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前知识传播研究依托新媒体a背景，可通过具体案例分析探究知识传播的可行途径、特征，并对其发展提出建议，而选择出色的案例则很难得，“罗翔说刑法”的成功对其他类型的知识传播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文章以bilibili弹幕视频网站为例，选取2020年3月至2021年1月23日“罗翔说刑法”播放量排行前30的热门视频的弹幕信息与视频内容作为样本进行内容分析，探究视频内容与弹幕互动情况，探究何种视频内容更吸引受众讨论或引发共鸣，并针对科普视频的发展提出建议。

关键词：弹幕；科普视频；参与式文化；内容分析；知识传播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2）08-0082-03

一、引言

1992年，亨利·詹金斯在《文本盗猎者：电视粉丝与参与式文化》一书中提到了参与式文化。其是以Web2.0网络为平台，以全体网民为主体，通过某种身份认同，以积极主动创作媒介文本、传播媒介内容、加强网络交往为主要形式的一种自由、平等、公开、包容、共享的新型媒介文化样式[1]。弹幕视频網站这一新兴媒介是参与式文化的整合与集中展示，受到了人们的广泛关注，贝贝、bilibili创建于2009年，是国内最受数字青年群体欢迎的弹幕视频网站，简称“B站”。弹幕（Danmaku）一词起源于射击游戏中大量子弹遍布游戏屏幕的现象，在弹幕网站出现后，用来代指子弹一样的字幕[2]。不同于传统的视频网站，弹幕网站具有极强的及时性、参与性、交互性和反馈性[3]。其主动参与到弹幕文本的生产与弹幕视频的传播过程中，形式相对开放和自由[4]。而之所以选择“罗翔说刑法”作为典型案例是因为罗翔本人自带流量，2020年3月，其注册官方账号“罗翔说刑法”并发布普法视频，两天后粉丝破百万。同年10月，罗翔达成千万粉丝成就，成为B站第二个拥有千万粉丝的UP主，并且罗翔在2021年获得了“2020年度最高人气UP主”“2020百大UP主”成就，成为现象级知识科普视频UP主的典型代表，适合展开研究。

二、研究设计

本研究以内容分析法为主，针对视频的文本内容进行研究。内容分析法是一种研究信息特征的、系统的和客观的定量研究方法[5]。笔者将B站“罗翔说刑法”系列视频作为典型进行分析，选取2020年3月至2021年1月23日以热点事件为内容的播放量排行前30条热门视频的弹幕信息资源以及视频内容作为分析样本（见下图），并利用python语言对弹幕进行抓取。将视频弹幕存于元数据编号（CID编号）并以CID编号为标注的XML页面中获取XML地址，将爬虫获取的项目数据发送到项目管道。与此同时，新请求发送到调度器，将获取到的弹幕文本数据存储下来[6]。本研究根据30个视频的弹幕文本数据，绘制出视频时长与弹幕数量相关折线变化图，便于研究分析。

三、研究结果

以播放量前30条视频中CID编号为28163767的视频为例，在弹幕页面图进行弹幕提取，将视频时长与弹幕数量绘制成折线变化图，其余29条视频也如此处理。如上图所示，横轴是以每10秒为单位的时间轴，纵轴为弹幕数量，根据波动对应相关弹幕内容以及视频内容并总结其相关性。根据折线图寻找弹幕峰值，并总结其弹幕峰值产生的规律，将弹幕数超过20条以上的波峰纳入统计。

（一）典型案例分析

罗翔从热门影视剧挖掘法律案例，以此作为普法载体，进行法律知识的科普，其中《<隐秘的角落>犯罪分析，张三还有机会么？》较为典型。

罗翔首先概述《隐秘的角落》故事信息，对剧中两个人物进行法律层面的分析。罗翔以金句“我们向往光明但却时常被我们内心的黑暗所吞噬”点出热播影视剧中张东升杀妻的刑事案件，吸引受众关注，并借用“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增强了法律案例的故事性，描述情节的语言满足了受众的好奇心理，此时弹幕评论迎来第一次峰值。罗翔这期视频主要介绍了四个法律问题：敲诈勒索、有救助义务的人具备哪些条件、片面教唆及间接正犯的法律界定、因果关系分析。在阐述敲诈勒索时，附加具有趣味性的案例，进一步对敲诈勒索的法律界定进行剖析，弹幕数量增长超过40条。而后因为救助义务这一法律问题专业性较强，弹幕数下降低于10条。罗翔介绍专业定义后，运用生活化、夸张化的案例进行类比，解释剧中人物是否具有法律上救助义务的问题，嵌入金句“刑法是对人最低的道德要求”进行强调，加深受众认识。从4分30秒开始，随着罗翔幽默的案例讲述，弹幕数量从不超过20条逐步增长，并于5分30秒处达到峰值，弹幕数超过40条。过渡到阐述片面教唆以及间接正犯问题时，弹幕数下降，罗翔又用俗语解释“我创造了你的犯意，但你却不知道”，然后引入夸张搞笑案例，再次推动弹幕数达到峰值。弹幕最初对严良这个角色进行吐槽，如“严良：有被冒犯到”，在“张三”案例提出后，“张三：虽迟但到”疯狂刷屏。在阐述因果关系的认识错误问题时，罗翔用俗语直白讲述案例，逐一分析剧情并用“如果”进行类推，从而交代刑法中的因果逻辑，同时讲述刑事辩护也应该讲求因果逻辑，由于过程相对枯燥但中间穿插搞笑案例，搞笑弹幕频出，弹幕呈现波动起伏。严肃的法律分析中突然穿插搞笑案例，具有突然性与活泼性，使得弹幕形成新的峰值。四条法律问题讲解完毕之后，罗翔借《隐秘的角落》进行意义上的升华，弹幕也逐渐升到最高值。除搞笑弹幕如“张三的角落”“张三：你看我还有机会吗”之外，共鸣式与领悟式弹幕也较多，如“每个人内心里都住着一只睡着了的恶魔”“划重点：我们比我们想象的可怕”，体现了受众的强烈共鸣。

（二）视频内容特征与弹幕解读

通过视频案例，可归纳出“罗翔说刑法”的共性特征，这系列视频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以热点事件引入主题、分析与解释相关法律问题、总结与升华。将视频播放量前30条视频中所有波峰进行汇总，共有波峰199个，平均每条视频7个波峰，根据波峰所对应的时段视频内容可以分为以下几类：金句渲染升华使得弹幕数增长（简称“金句”）；对法条的讲解、法学专业性知识的摄入进行讨论，使得弹幕数增长（简称“知识”）；由于滑稽夸张的案例引人发笑，受众玩梗使得弹幕数增长（简称“案例”）；也有其他情况，如罗翔口误、破音或者语调变化等使受众觉得惊喜有趣导致的弹幕数增长（简称“其他”）；此外，在每期视频开头和结尾粉丝会固定发布“老师好”“老师辛苦了”等弹幕，使得弹幕数增长（简称“口号”）。简单来说，一共有六种情况（见下表）。

1.“罗翔说刑法”视频富含滑稽搞笑的案例

如上表所示，“案例”导致弹幕数激增是5种因素中概率最高的一类，出现次数为58，占总比29.15%，罗翔对张三相关案例的讲述最能激发受众兴趣，虽然张三是虚构的人物，但其频繁出现并搭配无厘头案例，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旦罗翔提及，就会出现“法外狂徒张三”等弹幕。这在《给树浇水还要坐牢？植树节讲讲张三和树的故事》视频中一共出现两次，第一次为张三用开水浇树（20～40秒），第二次为张三低价购买别人的樟树（3分至3分20秒）。该视频中的两次案例均和张三相关，弹幕数量颇多。

2.“罗翔说刑法”视频具有逻辑严密的法条分析

“知识”带来弹幕数激增次数为56次，占比为28.14%，《<隐秘的角落>犯罪分析，张三还有机会么？》是波峰最多的视频，并且带来波峰的原因较多。分析内容发现，在12个波峰中，峰值3、5、8、11与法条知识相关。峰值3阐述救助义务的问題，从阐述定义到提出案例再到回扣主题案件，逻辑非常清晰，弹幕也随着罗翔知识叙述的逻辑思维而理解内容，在阐述其他法律问题时同样如此。再如《100g冰毒里掺50g面粉，怎么判？国际禁毒日》50秒处，弹幕随着罗翔对吸毒有关的法律进行介绍而增多，“总有一条适合你”的弹幕既是调侃，也是对法律严密的感叹。

3.“罗翔说刑法”收束于感染人心的价值输出

“金句”导致弹幕数激增到56条，占比27.64%。在“罗翔说刑法”视频中，每当罗翔进行价值判断金句输出时，都会引发受众情感共鸣从而出现弹幕激增的效果。诸如在《牺牲一个智力残疾者救5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合理吗？》视频结尾部分，罗翔提出：“我们没有权利任意剥夺他人生命，我们可以为了保全别人的生命牺牲自己，道德是自律而不是他律。”这句话引发了受众共鸣，弹幕数量激增至40条左右。在《<沉默的真相>沉重的剧情令人愤慨，我们都需要江阳们的勇气》视频末尾处，罗翔在大段的总结升华之中提出思辨性金句：“很多年轻人说我看透了这一切，这句话不合逻辑。彻底的看透意味着什么都没有看见。”此时弹幕数量突破60条，可见罗翔的金句输出能与受众形成良好的情感共鸣，激发受众表达。

综上所述，“罗翔说刑法”赢得受众广泛喜爱的原因是，其通过滑稽搞笑的案例，对法律知识进行深入讲解，并搭配金句，使受众产生了共鸣。

四、借鉴意义

（一）寓教于“梗”拉近距离

当前，“梗”并没有明确的定义。2009年，台湾辅仁大学中文系教师张大春发帖指出，因为“电视公司听写字幕的人员‘无知的创造’，我们如今才会经常将该写成‘哏’的字，写成‘梗’字”[7]。由此可知，“梗”更多是趣味的、引人发笑的，类似俚语、唇典的圈层讯号，具有识别归属、划分圈子的潜在作用，只有在相应的环境中才能被理解和有意识地使用，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8]。

“梗”可以打破社群传播，而B站是以青年为主要受众群体的视频平台，进行知识科普、进行法律宣传需要贴近平台，以便受众接受。“罗翔说刑法”所选择的每期话题也恰好与流行“梗”相呼应，如《我去太空杀人犯案，没人管得到我吧？并不》，便与热门科幻小说《三体》中章北海的行径相符，从而激发了受众的讨论欲望，弹幕数飙升破百条并不停出现“章北海”，可见选题的受欢迎程度。另外，《我不是药神》《沉默的真相》等热门影视剧相关法律分析的视频播放量也相当可观，以影视作品作为案例对青年受众具有较强的吸引力。《<隐秘的角落>犯罪分析，张三还有机会么？》获得633万次播放量，并被纳入B站第67期每周必看榜单之中，成绩不俗。

（二）运用通俗化夸张化的形式便于接受知识

“罗翔说刑法”以普法为核心，法律知识是视频内容的重要部分，通过语言的通俗化与案例的夸张化化解知识的严肃性，便于非专业受众理解。《给树浇水还要坐牢？植树节讲讲张三和树的故事》中的语气词很丰富，“定个什么罪呢”“凭什么呀”搭配湖南口音，语言表述具有趣味性与亲和力。另外，罗翔常使用夸张的无厘头式表达，“拿着一壶开水见到树就给浇”既具有戏剧性，又具有幽默感，会间接产生热“梗”使其传播“出圈”，引发受众广泛关注。

（三）金句升华展现人文情怀

作为教育类法制科普类视频，要传递知法守法的精神，传递积极正向的情感价值追求。在《韩国N号房事件的罪与罚》的末尾，罗翔认为，尊重他人的人不会把人作为玩物，尊重人性的人同样能尊重自己，而不会沉浸在低级趣味之中。虽然法律始终提倡男女平等，但女性在社会中很多时候仍然处在弱势地位，法律应该给予女性更多关心和关爱。这一段升华主旨的内容引发了受众的强烈共鸣，弹幕超过200条。

五、结语

对“罗翔说刑法”这一典型知识科普短视频案例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参与式文化知识科普视频要在青年受众平台进行推广，需要用幽默化、生活化、贴近青年社群的语言，在迎合受众的兴趣的基础上，展现深刻且严肃的专业知识。同时，视频创作者应传递积极向上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引发受众思考，激发受众情感共鸣，使视频内容富有教育意义。

参考文献：

[1] 亨利·詹金斯.文本盗猎者：电视粉丝与参与式文化[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17.

[2] 陈一，曹圣琪，王彤.透视弹幕网站与弹幕族：一个青年亚文化的视角[J].青年探索，2013（6）：19-24.

[3] 赵宇翔，张轩慧.基于层次分析法的弹幕视频网站信息构建评价[J].情报资料工作，2017（3）：42-51.

[4] 孙振虎，赵甜.参与式文化视角下的弹幕视频分析[J].新媒体，2018（6）：90-93.

[5] 缪其浩.“内容分析”技术评述[J].情报科学，1986（4）：69-73.

[6] 仝冲，赵宇翔.基于内容分析法的弹幕视频网站用户使用动机和行为研究[J].图书馆论坛，2019（6）：80-89.

[7] 陈谦.群体与仪式：网络“梗”文本的传播符号学研究[J].东南传播，2020（11）：79-82.

[8] 王子健，李凌凌.网络“梗”文化的意蕴内涵与传播逻辑[J].青年记者，2020（14）：109-110.

作者简介？王柳涵，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新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