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建成 许浩冉 魏 松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 国际经贸学院，上海 200235)

一、引言

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对世界经济的恢复与发展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简称IMF)2021年10月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疫情期间复苏》(World Economic Outlook：Recovery During a Pandemic)显示，全球复苏仍在继续，但势头减弱，不确定性增加(1)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World Economic Outlook：Recovery During a Pandemic,2021，p.1.，新冠病毒的快速传播和新变种的威胁增加了人们对克服疫情的不确定性。但危中有机，数字经济的增长为后疫情时代非洲的减贫与繁荣指明了一条新的路径。正如国际电信联盟(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 Union)所指出的，信息和通信技术有助于加速实现联合国17项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中的每一项目标(2)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 Union, ITU's approach to using ICTs to achieve the United Nation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2021-12-1.。 值得注意的是，基于信息技术的数字经济将在广阔的领域对非洲社会和经济的发展产生积极效应，从而能够更多地促进减贫、增加就业机会，助力非洲经济社会发展的可持续转型。

基于学术文献、政府报告与国际组织研究文献的研读可知，目前学术界较多研究的是中非经贸关系，对于非洲数字经济发展的研究涉及较少，因此持续关注非洲国家在此领域的新发展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发展数字经济既能够促进非洲国家新兴产业发展，从而有利于实现包容性可持续有韧性的增长。非洲国家在本次疫情冲击后暴露出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落后、匮乏的数字化技术人才储备、数字经济区域发展要素整合不协调等问题，是制约非洲数字经济发展的主要障碍。

因此，深入研究发展数字经济对非洲经济产生了何种冲击？非洲国家应如何采取推进或鼓励的政策?处于工业化发展的初期、游离在全球工业化边缘的非洲国家是否具备发展数字经济的现实条件？数字经济在非洲未来的发展前景如何？这些都是疫情时期促进非洲数字经济发展亟需思考的问题。

二、疫情时期非洲国家发展数字经济的意义

疫情时期，非洲经济多元化有限、不平等现象持续存在，失业率居高不下与环境恶化等问题仍然是制约非洲国家可持续发展的不利因素。因此，非洲国家亟需朝着经济、社会和环境可持续性的发展方向努力，充分利用第四次科技革命带来数字经济的机遇，大力推动疫情时期非洲经济包容性发展。从长远来看，发展数字经济对于重塑非洲经济结构、改善民生也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一)数字经济有利于推动构建新经济形态，促进可持续发展

长期以来，非洲工业增长缓慢，工业化中的产业布局紊乱、生产规模化与市场碎片化，经济多元化与资源依赖症、工业化模式与路径选择等问题突出(3)李智彪：《非洲工业化战略与中非工业化合作战略思考》，《西亚非洲》，2016年第5期。，是世界上工业化最为落后的地区。与传统的经济形态相比，数字化是经济增长、就业机会增加的重要推动力，许多非洲国家的政府已经将数字化潜力视为推动工业和服务业发展以及改善农业生产的重要动力。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推动了非洲数字基础设施的扩张，进而推动商品、资本、知识、数据和新思想实现跨国流动。非洲国家还采用了“可持续数字化”的方法，呼吁通过数字政策干预创建新的经济秩序，以减少贫困和饥饿，减少不平等，促进人权和正义。例如，尼日利亚政府认为包容性经济发展是非洲联盟《2063年议程》和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 (SDG) 议程的核心要素，政府将大力推广数字技术，为尼日利亚境内外的中小微企业创造进入市场的替代途径。这些重要举措进一步激发了疫情时期非洲国家对非洲数字化社会生态影响的思考和讨论。

(二)数字经济有利于增进非洲青年的就业

青年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力资源，也是实现非洲《2063年议程》和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关键。非洲拥有近 3.63 亿年轻人，预计到 2050 年人数将增加一倍。根据世界银行测算，到2050年，撒哈拉以南非洲10 亿人口中有一半将在25岁以下(4)The World Bank Group，The World Bank in Africa，https://www.worldbank.org/en/region/afr/overview#3,2021-11-12.，这更加凸显了为非洲青年创造就业机会的重要性，而数字经济的转型为青年人就业增加提供了机遇。例如，在全球青年体面工作倡议(The aegis of the Global Initiative on Decent Jobs for Youth)的支持下，国际劳工组织(ILO) 和国际电信联盟(ITU) 在非洲联盟(AU)的支持下，共同发起了一项覆盖非洲大陆青年就业的计划，旨在不断推进数字经济拓展与青年人才就业培训计划(5)The Telecommunication Development Sector，Boosting decent jobs and enhancing skills for youth in Africa's digital economy，https://www.itu.int/en/ITU-D/Regional-Presence/Africa/Pages/projects/2020/jobs-skills.aspx.。在此框架下，非洲国家将陆续推进计划实施，并不断加强国家间的合作交流，以促进参与国青年人才就业。例如，疫情加速了肯尼亚跨部门的数字化转型，刺激了平台经济的兴起以及随之而来的新就业趋势。在这种背景下，电子商务正在肯尼亚取得巨大的发展。2020年，大约有1500万肯尼亚人在网上购物，总计消费了11亿美元，消费品电子商务市场总值同比增长65.8%(6)DataReportal，DIGITAL 2021: KENYA，https://datareportal.com/reports/digital-2021-kenya.，为具备相关数字技能的肯尼亚青年人提供了新兴就业机会。波士顿在其报告《在线市场如何推动非洲就业》(How Online Marketplaces Can Power Employment in Africa)中也指出，Jumia等在线数字平台将商品和服务的买家与供应商相匹配，到2050年，非洲将增加100 万个新工作岗位(7)Jumia，"Online Marketplaces, as a catalyst for job creation in Africa"，https://group.jumia.com/news/online-marketplaces-as-a-catalyst-for-job-creation-in-africa.， 包容性经济增长能力得到显著提升。

(三)发展数字经济是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冲击的重要举措

新冠疫情的爆发严重地冲击了非洲经济的正常发展，从撒哈拉以南非洲区域来看，2020年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经济增长率下降至-3.3%，该地区陷入25年来的首次衰退。分国别来看，尼日利亚的实际GDP在2020年第二季度同比收缩 6.1%， 南非在 2020年第二季度的实际GDP同比收缩了17.1%(8)The World Bank Group, World Bank Confirms Economic Downturn in Sub-Saharan Africa, Outlines Key Polices Needed for Recovery, https://www.worldbank.org/en/news/press-release/2020/10/08/world-bank-confirms-economic-downturn-in-sub-saharan-africa-outlines-key-polices-needed-for-recovery.。与此同时，依赖旅游业的非洲经济体，尤其是佛得角、毛里求斯和塞舌尔等国，异常疲软的国际旅游业严重影响了服务业的经济发展，多国经济均面临急剧收缩。

作为推动生产力发展的新经济形态，通过数字形式的链接实现生产的专业化和形成较大的规模经济优势，非洲国家大力发展数字经济有利于促进生产力转型，实现疫情时期的经济复苏与发展。世界银行的一项研究表明，疫情时期，数字经济是实现非洲强劲、有弹性的绿色经济增长和创造优质就业机会的必要条件，在东非共同体(East African Community)的六个国家之间建立一个深度整合、竞争性更强的数字市场将为该区域的GDP带来高达26亿美元的增长和450万个新增工作岗位，西非国家的综合数字市场潜力则远超东非国家(9)The World Bank Group, Three Paths to Accelerating Digital Access in West and Central Africa, https://www.worldbank.org/en/news/opinion/2021/08/23/three-paths-to-accelerating-digital-access-in-west-and-central-africa。。

三、疫情时期非洲国家发展数字经济的条件与挑战

(一)非洲国家发展数字经济的条件

1.市场消费增长潜力巨大

消费者是一个经济体的基本经济主体，消费市场正是由一个个微观的消费者个体组成的，其经济增长得益于不断增长的消费市场。非洲的消费市场正在增长，以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为例，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该地区的家庭支出增长速度比人口增长快150%(10)Empowerafrica，Measuring the African Consumer Market, https://www.empowerafrica.com/measuring-africas-consumer-market/.。 根据美国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的预测，到2025年，非洲的家庭总消费将达到2.1万亿美元，到2030年将达到2.5万亿美元(11)Brookings Institution：Africa's consumer market potential，https://www.brookings.edu/wp-content/uploads/2018/12/africas-consumer-market-potential.pdf.。 届时，非洲的消费市场将持续扩大，居民消费品购买力将显著提高。

首先，非洲的人口是非洲消费市场坚挺的动力，人口众多且增长潜力巨大(12)黄梅波、段秋韵：《“数字丝路”背景下的中非电子商务合作》，《西亚非洲》，2021年第1期。。 德勤(Deloitte)发布的数据统计显示，非洲人口指标最年轻，超过 2 亿非洲人的年龄在15至24岁之间，占总人口的 20% 以上，预计到 2030 年这一数字将增至3.21 亿(13)Deloitte，The Deloitte Consumer Review -Africa: A 21st Century View，https://www2.deloitte.com/za/en/nigeria/pages/consumer-business/articles/consumer-review-africa.html.。 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人口也是非洲数字化的重要推动力，接受过高中或高等教育的15—29岁非洲人口数量已经从2010年的4700万增加到 2020年的 7700万(14)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Africa's Development Dynamics 2021，https://www.oecd-ilibrary.org/development/africa-s-development-dynamics-2021_0a5c9314-en.。此外，非洲人口也越来越多地向大城市中心集聚(见图1)，城市化将成为经济活动的主要驱动力。许多城市地区将跨越国界，将主要城市联系起来并创造可观的市场机会。

图1 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城市、农村人口占总人口比例

其次，非洲人口的快速增长孕育了强有力的人口红利，未来非洲将诞生大量的中产阶级。非洲发展银行(African Development Bank，简称AFDB)发布的报告显示，在五个最大的非洲国家消费市场(尼日利亚、埃及、南非、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存在5600万户中产阶级家庭，可支配收入接近 6800 亿美元(16)African Development Bank,The Middle of the Pyramid: Dynamics of the Middle Class in Africa, https://www.afdb.org/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s/publications/the_middle_of_the_pyramid_the_middle_of_the_pyramid.pdf.。中产阶级可以通过消费、人力资本投资和创新活动促进经济增长(17)娄春杰：《中产阶级、政治民主与经济增长:一个文献综述》，《社会主义研究》，2014年第1期。。

随着中产阶级群体在非洲的持续增加，他们已经逐步摆脱了人类低层次的“生理需求与安全需求”，而转向追求生活质量的提高与自我价值的实现。与传统的劳动产品相比，数字经济凝结了更多的数字劳动，其创造的价值比传统生产条件下创造的产品价值量更大(18)何玉长、刘泉林：《数字经济的技术基础、价值本质与价值构成》，《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3期。。 因此，数字经济作为新兴产业，也将受到广大中产阶级的追捧与青睐。

2.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注入新动能

基于工业化后发优势理论，发展中国家可以充分利用发达国家工业化进程中取得的经验(技术、制度成就)，大大缩短工业化的时间，实现弯道超车。作为数字经济支柱之一的数字硬件基础设施是现代数字生活赖以生存的循环系统，也是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基础组成部分。

根据联合国发布的非洲数字经济报告指出，从网络光纤里程来看，非洲国家持续加大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扩大了国家内部及国与国之间的网络联系，运营的光纤网络从2009年的27.8万公里扩大到2019年6月的102万公里。从互联网覆盖率来看，非洲约有58%的人口生活在第四代(4G)移动网络覆盖的地理区域内(见图2)。其中，北非2020年的4G网络覆盖是85%，为非洲普及率最高的地区(19)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Africa's Development Dynamics 2021，https://www.oecd-ilibrary.org/development/africa-s-development-dynamics-2021_0a5c9314-en.。 从互联网用户人数来看，截至 2020年12月，尼日利亚拥有超过1.54 亿互联网用户，是非洲互联网用户最为活跃的国家，埃及拥有活跃的5474万互联网用户(20)Statista，Number of internet users in selected countries in Africa as of December 2020, by country，https://www.statista.com/statistics/505883/number-of-internet-users-in-african-countries/.， 活跃的互联网用户人数为非洲发展数字经济准备了充足的潜在消费者。

图2 非洲、亚洲3G和4G网络覆盖人口的百分比(2004-2020年)

互联网基础设施是非洲数字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早在2007年，非洲国家就发起了“连通非洲倡议”(The Connect Africa Initiative)，旨在调动所需的人力、财力和技术资源，弥合整个非洲大陆信息与通信技术基础设施方面的重大差距。

除此以外，近年来非洲部分国家启动了一批海底光缆骨干项目，覆盖7万公里海岸线，主要包括东非海底电缆系统(East African Submarine Cable System)、非洲电缆系统(SEACOM)与东非海洋系统(The East African Marine System)(22)African Development Bank，ICT Initiatives，https://www.afdb.org/en/topics-and-sectors/sectors/information-communication-technology/ict-initiatives.，在项目中由世界银行发挥主导协调的作用。从非洲的互联网用户人数、互联网普及率、光纤网络等数字产业因素看，非洲已经具备了发展数字经济的技术基础，数字经济正在赋能非洲经济转型。

3.新冠肺炎疫情加速数字经济发展

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直接暴露了非洲的单一经济结构，其特点主要表现为生产与消费的外向性、经济发展的脆弱性与对外部经济的依附性。疫情时期，受多种因素交叉影响，非洲国家何时能够结束疫情、恢复到疫情前经济发展水平尚不可知。但应该看到，疫情时期包容性经济增长、数字化驱动、市场整合与区域合作等趋势正在加速非洲社会变革。对此，为充分应对非洲在粮食安全、教育、健康和能源领域面临的诸多挑战，并弥合数字鸿沟，非洲国家正在积极利用数字技术带来的创新和潜力。例如，2021 年2月8日，肯尼亚总统乌胡鲁·肯雅塔(Uhuru Kenyatta)在出席非洲联盟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会议(The 34th Ordinary Session of the African Union Assembly of Heads of State and Government)时指出，在面对疫情爆发所采取的封城措施后，数字的技术支持使得政府与企业得以保持(正常)运转，肯尼亚40%的私营企业从事电子商务，全国70%的电子商务支付通过各种移动货币支付平台进行结算(23)State House (Kenya)，Kenya Hinging On Digital Technologies To Transform Its Economy, President Kenyatta Says，https://www.president.go.ke/2021/02/08/kenya-hinging-on-digital-technologies-to-transform-its-economy-president-kenyatta-says/.，并呼吁寻求利用技术在非洲大陆创建一个单一的数字经济市场。2021年4月，南非总统拉马福萨就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发表全国讲话时指出，数字经济为就业创业带来了巨大的潜力，其增长因疫情的爆发而加速。

值得关注的是，电子商务作为数字经济最集中、最活跃的表现形式之一，非洲是全球增长最快的市场之一。电子商务正在引领疫情时期非洲数字经济的发展。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导致非洲国家出现了电子商务热潮，据麦肯锡(McKinsey & Company)发布的报告显示，到2025年，电子商务将占非洲最大经济体零售总额的10%。电子商务可以帮助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非正规经济的转型、促进就业，刺激当地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增长(24)McKinsey & Company，How e-commerce supports African business growth，https://www.mckinsey.com/featured-insights/middle-east-and-africa/how-ecommerce-supports-african-business-growth.。

4.政府的有力支持

随着超链接、物联网、大数据、高级分析、无线网络等现代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以及与传统产业的高度融合，非洲国家政府越来越认识到发展数字经济对于促进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性。数字经济的重要性是由其性质决定的，它体现了从第三次工业革命到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转变，非洲各国政府也在不断出台新政策以扶持数字经济产业的发展。2018年4 月，世界银行集团发起了非洲数字经济倡议(Digital Economy for Africa Initiative，简称DE4A)，非洲财政和信息通信技术部长、央行行长、全球科技和电信巨头以及地方和区域互联网平台、智库和思想领袖等多方合作伙伴出席活动讨论如何建立数字经济基础，强调数字经济作为非洲增长新动力的重要性。在此倡议下，许多非洲国家已经开始走上发展数字经济之路。如塞内加尔设定了一个目标，到2025年，数字经济将占其GDP的10%。卢旺达已经推出4G和光纤连接战略，以在全国范围内为公民和企业单位提供在线电子政务和其他服务。依托数字技术的各类新业态、新商业模式开始在非洲蓬勃发展，数字基础设施、文化和技能、金融服务、平台以及数字创业和创新在非洲大陆蓬勃待发。

快速的数字化转型是南非政府推动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一招，其正在重塑疫情时期的南非经济演进。从政策层面看，为充分利用第四次科技革命带来的机遇，南非成立了由11名科学家组成的总统专家委员会，旨在为数字经济决策提供科学可行的建议(25)The World Bank Group，South Africa Digital Economy Assessment, https://openknowledge.worldbank.org/handle/10986/33632.。 肯尼亚国家信息、通信和技术部(The Ministry of 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s and Technology)启动了2023年国家宽带战略 (National Broadband Strategy 2023)，旨在通过向该国所有公民提供优质宽带服务，发展肯尼亚的数字经济。此外，在肯尼亚1998年颁布的《通信法》授权下，肯尼亚通信管理局(Communications Authority of Kenya)正在制定国家网络安全管理框架，并建立国家计算机事件响应小组 (Computer Incident Response Team) 来管理所有网络犯罪案件，有力地震慑了危害数据安全的各类违法犯罪活动，保障了数字经济在肯尼亚的健康稳定发展(26)The International Trade Administration(U.S. Department of Commerce), Kenya - Country Commercial Guide，https://www.trade.gov/country-commercial-guides/kenya-information-communications-and-technology-ict.。 尼日利亚政府更多关注数字化转型对普惠金融的影响，其出台了国家宽带计划(2020-2025)(The Nigerian National Broadband Plan (2020-2025))使得宽带普及率从2019年的35.1%增长到2020年的40.1% 和 2021 年的45.43%；数字经济政策和战略(2020-2030 年)(The Digital Economy Policy and Strategy (2020-2030))(27)DLA Piper,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financial inclusion in Nigeria, https://www.dlapiper.com/ru/russia/insights/publications/2021/04/africa-connected-issue-6/digital-transformation-and-financial-inclusion-in-nigeria/.， 旨在将数字技术作为平台，通过发展数字经济来刺激所有经济部门的增长。未来几年，这些政策的有效实施不仅将帮助尼日利亚实现真正的数字经济，而且还将推动金融包容性，促进没有银行账户的人获得金融服务。

5.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加快

2021年1月，惠及非洲13亿人口、国内生产总值合计3.4万亿美元的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正式生效实施。在新冠疫情爆发的大背景下，自由贸易区的建成将为非洲各国经济复苏、数字经济增长提供有力的市场环境。随着非洲大陆自贸区的推进， 这不仅会提高非洲在国际经济舞台上话语权的分量，而且将为维护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推动世界经济企稳复苏注入强大动能(28)姚桂梅：《非洲大陆自贸区与中非经贸合作：影响与对策》，《当代世界》，2021年第3期。。 从自由贸易区签署的各项协议来看，非洲国家将共同创建世界上最大的自由贸易区，以充分激发其促进重大政策改革与贸易便利化措施落地的潜力，从而帮助非洲国家实现出口多元化、加速经济增长和吸引更多的外国直接投资。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全球政策与战略学院院长Caroline Freund指出，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的建立将为商业和投资创建完整的大陆市场，非洲经济将得到重塑(29)World Bank Group, The African Continental Free Trade Area, https://www.worldbank.org/en/topic/trade/publication/the-african-continental-free-trade-area.。 在此之前，据非洲开发银行发布的报告指出，非洲内部贸易面临的主要挑战是非关税壁垒，其扼杀了商品、服务和人员的跨境流动(30)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Private Enterprise (CIPE)，The Real Problem for Intra-African Trade，https://www.cipe.org/blog/2015/10/23/the-real-problem-for-intra-african-trade/.。 而自贸区的建立将大大降低非洲国家间的关税、消除贸易壁垒，促进区域内贸易投资发展。以跨境数字贸易为例，据世界银行发布的报告显示，随着贸易便利化改革的实施(例如改善边境基础设施和降低行政程序成本)，各国进出口价格将大大下降，到2035年，该协议将使非洲大陆收入增加 7%，即4500亿美元。此外，非洲自贸区也正在积极与非洲进出口银行(AFREXIM)合作开发泛非支付和结算系统(The Pan-African Payments and Settlement System，简称PAPSS)，这将有助于缩短非洲内部贸易付款结算的周转时间，逐步降低跨境支付的成本与时间周期(31)World Economic Forum，Why paytech is the key to unlocking Africa's new free trade zone，https://www.weforum.org/agenda/2021/08/afcfta-africa-free-trade-paytech/.， 降低商业银行和中央银行的流动性要求，加强非洲国家中央银行对跨境支付系统的监管。

(二)非洲国家发展数字经济的挑战

1.“数字鸿沟”加剧了非洲社会的不平衡现象

新冠疫情的爆发加剧了整个非洲和各国内部的不平等现象。在教育方面，数字鸿沟的规模正在逐步扩大，其对远程学习呈现出高度的负面影响效应。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89%的学习者无法使用家用电脑，82%的人无法上网，至少有2000万人生活在移动网络尚未覆盖的地区。电力系统的脆弱性也加剧了基础设施领域的数字鸿沟，2018年撒哈拉以南非洲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口(47.7%) 可以连接到稳定的电力供应系统。非洲基金会对34个非洲国家的非洲晴雨表调查显示，非洲大陆迫切需要电力基础设施投资(32)Mo Ibrahim Foundation，Navigating the digital divide in Africa's classrooms，https://mo.ibrahim.foundation/news/2021/navigating-digital-divide-africas-classrooms.。 此外，数字鸿沟也表现为男女性别上的广泛不平等。在非洲，相较于男性，较少有女性能够连接到互联网或拥有个人手机，非洲只有27%的女性可以访问互联网，其中只有15%的女性能够负担得起使用互联网的费用(33)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FAO Regional Office for Africa，https://www.fao.org/africa/news/detail-news/en/c/1414321/.， 这意味着女性从数字服务中受益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从互联网负担价格来看，廉价互联网联盟发布的数据指出，在该机构追踪的45个非洲国家中，只有10个国家实际符合联合国宽带委员会建议的互联网负担能力标准，即1GB移动数据费用占比平均月收入不超过 2%(34)Alliance for Affordable Internet，Leaving no learner behind: Closing the digital divide in Africa is more important than ever，https://a4ai.org/leaving-no-learner-behind-closing-the-digital-divide-in-africa-is-more-important-than-ever/.， 高昂的互联网成本加剧了非洲国家的互联网准入负担。

2.较低的工业化水平以及落后的基础设施使得非洲数字经济发展缺乏牢固根基

一国数字经济发展的速度与其工业化水平具有紧密的联系。21世纪以来，尽管非洲国家的经济发展动力有了显著的增强，但是整体来说其工业化仍然处于低水平状态，且数字基础设施不足，不能够满足非洲数字经济发展的需求。世界银行数据库的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公布的数据显示，非洲50多个经济体在2015年只有南非、突尼斯以及毛里求斯3个国家的工业化水平达到新型工业化的要求，20个国家的工业处于发展中状态，有32个国家由于低水平的工业化，被归为“工业最不发达国家”。非洲大陆低水平的工业化使得数字基础设施发展滞后，难以满足数字经济发展需求。在数字基础设施方面，大多数的非洲国家具备较低的洲际光纤覆盖率，较差的海底光缆连接水平，且跨国跨区域通信网络也不完善，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设施的相对滞后造成了非洲国家数字经济发展缓慢，整体水平较低。另一方面，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需要各国政府投入足够的资金，巨额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资金缺口，将导致数字基础设施无法及时满足数字经济发展的需求。

3.数字安全保障的缺失削弱消费者对数字经济的信心

数字经济具有虚拟性和开放性，消费者在进行数字经济往来时很容易遭遇黑客袭击以及网络欺诈等数字安全问题。目前越来越多的非洲当地人在尝试电子商务，利用网络获取数字化社会的商品以及服务。然而人们在享受数字经济带来的便利与福利的同时，也面临着较大的数字安全问题，如网络诈骗、隐私泄露以及网络暴力等问题日益突出。数字经济的发展必须要具备完善的安全保障措施，然而非洲多数国家在数字安全保障方面存在资金不足、技术不成熟、人员不够以及监管机制不完善等问题。此外，非洲国家在数字经济方面的法律法规也不够完善，执法能力严重滞后，地区与国家之间在数字经济法规执行方面也不协调，缺乏完整的数字法规框架，导致非洲民众在进行数字经济往来时面临较大的安全问题。Password Managers在2019年发布的《全球108个国家网络安全暴露指数：欧洲最安全，非洲最危险》显示，非洲各国安全暴露指数高达64.3%，可见非洲数字安全严重缺乏安全保障措施(35)《全球 108 个国家网络安全暴露指数 ：欧洲最安全，非洲最危险》，《安全内参》，2020 年 6 月 15 日，https://www.secrss.com/articles/20298。。 安全保障措施的缺乏又将会降低消费者对数字经济的信心，质疑商品安全、交易安全以及网络安全等问题，从而在进行数字经济往来时抱着谨慎的态度，对数字经济的认可度下降。据调查，2014年南非消费者中约64%的人对数字交易缺乏足够的信心，更加倾向于线下交易(36)Kaspersky，"Business Attitudes Toward Cybersecurity"，https://usa. kaspersky. com/small -business-security/resources/products/business-attitudes-toward-cybersecurity-2014，2020-03-23.。

4.数字经济领域复合型人才的缺失导致数字经济发展动力不足

拥有足够的复合型数字经济人才能够驱动数字经济快速且健康地发展。然而，非洲多数国家教育水平较低，且教育基础设施不足，很难培养出复合型的数字人才，导致非洲数字经济的发展动力不足。据统计，截至2018年底，撒哈拉以南非洲受教育程度低，高中入学率不到7%，初中入学率不到50%，且辍学率也高于其他地区，高技能人才的占比只有6%，远远低于全球24%的平均水平(37)孙一力 ：《“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对非洲教育援助策略思考》，《青年时代》，2019年第7期。。虽然非洲在多数大学开设了与数字经济有关的课程，以便提高数字人才的供给来发展非洲数字经济，但是由于其本身较差的经济实力以及特殊的社会背景、历史背景和地理环境等因素，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教育基础设施来保证群众接受基本教育，因而只能培养出有限的数字人才。此外，非洲国家难以留住培养出来的数字人才，相当一部分人才更加愿意到数字经济较发达的国家求职发展，导致人才流失。

5.数字技术应用层次低导致数字经济结构优化困难

数字技术可应用于多方面，如移动支付、人工智能、电子商务、在线娱乐、大数据分析、数字化生产与管理以及数字化产品形式等多方面，数字技术的有效应用将有助于数字经济结构的优化升级。从非洲数字经济发展的现状来看，数字经济结构单一，主要偏向于消费端场景，如移动支付、电子商务以及网络娱乐等。消费端场景是非洲数字技术的主要应用层面，而在较高层次的数字化生产制造、数字化运营管理、数字化价值链构造以及数字化产品形式推广等方面，非洲的数字技术应用较少，使得数字经济结构转型很难实现，进而导致数字经济竞争力难以重塑，不利于非洲数字经济的可持续性发展。

四、疫情时期非洲国家发展数字经济的对策

当前，疫情防控呈现常态化趋势，数字经济在促进经济结构调整、推动宏观经济改革、应对气候危机等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是全球经济新的增长引擎。因此，面对 “数字鸿沟”难题，非洲国家需要持续制定可持续发展议程，大力推动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努力推动形成包容且可持续的生产率增长驱动模式，通过广泛应用数字技术大力提高生产力，从而促进国家经济转型、增进人民福祉。为此，非洲国家可以通过以下方式大力消除“数字鸿沟”。

(一)加强数字经济基础设施建设

多数非洲国家在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存在数字基础设施不足的问题，在4G和5G基站、云计算、陆地光纤网络等基础设施方面仍需完善改进。非洲各国政府可以在跨境光纤、卫星导航、移动通信、云计算、海底光缆、金融支付等数字基础设施方面给予国内相关企业一些专项补贴以及基础建设配套支持，从而促进企业项目的落地。同时，非洲各国政府可以在相关领域给予创业补贴，吸引并呼吁更多的专业人士在数字经济基础设施方面发挥自己的才能，并加大私人投资的招募，通过私人资本的引入促进数字基础设施投资主体的多元化，这样不仅能减轻非洲地方政府的财政负担，还能为非洲数字经济发展打好基础。此外，非洲各国也可以吸引外资企业来非发展业务，助力非洲各国加大数字经济基础设施建设，并给予外来企业一定的业务空间，以便外来企业在非洲各地建立数字基础设施。非洲各国可以借助中非合作论坛以及与非盟共建“一带一路”合作规划以吸引中国企业来非拓展数字经济业务空间，并减轻相关企业项目落地的约束。非洲各国还可以与中国、美国、日本等国家的数字型企业构建知识共享网络平台，与这些企业共同探讨如何建立基础设施来发展数字经济。

(二)强化网络安全治理

非洲经济在数字化转型升级过程中存在网络诈骗、隐私泄露等安全问题，加快非洲数字经济的发展离不开高效的安全保障体系。首先，复杂的数字经济的运行需要强有力的法律法规保障，非洲各国要加快完善数字经济领域的法律框架，强化民众网络安全意识，保护公共隐私和网络安全，对网络犯罪分子进行打击与惩戒，增强数字型企业以及当地居民对数字经济发展的信心。非洲政府还需要加大对网络执法部门的投入，提高执法部门人员的积极性，并促进相关部门对人员进行定期培训。另外，非洲各国政府还要强化与其他国家在数字经济安全领域的规划与对接，在个人信息保护、跨境数据流动等数字安全领域强化制度保障，增强外资企业对非洲数字经济发展的信心。其次，非洲各国政府也要对数字经济经营环境进行评估，为本土企业以及外来企业提供投资风险预警系统，从而规避投资运营风险。非洲各国在数字运营过程中加强安全治理与沟通，在增强本地企业和消费者的信心的同时，还会增强外资企业来非发展数字经济的信心，将有效促进非洲各国与其他国家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合作与交流。

(三)培养复合型数字人才

数字经济的发展离不开复合型数字人才的助力，而大多数非洲国家在数字经济领域缺乏复合型人才，影响着数字经济发展的进程。要想加快数字经济发展进程，非洲各国在数字人才培养方面需要付出努力。首先，非洲各国需普及基础教育，并在一些高校设立数字经济的相关课程，以此来培养出具备数字经济基础知识和能力的复合型人才。非洲各国还可以通过提供补贴的形式来鼓励当地人到数字经济发达的国家学习，并提高那些归国学子的待遇，以此留住复合型人才。此外，非洲各国可以与其他数字经济发展较突出的国家共同设立数字经济型教育平台，鼓励非洲高校加强与这些国家的人才交流与合作，建立数字经济知识走廊，开设在线课程，提升非洲各国相关人才的实践能力，助力非洲各国培养实操人才。非洲各国还可以鼓励本国企业加强与其他国家企业间的合作交流，对非洲留学生进行人才培训，从而为非洲数字经济发展培养复合型数字人才。

(四)提高企业数字技术渗透率

在非洲，数字化技术目前主要依附于传统企业的消费端场景，难以渗透到生产端与运营端等场景，要想实现数字结构的转型升级，就必须要提高数字技术渗透率。降低转型门槛是提高数字技术渗透率的一个重要途径。首先，非洲企业要改变故步自封的思维方式，充分理解数字化带来的优势，通过数字化思维制定相关准则来促进企业采取数字化新行为；其次，非洲企业要运用数字技术将企业组织代码化，将企业关系网络体系透明化，利用数据流重塑业务流，从而增强企业员工的共识能力，并能够增加员工对企业的信任感，促进资源在企业管理层面的优化配置，并降低管理成本、增加企业效率、提高数字技术的渗透率；最后，企业在运营层面也要做到精细化，利用数字技术洞察消费者的消费倾向，以此来匹配供需关系，从而提高运营效率并促进销售的转化；此外，政府要给予原生数字公司一定的利益，促使其将实践成功的技术分享给其他各个行业，鼓励企业积极实验、大胆试错，赋予企业发展数字经济的良好环境。

(五) 强化与他国之间合作的同时不断汲取有益经验

非洲各国要根据自身数字经济发展的实际需求来强化与其他国家间的需求对接，积极与数字经济发展较好的国家进行合作，在合作中不断吸取他国发展数字经济的有益经验。首先，数字经济的发展需要一些传统基础设施的支撑，如公路、铁路、电力等，非洲各国可以借助并学习其他国家的数字技术来完善国内传统基础设施的建设，促进传统基础设施与网络基础设施的共同发展。其次，非洲各国可加强与其他国家在信息基础设施、数字技能培训以及通信技术等方面的交流对接，在交流对接中汲取有效信息发展国内数字经济。与他国进行有效的交流对接也可以强化各国消费者对数字经济的认知，推动物流、支付、通关与数据一体化发展，与其他国家形成良好的数字经济生态体系。最后，强化与数字经济发展较好的国家开展交流合作，离不开一个安全稳定的合作环境，而非洲各国营商环境以及政治环境都有待改善，这将制约非洲各国与他国间的合作发展。为此，非洲各国要强化与他国的治理对接，对数字经济运营环境进行评估，加强政治动荡风险预警，不断完善网络空间对话与协商机制，以此来提高其他各国与非洲国家进行数字经济合作的信心，为有效汲取他国有益经验提供良好的软环境。

综上所述，自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爆发以来，全球经济复苏面临着诸多变数，价值链、供应链运行中断，贸易活动持续低迷，包括中国、南非、俄罗斯、印度、巴西在内的等多个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正如《中非合作2035年愿景》对中非合作做出的如下定位：“面对世纪大疫，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多边主义遭遇逆流，气候变化、恐怖主义等全球性挑战日益突出。面对疫情，中国和非洲各国采取强有力的有效举措，为全球抗疫斗争作出重要贡献”。因此，中非双方应乘势而上、合力克服疫情挑战，充分重视疫情时期催生出的数字经济发展机遇，抢抓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历史性机遇，为中非数字合作注入更多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