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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历史的童年灵光

2022-07-09布莉莉

百家评论 2022年3期
关键词:儿童文学

布莉莉

内容提要:在《有鸽子的夏天》中,刘海栖深入记忆的甬道调动起全部的童年经验,以高妙的叙事艺术和简净生动的“可听化”语言为我们讲述了一段历史褶皱里的童年往事。小说以海子“养鸽子、丢鸽子、找回鸽子”为主要叙事线索,同时在叙事主干之外又铺衍开野气蓬勃的少年群像和那个年代独特的生活情味。此外,小说中绵密生动的物质书写颇为醒目,“物叙事”不仅推动了小说的叙事进程,亦抵达了对文化、历史、社会场域的繁复指认。正是这种对历史现实的及物性呈现,使得刘海栖的童年小说相对其他儿童书写呈现出一种厚重悠长的美学余味。

关键词:刘海栖  《有鸽子的夏天》  儿童文学  物叙事

纵观新世纪以来的儿童文学作品,呈现出两种较为明晰的写作趋向:一类多聚焦于当代都市儿童的校园生活(如杨红樱的“淘气包马小跳系列”、周志勇的“臭小子一大帮丛书”、郑春华的“非常小子马鸣加系列”等),描写他们淘气顽皮、趣味横生的校园和家庭生活;另一类则超离了现实,挥洒着丰沛的想象力在奇幻的世界里展翅翱翔(如殷健灵的《风中之樱花》、杨萍的“魔界系列”、薛涛的《精卫鸟与女娃》《夸父与小菊仙》《盘古与透明女孩》等),营构出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故事。面对业已高度成熟的儿童文学叙事传统,刘海栖显示了充分的美学自觉,他曾坦言:“我的童話都是建立在生活的基础上的,我不善于上天入地,我也不善于穿越古今,虽然那些东西也很棒,也为小读者喜爱,但我做不来,硬去做肯定做不好。我的童话基本上都来源于生活经验,建立在真实基础上,都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影子。”a在《有鸽子的夏天》《街上的马》等以“山水沟街”为地理时空架构的儿童小说中,刘海栖回望生命的原处,调动起全部的童年经验,将记忆深处的童年生活付之笔端。这种深深根植于自己生命经验的饱满而生动的书写,指引着我们一步步走进历史场域中儿童的真实生活,去触摸那些遗落在历史褶皱中的童年灵光。

一、永恒的童年灵光

葡萄牙作家佩索阿(Fernando Pessoa)曾经写道:“写作如同对自己进行一场正式的访问。我有特殊的空间,靠别的什么在想象的间隙中回忆,我在那里欣悦于自己的分析,分析那些自己做过然而不曾感受过的东西,那些不曾被我们窥视过的东西——它们像一张悬在黑暗中的画。”b刘海栖在《有鸽子的夏天》中,以“山水沟街”架构起回忆坐标,对自己的童年生活进行了正式访问。他穿过错综复杂的记忆的甬道,将那些逐渐消沉于历史长河里的童年时光细致打捞,孩子们的欢乐与哀忧、受挫与希冀、尊严与价值均被细心记录和收藏,而那张记忆中“悬在黑暗中的画”亦在书写的烛照下慢慢显影。

《有鸽子的夏天》以海子“养鸽子、丢鸽子、找回鸽子”为主要叙事线索,海子对二米家鸽群的艳羡、被赵理践赠予鸽子的雀跃、喂养鸽子的勤谨、弄丢鸽子的哀痛、找回鸽子的欢欣,那些孩童时期琐碎而平凡的生命经验和情绪印痕均被细腻地予以捕捉并妥善收藏。小说中,在国营肉店卖肉的郭一刀因为被海子养的鸽子拉了一头屎,恼恨在心,遂设法逮住了鸽子并想把它们吃掉。面对郭一刀蛮横无理的霸占鸽子的行为,海子和小伙们几番索求无果,他们该如何化解这一矛盾呢?孩子们央求在山水沟街备受尊重的德惠姨和曲叔前去交涉,在五金交电公司上班的德惠姨因为管着卖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等,所以“谁都想和她把关系搞好,尤其是家里有孩子要进工厂上班,或者是有人要结婚,一见她就低眉顺眼地说好话,希望她能给帮上忙,搞到一辆自行车或者一架缝纫机。”c而身为医生的曲叔也是山水沟街响当当的“人物”,因为“所有人都有可能生病,生了病就需要去医院,去医院就要找曲叔帮忙,给介绍大夫,帮挂号拿药,如果要住院还要联系病床。即使不去医院,要是能碰到曲大夫,问些有关生病的问题,小病小灾的马上就解决了。”d然而郭一刀无所求于二者,德惠姨和曲叔最终也铩羽而归。最后,送“我”鸽子的赵理践出面替“我”讨回了鸽子,郭一刀自有他的利益权衡,他觉得“吃不吃鸽子事小,可要是得罪了送煤球的赵理践,他老给我掺多了黄土的湿煤,我就倒了八辈子霉啦!”e

不难发现,刘海栖在叙述“郭一刀霸占鸽子事件”这一海子初涉人世的关键性时刻,没有刻意回避成人世界的运作逻辑,而是直接将孩童的单纯与成人的世故裸呈并置。但是刘海栖并未像一般“成长小说”惯有的叙事模式那样将其处理成“童真世界”向“成人规则”不可避免地滑落。他创造性地荡开一笔,当德惠姨、曲叔交涉失败后,海子燃烧着满腔怒火单枪匹马跑去找郭一刀理论,口中愤怒而执拗地重复着“还我鸽子”。为了救回自己心爱的鸽子、信守对鸽子原主人胡卫华“保护它们”“照顾它们”的诺言,海子甚至不惜以命相搏。与成人间物利交易的思维不同,儿童表现出未被现实生活逻辑规训的蓬勃生命力量。在营救鸽子的过程中,我们似乎可以清晰地听见海子生命内部拔节生长的声音,那是为捍卫心中所爱而迸发出的明亮清新的勇气和蓬勃上扬的生命意志。更有意味的是,小说最后郭一刀不仅将鸽子归还给了海子,还送给了他一小块猪肝,并声称“他这辈子就稀罕我这号的,有种!”f。这块小小的猪肝不仅寄寓着郭一刀对海子勇气和胆识的褒扬与嘉奖,同时也使得郭一刀的形象从单纯的恶中摆脱出来,赋予了其明亮的人性底色和浓郁的生活情味,使得整部小说获得了一种温暖轻盈的动人力量。刘海栖善于发现并异常珍视这些“底层的珍珠”g,如果仔细搜寻可以发现这些“珍珠”其实散落于小说的各个角落,它们不仅存在于海子一往无前的孤勇里和郭一刀赠送给海子小小的猪肝里,还存在于二米母亲送给二老扁家的窝窝头中,存在于木匠王木根帮海子做的鸽笼中,存在于在德惠姨、曲叔、赵理践为孩子们讨回鸽子的奔走呼号中……在“物利交换”的洪流中,这些平凡人物和平凡生活中流动的纯真、善意和温暖如一条条游过身边的小鱼,正是这种柔软和生机照亮了那个晦暗的时代,使我们不至于被冷漠而功利的丛林法则吞噬、裹挟而下。

曾经有人担心刘海栖描写这些历史褶皱里的童年往事,是否会引起当下小读者们的共鸣。刘海栖说自己在创作时并不担心,因为“这是我熟悉的生活,想起来、下起笔来就让我感动,那些儿时伙伴就像铁皮小青蛙玩具一样蹦蹦跳跳地出来了”。h虽然对今天的孩子而言,那个年代略显遥远和贫瘠,然而孩子们却分享着共同的童年灵光——“敏锐的感受性、真挚的情感、丰富的想象力和旺盛的生命活力”i。即使身处艰苦生活中,孩子们也拥有获得饱满生命体验的法宝,我们且看“养鸽子大王”二米踩在灰瓦屋脊上神气骄傲地挥舞着红布、“抢菜大王”二老扁在下雨天的洪水中总能抢到最多的菜蔬、“杏核大王”鸭子靠右手拇指上的“魔鬼指甲”赢遍了小伙伴们的杏核、“军棋大王”徐小杰将炸弹用得出神入化……他们像欢快的小马驹一样在“山水沟街”游荡、奔跑、吵闹,在杏核游戏、养鸽子、抽陀螺、打乒乓球、看画书等活动中肆意挥洒着无穷无尽的生命的能量。孩子们这种全情投入、不知疲倦的游戏打闹和盎然向上、勇敢探索的日常精神使其即使身处困厄年代仍有无穷欢乐的可能。这种不被现实束缚拘牵的人性灵光和丰沛自由的童年精神足以穿越历史时空,持久地打动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

二、细腻的物质书写

有学者指出:“儿童小说本身也是一类特殊的童年史文献。”j刘海栖的“山水沟街”系列书写,以对童年的诗意回眸,为我们触摸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独特的生活形态提供了隐秘路径。在《有鸽子的夏天》中,刘海栖不厌其烦地对那个时代的物质生活史予以细笔勾勒,小说中几乎每一个章节都是以“物”来命名的,如“系红布条的竹竿”“发大水去捞菜”“杏核大王”“赵理践的礼物”“嘿,我有鸽子啦”“王木根做鸽子笼”“肉案子是怎样失踪的”“鸽子和猪肝”“鸽哨悠扬”等等。一定程度而言,这种对于“物”的细描,已经构成了小说叙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们“影响(甚至决定)人物的行动,推动(甚至构成)叙事进程,参与(甚至建构)叙事作品的美学特质。”k如果对小说仔细分析可以发现,在《有鸽子的夏天》中,“鸽子”是整部小说叙事的核心枢纽,它占据并牵动着海子和小伙伴们的全部目光,它的到来、遗失、复归影响着人物的行动、推动着故事的发展,并牵连出“山水沟街”各色的人物(如赵理践、胡万华、王木根、郭一刀、马大嫂、德惠姨、曲叔等)。此外,“物”不仅作为小说的主要的再现对象参与了小说的叙事进程,甚至这些“物”本身已经成为小说人物形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養鸽子大王”之于二米、“抢菜大王”之于二老扁、“杏核大王”之于鸭子、“军棋大王”之于徐小杰等。正如有研究者所言,“作家在写人时必定会写到物,甚至会通过写物来写人。因为物在某种意义上延伸了人的自我,写物常常能达到更好的写人效果。……贾宝玉的通灵宝玉、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和鲁智深的水磨禅杖,给读者留下的印象无比强烈,物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与人紧密贴合、黏合甚至是融合,成了人物的外延或曰其想象的有机组成部分。”l刘海栖深谙这一写作秘诀,他在创作人物时往往将“物”与“人”并重,状物的同时也是写人,在“物”的映衬照耀之下,人物形象立体而生动。

值得注意的是,小说对“物”的书写除了推动叙事进程以外,还抵达了对文化、历史、社会场域的繁复指认。煤饼子、地排车、的确良衬衫、红星牌罐头、杏核游戏、抽陀螺、连环画、白糖拌油渣儿、窝窝头、凤凰牌自行车、肉票等,这些带有浓郁岁月痕迹的词语纷至沓来,折射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特有的时代光谱。刘海栖置身于记忆的暗房,将记忆底片中那些布满灰尘、渐趋风化摇晃的词语一一调度,这些词语如灵媒般敞开了特定年代的文化样貌和生活形态,显在或隐微地将与其相关联的物、人、街道、城市和历史的林林总总带入到读者的视域中来。在小说中,“杏核大王”鸭子赢遍了周围小伙们的杏核,原来是为了让妈妈做杏仁咸菜捎给在陕西支援大三线建设的爸爸;取水巷养鸽子大名鼎鼎的胡卫华因为出身不好被下放农村,无奈只得忍痛割爱将鸽子送给别人;而在那个凭票购物的年代,郭一刀因为掌握着人们对肉和油脂的渴望,成为“山水沟街”谁也不敢得罪的对象;徐大杰因为拥有一辆凤凰牌大链盒自行车而虏获了所有小伙伴艳羡的目光。正如有研究者所言:“无论文本表层的物质细节多么琐碎或看似无关紧要,但通过彼此之间的相关性可以获得一种‘阐释性力量’,使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突然‘被注入深层含义’。”m可以说,正是这些日常物质细节的繁密织缀,构成了小说叙事的历史语境,填补出宏大叙事话语所勾勒的时代骨骼之外的肉身性日常。它们不仅仅表征出那个时代特有的文化内涵、营构出历史的拟真语境,更是历史本身,它们以物质的、社会的、文化的方式构成了历史存在,赋予了疏空的历史屋椽以砖石、瓦片和泥沙,使其丰盈而具体。同时,也正是由于小说对历史现实的呈现,使得刘海栖的童年小说相对其他儿童书写呈现出一种厚重悠长的美学余味。

张炜在为刘海栖《街上的马》所做的序言中曾经写道:“往昔少年是怎样的,却需要更加有力的笔触,给新一代以历史感,展示和呈现鲜活的‘旧生活’,从而构成其重要的生命环节。”n今天的孩子们可能熟悉乐高积木、迪士尼动画、摩天轮、冰淇淋、电子游戏等,对历史中的儿童生活情状感到陌生与隔膜。那么,究竟该如何有效激活和接续孩子们的历史记忆呢?法国哲学家、诗人巴什拉(Gaston Barchelard)在《水与梦:论物质的想象》中曾经区分两种想象(即形式想象和物质想象),他诗意且深情地赋予物质想象以价值:“目光为他们命名,但双手熟悉他们。一种充满朝气的喜悦在触摸、揉捏并抚慰它们。物质的这些形象,我们实实在在地、亲切地想象着它们,同时排除着形式,会消亡的形式,虚浮的形象,即表层的变换。这些形象具有分量,它们是一颗心。”o在《有鸽子的夏天》中,刘海栖在记忆之海钩沉出一颗颗“物质之心”,它们以沉甸甸的存在赋予作品一种“及物感”和“历史感”。从某种意义而言,刘海栖的“山水沟街”系列书写用可触、可听、可感、可闻的、瓷实又灵动的“物叙事”,为我们寻回了一个遗忘已久的世界。借助这一个个感性的物质形象,孩子们寻找到了进入历史语境并与之有效沟通的隐秘路径。

三、讲故事的艺术

面对机械复制时代消息的迅速播散,瓦尔特·本雅明曾经哀伤地慨叹:“讲故事的艺术行将消亡。我们要遇见一个能够地地道道地讲好一个故事的人,越来越少。”p这种情形在今天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网络时代尤甚,很多作者已经失去了认真营构故事的耐心。从某种意义而言,刘海栖正是本雅明所询唤的“讲故事的人”,他像一个夏夜瓜棚下摇扇讲古的长者,将记忆里那些散发着灵韵的故事娓娓道来。在《有鸽子的夏天》中,刘海栖开阔而迂缓地铺展开故事画卷。小说以二米家令人羡慕的鸽群开端,然而接下来的故事走向并没有沿此路径继续行进,“我觉得养鸽子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好在我们有别的事情做。”q行文至此,刘海栖逸笔旁出,以散点透视的方式呈现出一幅“山水沟街”儿童生活图谱:“养鸽子大王”二米、“抢菜大王”二老扁、“杏核大王”鸭子悉数登场,他们像欢快的小马驹一样在“山水沟街”蹦跳、吵闹、呼啸而过,夏天玩杏核游戏、冬天抽老牛,下雨天去水里捞菜,挥洒着蓬勃野性的生命的能量。可是正当我们沉浸于这些有趣而迷人的童年游戏时,刘海栖笔锋一转,又不疾不徐、从容有度地回转到鸽子身上。也许有人认为,这种叙事方式使得整个故事凝聚力和向心力不够。其实不然,刘海栖这种类乎“生活流”的讲述方式,其实非常符合儿童对生活的认知和处理方式。与成人的理性思维不同,儿童无法在纷繁复杂的现实生活中理出一条逻辑清晰的叙事脉络,他们对生活的把握是不定向、即兴式、断章式的。刘海栖以这样一种看似偏离叙事中心和主旨的片段式故事的讲述,恰恰表现出对“儿童本位”的尊重,描画出童年生活广阔、散漫、自由的质地。

此外,刘海栖对细节的铺设也令人印象深刻。小说开端处,小伙伴们去二米家帮忙做煤饼子,小说闲闲地写下一笔:“煤饼子摊在地上慢慢晒干。鸽子们会在上面走来走去,还在上面啄东西吃。我们问二米它们吃的什么。二米说,鸽子吃完食还要找小石头子吃,鸽子没有牙也没有胃,靠吃石头子把嗉子里的东西磨碎。”r后来,二老扁偷走二米家的煤饼子,二米正是凭借煤饼子上的鸽子脚印找回了自家的煤饼,“可是回到家,二米一跟他妈说这事,他妈立刻把眉毛竖起来,厉声叫二米把煤饼子再送回二老扁家。我们只好又嘿哟嘿哟把煤饼子搬回去。二米他妈还叫二米顺便捎了两个窝头给二老扁和三扁。”s小小的鸽子脚印如一石入水般,激起层层的意义的涟漪,不仅交代了鸽子的生活习性、也为后面二米“破获煤饼失踪案”埋下了伏笔,更以此牵引出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的对照。孩子们不明白二米的母亲为何要把他们好不容易寻回的自家的煤饼子再送还回去,刘海栖亦没有解释原因为何。这种叙事上的留白和节制别具一种丰盈与充实的美学意蕴,它邀请读者去洞察冥会其中的意义,并用自己的理解将那个年代街里街坊间互帮互助的脉脉温情补足出来。类似这样的叙事伏笔在小说中随处可见,比如赵理践刚刚出场时,刘海栖写道:“赵理踐长得瘦瘦小小,但力气很大,据说以前当过和尚,练得不吃肉光吃素,拉起车来像老鼠拖木锨。”t读者不会想到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笔,其实隐伏着巨大的叙事能量。当所有人面对郭一刀霸占鸽子无招可支时,正是赵理践“不吃肉光吃素”的特点使其跳出了郭一刀的权力范畴,成功为海子纾围解困。刘海栖深谙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讲故事的韵律,他缓缓铺陈,将恍然大悟的阅读乐趣交还给读者。不仅如此,刘海栖还调匀出一种简净、生动、幽默的语言,为作品增添了别样的艺术魅力。与“可视的语言”不同,《有鸽子的夏天》的语言某种程度上可谓之为“可听的语言”。刘海栖如古代的说书人般,绘声绘色地娓娓道来,我们且看这一段:“二米的鸽子飞起来有一大群,看上去很壮观。它们以二米家的房子为圆心,转着圈飞。二米在其中一两只鸽子的尾巴上装上他自己制作的鸽哨,鸽子飞的时候,鸽哨就发出昂昂的声音。鸽哨声随着鸽子远去变得越来越小。后来又渐渐大起来,那是鸽子又飞回来了。”u这种可读可听可感的语言,非常契合少年儿童的心智发育特点和知识接受方式。在这种“儿童本位”的可诵读的语言里,我们似乎也被召唤回孩提时代听别人给我们讲故事的那种温暖与美好的氛围中。

结语

在《有鸽子的夏天》中,刘海栖依托“山水沟街”这一独特的文学地理坐标,将记忆深处的童年生活付之笔端。这些历史褶皱里的童年往事并没有因时空距离而使人感到隔膜和陌生,相反海子和他的小伙伴们那种全情投入、不知疲倦的游戏打闹,以及盎然向上、勇敢探索的日常精神具有穿越时空的动人力量。同时也正是由于这种不被现实束缚拘牵的人性灵光和丰沛自由的童年精神,使其即使身处困厄年代仍有无穷欢乐的可能。虽然与今天的物质生活相比,那个年代毋宁是艰辛而苦涩的,然而整部小说却洋溢着清新向上的童年美学,流溢在小说叙事肌理中的是孩子们蓬勃充盈的生命力,以及平凡人身上素朴的人性温暖,这些织就了刘海栖“山水沟街”系列童年小说的精神底色,也是他穿越记忆的层层甬道,从历史长河里为我们打捞回来的动人光辉,这一点弥足珍贵。

(作者单位:山东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为第四批“山东大学青年学者未来计划”资助项目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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