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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阳论治小儿慢性唇炎初探

2023-01-02谢佳芯陈楚敏李勇冼丽柠郭孝雨汪梦情眭道顺

环球中医药 2022年2期
关键词:升阳口唇温阳

谢佳芯 陈楚敏 李勇 冼丽柠 郭孝雨 汪梦情 眭道顺

作者单位: 510405 广州中医药大学[谢佳芯(硕士研究生)、冼丽柠(硕士研究生)、郭孝雨(硕士研究生)、汪梦情(硕士研究生)];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皮肤科(陈楚敏、李勇、眭道顺)

作者简介: 谢佳芯(1997- ),2019级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医药防治皮肤疾病。E-mail:xjxatwork@163.com

通信作者: 眭道顺(1967- ),硕士,主任医师。研究方向:中医药防治皮肤疾病。E-mail:sdaos@163.com

慢性唇炎属中医“唇风”范畴,为儿科常见病,是发于唇部的慢性炎症性皮肤病,表现为唇部皲裂、脱屑、红肿或渗出结痂等症状[1]。西医常使用糖皮质激素、抗生素、免疫抑制剂等治疗本病,但治愈仍较困难, 且由于儿童皮肤黏膜发育相对欠成熟,更易出现激素相关的副作用[2]。本病反复发作、迁延不愈,极大影响患儿的身心健康。中医在本病治疗上凸显着独特优势,现代中医医家多从脾胃湿热论治本病,采用清泻之法,但仍有部分患儿疗效不理想。笔者在临床中发现小儿唇炎反复发作与阳气关系密切,根据辨证采用升阳化湿、升阳散火等法可提高临床疗效,降低复发率。本文即立足于阳气,阐述阳气功能失调和小儿唇炎反复发作的关系,探讨从阳论治小儿慢性唇炎的临床应用。

1 从阳论治慢性唇炎的理论探讨

1.1 稚阳未长为小儿重要的生理特点

清代吴瑭的《温病条辨》[3]提出稚阳稚阴学说,认为:“古称小儿纯阳,此丹灶家言,谓其未曾破身耳,非盛阳之谓,小儿稚阳未充,稚阴未长也。”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首次提出:“盖小儿虽为少阳之体,而少阳实为稚阳,有若草木之萌芽,娇嫩畏寒。”稚阳及少阳,均说明了小儿发育尚未完善,生理上表现为脏腑娇嫩,病理上易出现阳气不足的证候。小儿生理特点为稚阴未充,稚阳未长。

《育婴家秘》关于小儿五脏特点述曰:“五脏之中肝有余, 脾常不足,肾常虚。”小儿脏腑成而未全,尤以肺、脾、肾三脏突出。其中脾为后天之本,得阳始运,其阳气根源于肾,脾之健运需要肾阳的温煦;肾为先天之本,内寄元阴元阳,随年龄增长渐渐充盛,依赖于后天脾胃[4]。若脾阳不振,则水谷不得消熟、水液不得运化、清阳不得升举, 日久其他脏腑功能也会受到影响,可累及肾。正所谓“内伤脾胃, 百病由生”[5]。小儿阴阳稚弱、形气未充,感受外邪或内伤饮食后易影响脾肾阳气。重视小儿稚阳未长的生理特点对下一步把握疾病病机有所裨益。

1.2 阳气功能失调是唇炎反复发作的病机关键

阳气功能失调与唇炎缠绵不愈的关系值得探讨。唇为脾之官,中医认为脾功能异常是唇部病变的根源[6]。唇炎起病大多以风、湿、热为诱因,饮食或药物皆易引起阳气虚损,后续治疗若一味以寒凉克伐,易导致唇炎病情缠绵不愈。而临床上该病机特点在唇炎的治疗中易被忽视,这一点在小儿稚阳之体尤其需要重视。小儿以脾胃为本,脾本不足,平素又多食生冷寒凉,影响阳气生发;同时临床常规治疗大量使用苦寒之品,使得阳虚在疾病的发生和进展中愈发常见。反复使用寒凉之剂,或一时见效,但多数易复发,究其原因为脾阳受损,脾不升清或机体温化失调,津液停滞,津不上承则口唇失养,或湿热相搏困于口唇。治疗慢性唇炎,需要仔细辨证,不能因口唇红肿、口舌生疮便认为是火,切勿滥用、久用寒凉之剂,从阳气异常的病机出发,注重呵护脾阳[7]。

结合小儿的生理特点从阳论治小儿唇风,主要立足于脾阳,兼顾肾阳。脾阳功能失常,主要指脾阳运行或温煦作用的失调。脾之清阳不升,一则津不布散,无以上达,二则阳气郁伏于内,恐成伏火;脾失温煦,运化水谷功能失调,致水反为湿,谷反为滞,形成湿浊,精华之气不能输化,津不四布,或湿化为热,湿热相搏[8]。小儿肾常虚,疾病发展由脾损及肾,进一步成脾肾两虚之证,阴寒内盛,虚阳上浮,可致病机愈加复杂,唇炎缠绵难愈。

因此,在小儿唇炎症状反复者,从求阳着手,治疗应标本兼顾[9]。标指祛邪,本指理脾。理脾为理脾之阳气,即助阳。助阳有二义,一义为阳气亏损,湿气浸淫,通过升阳、温阳、通阳等达升阳化湿之功;二义为阳郁不达,伏火内生,通过升散使其宣发得解。临床可归纳为升阳化湿、升阳散火、温阳益气及通阳祛湿四法。助阳并非仅一味大量使用附子、干姜等辛热之品,更要注重阳气的运化。结合小儿的生理、病理特点及唇炎反复发作的潜在病机,具体治疗原则及过程中更需要因人因时而异。

2 从阳论治小儿慢性唇炎的临床运用

2.1 升阳化湿论治小儿慢性唇炎

小儿脾阳不足,又有“易虚易实”的特点,脾中清阳不升,清气下陷,除唇部干燥、皲裂、脱屑等,常伴随四肢倦怠、精神疲乏、食欲不振等症状。此时宜采用升阳扶脾法,多须风药升阳化湿。风性清扬,可升提脾之阳气,挟脾之精气荣润口唇,同时风能胜湿,“风盛则干”。此外,风药禀少阳之气,与小儿同气相感[10]。因此,风药对于小儿阳虚生寒湿者尤为有效,但须注意用量不宜过大,以免耗伤脾阴或元气。具体可选用防风、荆芥、葛根、升麻、羌活等风药以升提脾之阳气,白芷、杏仁、前胡、桔梗等药宣阳化湿,代表方为升阳除湿汤(苍术、防风、升麻、茯苓、猪苓、白芍、泽泻、陈皮、麦芽、益智仁、生姜、大枣、甘草),方中苍术、防风辛温,可升阳开郁胜湿,且防风为理脾经之要药;白术、茯苓健脾利湿;猪苓、泽泻利水渗湿, 使湿邪从小便而去;加少许生姜、益智仁可温阳化湿开胃;白芍酸寒可和脾;大枣甘甜益脾,但湿重不宜多用,以上诸药共奏健脾升阳除湿之功[11]。若小儿食欲不振明显,可加神曲化积滞以恢复脾气。但在应用风药升阳扶脾时,需要注意风药辛散走窜的特性,用量宜小、使用时间不宜过长,尽量取其升阳、除湿、祛风之功而去其耗气伤阴之弊。

2.2 升阳散火论治小儿慢性唇炎

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阳气困于脾土,无力升浮,郁滞日久可化热生火,即李东垣所倡之阴火。积热与湿相合,结于口唇则唇部焮红肿胀、渗液结痂,可伴有大便异常(视湿与热孰轻孰重之不同而表现为泄泻或便秘)、口干等症。脾胃伏火不同于胃中实火,仅用清降法难以泻尽伏火积热,此时应以升阳散火为法,强调以疏导为原则,正所谓火郁则发之。

升阳散火则需加大发散郁火之力,常用柴胡、防风等。代表方为升阳散火汤、泻黄散。升阳散火汤由升麻、葛根、独活、羌活、白芍、人参、甘草、柴胡、防风组成,以柴胡发少阳之火,升麻、葛根发散阳明之火,羌活、防风发散太阳之火,独活发散少阴之火,诸药配合可舒畅三焦,升腾阳气,则火郁得散,同时配伍人参、甘草益脾土而泻热,且可防上述气轻之药升散太过耗伤正气,芍药味酸能泻土中之木;全方泻脾火而敛阴,散中有收,不致有损阴气而佐使也[12]。若热象重,可去独活、羌活,加连翘、薄荷;若小儿情绪急躁,可加淡豆豉。泻黄散在疏散脾中伏火的基础上更重清脾胃之热,应用栀子、石膏等苦寒之品泻脾积热,以升发之防风疏散脾中伏火,以甘草和中泻火、调和诸药,有泻脾而无伤脾之虑。

2.3 温阳益气论治小儿慢性唇炎

小儿脾阳亏虚,中焦虚寒,甚或阴寒内盛,平素可见脘腹冷痛、手足不温、大便溏泄等症,在唇部则常见嘴唇色淡、周围皮肤干燥及脱屑。此时应温阳健脾为主。甘温培补正气,应用甘温之法一则补气温阳,二则通血脉以荣干燥之处。此外,小儿肾气未盛,病情反复易损及肾阳,尤其是先天不足者,易发展成脾肾虚寒证。虚阳上越,虚火灼唇也可见反复口唇红肿脱屑等症,此时虚火为标,内寒为本,根据治病求本法则, 应以温补脾肾阳气为主,择甘温扶阳之品,培元纳补,甘温除上焦浮游之火以祛标热。

唇风之疾,病情易反复而治疗较为棘手,分清标本至关重要。温阳用甘温除热之法,选温中祛寒之药,温壮脾阳而散寒,土厚则火自敛,并收敛虚阳。代表方为理中丸、桂枝汤,还可在参术草甘温补脾的基础上,加温阳药干姜、炮姜炭、灶心土等使阳气振奋。针对轻症患儿,在后期投以理中丸足矣,对于中阳不足更重者,正所谓姚亦陶云“脾阳衰者,术附必投”[13],可以使用附子、肉桂等药,尤为适用于脾肾虚衰虚火上浮者[14]。桂枝汤除调和营卫脏腑,更可燮理气血阴阳,通启阳气,拨动神机,其治疗小儿唇炎,也是针对其中阴阳失调之症候,使其阴平阳秘。

2.4 通阳祛湿论治小儿慢性唇炎

脾阳亏虚较甚,所生寒湿者重,寒湿浸淫,浊邪上犯也可致唇炎反复。叶天士强调:“盖通阳则浊阴不聚,守补恐中焦易钝。”[15]此时应加大通阳开浊、涤痰祛湿之力。通阳较升阳、温阳力度更大,重祛痰燥湿。小儿脏腑轻灵,唇炎患者湿浊困顿极重者较少,临床这类患者除可见口唇反复肿胀等唇炎症状外,可伴形体肥胖、四肢困倦、身重乏力等症,此时阳微湿阻,宜醒脾化痰、通阳开浊。通阳需醒脾兼顾化痰湿,常用苍术、白术、半夏、厚朴、陈皮、桂枝等以醒脾阳利痰湿,重用泽泻,茯苓、猪苓、玉米须、薏苡仁等以利水消浊,同时配合饮食调护。其中苍术、白术甘温化痰除湿,薏苡仁、茯苓、猪苓利水渗湿, 相配伍既化已聚之痰, 又杜生痰之源;并辅以桂枝温阳化气利水湿,陈皮燥湿化痰兼行气,甘草健脾和中,诸药合用使唇肿得以消散。该法讲求涤痰祛湿之力重,但对小儿唇炎患者用药宜减量,且疗程不宜过长。

3 强调辨证分期

慢性唇炎病情缠绵、病机复杂,临证还应强调分期论治。分期论治本质即辨证论治。疾病病机并非一成不变,阳气功能失调贯穿小儿唇炎发展全程,但在不同阶段主要病机有所不同,还可伴其他病理因素,进而表现出不同的症状。详细问症、仔细辨证,根据各阶段本虚标实选择相应治法,是分期论治的基础。根据临床特点,唇炎可分为急性发作期、缓解期及间歇期。

3.1 急性发作期

急性发作期多见唇部焮红肿胀、渗液渗血、糜烂、结痂等,患儿常诉疼痛明显,舌红苔黄,脉濡数。此期热象明显,病情急性进展,应发散郁火、利湿导热以尽快控制症状,重用风药升阳散火、胜湿止痒。该阶段常伴唇部渗液,可结合中药湿敷治疗以缓解症状。

3.2 缓解期

经治疗后病情进入缓解期,唇部红肿减轻,渗液减少,舌脉热象较急性发作期不明显。湿热已清大半,此时治疗以调摄阳气为重点,谨慎使用苦寒之品,以防阳气愈加受损致病情迁延。应选用升阳化湿或温阳益气之法。若因脾虚内湿继续应用风药升阳化湿,需注意风药辛散走窜可耗损脾阴,因此疗程不宜过长,根据病情变化适时转变治疗重点;若湿热得除后患者中焦虚寒之象明显,则应用甘温药物以顾护阳气。

3.3 间歇期

间歇期常见唇部干燥、脱屑或色素沉着等,或可无任何临床症状。但唇炎极易因饮食不节、季节更替等诱因再发,因此在间歇期除饮食调护外,可视情况用药巩固疗效。本阶段用药更强调固本,温阳益气以使阳气生化有源、运行有度,以温阳之法达到脾阳健运、五脏和谐的状态。部分难治性小儿慢性唇炎的发病过程中,阳虚占主导因素,但标实之证同样不容忽略。疾病日久常合并阴伤或血瘀之证。因此临床中也要注意联合其他治法使用。如稍佐祛瘀、养阴之法,效果颇佳。小儿肌肤薄嫩,脏腑轻灵,药物容易透达,若辨证分期准确,治法切中病机,用药则随拨随应,效如桴鼓[8]。

4 验案举隅

患者,女,9岁,2020年11月2日初诊。患儿反复唇部红肿疼痛2年,外院诊断为“唇炎”,对症治疗,症状仍反复。1周前患儿再发口唇红肿,感瘙痒疼痛,渗液多,伴鳞屑。刻下症见:患儿上下唇红肿,下唇皲裂, 可见渗液,无渗血,唇周皮肤潮红伴轻度糜烂,舌红,苔薄黄,边有齿痕,脉濡数,纳眠可。平素大便2~3次/日,质稍溏。中医诊断为唇风,辨证为脾虚湿热证,治宜升阳扶脾、祛风除湿,方用自拟升阳除湿汤加减,处方:防风10 g、荆芥穗10 g、苍术10 g、白鲜皮10 g、甘草6 g、茵陈 10 g、黄芩5 g、广升麻10 g、布渣叶10 g、茯苓15 g、甜叶菊1 g、大浮萍10 g,7剂,每日1剂,水煎至250 mL,饭后温服,复煎后以药液湿敷口唇。嘱勿食辛辣刺激,注意防晒。

2020年11月9日二诊:患者自觉肿痛明显减轻,环唇皮肤潮红转淡,无渗液,稍口干,大便2~3次/日,成形。原方去茵陈、黄芩,增葛根15 g。7剂,服法同前。

2020年11月16日三诊:患者症状基本消失,仅遗留唇部鳞屑,守上方,加白术、白扁豆各15 g、干姜9 g,14剂。继续服药两周后患者唇部鳞屑较前减少,大便2次/日,余无不适,舌淡红,苔薄白,舌边齿痕较前减轻。守原方随症加减,服1个月后,患者上述症状基本消除。后电话随访,未再复发。

按 患儿唇炎诊断明确,病程较长。一诊时其口唇渗液多,唇周皮肤潮红,结合舌脉,辨证为脾虚湿热证。患儿脾常不足,摄食不慎或苦寒药物影响致中阳不足,湿邪内生,又阳虚不运,化热生火,湿热相合搏于口唇即发为急性期症状。此期湿热症状明显,故宣发郁火和升阳化湿并举。二诊时湿热已去大半,效不更方,仅增升清阳之品而稍减清热祛湿之药,偏重促阳运行以疏导余火。三诊时患儿症状基本消失,湿热尽除但阳气未复,症状易反复,需扶脾复阳以巩固疗效,故增温阳健脾药物。治疗中始终以阳为本,辨证分期选择治法,同时随症加减,终获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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