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海英 邱聘婷 夏 锐 林慧颖 郑国华

1. 上海健康医学院附属卫生学校，上海 201203；2. 福建中医药大学康复学院，福建 福州 350122；3.上海健康医学院护理与健康管理学院，上海 201318

根据2013年国际营养与衰老研究所和国际老年医学协会的定义，认知衰弱(cognitive frailty，CF)是指老年人群身体衰弱合并认知障碍但排除痴呆的一种复杂的临床综合征[1]。认知衰弱显著增加跌倒、骨折、再入院、残疾和死亡率等不良结局事件的发生，而且与单独的身体衰弱或轻度认知障碍相比，更容易发展为痴呆，已成为影响老年人健康状况的重要的临床综合征[2-3]。现有研究[4]表明，认知衰弱受机体内在因素和外在条件等多种因素的共同影响，其中与年龄、生活行为习惯及遗传等因素密切相关。

体质是指人体生命过程中，在先天禀赋和后天获得基础上形成的形态结构、生理功能和心理状态方面综合的、相对稳定的固有特质，也是由个体的气血阴阳发生盛衰虚实变化所决定的相对稳定的一种特质[5]。中医理论认为，疾病的发生受自身体质和致病因素的双重影响，从疾病开始到结束，体质因素都扮演着重要角色，而且体质还决定着个体对某些致病因子的易感性及其病变类型的倾向性，也决定着个体对干预反应的差异性[6]。因而，探讨认知衰弱老年人群的中医体质分布及其影响因素，可为认知衰弱老年人群的体质调理提供新思路。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参加本次调查的老年人主要在2018年11月到2019年10月间从福州市3个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福州市养老院以及老年大学的老年人群中招募。

1.2 认知衰弱的判断标准 参照2013年认知衰弱(CF)国际共识小组[1]提出的判断标准，符合下列条件的老年人可判断为有认知衰弱：①中文版埃德蒙顿虚弱量表(EFS)评估超过5分；②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MoCA)福州版评分低于26分；③全面衰退量表(GDS)评估为II～III级。

1.3 纳入标准 ①符合CF的判断标准；②年龄≥60岁；③知情同意；④自愿参加。

1.4 排除标准 具有下列条件之一者被排出本研究。①有酒精和药物滥用史；②抑郁引起的认知障碍(贝克抑郁量表>10分)；③其他原因引起的认知障碍者；④有精神病史或其他影响自我评价的疾病者。

1.5 调查内容及方法 调查包括两部分。①一般情况及影响因素调查：包括姓名、性别、年龄等一般人口学信息，以及生活与行为习惯、体力活动、饮食习惯等。②中医体质调查：采用《老年版中医体质分类与判定量表》，该量表包括平和质、气虚质、阳虚质、阴虚质、痰湿质、湿热质、瘀血质、气郁质、特禀质9个亚量表，共33个条目[7]。参照中华中医药学会《中医体质分类与判定》原则对调查对象体质类别进行判定[8]。所有调查由受过专业训练的调查人员指导并协助调查对象自主完成。

1.6 统计学方法 采用Epidata 3.02建立数据库，SPSS 23.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体质分布采用频数和百分比描述，χ2检验及Logistic回归进行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和多因素分析，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社区CF老年人调查对象的的一般情况 469例CF老年人中男性210例，占调查总人数的44.8%；女性259例，占总人数的55.2%；平均年龄为(69.9±8.5)岁。平均MOCA得分为(21.76±3.00)分，虚弱得分为(5.78±1.08)分。见表1。

表1 社区CF老年人调查对象的一般资料

2.2 社区CF老年人中医体质分布情况 469名CF老年人中，平和质98人，占总人数20.9%，偏颇体质371人，占总人数79.1%。各种偏颇体质中以痰湿质最常见(占比27.9%)，其次为阴虚质(占比17.5%)、阳虚质(占比11.7%)和血瘀质(占比7.7%)。结果见表2。

表2 社区CF老年人中医体质分布情况

2.3 影响社区CF老年人中医体质分布的单因素分析 以平和质为对照，其他偏颇体质为“阳性结果事件”，分析各因素对不同中医体质的影响。结果显示，性别对阴虚质、气郁质和特禀质，文化程度对阴虚质，BMI对气虚质、痰湿质和血瘀质，饮酒对阳虚质和痰湿质，劳动方式对阴虚质和特禀质，规律运动对特禀质，性格对气虚质、阳虚质、阴虚质和血瘀质，肉类消耗对气虚质有显著影响(P<0.05)。详见表3。

表3 社区CF老年人中医体质分布的单因素分析

2.4 影响社区CF老年人中医体质分布的多因素回归分析 以中医体质类型为因变量Y(八种偏颇体质均以平和质为对照)，性别、年龄、受教育年限为共同调整因素，各体质单因素分析出现显著性差异的因素为自变量，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观察各因素与中医体质之间的关系(各变量赋值见表4)。结果显示：调整性别、年龄和文化程度后，BMI≥24和性格内向与气虚质显著正相关(P<0.05)，OR值分别为3.87(95%CI:1.34～11.24)和4.04 (95%CI:1.27～12.86);饮酒与阳虚质负相关(OR=0.28， 95%CI：0.1～0.74，P=0.01); 性格外向与阴虚质负相关(OR=0.39，95%CI：0.18～0.87，P=0.022)；BMI≥24与痰湿质正相关(OR=18.24，95%CI：9.01～36.94，P<0.001); BMI≥24与血瘀质质正相关(OR=2.54，95%CI：1.04～6.34，P<0.042)，性格外向与血瘀质负相关(OR=0.15， 95%CI：0.04～0.58，P=0.006)；脑力劳动与特禀质正相关(OR=5.44， 95%CI：1.14～26.06，P=0.034)，规律运动与特禀质负相关(OR=0.10， 95%CI：0.03～0.46，P=0.002)。结果见表5。

表4 变量赋值表

表5 社区CF老年人中医体质分布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3 讨论

随着预期寿命的延长，身体衰弱和认知障碍已经成为影响老年人一系列不良健康结果的重要决定因素。而认知衰弱又是老年人身体衰弱合并认知障碍的一种重要临床综合征，与老年人跌倒、抑郁、残疾和死亡率增加等不良健康结局密切相关[9]。现有研究[10]表明，认知衰弱的发生是由机体内外多种因素相互作用、相互影响而导致的机体多系统储备能力的衰退所致，激素、慢性炎症以及营养因素、血管危险因素、神经病理慢性改变和代谢等的影响可能是主要相关的因素，而中医体质的形成也是在先天遗传的基础上，通过后天的生活习惯、生活环境的影响而形成的具有相对稳定的身体特质，但不同的体质影响着机体对某些病因、疾病的特殊易感性和病理发展的倾向性。因此，认知衰弱和体质可能受共同的内外因素影响，同时又相互作用、互为因果地促进彼此的发展进程。

本研究结果显示，469例认知衰弱的老年人中，大多数表现为偏颇体质，占比达79%，其中又以痰湿质、阴虚质、阳虚质和血瘀质最为常见，说明此四种体质是认知衰弱的易感体质。从中医角度，认知衰弱的本质是五脏虚衰，以肾虚尤甚，而肾为先天之精，以后天水谷之精为充养，若脾胃受损则后天之精无法及时充养肾精而出现阴精受损，日久则易出现阴虚体质；而老年人阳气渐衰,致阳虚体质特征明显，衰弱也可引发肾阴肾阳受损，气血脏腑津液生化乏源而促进血瘀质发生[11]。另外，本次研究的调查对象为福州市老年人群，由于福州地处东南沿海，相对潮湿，长期居住可能导致湿邪夹风寒袭肺脾而生痰湿，同时此地饮食偏酸甜，长期滋腻酸甜也可导致脾胃湿浊内阻，痰湿内生[12]，这可能也是本次研究中痰湿质较多的原因。

在各偏颇体质影响因素分析中，本研究发现在调整性别、年龄和文化程度等个体固有因素的影响后，超重(肥胖)与认知衰弱老年人痰湿质、气虚质和血瘀质正相关，是三种偏颇体质的危险因素，内向性格也与气虚质、脑力劳动与血瘀质正相关；而外向性格与认知衰弱老年人阴虚质和血瘀质负相关、规律性运动与特禀质负相关，是它们的保护因素。中医认为，肥盛之人，痰浊膏脂阻碍脉络，气血运行不畅，气阻血滞，易形成痰湿和血瘀体质；同时，痰湿困脾，气血生化乏源，日久也易致气虚之体[13]。现代研究[14]也证实气虚质和痰湿质是肥胖者的主要体质类型。生活方式被认为与认知功能及衰弱密切相关，也是影响中医体质的常见因素。本研究在单因素分析中，发现饮酒与CF老年人的阳虚质及痰湿质、肉类的消耗情况与气虚质、规律性运动与特禀质有关(P<0.05)；但在调整性别、年龄、教育程度等因素后只发现饮酒与阳虚质、规律性运动与特禀质呈现负相关，分别是此两种体质的保护因素。阳虚质是一种阳气不足，以虚寒为特征的偏颇体质。有研究[15]认为阳气不足的体质偏颇状态可通过经常食用辛燥之物逐渐改变，《本草纲目》中也提到“酒，升阳发散，其气燥热，胜湿祛寒……”，指出酒辛热的特点。研究[16]表明，运动习惯与偏颇体质的得分显著相关，运动习惯等级越低，运动时间越少，偏颇体质分数越高。特禀质是由于机体阴阳失衡，对外界的感受阈值降低，易受刺激而发为过敏性特质。而规律性运动可调节脏腑机能，畅通气血，强健机体，提高机体对外界刺激的阈值。有学者[17]就北京城区居家老年人进行运动习惯与中医体质的Logistic回归分析，也显示经常运动的老年人更不易发生特禀质(OR=0.526,P=0.039)，与本研究结果基本一致。性格是影响中医体质的重要因素之一，研究[18-19]表明性格内向与气虚质正有关，而外向性格则与阴虚质负相关。本研究也发现内向性格的CF老年人易出现气虚质，而外向性格与CF老年人阴虚质负相关，是其保护因素，与以往研究相似。

综上所述，痰湿质、阴虚质、阳虚质和血瘀质是认知衰弱老年人的易感体质，超重(肥胖)、性格内向和脑力劳动方式是其重要危险因素，而规律运动和外向性格与其负相关。因此，可通过早期对偏颇体质的影响因素实施干预以纠正体质偏颇状态。但是，本研究尚存在不足之处。其一，本研究采用横断面研究的设计不能准确揭示相关影响因素与中医体质之间的因果关系，今后还需要纵向研究进一步明确两者的关系；其二，本研究纳入人群中特禀质、气郁质相对较少，故对较少见的体质来说，样本量略显不足，可能影响结果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