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 晨，韩 露

（1.赣南医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江西 赣州 341000；2.江西中医药大学人文学院，江西 南昌 330000）

"Formulaic sequence"（程式语）是指可整存整取的各种类型的语言序列［1］。日常用语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程式化”的，它们在语言形式上具备可预测性，表达具有地道性，以固定或半固定语块的形式存储［2］。MYLES & CORDIER［3］指出了当前程式语概念界定不清以及使用混乱的问题，提出应从语言学视角（学习者外部视角）和心理语言学视角（学习者内部视角）这两个方面界定程式语，前者指学习者所接触的客观存在的各种程式语，如地道表达和搭配；后者指学习者自身所认定的程式语，由于程式语具有处理优势，不同的学习者在处理语言时所运用的程式也不同［3］。NATTINGER J等［4］按照程式语的结构特点把其划分为4种类型：多词组合、惯用表达、短语框架和句型框架。MORENO A I等［5］认为当前基于语料库的程式语研究主要集中在语言形式上，而忽略了语言的交际功能，提出需要加强语步分析（文本的体裁、结构和主题等），以弥补当前的“功能——形式”空白。

国内首次使用“程式语”这一术语的为刘仕明，他将程式语定义为“属于整体习得的非分析性、可部分分析性或可分析性的话语或语块”［6］。之后有学者揭示了程式语对语言习得、输出以及教学方面的积极影响［7-8］。也有学者把程式语和心理语言学结合起来进行跨学科实证研究，考查了学习者对程式语的心理加工模式，验证了程式语整存整取的心理现实性［9-10］。近年来基于语料库的程式语研究也颇受关注，研究内容也更为细化，如程式语语义韵、韵律特征、专门用途文本和学术英语程式语等。陆小飞等［11］提出今后学术英语研究者与教师应该更加注重程式语形式和功能分析的有机结合。而当前有关翻译程式语的研究较少，在CNKI上搜索主题词“程式语”或“程式”与“翻译”的搭配组合词，只见零散的几篇文章，如《英汉双解词典》单义形容词的英解和汉解的翻译转换程式研究［12］以及政务文本的英译汉翻译程式研究［13］。

综上所述，当前有关程式语的跨学科实证研究方兴未艾，基于跨学科的方法和视角也是未来程式语研究的一大趋势。鉴于目前有关专门用途英语的程式语研究以及“程式语”+“翻译”的研究较少，本文拟通过自建医学科普文本的汉英对照语料库，研究医学科普文本的英译是否有一定翻译程式可循，其语言形式和功能又是如何，以引起更多研究者对翻译程式语现象的关注，为其他文本类型的翻译及翻译教学提供启发。

1 医学科普文本中的汉英翻译程式语界定

1.1 翻译程式语的内涵翻译程式语是一种程式语与翻译学科相结合的研究范式，属于程式语这一广泛概念下的一个变体，是翻译学视角下赋予程式语的新功能。与一语程式语不同的是，翻译程式语涉及到两种语言的程式转换，需要同时挖掘源语和目的语的语言程式，以及两种语言程式语的对应规律，得出的是“翻译转换过程”的程式（见图1），而不是把两种语言的程式特点分开孤立看待。由于程式语本身就具备一定固定性、使用规律性和可模仿迁移性，翻译程式语本质上也是一种翻译规律，是具有可供模仿和迁移的翻译转换公式，因此，翻译程式语的掌握也可实质性地提升翻译技巧，是翻译创造性的基础和前提。

图1 翻译程式语的内涵

1.2 医学科普文本中汉英翻译程式语的分类要对医学科普文本中的汉英翻译程式语做出合理的类别划分，首先必须了解医学科普源文本的体裁特点。医学科普文本属于科技文本，其整体语言风格具有客观性、严谨性和通俗性，内容专业性比医学学术文本低，以朴实自然的叙述方式向民众传达与健康有关的科学知识和信息。从词汇层面上看，医学科普文本中的核心主题词基本都是专业词汇和术语，如疾病和药物名称、描述症状的词汇和短语等，其英文名称的使用具有规约性；医学科普文本的语境在中西方具有共通性，其涉及到的通用词汇在英语中都能找到对应，鲜少存在像“文化负载词”这样由于文化语境冲突而造成的“词义空缺”情况。从句子层面上看，医学科普文章句容普遍较大，复杂长句较多。由于很多疾病在描述时会涉及到众多并列要点，如症状表现、致病因素、预防和治疗方法等，此时并列句占主导位置。对于复杂句而言，定语从句和同位语从句在医学英语文章中的使用频率相当高［14］。

鉴于医学科普文本在词汇和句子层面的语言特点，其翻译程式语可分为短语翻译程式语和句式翻译程式语。前者指除具有规约性的专业术语外，其他涉及到通用词汇的组合和表达；后者指在翻译源文本时，以句子框架的构建为切入点，考察是否具有中英句式的规律性转换。实际上，很多短语翻译程式语在一些医学英语的教材当中已有体现，而有关句式框架的翻译程式语较少涉及，值得深入探讨，也是本文的研究重点。

2 医学科普文本中的汉英翻译程式语实例分析

2.1 短语翻译程式语短语翻译程式语涉及到的翻译转换层面只是在词汇或词组上，其本质与我们在各种英语教材每个单元中所看到的“词组表”类似，只是英语教材大多是从英译中的角度呈现的，与汉英短语翻译程式语相反。且由于医学科普文本涉及到的内容和主题更有共通性，其短语翻译程式语的可模仿应用性较高。见表1。

表1 短语翻译程式语示例

2.2 句式翻译程式语句式翻译程式语的研究更应考虑语言形式和功能的结合，其语言形式主要体现在各种句型框架上，多涉及到句法层面，具有稳定性。句式翻译程式语的功能则体现在句子主题、句意和语境等层面，每类句式翻译程式语的研究都将以它们的使用情境和主题内容为前提。以下为医学科普文本中常见的句式翻译程式。

2.2.1 表示建议类的祈使句针对某种疾病或医学情况给出建议是医学科普文本中的重要内容，因此常使用一系列结构对仗的祈使句，内容简明扼要，令人印象深刻。这种类型的句式翻译程式也较为简单，基本可以沿用原文句型结构进行翻译。

汉语程式：表示建议或劝阻的动词1+名词（词组）/谓语结构2。

英语程式：Verb+N（NP）/doing sth./to do sth.

例1：多吃新鲜水果和蔬菜，瘦肉蛋白质和全谷物。（动词1+名词）

译文：Eat more fresh fruits and vegetables，lean protein，and whole grains.（Verb+N）

例2：不要过多地开空调和暖气。（动词1+谓语结构2）

Stop overusing central air and heating systems.（verb+doing sth.）

2.2.2 给疾病下定义或做阐释汉语程式：名词（词组）1+谓语动词+长定语+名词（词组）2。

英语程式：N1（NP1）+predicate（verb）+N2（NP2）+…（attributive clause）.

例1：此新型冠状病毒+是+以前从未在人体中发现的+冠状病毒新毒株。

名词词组1+be动词+长定语+名词词组2

译文：The new coronavirus（NP1）+is（linking verb）+a new strain of coronavirus（NP2）+that has not yet been previously found in the human body（attributive clause）.

例2：密切接触者+是指+与病例共同居住、学习、工作或其他有密切接触的+人员。

名词词组1+谓语动词+长定语+名词2

译 文：Close contacts（NP1）+refer to（predicate）+people（N2）+who live，study，work or have close contact with the case（attributive clause）.

2.2.3 表示预防或治疗方法的有效性（1）汉语程式：做某事+是+长定语+有效方式（手段、途径……）。

英语程式：V-ing+be+strategy（way）for（of，to）+doing/to do sth.

例1：戴口罩+是+阻断呼吸道分泌物传播的+有效手段。

译文：Wearing medical masks+is+an effective way of+interrupting respiratory droplets transmission.

例2：早上吃最饱+是+预防长期体重增加+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译文：Eating the largest meal in the morning+was+among the most effective strategies for+preventing long-term weight gain.

（2）汉语程式：做某事+情态动词或使役动词（可，会，使）+其他谓语结构。

英语程式：V-ing+will/can/make+do….

例1：往皮肤上抹芝麻油+并不能+阻止冠状病毒进入人体。

译文：Rubbing sesame oil onto the skin+won't+block coronavirus from entering the body.

例2：摄入足量的优质脂肪+能让+皮肤健康、容光焕发。

译文：Getting enough good fats+can+result in healthy，glowing skin.

2.2.4 表示研究结果的来源英译本常采用插入语结构来表达研究来源，且由于通常是用“研究”做主语，插入语的谓语动词为过去分词。

汉语程式：表示来源的长定语+研究+谓语动词+……。

英语程式：The study/research，V-ed（past participle）+predicate verb+….

例1：由宾汉顿大学开展的这项研究发现……。

译文：The study，conducted at Binghamton University，finds that….

例2：这项发表在《科学进展》期刊上的研究可能是……。

译文：The study，published in the journalScience Advances，may be….

2.2.5 对前述事物做进一步补充说明此时，英译本常采用同位语结构来进一步阐释某一事物，这一结构在医学英语科普文本中很常见。

汉语程式：完整句子+逗号+它（们）/这……/前述名词1+谓语+长定语（有时出现）+新名词（词组）2。

英语程式：A complete sentence，NP2/N2+subordinate clause（sometimes）.

例1：癌症是由基因的某些变化导致的，基因+是+遗传的基本物理单位。

完整句子，前述名词1+谓语+新词组2

译文：Cancer is caused by certain changes to genes（a complete sentence），the basic physical units of inheritance（NP2）.

例2：也许还可能破坏血脑屏障，血脑屏障+是+保护大脑不被有害物质侵入的薄膜。

完整句子，前述名词1+谓语+长定语+新名词2

译文：It may also cause disruptions to the blood barrier（a complete sentence），the membrane（N2）that is responsible for protecting the brain from harmful substances（attributive clause）.

3 结 语

本研究通过分析医学科普文本的汉英翻译，发现存在大量的翻译程式语。究其根本原因，也是由于医学科普文本的源语文本就有大量程式语，具有独特的语言使用风格和特点，导致其翻译也有显著的程式规律可循。医学科普文本的翻译程式语主要体现在短语和句式两个方面，其中短语的英文程式更具多样性，而句式的英文程式更具稳定性。句式翻译程式语的一个共同点在于汉语长定语的处理，医学科普文本的句子时常可见长定语，且这些长定语本身还带有谓语结构，很难直接照搬到英文句子当中，而把此类长定语所修饰的名词提前，把长定语转换为英语当中的定语从句、动名词或过去分词引导的定语成分，是一种有效的翻译方法和程式。

以上也证明了翻译程式语研究的可行性和实际意义。有效的翻译程式可供学生模仿和学习以提升翻译水平，引起师生对翻译程式语现象的关注，为翻译教学提供启发。未来可开展更多文本体裁或不同类别的翻译程式语研究，以进一步揭示翻译的规律和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