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翊婷 包烨华

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杭州市中医院 浙江 杭州 310007

包烨华主任中医师从事针灸临床工作数十年，对面瘫的治疗有独到经验，笔者有幸跟随导师临证学习，现将其运用首尾循经取穴法治疗面瘫病的经验整理如下。

1 理论探讨

关于周围性面瘫患者头面部出现疼痛的机制，中医认为由于邪客经脉、经络不通、气血痹阻致“不通则痛”；而现代医学多认为疼痛是由于面神经受压迫引发了炎症反应，不同节段的面神经受损导致不同部位的头面部疼痛。面瘫患者伴随的头面部疼痛症状常常可以反映其头面部气血瘀阻的程度，若能及时疏通瘀滞，不但可达“通则不痛”的止痛目的，更可使面部受损部位气血周流、重获气血濡养，促进面神经恢复。

包师临床观察发现，一些面瘫患者头面部存在局部压痛，这些疼痛点多位于手足阳经循行的起点或止点，如睛明、承泣、瞳子髎、迎香等处，根据头面部疼痛部位的不同，确定其归属何经，于痛经循行远端的起点或止点用三棱针点刺，放血数滴，有迅速止痛之效。具体来讲，迎香穴（鼻翼外缘）压痛取对侧商阳，承泣穴（目下）压痛取厉兑，听宫穴（耳屏中点）压痛取少泽，睛明穴（目内眦处）疼痛取至阴，瞳子髎（目外眦处）压痛则取足窍阴，丝竹空（眉梢处）压痛取关冲，以首尾相参，循经远端取穴。

而循经起止取穴法作为一种取穴方法，在古医籍和现代医学文献中有零散记载。1980年彭静山[1]在全国针灸临床会议中总结其临床经验，较系统地提出了这种取穴方法，具体论述了首尾循经取穴法、两端循经取穴法，以及远端循经取穴法三种方法。实际三法所取穴位皆为循经的起止穴，只是选穴上存在取一经的一端或两端、或取多经的远端穴的不同。其中，首尾循经取穴，即病在经脉的起端穴，针其止端穴，病在经脉的止端穴，针其起端穴。彭氏强调，此法可治疗经脉首尾穴局部疼痛、麻痹，且对疔毒尤为特效。

首尾循经取穴法的作用机理可总结为沟通上下、协调阴阳。徐氏[2]认为此法能最大程度地振奋和激发该经的潜能和活力，使经脉首尾贯通，疏通气血。陈强[3]则认为，机体正常时，周身经气循环贯注，周流不息，处于相对平衡状态，当经脉起止穴处出现疼痛时，首先闭阻的是本经经气，取该经另一端之穴能大泻其气。结合经典以及各家临床研究和临证经验，包师认为，由于起止穴位于经脉循行的首尾，是不同经脉的交接点，多位于头部、胸部和手足末端，头为诸阳之会、胸腹为五脏六腑所居之地、手足末端之井穴为阴阳相交之处，且有学者认为取井穴可调动人体伏藏的阳气，起止穴特殊位置，是经气交会、信息能量的集中点，治疗疼痛取此疏通经脉之效优于本经其他穴位，可起到四两拨千斤之疗效。

2 医案举隅

徐某，女，34岁。因“左侧口眼歪斜4月余”于2021年1月18日就诊。患者4个月前操劳后发生左侧口眼歪斜，伴左耳后疼痛，听觉过敏，耳道无疱疹，考虑为“面神经炎”，当地医院予激素抗炎、营养神经、针灸等处理，自觉面肌功能恢复不明显，现仍遗留左侧口眼歪斜，伴左鼻翼旁疼痛拒按。查体：左侧抬眉不能，左目闭合可，左侧鼻唇沟平坦，左侧示齿不能、鼓腮不能，左耳后不痛，左迎香穴压痛，舌质黯淡、苔薄白，脉弦涩。诊断为顽固性面瘫，属脉络瘀阻证。治法：舒经通络，调气和血。先取商阳穴（右）点刺放血：医者用手指由近心端向远心端推揉患者食指20～30次，使血液向指端积聚，75%酒精棉球消毒，三棱针快速刺入该穴2mm左右，然后反复挤压局部，并以75%酒精棉球擦拭，挤出10～15滴血。患者诉左鼻翼旁有轻松感，再次查体，左侧迎香穴压痛消失。继而采用常规针刺疗法，针刺阳白、太阳、攒竹、地仓、颊车、人中、合谷、足三里、太冲等穴，留针30min。二诊患者诉面部疼痛未发，自觉面部肌肉稍松弛，予常规针刺法，每周治疗3次，2个月后患者面部活动基本正常。

按：患者面瘫病程3个月以上，可诊断为顽固性面瘫。患者舌黯淡、脉涩，提示有瘀滞，面部脉络仍有瘀阻，气血不通故痛，筋肉失养故痉挛，气血不濡故面部肌肉功能欠佳。患者左侧迎香穴压痛，考虑手阳明大肠经“起于大指次指之端……还出挟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挟鼻孔”，按循经起止取穴思路，痛在循行止点迎香穴（左），取经脉起点商阳穴（右）处泻血数滴，泄本经瘀滞气血，经脉疏通，“通则不痛”，故头面部疼痛即止。由于面瘫患者疼痛部位在头面部，其循经远端穴位恰为该经井穴，位于四肢末端，是阴阳经交会转换的部位、气血流注的起点或终点，取此可协调阴阳、通经和络。《灵枢·禁服》篇亦有“夫四末阴阳之会者，此气之大络也”“四末解则气从合，相输如环”的论述，表明四末是阴阳会合、营卫之气通行的大道，当四末的邪气解除后，则络脉又复沟通，营卫之气流通会合，如环无端，运行不息。此举不仅在于止痛，更在于通调面部气血，以促进面肌功能恢复、增强针刺疗效。再施以常规针刺法，以复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