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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症儿童矩阵训练的研究述评*

2022-08-31

现代特殊教育 2022年6期
关键词:对角线实验设计命名

孙 瑜 董 佩 徐 胜

(1.重庆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 重庆 401331;2.重庆高校市级特殊儿童心理诊断与教育技术重点实验室 重庆 401331;3.杭州市紫荆花学校 杭州 310012;4.华东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康复科学系 上海 200062)

一、引言

根据《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iagnosticandStatisticalManualofMentalDisorderstheFifthEdition, 简称DSM-V)对孤独症谱系障碍(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以下简称ASD)的界定可知,ASD的诊断标准为:(1)社会沟通障碍;(2)刻板或重复性行为[1]。目前通常使用回合教学法(Discrete Trial Teaching, 以下简称DTT)改善ASD儿童的沟通缺陷。DTT在早期密集行为干预(Early Intensive Behavior Intervention,以下简称EIBI)中被广泛使用,且在ASD儿童教学中显示出有效性[2],但同时存在以下两方面的弊端:(1)产生机械学习(Rote Learning),具体表现在难以将习得的技能泛化到新情境中[3];(2)对所有的目标进行直接教学(Direct Teaching),干预效率低下。鉴于在任何语言项目中都存在大量潜在的教学目标,因此高效的干预尤为重要[4]。

矩阵训练(Matric Training)是一种通过建立重组泛化实现生成性学习的干预技术[5]。Goldstein将重组泛化定义为个体对刺激成分的新组合的区辨反应,且这些刺激成分已在其他的刺激环境中被习得[6]。总体来说,矩阵训练包含对部分刺激组合的直接训练和对未训练目标的试探。如果学生表现出对未训练的新的刺激组合的正确反应,那么就表明他通过矩阵训练实现了重组泛化[7]。设计矩阵时,干预者需要将预设的刺激成分安排在二维或三维矩阵的横轴和纵轴上,矩阵中的每一个单元格(Cell)都包含两到三种刺激的组合,例如:横轴是动物名称(如猫、狗),纵轴是颜色的名称(如黄色、棕色),单元格就是黄色的猫、黄色的狗、棕色的猫、棕色的狗[8]。矩阵训练有两种布局(Layout),分别为对角线训练(Diagonal Training)和重叠训练(Overlap/Stepwise Training)。其中对角线训练是指只对矩阵对角线上的刺激组合进行直接教学,对非对角线刺激组合进行试探的干预;而重叠训练是需要沿着矩阵的对角线,从每一行中抽取两个单元格进行直接教学,从而让每个刺激出现在两个单元格中,并对其他未教学目标进行试探的干预[9]。

现有研究证明,矩阵训练与循证实践的干预策略的结合使用,可实现ASD儿童多种技能的重组泛化。鉴于此,本研究将分六个维度对矩阵训练相关研究进行述评,旨在梳理矩阵训练的研究现状,发现其中的不足,并对未来的矩阵训练研究提供建议。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自闭症”“孤独症”“自闭症谱系障碍”“亚斯伯格症”“阿斯伯格症”和“矩阵训练”“重组泛化”,“Autism”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Asperger Syndrome” “Autistic” “ASD”AND “Matrix Training”“Recombinative Generalization”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万方、EBSCO、Springerlink数据库中检索近20年(2002—2022年)通过同行评审的相关文献,共获得18篇检索结果,相关文献的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相关文献的基本情况

续表1

三、研究结果

根据上述文献分析,本研究将从以下几个维度对矩阵训练的研究进行分析:(1)矩阵训练的应用领域;(2)被试的先备技能;(3)矩阵刺激的选择标准;(4)循证实践教学策略的使用;(5)实验设计的类型;(6)重组泛化的检验程序。

(一)矩阵训练的应用领域集中于语言行为

矩阵训练作为一种通过重组泛化提高干预效率的干预方法,已在多个ASD儿童行为干预领域中被应用,如:命名(Tact, N=6, 占比33%)、听者反应(Listening Response, N=4, 占比22%)、句子结构(Sentence Structures, N=1, 占比6%)、游戏技能(Play Skills, N=5, 占比28%)、拼写技能(Spelling Skills, N=1, 占比6%)。部分研究包含不同的语言行为,如Jimenez-Gomez等人通过对角线训练提高学龄前ASD幼儿的命名和听者反应[28]。据上述统计可知,矩阵训练在ASD儿童语言行为或语言发展领域的实践更为广泛(N=11, 占比61%)。其中关于命名的干预研究又包含以下几种类型:(1)关于“名词-动词”组合的命名,如:小狗睡觉[29];(2)关于“物品-方位介词”组合的命名,如:过滤器在盒子的上面[30];(3)关于三个数字的命名,如:数字158[31];(4)关于“颜色-形状”组合的命名,如:紫色的五角星形[32]。

(二)被试先备技能对重组泛化效果的影响尚不明确

被试的筛选标准或进入研究前的先备技能是影响研究结果的关键因素之一。目标行为不同,研究者需要考虑的被试的先备技能就不同。此外,由于语言行为之间存在交互作用,因此研究者通常需要在筛选被试时评估不同语言行为的能力水平。例如,Frampton等人选取了5名被试并用矩阵训练干预他们命名“名词-动词”组合的能力[33],5名被试在《语言行为里程碑评估及安置程序》(TheVerbalBehaviorMilestonesAssessmentandPlacementProgram,以下简称VB-MAPP)命名领域的得分分别为8′、9′、10.5′、9.5′、8′,且都不具备命名“名词-动词”组合的能力;在听者领域的得分分别为8′、10′、12.5′、10′、8.5′,且有2名被试能够对“名词-动词”组合的指令做出听者反应。研究结果表明,已具备“名词-动词”听者反应能力的2名被试不需要额外训练就可以实现矩阵内和矩阵间的重组泛化;而在未掌握“动词-名词”听者反应的3名被试中,有1名被试需要额外的对角线矩阵训练才能通过矩阵间的泛化探测。目前尚无系统性研究检验听者反应的能力水平对“命名”在矩阵训练中重组泛化效率的影响,且无矩阵训练的相关研究讨论目标行为所必需的先备技能。

(三)矩阵刺激的选择标准多元化

矩阵的横轴和纵轴包含不同的刺激维度,如:动词和名词。大部分文献(N=13, 占比72%)对矩阵刺激的选择标准进行了阐述。总体而言,矩阵刺激可被分为五类:(1)被试已经掌握的刺激[34];(2)被试没有掌握的刺激[35];(3)其中一个维度是已掌握的刺激而另一维度是未掌握的刺激,即混合的刺激[36];(4)通过预实验确保被试掌握的刺激[37];(5)通过观察普通儿童决定的刺激[38-39]。刺激的选择标准关系到因变量的收集。若选择被试未掌握的刺激,则研究者需要在基线期和泛化期试探被试对刺激及其组合的反应。例如,Pauwels和Ahearn通过尺寸为4×4的对角线矩阵训练干预ASD儿童命名“厨房用品-方位介词”组合的能力,被试既不能正确命名厨房用品(如:切边卷取机),也不能正确命名方位介词(如:上面),因此该研究的因变量为被试独立命名 “物品-方位介词”组合及其组成成分(即:厨房用品、方位介词)的正确率[40];而Frampton等人在命名“颜色-形状”组合的干预研究中选择了被试已经能够命名的颜色和形状,故该研究的因变量仅为被试独立命名“颜色-形状”组合的正确率[41]。

(四)循证实践教学策略集中于回合式教学

矩阵训练需要选择循证实践的教学策略来干预矩阵中的对角线目标或重叠目标[42]。绝大多数研究(N=14,占比88%)都执行回合式教学(DTT)范式,主要包括辅助、错误纠正、区别强化等策略。另有部分研究(N=3,占比19%)选择VM或以其他视觉形式呈现刺激(N=3,占比19%)的干预策略,例如:PPT[43]、电脑[44]、计划表[45]。综合使用DTT和VM[46-47]也可以实现目标行为的重组泛化。此外,也有研究(N=1,占比6%)将同伴示范[48]和DTT相结合应用于目标行为的矩阵训练中。

(五)多基线实验设计是主要的实验设计类型

在本研究梳理分析的16篇实证类文献中,大多研究(N=13, 占比81%)采用单一被试实验设计,其中最常见的是跨被试多基线实验设计(N=7, 占比44%),被试数量为3—6名;其次分别为跨行为多基线实验设计(N=3,占比19%)和跨矩阵多基线实验设计(N=3,占比19%),并在数名被试间复制研究结果。另有少量研究使用个案研究法(N=2,占比13%)或前后测实验法(N=1,占比6%)验证矩阵训练对目标行为的重组泛化效果。此外,Solano等人比较了3×3和5×5两种尺寸的矩阵训练效率,研究结果显示,被试在5×5尺寸的矩阵中更快地实现了重组泛化[49]。但该研究未使用组间比较研究,而是对每位被试随机且交替地执行两种尺寸的矩阵训练,即部分被试先接受3×3尺寸的矩阵训练,再接受5×5尺寸的矩阵训练,部分被试则相反,以此实现部分对抗平衡。

(六)重组泛化的类型和检验程序不同

通过矩阵训练实现的重组泛化有两种类型,分别为矩阵内泛化(Within-matrix Generalization)和矩阵间泛化(Across-matrix Generalization),部分研究将一个矩阵分为几个子矩阵(Submatrix),然后分阶段开展对角线训练或重叠训练[50-51]。需要注意的是,由于大部分后测的目标项目都未经过直接训练,且处于消退状态(Extinction),因此可适当降低标准。其中,矩阵内泛化的检验程序主要有以下三种:(1)对角线上的目标全部达成精熟标准之后再检验其他未直接教学的目标[52];(2)每完成固定数量的教学阶段就进行一次泛化检验[53];(3)在每一个教学阶段中试探未直接教学的目标[54]。另外,矩阵间泛化的检验程序主要有以下三种:(1)实现矩阵内重组泛化之后试探跨矩阵中的所有目标项目[55];(2)先试探跨矩阵的对角线目标,若达到预设的泛化标准,则完成剩余跨矩阵目标的试探,反之则继续在跨矩阵中进行矩阵训练[56];(3)转换试探[57-58]或非结构化评估[59],这种矩阵间试探不需设计新矩阵,而是要将刺激更换为实验过程中未使用过的偏好物进行试探,或在结构化水平较低的环境中观察目标行为的泛化水平。在检验重组泛化效果的过程中通常会出现一种阶段性实验现象,即被试未达到矩阵内或矩阵间的泛化标准。此时研究者需要执行额外训练(Additional/Remedial Training),直到被试达到目标行为的精熟标准或通过标准。

四、讨论

本研究将基于上述研究结果依序进行讨论,旨在进一步阐释近20年来矩阵训练在ASD儿童干预领域的研究现状。

第一,语言行为是目前矩阵训练最主要的实践领域,主要包括多成分命名、听指令和拼写。这些基础的语言行为对改善ASD儿童的语言与社交核心障碍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通过矩阵训练提高上述行为的干预效率,是语言行为干预的创新,也是生成性学习在语言行为领域的拓展。

第二,矩阵训练实证研究中对被试先备技能的介绍主要体现在VB-MAPP等评估中各语言行为领域的得分,但各被试的先备能力及其重组泛化效果存在差异。这种被试先备技能不明确的研究现状既不利于为实务工作者提供明确的实践指导,也对研究结果的复制提出挑战。

第三,尽管已有数项研究检验“被试是否已掌握矩阵刺激”与“矩阵训练布局的选择”之间的关系,但是研究结果不一致,且使用的研究方法单一,多为单一被试实验设计或小样本的组间对比研究。

第四,DTT与矩阵训练相结合,弥补了传统DTT范式泛化困难且效率低下的不足,使DTT更加灵活高效。此外,在矩阵训练中引入其他循证实践干预,如:VM也是ASD儿童循证实践干预的新探索。

第五,单一被试实验设计能够关注ASD儿童的差异性,是一种检验自变量和因变量是否存在功能关系的有效研究范式,并在矩阵训练实证研究中被广泛使用。但在探究比较性差异的研究中,单一被试实验设计存在样本量小等局限性,在探究诸如“被试先备技能对重组泛化效果的影响”等研究问题时,大样本的分组比较研究是更佳的研究方法。

第六,实现重组泛化是矩阵训练提高干预效率的原因,重组泛化效果也是检验干预效率的重要指标。矩阵内泛化主要是刺激泛化,而矩阵间泛化,尤其是自然情境中的泛化还涉及情境泛化等。然而目前只有少量研究使用了自然情境泛化检验程序。

五、总结与建议

(一)总结

矩阵训练作为一种用于实现目标刺激重组泛化的教学程序,通过与循证实践干预相结合,能够有效提高ASD儿童的干预效率。目前,已有一定数量的国外研究证明了矩阵训练在语言行为等领域的积极重组泛化效果,尽管存在研究方法局限等问题,但仍能为未来的矩阵训练研究和实践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二)建议

1.拓展矩阵训练用于ASD儿童的干预领域并加强本土化研究

综上所述,矩阵研究在ASD儿童干预领域应用广泛,且命名行为的干预研究所占比例最高(约为28%)。未来研究可评估矩阵教学对更复杂语言行为的教学和泛化效果,例如:“形容词-名词”组合的要求行为[60]、不同形式的交互式语言等。此外,虽然已有大量的国外研究证明了矩阵训练对说者语言行为(如:命名“物品-方位介词”组合)的积极效果,但是英文的词序规则(Word Order Rule)与中文不同,例如:“Strainer above box”的中文表达为“过滤器在盒子的上面”,“above”需命名为“在……的上面”。因此,未来需要中文研究以证明矩阵训练对介词命名(Tact with Prepositions)及其他语言行为的干预效果。

2.探究实现特定目标行为重组泛化所需的先备技能

被试的先备能力是影响实验结果的潜在因素。本研究分析的所有文献都概述了被试的先备技能,但由于ASD儿童异质性较大,即便所有被试都符合筛选标准,其间也会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关于这种差异如何影响最终的重组泛化效果尚不明确。因此,未来研究可通过组间对比实验设计比较不同能力基础的被试实现目标行为重组泛化的速率,探讨和界定具体目标技能实现高效重组泛化所需的先备技能,为临床实践提供更加明确的指导。

3.继续分析刺激类型与训练布局对重组泛化效果的影响

根据被试是否在基线期就掌握矩阵横轴和纵轴上的刺激,可将矩阵刺激划分为不同类型。在本研究梳理分析的16个实证研究中,有部分文献(N=6, 占比38%)未阐述刺激的选择标准。除此之外,占比最高的刺激类型是被试已掌握的刺激物(N=3, 占比19%)和混合的刺激物(N=3, 占比19%)。目前已有文献对矩阵的刺激类型以及矩阵训练的布局对重组泛化效果的影响做了研究,但是研究结果不一致。Goldstein的一项综述性研究表明,对其中的刺激成分未经训练的矩阵而言,或许必须通过重叠训练才能实现重组泛化。Pauwels等人的研究结果表明,即便选择了被试未掌握的矩阵刺激,被试也能通过对角线训练实现不同程度的重组泛化。因此,未来研究首先要重视对刺激类型的选择和介绍。此外,需继续针对各种类型的矩阵刺激应该选择何种类型的矩阵训练布局这一议题,进行系统性研究。

4.拓展循证实践在矩阵训练中的应用类型

矩阵训练与循证实践策略的联合使用实现了目标行为的重组泛化[61]。目前,已有研究将矩阵训练与除DTT之外的循证实践策略相结合,如VM[62]和同伴介入/基于同伴的教学和干预(Peer-based Instruction and Intervention, 简称PBII)[63]。此外,有效的ASD儿童干预需要不同环境和人员的共同支持与参与[64],而家长执行式干预(Parent-implemented Intervention, 以下简称PII)作为一种循证实践的干预策略,尚未在现阶段的矩阵训练研究中被使用。因此,未来研究可将矩阵训练与PII相结合并检验其干预效果。此外,教学材料的呈现方式也是干预策略中的一部分,使用电子产品(如iPad)[65-66]呈现刺激物是否比卡片的呈现形式更能吸引被试注意力并提高干预效率,也是未来的一个研究方向。

5.丰富矩阵训练研究的研究设计类型

单一被试实验设计在矩阵训练领域的广泛应用,有利于检验该训练模式与各种目标行为的重组泛化之间是否存在功能关系,但只有系统的组间对比实验设计才能弥补交替处理实验设计仅能部分对抗平衡的研究不足。因此,未来研究可在研究方法上进行开拓与创新。例如:先通过单一被试实验设计证明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功能关系,再通过组间对比研究比较自变量的不同状态对因变量的影响。

6.系统化非结构性矩阵间泛化的检验程序

检验矩阵内和矩阵间的重组泛化水平有不同的操作方式,研究者或实务工作者可根据具体的实验或干预情况进行选择。在自然情境(如游戏)中进行的非正式评估[67]作为一种非典型矩阵间泛化检验形式,不需要研究者设计新的矩阵,而是在更加自然的情境中观察或试探被试对目标行为的掌握和泛化水平,因此更加高效,且更接近目标行为的实际应用场景。未来研究可系统性地规范非结构性的矩阵间泛化检验程序,并进一步拓展此类泛化检验程序的应用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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