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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的儿童研究:现状、问题与路径

2023-01-02郭文霞

当代教育与文化 2022年5期
关键词:成人儿童研究

南 钢,郭文霞

(1.上海市教育科学研究院,上海 200032; 2.上海市嘉定区教育学院,上海 201800)

儿童是人类的童年,人类的发展从儿童走来,要深入理解人类社会和人类生活,首先要深刻理解儿童社会和儿童生活。我们经常在说,一个缺失了儿童的社会不是一个良善的社会,同样,一种缺失了儿童文化的社会文化也不是一种优秀的社会文化。今天,我们要建设文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必须回到儿童本身,其根子在于儿童的文化自信,基础在于儿童的文化认同,前提在于儿童的文化理解,路径在于儿童的文化实践,保障在于儿童的制度建设。就是要通过深化儿童研究,构建起完善的儿童治理体系。当前我国的儿童研究如何,如何深化当前的儿童研究?本文试对该问题做一分析和评述。

一、我国儿童研究的基本状况

众所周知,世界范围的儿童研究是从“童年的发现”发端的,至今已经历了三个多世纪,与之相比,我国的儿童研究起步相对较晚。特别是近代以来,伴随着西方儿童文化的传入,国人才开始了对传统儿童观的批判,我国的儿童研究也才开始发轫。1902年《钦定蒙学堂章程》和《钦定小学堂章程》首次在国家政策层面使用“儿童”一词,标志着儿童研究开始进入官方视野。此后,受“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及20世纪二三十年代社会思潮的影响,儿童研究也迎来了一个小高潮。解放后,受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儿童研究曾一度中断,直到改革开放以后,我国才又迎来了儿童研究的春天。下面就改革开放40余年的儿童研究状况做一概述。

(一)发展概况

我国的儿童研究起步较晚,就40年的研究来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是1978年—2002年,处于缓慢增长阶段;二是从2002年至今,属于快速增长阶段。有学者曾对儿童研究状况进行过分析,指出以儿童和童年同时作为精确主题词,在中国期刊网上搜索,发现2002年突然有较高的涨幅,稳定持续3年,到2005年又比前三年有大的涨幅,2006年和2007年每年都有很大涨幅,2007年达到113篇,到2012年已达到185篇,2013年一跃而达243篇,从2010年以来,连续每年维持很高的涨幅。并预测十年后的中国儿童研究或许能进入中国版“儿童研究运动”的繁荣状态。[1]

(二)研究主题

从中国期刊网所收录的研究成果来看,截止目前,儿童研究涉及的领域较为宽泛,既有从不同理论视角开展研究的,如运用心理学、社会学、历史学等学科理论来研究儿童;也有从儿童组织和机构开展研究的,如幼儿园、儿童活动中心等;还有从儿童作家入手研究儿童的,如通过对曹文轩、迟子建等人的研究来研究儿童。但综观40年的研究,关注的一个重点主题是弱势儿童研究,包括残疾儿童研究、童年创伤研究、童年期虐待经历研究、留守儿童研究、特殊儿童研究等。作为我国儿童研究的专业期刊,《少年儿童研究》的发展历程在某种意义上更是清晰揭示了我国儿童研究的基本历程。该刊曾列举了1988—2008年该杂志的关键词句,包括星星河、玩也是学习、假日小队、缺觉:孩子健康的无形杀手、世上没有坏孩子、赏识孩子、分数可以成为学生的隐私、咨询热线68455875、警惕“好孩子”、秋儿、关怀强迫症、孩子的“可持续发展”、习惯、借个孩子去旅行、多元智能、表扬也会伤自尊、教育是长跑、家规+家训+家风、警惕暗示生短、教育孩子用行动而不只是用语言、物质的满足不等于生活幸福、超常教育不是培养出超常儿童等等。[2]但面对儿童研究的不断深入,该刊在创刊30周年之际,又果断做出改版的决定,明确杂志未来的发展方向是从科普型转向学术型,[3]这既说明儿童研究的日渐兴盛,也反映了儿童研究学术地位的提升。

(三)基本特点

纵观我国40年来的儿童研究,总体形成了以下特点。

第一,关注问题解决。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儿童研究主要集中在解决儿童成长问题上,《少年儿童研究》明确提出“父母的难题就是我们的课题”的口号,并且把解决家庭中的儿童问题和儿童的家庭问题作为关注的中心,[4]从而推动了这一时期儿童研究的开展。

第二,关注弱势群体。自改革开放以来,伴随我国城乡社会发生的巨大变化,开始涌现了一些新的社会阶层,也出现了诸多弱势群体,如留守儿童、乡村儿童、问题儿童等等,如何解决这些弱势儿童面临的问题,既是一个社会问题,更是一个政治问题,在此背景下,弱势儿童研究成为这一时期的重要内容。

第三,聚焦儿童发展。在过去的儿童研究中,不同学科大多从自己的学科视角展开研究,并涌现出了许多交叉学科,如儿童心理学、儿童文学、儿童营养学、儿童卫生学、儿童教育学等,这些研究大多聚焦于儿童身心的健康发展,注重围绕儿童全面发展的要求开展相关研究。

第四,侧重权利补偿。1989年《儿童权利公约》的颁布是20世纪儿童保障方面的重要里程碑,它在保障儿童权利、促进儿童发展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我国也在其颁布不久加入《儿童权利公约》,表明我国积极促进儿童权利保障的立场和态度。伴随《儿童权利公约》的颁布,我国开始重视儿童的权利获得,特别是把权利补偿作为儿童研究的重要内容和方向。

二、当前我国儿童研究存在的主要问题

经过40年的研究,我国涌现出了大量的儿童研究成果,这些成果不仅奠定了未来我国儿童研究的基础,成为我国构建儿童学学科体系的重要基石,而且也为未来的儿童研究指明了方向。但同时,我们也应当看到,在取得诸多重要成果的同时,我们的研究也面临着不少问题,如果不能直面这些问题,不仅影响到未来的儿童研究,也势必会使我们的儿童研究走向一种误区。

(一)研究对象中儿童群体的缺失

1.儿童角色的缺失

在过去的儿童研究中,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儿童的缺席与退场,我们看到的大多是研究者的在场和成人的角色,尽管不少“基于儿童视角的……”、“基于童年视角的……”研究等有“儿童”或者“童年”二字,但事实上并不见儿童,而是对其他内容的论述和分析,还有关于儿童作家的研究也不是在研究儿童。

2.儿童主体的缺失

有些研究,虽然是在研究儿童,但却是“成人的视角”“教师的视角”,这一“成人的视角”虽是在研究儿童,但其中的“儿童”却是“成人眼中的儿童”,是“成人自己理解下的儿童”,是“成人以自己的方式在解读儿童”,所有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儿童”,也不是“儿童的存在”和“儿童的本真”,因此,虽然研究中有了儿童的出场,但这一出场却是被成人所主导的,儿童是没有主体性的。

3.儿童自我的迷失

还有些研究,虽然有儿童在场,但却不是一种“自觉的儿童”,而是一种“处于迷失状态的儿童”。所谓迷失的儿童,是指在儿童研究过程中,由于对儿童多元视角的把握不准,导致把“基于儿童视域的儿童”与“基于成人视域的儿童”相混淆,或把“理想的儿童”与“现实的儿童”相混淆,导致儿童自我迷失现象。在这种研究中,儿童不是“我本身”和“我自己”,无法将自己与他人分开。

(二)研究内容中儿童生活世界的缺失

1.成人生活世界的强势

研究儿童,必须回归儿童的生活世界,但综观过去的儿童研究,有相当一部分是打着回归儿童世界的旗号,却在过着成人世界的生活,换句话说,就是用成人的生活方式代替儿童的生活方式,用成人的思维方式理解儿童的思维方式,结果把成人的日常生活看作儿童的日常生活,完全看不到儿童的生活世界。换言之,是成人用他们所认为的“儿童形象”来研究儿童,因而研究都是成人眼中的“儿童应为”“儿童当为”和“儿童所为”,并非儿童眼中的“应为”“当为”和“所为”。有学者明确指出:“大多数是书斋里的研究或实验室里的研究,能够深入儿童日常生活中,在真实、具体、日常教育教学现场中做‘日常性研究’的并不多,即使深入教育田野,也往往是以‘旁观者’和‘捕捞者’的身份,把学校田野视为捕捞论文或著作撰写资源的渔场或猎场,或者作为新的儿童知识生产的原料,而不是以‘介入者’‘改变者’‘共生者’的身份,期待对儿童和儿童教育者有真实、具体的改变,并与实践者实现‘共生共长’。”[5]我们可以把这一现象称之为“成人生活世界的作祟”。

2.儿童生活世界的变异

就目前的儿童研究来说,无论是传统的理论思辨研究,还是基于数据、证据和实验的实证研究,都体现出对儿童生活世界的误解和偏见。如在研究儿童的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一种现象,就是虽然有儿童的存在和在场,虽然能看到儿童的生活世界,但总感觉这种对生活世界的研究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究其原因,乃是这种研究给我们呈现的是一种变异的儿童生活世界。有学者明确指出,用“有关儿童的知识世界、理论世界”去替代“儿童本真的生活世界”,存在着研究者“心中的儿童”是“抽象的儿童”“模糊的儿童”和“不准确的儿童”等现象。[5]由于对儿童生活世界的呈现出现变异,因而使人们对儿童日常生活的理解也容易产生误解,如果不能及时澄清,就会形成关于儿童生活世界的错误认知,不利于儿童研究的良性健康发展。

(三)研究取向上儿童立场的缺失

在研究取向上,儿童研究理应坚守儿童立场,有学者指出,“儿童研究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目的是真正建立起儿童立场,其宗旨是站在儿童立场,推进儿童文化的深度建设,促进儿童健康全面发展”。[6]但在实践中,成人中心却成为儿童研究中最具普遍性和影响力的一种研究取向。所谓成人中心,就是指在研究中以成人为中心,用成人的思维思考儿童,用成人的眼光来观察儿童,用成人的行为方式来评价儿童,时时处处都打上了成人的烙印。这是一种典型的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他割裂了成人与儿童的联系,把二者完全对立起来,这对于儿童研究是不利的。

这一成人立场又具体体现为两个方面,一是教师中心,二是家长中心。就前者而言,由于儿童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学校度过的,所以教师成为儿童研究的重要主体。在以往的儿童教育实践中,我们不难发现,在许多地方的中小学和幼儿园,依然是教师在主导儿童的生活,是教师在训练儿童的行为,是教师在钳制学生的鼻子,这些现象,只能产生教师中心的儿童研究,而看不到真正的基于儿童立场的儿童研究。就后者来说,由于受传统思想观念的影响,今天还有一些家长在观察研究儿童的过程中,往往体现出一种父权家长制的作风,所谓棍棒下面出孝子、孩子是家长的私有财产等,过分夸大家长的威权,滥用家长的权力,以致忽视了儿童的主体人格,不仅给儿童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也直接导致了儿童研究中儿童立场的缺失。

(四)研究方法上儿童参与的缺席

1.儿童研究“不见儿童”

过去的儿童研究大多可以归结为“对儿童的研究”,所谓“对儿童”,显然是把儿童放在被动研究的地位上,即把儿童视为研究的对象,他要接受研究者的指示,听从研究者的命令,忠实执行来自研究者的指令,在这样的研究方法中,完全把儿童视作研究的客体,儿童并未真正参与到研究过程中,所以这是所谓“不见儿童”的儿童研究。

2.儿童研究中的“儿童”是“伪儿童”

在儿童研究中,有一些研究虽然以儿童为研究对象,但却是以一种“伪儿童”作为研究对象的。所谓伪儿童,就是指他们虽是儿童,但不是真正有研究意义的儿童,换言之,这种儿童虽然充作了研究对象,并在研究方法上发挥着重要作用,但研究者并不能从这种研究中获益,因而最终不能达到我们所要研究的目标,也不能获得我们想要得到的研究内容。

3.儿童研究中的“儿童”是“替代品”

在儿童研究中,还有一种虽然也是以儿童为研究对象,但这里的儿童并不是真正的儿童,而是用其他研究主体来充任儿童,表面上看是儿童,但实际上却是一种替代品,这种研究或是为研究应景,或是为研究造势,总之,这种儿童的替代品并不能真正揭示儿童的内涵与特征,也不能为儿童研究带来诸多益处和进展。

三、未来我国儿童研究的基本趋势和路径

面向未来,我国的儿童研究既需要认清当前儿童研究的现状及问题,也需要立足我国儿童发展实际和社会发展需求,更需要把握全球儿童发展的总体特征,来整体推进我国的儿童研究工作。具体来说,面对未来我国儿童研究中即将出现的新态势,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以深化我国的儿童研究工作。

(一)未来我国儿童研究的基本趋势

1.研究主体上体现儿童主体

在研究主体上,儿童研究关注由谁来研究儿童。好的儿童研究必须首先追问研究的主体是谁,要走向好的儿童研究,就必须在研究主体上,克服过去儿童研究不见儿童的弊端,努力实现儿童从研究边缘走向研究中心,从研究对象上升为研究主体,从被动研究者走向主动研究者,这既是儿童研究自觉的需要,更是儿童研究体现“儿童特色”、发出“儿童声音”、释放“儿童能力”、坚守“儿童立场”的需要。

2.研究对象上强调多元整合

在研究对象上,儿童研究关注的是研究儿童的对象领域。好的儿童研究应注重研究对象的选择,由于儿童研究的特殊性,决定了儿童研究的对象十分宽泛,但好的儿童研究一定是对研究对象有所选择的,如儿童文化的建构、儿童生活的阐释、儿童社会阶层的形成等。对此,我们最好能选取那些体现儿童之所以为儿童的相关对象领域展开深入研究,即要做到多元整合,才可以深化儿童发展的研究。

3.研究内容上关注深层立体

在研究内容上,儿童研究关注研究儿童的什么。好的儿童研究的核心是内容,它是一项儿童研究的关键。结合现有儿童研究的问题,好的儿童研究必须在内容上做到以下三点:一是有准确的观点,二是有清晰的线索和思路以及合理的论述逻辑,三是支持观点的材料应具有典型性、充分性和代表性。也就是说,研究内容要努力做到深层立体,既要有深度,又要有广度,还要有角度,这样方能使儿童研究走向深入。

4.研究方法上彰显学科融合

在研究方法上,儿童研究关注的是如何研究儿童。好的研究一定是讲究方法的,儿童研究也是如此。对于儿童研究来说,由于它本身是学科交叉的产物,这就注定了对它的研究必然是多学科的,但现有的许多儿童研究大多是基于单一学科视角展开的,因此,惟有在研究方法上实现学科融合,儿童研究方可深入。

(二)未来我国儿童研究的基本路径

1.开展“有儿童”的儿童研究

儿童研究如何做到“儿童在场”是儿童研究的首要问题,但以往的研究大多是“对儿童的研究”,即把儿童置于一种被动地位,而要做到“有儿童的研究”,[7]亟需从以下方面入手。

第一,保障儿童参与。《儿童权利公约》明确指出:“缔约国应确保有主见能力的儿童有权对影响到其本人的一切事项发表自己的意见,对儿童的意见应按照其年龄和成熟程度给以适当的看待。”这是儿童参与研究的权利基础。童年社会学的研究也表明,儿童是能动的文化建构者和社会文化促进者,儿童拥有自己的哲学和理论,因此应该尊重儿童的认知和观点。[7]这些都表明,儿童参与并不是在研究中仅仅听到了儿童的声音、观点和意见,更要看儿童的观点和意见是否发挥了作用,发挥了怎样的作用。这就可能涉及到与成人共享权力、共同决策的问题。

第二,保障儿童知情。在儿童研究过程中,应进一步注意保障儿童的知情同意,这里有一个伦理的考虑,也就是说,当我们进行有关涉及儿童的研究时,是否应该征得儿童或儿童监护人的同意。如果我们把儿童视作有能力的社会活动者的话,就有必要保证这一点。此时可以采取两种方式:一是向儿童监护人说明研究目的,并取得儿童监护人的同意。二是直接询问儿童的意见,了解其是否愿意参加研究。此外,在儿童同意参加之后,研究者还有责任作出承诺,即允许儿童在研究过程中选择退出。[8]

第三,选择有利方法。保障儿童参与还需要选择研究方法,应采取有利于儿童参与,使其能呈现自己真实想法的方法。由于研究儿童离不开儿童的生活环境、文化背景、生活经历等,所以自然观察法比实验法更适合发现现实的儿童和真实的儿童。近年来,许多新方法被用于促进儿童研究中的儿童参与,包括邀请儿童通过绘画、拍照、谈话、模拟、表演等表达他们的经验和期望,由于这些方法比较形象直观,更容易为儿童所接受,也便于儿童参与,[7]同时也更容易获得真实的信息和资料。

2.推进扎根田野的儿童研究

儿童有儿童的日常生活,也有其自身的生活世界,更有其独特的思维方式和认知模式,还有其不同的人格建构路径,因此,要开展儿童研究,就必须回归儿童现场、扎根儿童田野。所谓扎根儿童研究的田野,就是要走进儿童的日常生活,回到儿童的生活世界,用儿童的方式观察世界、认识社会、理解自然,做真正的“用儿童方式扎根田野的儿童研究”。在扎根田野方面,日本的佐藤学团队,长期植根于课堂的“毛细血管”之中,观察真实、具体、鲜活的课堂,以“蚂蚁之眼”的方式,放大每一个细节去观察儿童的一言一行,探究、体悟每一个话语和动作现象背后的生成原因,这种研究方式,是在真实的儿童生活中作真实的儿童研究,既不是“书斋中的儿童研究”“实验室里的儿童研究”“远离真实儿童世界的儿童研究”,更不是用有关儿童的知识世界、理论世界去替代儿童“本真的生活世界”。[5]今天,要推进扎根田野的儿童研究,就需要坚守四条原则。

首先,扎根新时代开展儿童研究。今天,我们已经步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新时代有着新内涵,新时代富有新气息,新时代体现新要求,新时代彰显新希望。那么,在扎根田野的儿童研究过程中,如何扎根这一新的时代特征就显得非常重要。这就要求我们凸显儿童研究的时代性,关注当下的儿童和儿童的当下,并把其发展与当代祖国命运、民族兴衰、人民幸福联系起来,从新时代儿童应有的优良品质入手,探索新时代儿童研究的新问题、新特点和新趋势,积极构建新时代儿童研究的新体系。

其次,扎根中国大地开展儿童研究。我们所开展的儿童研究,既是当下中国儿童的研究,也是未来中国儿童的研究,因此,我们的儿童研究,必须立足中国大地,开展“儿童的研究”“中国儿童的研究”“中国特色儿童的研究”。我们应该看到,尽管有些人是黄皮肤黑眼睛,身着中国服装,讲着一口汉语,但却不是“中国人”,所以,我们开展儿童研究,就是要去研究如何培养“中国儿童”,这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早就指出“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智则中国智”“少年富则中国富”,这对今天的儿童研究来说仍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再次,扎根教育变革开展儿童研究。当前,我国的教育变革正在从机会公平转向质量提升,正在从个体发展走向区域共生,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立足教育变革开展儿童研究就显得十分重要。从教育变革的角度来看,儿童研究必须回应一个前提性的问题,是教育改变儿童,还是儿童改变教育,抑或两者是共生的关系。在这里,教育变革不仅对儿童提出了许多新的要求,而且儿童的变化本身也在对教育变革提出新的挑战,所以今天的儿童研究,就是要着力破解教育变革与儿童发展之间的矛盾,努力构建起二者的共生机制。

最后,扎根家庭建设开展儿童研究。我国自古就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说,说明家庭治理对于国家治理的重要性。今天,我国正在推动国家和社会治理体系现代化,其基石在家庭治理。今天,要让儿童研究回归其生活世界,就不能离开其家庭生活,就需要从家庭建设和家庭治理的视角开展儿童研究,包括家风、家规和家训与儿童发展,亲子关系与儿童成长,家庭结构与儿童发展,家庭生态与儿童发展,家庭伦理与儿童道德养成,家庭教养模式与儿童发展等,就要认识到儿童研究与家庭治理、国家治理的关系。

3.寻求视域融合的儿童研究

以往的儿童研究或是单纯强调成人视域,或是单纯强调儿童视域;或是单纯强调文本的儿童,或是单纯强调实体的儿童;或是单纯强调理想的儿童,或是单纯强调现实的儿童,但无论是哪种儿童研究,在未来都将面临新的挑战,这就必须实现儿童研究的视域融合。

第一,成人视域与儿童视域的融合。基于成人视域的研究是成人本位研究,基于儿童视域的研究是儿童本位研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割裂了成年与童年、成人世界与儿童世界的内在联系,最终沦为了异化的反儿童研究。因此,有必要推进基于视域融合的研究,[9]以实现儿童生命与成人生命的绵延生长和儿童生活与成人生活的有机整合,其本质是基于共生立场,要求成人与儿童在研究中作为研究主体共同参与、共同发展。

第二,文本儿童与实体儿童的融合。基于文本的儿童研究,关注的是文本化的儿童和儿童的文本化,其本质是用抽象化的儿童形象来研究日常世界中富有不同个性的儿童,结果泯灭了儿童的丰富性、生动性和独特性。基于实体儿童的研究过于追逐儿童个体的个性特征,试图用儿童的特殊性来代替其共同的规律和特征,结果走向了另一个反面。今天,我们强调视域融合,就是要认识到,儿童研究中的“儿童”,既是个体的儿童,也是整体的儿童,它要求我们既要看到儿童的丰富多样性,也要看到儿童的一般与常态,并努力实现二者的有机融合。

第三,理想儿童与现实儿童的融合。基于理想儿童的研究,就是用一种理想的状态来审视儿童和评价儿童,或是把现实的儿童努力提升到其理想状态,结果都给儿童造成巨大创伤,不利于儿童的健康成长和发展。基于现实儿童的研究,则过于关注儿童的当下与当下的儿童,结果或是沉湎于儿童的碎片化生活,或是拘泥于细枝末节的“日常真理”,从而忽视了价值引领与实践追求。今天,之所以强调视域融合,就是要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形成一种张力,以理想照亮现实,用现实丰富理想。

4.倡导学科跨界的儿童研究

站在21世纪的今天,面对儿童研究步伐的不断加快,儿童学的重建也提上了议事日程,那么为何重建、重建什么、如何重建、重建的怎么样等问题再次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问题。要重建儿童学,深化儿童研究,就需要实现学科跨界。有学者指出:“儿童学的重建,这不是涉及某一部门学科的问题,而是多门学科,如人类学、生态学、社会学、心理学、生理学、教育学等,同时还需要吸收新的研究成果。特别是人类学、社会学的研究方法对儿童学学科重建具有特别的意义。”具体而言,学科跨界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学科理论跨界的儿童研究。儿童研究是一门跨学科研究,因此,要深化儿童研究,有必要运用多学科的理论来破解儿童研究中的焦点问题。如管理学中的包容性发展理论可以运用于对弱势儿童的研究;社会保障中的福利理论可用于关于儿童保障问题的研究;社会学中的社会分层理论可以解释不同阶层儿童的性格与行为差异;组织行为学理论可以分析团体中的儿童活动;委托代理理论可以分析留守儿童家长缺失背景下的代理家长制度等等,总的来说,未来的儿童研究必将是走向学科理论整合的儿童研究。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儿童研究必须走出学科分化的局限,才能真正为儿童全面发展作出贡献……只有通过多学科的交叉研究与联合攻关,才能取得具有重大现实意义的儿童研究成果,才能产生具有当代意义的儿童学。”[10]

其次,学科方法跨界的儿童研究。方法是达成研究目标的手段,一般来说,不同方法既可以达成相同目标,也可以达成不同目标,这就涉及到研究意图,即要让方法服务于研究的旨趣。同时,我们要看到,要获得对某一研究内容的全面认知,也需要运用多学科的研究方法,唯此才能达到对所述问题的深刻理解。如将历史法和比较法、将问卷调查和经验总结结合都是比较常见的跨界方法;还有实验法与行动研究、田野调查等的综合研究等。如有研究一方面在理论上为我们拓展对阶层优势代际传递内在机制的认识,另一方面又在方法上将儿童作为社会生活的平等参与者,从而避免了以往研究中存在的忽视儿童主体性的问题。[11]

最后,学科领域跨界的儿童研究。儿童生活是一个整体,开展儿童研究需要将儿童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即将儿童视作儿童世界的中心,围绕儿童的生活环境、生活情景、生活方式、生活故事等开展研究,这就涉及到不同的学科领域,需要整合不同学科领域的知识、概念和术语,实现学科领域的跨界研究。一般来说,学科领域的跨界往往能揭示不同领域之间的内在联系,有助于更好更全面地把握儿童及其与周围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揭示儿童存在和发展的内在机制,推动研究的深入。如有研究针对影响儿童发展的多种环境因素,从生态化视角分析了这些因素之间存在的复杂相互作用,构建起一个完整的儿童成长生态系统,[12]以实现优化儿童成长环境、促进中国儿童健康成长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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