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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胃不和则卧不安”理论浅析张伯礼教授辨治血管痉挛性心绞痛临证思维*

2022-11-27刘耀远王凯吕玲李霄张泽曦秦秀德江丰

天津中医药大学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中焦气机病机

刘耀远 ,王凯 ,吕玲 ,李霄 ,张泽曦 ,秦秀德 ,江丰

(1.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天津 300381;2.国家中医针灸临床研究中心,天津 300381;3.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天津 300250;4.天津中医药大学,天津 301617;5.广州中医药大学第四临床医学院,深圳市中医院,深圳 518000)

血管痉挛性心绞痛(VSA)属心绞痛特殊类型,由冠状动脉痉挛引起,临床常表现为静息性心绞痛,以发作期心电图ST段一过性抬高为特征。VSA严重影响患者生活质量,甚至导致猝死。西医采用钙通道阻滞药、硝酸酯类等作为VSA的主要治疗药物[1]。VSA发作时具有胸痛、气短等症,属“胸痹心痛”范畴。“阳微阴弦”是胸痹心痛的病机核心,揭示了其阳气虚馁、阴邪上乘的病机特征,“胃不和则卧不安”理论从气机升降紊乱的角度,丰富了VSA病机的内容。张伯礼教授临证治疗心血管疾病50余载,学验俱丰,笔者有幸跟师侍诊,现结合“胃不和则卧不安”理论浅析张教授辨治VSA的思路如下。

1 VSA病机概要

“胃不和则卧不安”语出《素问·逆调论》:“阳明逆不得从其道,故不得卧也……胃不和则卧不安,此之谓也。”原指足阳明胃经经气上逆,致人不得平卧的一种病证,后世多有发挥,如《医学心悟》有言:“胃不和,则卧不安……不和,故不眠也。”该理论为不寐等心系疾病提供了辨治思路,在VSA的辨治中亦具指导作用。

VSA常表现为夜间、清晨等休息时间发作的静息性心绞痛,此谓“卧不安”;部分VSA患者兼有胃脘胀痛、泛酸嗳气等症,此谓“胃不和”。张教授指出,当此类患者“胃不和”症状急性加重时,常伴随“卧不安”症状的加重,即VSA发作频率的增加和症状程度的加重。胃不和以中焦气机升降失司为标,卧不安则以心脉拘急痹阻为本。中焦升降失司导致心脉拘急痹阻,是由于中焦脾胃司运化之能,斡旋一身气机之升降,而宗气积于胸中,“贯心脉而行呼吸焉”(《灵枢·邪客》),若中焦气机升降失司,一来导致宗气生化乏源,上焦心阳不振,二则引起湿饮瘀浊由生,趁虚上犯心脉,致心脉拘急痹阻,出现VSA与消化道症状并见的现象,即“胃不和则卧不安”。正如《素问·六微旨大论》所言:“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VSA的病机以阳微阴弦为核心,以本虚标实为特征,与气机升降失司密切相关。《四圣心源》有言:“中气者,和济水火之机,升降金木之轴。”脾胃气机升降不仅关系到胸中宗气之运行,还影响着气血津液之输布,因此对于VSA患者,均可从“胃不和则卧不安”理论进行治疗,不必拘泥于患者消化道症状的有无。

2 VSA辨治层次

《太平圣惠方》云:“夫卒心痛者,由脏腑虚弱,风邪冷热之气客于手少阴之络。”VSA病机以宗气不足、心阳不振为本,湿饮瘀浊上犯心脉为标,呈现出本虚标实的特征,与中焦气机升降失司关系密切。故在治疗中应秉承扶正祛邪的治疗大法,扶助正气、振奋心阳以治其本,利湿蠲饮、祛瘀化浊以治其标;注重气机之调畅以复其升降、心脉之通利以缓其拘急。诸法并施,共奏标本兼治之效。

2.1 扶助正气、振奋心阳以治其本 《素问·生气通天论》记载:“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VSA病机以宗气不足、心阳不振为本,而夜间、凌晨是一天中阳气最弱的时间段,故患者常于此时发病。因此,扶正应首重温通,证见宗气不足、心阳不振者,用党参、云苓为基本药对,据其阳虚程度酌与桂枝、吴茱萸、干姜、附子之品,大辛大热以温助心阳;并借薤白辛散之性以通胸阳之闭结。虚甚者用人参以大补元气;若气阴两虚者,可选用太子参或西洋参双补气阴。证见阴液亏耗者,用沙参、麦冬为基本药对,以滋中上两焦之阴;并据阴虚的病位、程度酌加黄精、百合、玉竹、天冬、石斛之品以养其津液。

2.2 利湿蠲饮、祛瘀化浊以治其标 证见痰湿痹阻者,若痰湿较轻而热象不显,则投之开泄,用藿香、佩兰、白蔻以芳化,茯苓、薏米以淡渗,淡豆豉、紫苏叶以醒脾;痰热蕴结者,投之苦泄,用茵陈、苍术、萆薢以清化其痰热;湿浊胶结者,加蚕砂、半夏以燥化其湿浊[2-3]。症见瘀血阻滞者,以降香、延胡索、丹参、郁金为基本药队,辛温与寒凉并用,活血与行气合法,以期化瘀理气之效。若见血瘀较重、疼痛剧烈者酌加五灵脂、三七、乳香、没药以散瘀定痛[4]。“痰火煎熬,血亦妄行,痰血相杂,妨碍升降”(《医学正传》),痰、瘀均为有形实邪,易碍气机之宣通,且两者在疾病发生发展过程中互为因果、互相影响,对于痰瘀互结之证,可将祛痰与消瘀同用,使气行而湿化,痰消而瘀去[5]。

2.3 辛开苦降、温消合法以和其中 《素问·六微旨大论》云:“升降出入,无器不有。”张仲景集寒热苦辛于一方,立辛开苦降之法,治疗寒热互见、升降失调之证。张教授常用辛开苦降法以调畅中焦气机,如将半夏、干姜与黄连、黄芩同用,以泄热消痞、寒温相佐;将黄连与吴茱萸同用,施疏清肝火之法,奏辛开苦降之效[6];并据患者病情调整用药比例,使脾升胃降,气机调畅。兼见肝气不舒者,用柴胡、郁金、佛手、白芍、川楝子、合欢花等味,疏肝解郁、理气和中。VSA具有反复发作的特点,故张教授强调防治结合,通过调理中焦脾胃之升降,以期达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瘥后防复之效。

2.4 衷中参西、止痉通脉以缓其急 张教授强调“以辨病为先,以辨证为主”[7],诊治时将中医病因病机学、中药学理论与现代病理学、药理学相参,衷中参西、病证结合以求遣方用药之精准。冠状动脉痉挛由心脉拘急痹阻所致,故应治取其要,止痉通脉以缓心脉之拘急。现代药理研究发现,在张教授治疗VSA的常用药中,延胡索、降香、葛根、佛手等具有扩张冠状动脉作用,黄连、赤芍等具有保护心肌作用,萆薢、吴茱萸等具有抗心肌缺血作用[8-15],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中医辨治VSA的作用机制,也为中西医结合治疗VSA提供了新的治疗思路和研究方向。

3 典型病案

初诊(2019年3月20日):患者女性,64岁,主诉:心前区疼痛间作7年余。现病史:患者7年前于夜间突然出现心前区压榨性疼痛,伴憋气、汗出,含服硝酸甘油后缓解,就诊于当地医院急诊,监测心电图发现广泛导联ST段呈一过性抬高,诊断为“冠心病,变异型心绞痛”,对症治疗后病情缓解。近日胸痛频作,遂来诊。刻下症:患者无明显诱因反复出现胸骨后压榨性疼痛,伴憋气、汗出,含服硝酸甘油后缓解。吞酸,脘痞,纳可,寐差,二便调,舌紫暗,苔白腻燥,脉弦。处方:茵陈20 g,苍术15 g,萆薢20 g,党参 15 g,茯苓 15 g,半夏 15 g,黄连 12 g,降香15 g,五灵脂 15 g,延胡索 15 g,丹参 30 g,郁金15 g,三七粉(冲服)6 g,葛根 20 g,干姜 15 g,珍珠母30 g,10剂,每剂3煎,2 d分4次温服,嘱患者避风寒、节饮食、调情志。

2诊(2019年5月6日):患者服药后,胸痛发作次数减少,症状明显减轻,休息即可缓解,吞酸、腹胀有所缓解,纳可,寐差,二便调,舌红暗,苔薄白,脉弦。处方:党参 15 g,茯苓 20 g,半夏 15 g,黄连15 g,降香 15 g,延胡索 15 g,丹参 30 g,郁金 15 g,三七粉(冲服)6 g,葛根 20 g,干姜 15 g,吴茱萸 6 g,柏子仁 30 g,首乌藤 30 g,珍珠母 30 g,10剂,煎服如前法。经随访得知,患者自2诊服药后胸痛已两年未作,吞酸、胃胀缓解,睡眠得到改善。

内伤脾胃,百病由生。脾胃为气机升降之枢纽,中焦受病则气机升降失司,导致上焦宗气不足、心阳不振,湿饮瘀浊上犯心脉,进而引起心脉拘急痹阻之证。当观其脉证,抓住VSA本虚标实的病机特征,注重脾胃气机之调畅,扶其正而祛其邪。正如《脾胃论》所言:“五脏皆得胃气,乃能通利。”以“胃不和则卧不安”理论指导VSA的辨治,进一步丰富了对该病病机的认识,为其辨治提供了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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