、音级集合等手法结合与思维碰撞中,突破传统节奏、音高、音色、力度的束缚,彰显寻求创作个性的禀赋。在近30 年后,2016—2018 连续三年创作完成3 首《弦乐四重奏》,通过音乐分析,尤其是结构诗学的分析角度,可以清晰感受到作曲家创作风格更加成熟、创作意图更加明晰、创作理念更加聚焦结构主义音响色彩与逻辑。

(一)天地自然与家乡情结相融合的创作题材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贾达群在天地自然的细致观察中,表达通晓万物之道,他的弦乐四重奏创作题材涉及:

江河水、庙堂的魂灵与虔诚、野性与中庸的博弈

漂浮的云、山之声、流水情思

山水、友情、思乡、志向、透悟、归隐

“音乐是诗化的、人化的、逻辑化的声音结果。”[1]84云,千姿百态,变幻无穷,启发着我们无限的遐想。《云起》,或云与山水,既是云层山水意象之音响造型,又借云层山水态势而言志抒情。作品综合采用序列音乐、音级集合、音色织体、多重结构等手法,通过对大自然的抽象表述寄托思绪情怀,抒发对云层山水风姿意韵的感悟。作曲家寄情于山水之间,在揭示姿态万千的云雾造型中,暗含了结构的天然法则—天然结构态,在自然法则—艺术道法中呈现对天地自然、宇宙万物的感知,并在王维“终南山”诗性抒发中,揭示对人类命运与情感深刻的理解与见地。

1955 年出生于四川重庆的贾达群,浓郁的家乡情结、巴蜀文化根植于音乐创作中。《巴蜀随想》最早是1996 年为大型交响乐团而作,2017 年改写为弦乐四重奏。这首单乐章的作品运用四川方言音调,融合川剧典型音调素材,采用高音紧拉低音慢唱等多种中式有意味的织体设计,结合书法、绘画、戏曲、诗歌等中国传统艺术精髓,通过微分音、微复调等技法进行变形与发展。弦乐四重奏版本让我们更加凝练与精致地体会到各结构元素的精心布局,在结构内部与结构之间形成点、线、面结构对位关系,凸显作曲家严谨细腻的个人风格与中国传统民族特征、西方现代作曲技法的融合。

(二)传统音调与象征意义相结合的主题材料

作曲家选取具有典型性、民族性、象征性音调,与西方现代作曲技法相互融合,“一方面最精炼地保留了原生民间音乐的核心形式特色内容,另一方面也最大限度地实现了对该原生民间音乐的‘陌生化’处理”[3]。黄河、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摇篮,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佛教虽然是外来文化,但在中华文明数千年的发展过程中,佛教已经深深融入我们民族的文化之中,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形象体现。川剧包罗万象,既有变脸、吐火、滚灯三大绝活,又有耍翎子、耍翅子、耍靴子、抬娇子、踩跷功、跳木偶等多样表现手法,其中蕴含着的形象特征与节奏形态赋予音乐独特神韵。贾达群弦乐四重奏运用的典型传统音调与象征意义相结合的主题形态,如谱例1 所示。

谱例1.

《源祭》使用中国传统民间音乐中提炼出来的象征性音调。第一乐章使用唢呐音调和船工号子音调、第二乐章运用五台山寺庙音乐、僧侣晨起诵经、第三乐章将民族音调与寺庙音乐再次呈现,配合着对弦乐各种非常规演奏技法的大胆尝试,创设出追寻中国传统文化起源的特定意境,在对中国传统习俗、传统文化汇聚的审视中,映射出敬畏和反思。贾达群充分挖掘“中国音乐文化符号”,运用带有象征意义的传统音调,融合当代音级集合等创作技法进行变形展开,在淳朴真挚的民俗风情中彰显文化积淀。

(三)“音色体”与“音响体”相共溶的织体形态

以探索弦乐器的新音色为目标,努力突破传统演奏技法,形成崭新的“音色体”。通过织体形态的变换组合,赋予其特有的塑型意义,从而构建起激发想象与联觉的“音响体”。

“我们周围每一种声音都是有价值的。”[1]85贾达群对弦乐各种崭新演奏技法的大胆探索与尝试,让我们最大限度地感觉到各声部声音的意义。四首弦乐四重奏集结了作曲家对世界万物音响的想象,在不断探索弦乐器演奏技法过程中,将每种音色处理的可能性发挥到了极致,精妙地描绘出音乐中旋律线条、和声色彩、整体结构和音色基调。《云起》云层山水在变换的流动速率、音色织体、多重结构中,塑造出变幻无穷的云朵与云层的画面形象,给予人们无限想象空间。在音色体与音响体的共同作用下,云层“万象”塑造的自然、顺畅,序列核心材料如穿线珍珠般贯穿而具有结构意义,在丰富的织体流动中控制作品的整体统一。

三、四首《弦乐四重奏》的结构诗学分析

运用结构诗学的理论体系,对四首《弦乐四重奏》音乐形成、发展、变化动态过程的分析与把握,尽可能地真实还原作曲家创作意图,以结构元素与(天然)结构态、结构对位与(功能)结构网、结构灵性与(自然)结构力的研究脉络,找寻其中的逻辑与控制、自由与诗意,在作曲家深层音乐结构中领悟其独到的结构与诗学创作思维。

(一)结构元素与(天然)结构态

“音乐中的天然结构态即存在于绝大多数音乐(包括民间音乐和专业创作音乐)中的一种天然、自为的逻辑化结构形态。”[2]25申克分析运用基本结构(Ursatz)高度凝练音高方面的音乐统一性所在,贾达群则进一步扩展,以节奏、音高、音色、力度四大结构元素的多维协同构筑起深层(天然)结构态,它们相辅相成、相互依赖、密不可分。

贾达群认为:“节奏可以超越音高元素而独立发挥作用并产生功能。”[1]71他在弦乐四重奏中对非周期性、非均匀的复杂节奏律动进行了充分挖掘与运用,节奏被独立应用于直接刻画音乐形象而具有造型意义,控制音乐进行的动静与张弛而呈现出结构态作用。

第一弦乐四重奏《源祭》(1988)对于节奏的探索与实验是突破性的:没有小节线,基本无节拍(第三乐章罕见节拍的使用,配合精确的增减时值节奏,在严格的数列节奏、精准的力度变化控制下,呈现有序逻辑的结构力特质)。

运用持续型节奏、不可逆行节奏、节奏卡农(二重、三重、四重)、增减时值节奏、数控节奏、节奏对位、节奏转调等独特的节奏手法,节奏音型变化多样。在《野性与中庸的博弈》极富冲击力且有特点的开始部分,以32 分音符为1,休止符的应用是形成节奏序列的手段,使用ff力度,使用如下所示节奏序列的“排列置换”严格控制音乐的进行。

图示1.

贾达群音高应用手法是创新性的:标识化音高材料的体系化有序控制构成其典型创作特征。对勋伯格十二音技法创新性借鉴,民族音调“标识化”与轴心音、十二音序列“体系化”的巧妙结合。大二度、小二度、纯四度是作曲家常用的四川方言音调特性音程,运用小七度跳进体现川剧高腔粗犷豪放、高亢激越的性格特点,这些富有民族区域性风格特征的特性旋律音程被嵌入音级集合中,例如《源祭》中标志性典型动机内核4-9(0167)的应用,将小二度与三全音(增四减五)叠合应用;《云起》4-23(0257)突出强调属—主五度框架音,完全回避小二度与三全音特性音程的出现,常在乐句结束时纵向构成“和弦”而被赋予终止作用;《巴蜀随想》开始部分6-Z41(012368)、第一主题4-4(0125)贯穿全曲,最高音出现在演奏编号处,恰是全曲黄金分割位置而具有了结构意义;《终南山怀远》基于陕西话的“终南山”音调A—C—bA,即3-3(014)、基于普通话的“终南山”音调E—C—D,即3-6(024)等,这些特性标识音级集合镶嵌在“十二音序列”中。贾达群将中国民族化特性旋律音程、象征性音调与十二音序列、音级集合技法紧密融合,音高结构元素的运用理性且周密,符号化、体系化的横纵向音级群有序控制音乐的展开与统一。

“音色体”“音响体”是贾达群音色创作的重要手法,多种层次细腻多变的力度控制呈现出声响结构形态。研习绘画的经历使得贾达群不同于其他作曲家,明确的色彩需求与有意识的力度设计,使音色与力度成为具有独立结构意义的结构态。《巴蜀随想》以不规则此起彼伏音响形态的运用,形象地勾勒出巴蜀地貌特点,力度结构“强—弱—强”的整体设计塑造出被高山所环绕的盆地地貌特征。

(二)结构对位与(功能)结构网

贾达群的结构对位理论是对天然结构态的扩展与延伸。2006 年《结构对位——一种重要的结构现象与结构思维及技法》、2016 年《结构对位之层级与类型》,10 年间结构对位这一结构现象的内涵与特征逐渐明晰,结构对位理论体系不断完善,“结构对位不仅展示了人类在音乐结构最高并同时体现出结构诗学的最高境界”[1]6。节奏、音高、音色、力度等各自独立的结构形态,是基础层级——“单一性”结构,由两个以上单一性结构组合而成的具有不同步相互关系的“层结构”,由若干“层结构”组合而成多元、立体的音响结构,其网状结构层级现象体现出较强的生物学特征,是“体结构”。

《巴蜀随想》第一主题出现之前的9 小节充分运用了四大结构元素的多重结构对位。节奏在不同声部间、不同结构段落间以不同形态呈现,如下图所示层结构A、B、C 与D,充分运用对比与对置形成节奏对位,与音高、力度、速度共同结构呈现出a—b—a 的对称“体结构”。

图示2.

贾达群2016《结构对位之层级与类型》的发表,标志着其结构对位理论的成熟,2016、2017、2018 年创作的三首弦乐四重奏明显体现出作曲家有意识运用结构对位技法,充分践行了他的结构对位思维。线性思维的“单一性结构”、多维立体化发展的“层结构”构成“体结构”,多重结构对位的分析与研究即是显示其创作思维逻辑过程,以点、线、面、网的结构对位交织形成结构功能网。

(三)结构灵性与(自然)结构力

世上万物皆有灵性,都有情感与智慧。结构元素与(天然)结构态、结构对位与(功能)结构网是结构律性的表现形式,在哲学与美学的探究中诗性与诗意的表达则赋予音乐创作的结构灵性。“如果说,结构是具有确定自身形式化内容的一个体系,那么,结构力则是该形式化体系中起决定性作用的结构元素及其组合形态的逻辑方式及其相互关系。换言之,结构力,即对作品结构的形成具有决定性作用的结构元素及其组合形态的逻辑方式及其相互关系。”[1]105-106

贾达群第三弦乐四重奏《终南山怀远》(2018),唐朝“诗佛”王维的诗作提供了作者所需的结构灵性与自然结构力。围绕“终南山”展开诗性抒发,以王维之好友裴迪“南山之问”开始,之后以王维的8 首诗作《终南山》《淇上送赵仙舟》《杂诗三首》《山居秋暝》《陇西行》《叹白发》《春日与裴迪过新昌里访吕逸人不遇》《答裴迪辋口遇雨忆终南山之作》为叙事线索,以诗人“南山之答”结束。人声的加入、取材于方言陕西话、四川话与普通话的“终南山”主题音调、节奏、音高、音色、力度四大结构元素的结构手法,显示出结构灵性深层潜在的自然结构控制力。尾声《答裴迪辋口遇雨忆终南山之作》:

淼淼寒流广,苍苍秋雨晦。君问终南山,心知白云外。

尾声开始部分,第二小提与中提的依次滑音构成的音色体,以弱力度与后面的六连音相配合,增加音响体的色彩度与张力感,第716 小节通过第1 小提琴扩充音域,与低男中音演唱声部反向进行增加张力,第727 小节第2 小提与中提琴声部使用新增加的快速三连音节奏音型,丰富内声部的音乐色彩,推动旋律进行的涌动感,第735 小节快速震音音型增加音乐紧张度,与力度的渐强共同推向高潮部分,第738 小节处第2 小提与中提琴使用四根弦“滚弓”(琶弓)快速演奏分解和弦,为“君问终南山,心知白云外”的人生答案做固定音型式的铺垫,同时突出第1 小提琴声部的主题旋律,最后尾声依次进入的长颤音渐弱,在舒展的“音响体”“层结构”中,第752 小节中提琴靠近指板演奏短跳弓,在碰撞多变的“音色体”中结束全曲。

作品选用唐诗结构全曲11 个段落,借用唐诗的优美文韵,通过浑厚丰满的低男中音音色、典雅温暖的弦乐音响以及精心设计、结构严谨、逻辑缜密的结构手法与理念,表达作曲家之于山水、友情、思乡、志向、透悟、归隐等情怀,本身没有意义的各种创作元素在理性逻辑的结构对位运动脉络中,回归自然的结构灵性而产生结构力,使得智性控制的结构逻辑感怀完整统一。

图示3.

综观贾达群的音乐创作,弦乐四重奏应当是他实验、总结、创新手法重要的“试验田”,集中体现了贾达群在结构律性与结构灵性方面的创作理念与技法。在节奏、音高、音色、力度四大结构元素所呈现出的天然结构态,尤其是标识化旋律音程与体系化有序控制的音高进行以及音色体与音响体的相互作用,多维协同共同赋予了音乐的可听性。单一性结构、层结构、体结构的多重结构对位,它们对于云、山、水等天地自然的形象塑造,在类生命功能结构网状形态中呈现出音乐的可观性。当然,和声方面的“五声性结构框架下的十二音场”、节奏方面的“节拍系统里的自由复杂律动”以及在曲式、配器、结构等方面的多重结构及其对位技术的应用,是值得进一步深入分析与细致研究的内容。透过天地万物寻求被赋予“类生命”的结构灵性,与严谨细腻的创作风格、数控特点的结构方式、多重思维的结构方法相融合,在自然结构力中透射出音乐的可悟性,意境、意念、意象溶化在他的音乐语言中,这是作曲家回归自然、探寻天然、挖掘最深层的哲学意味以及对生命、对人生的“智性感怀”。

“用世界的眼光去体验世界文化的美感”[5],执着于探索个性化的创作手法,同时兼容并包,在世界性的音乐语境中,用独到的方法去体现结构内外部独特的相互关系。在结构诗学的理论与实践过程中,他主动摆脱创作技术的桎梏,深植巴蜀深厚的文化积淀和纯朴的民俗风情,运用国际化的音乐语言与创作体系,共同成就了他独有的结构主义音响特质。

作为中国当代极具影响力的作曲家,贾达群通晓自然的法则,谙熟音乐创作的传统民族音韵与现代创作技法,凸显结构主义音响特征。贾达群在控制与偶然、有序与无序、严谨与自由、静态与动态、协和与紧张、紧张与松弛、向心与离心的手法处理中游刃有余、平衡自如,在传统与现代、中国与西方的哲学与审美中,达成结构诗学的创作高度,透悟出结构诗学创作理念的至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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