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钫

新业态是我国新经济发展的产物，是国家大力倡导的新就业形态，随着共享经济的迅猛发展，新业态从业者数量大幅上升，根据《中国共享经济发展报告（2021）》数据，目前从业者总量已达8400万，其中，年轻人所占比例非常高。网约工是新业态青年从业者（以下简称“青年从业者”）最具有代表性的群体，比较常见的新业态从业人员有网约车司机、网约配送員等， “平台企业+网约工”的新型用工模式对平台企业而言具有劳动力供给充足、管理成本低、用工有弹性等优点，对从业者而言具有就业灵活、工作自主、准入门槛低等优点。但与此同时，由于平台企业和从业者属于非典型雇佣关系，双方在经济上属于强联系，但在雇佣上属于弱联系，导致许多青年从业者职业发展缺少组织参与以及相关政策的扶持，诸多职业发展问题亟待解决。

●与职业发展相关的承诺、保障和支持不足。由于平台企业和青年从业者之间不确定的劳动关系，平台企业提供的职业发展资源和青年从业者职业发展需求之间存在明显不匹配。尤其是刚进入新业态领域的青年从业者职业发展问题更为突出，普遍缺乏明确的职业发展意识和清晰的职业发展规划，对自身职业能力和兴趣的认知存在偏差，职业发展的准备和努力不足。

●职业满意度相对较低。具体表现为：（1）超时劳动较为普遍。超时劳动和过度劳动在青年从业者群体中是普遍存在的问题，易引发职业倦怠、职业病、安全事故等方面的问题，也不利于学习提升、关系拓展和兴趣培养。（2）工作强度大。由于平台企业在报酬制度、考核方式、奖惩制度等方面存在较为明显的唯绩效主义导向，给青年从业者造成较大的工作压力，在体力、时间和情绪等方面的消耗超出从业者可承受范围。（3）劳动环境安全保障缺乏。网约车司机、外卖骑手、网约快递员等多属于高移动状态，工伤风险较大，但相应劳动保护条件和工伤保障等则非常缺乏。（4）工作报酬和贡献、付出不匹配。劳动报酬取决于接单量和单价，多数无底薪保障。受市场波动影响大，考核和惩罚机制过于严格，导致收入水平不稳定。（5）缺乏完善的社会保障。由于平台企业和网约工之间是劳务合作关系，而不是正式的劳动用工关系，不签订劳动合同、不缴纳社保、劳动权益无法保障、劳动争议多等问题仍较为严重。

●与职业成长相关的机会和支持缺乏。在职业培训方面，平台企业普遍未建立具有系统性和针对性的技能培训体系，而政府开展的职业技能培训、职业技能鉴定等均是基于传统用工关系，暂未覆盖新业态从业者群体，导致青年从业者缺乏职业技能提升的机会和渠道。在职业晋升方面，许多平台企业未能根据从业者职业技能等级、工作资历和绩效水平等，建立公平的职业发展通道，导致青年从业者缺乏职业上升空间。在社会网络方面，由于新业态工作具有独立性强和低团体依赖性，同事（行）间联系较少，缺乏在信息、情感、技能等方面的分享交流，社会支持缺乏，这种情况在外来务工的从业者群体中更为突出。

●职业认同度仍需提升。在职业价值方面，由于给服务对象的工作和生活带来诸多便利，行业人才缺口较大，薪酬相对较高，工作自主性较强，因此青年从业者对新业态工作的社会价值和个人价值评价较高，对年轻人具有较强的就业吸引力。但与此同时，如果职业保障、发展、成长等方面的问题未能根本性解决，则会一定程度削弱青年从业者的职业认同度，影响对年轻群体的就业吸引力。

本研究试图建立宏观、中观和微观三层次相结合，政府部门、行业组织、新业态企业和新业态青年从业者四主体构成的“三层次+四主体”职业发展模式。“三层次+四主体”职业发展模式如图1所示：

●政府层面

第一，加强新业态领域的法律完善和制度供给。突破传统劳动关系与劳动权益保护的捆绑关系，建立适合新型用工关系、与标准劳动关系保障水平相当、由平台企业、社会和个人共担的社会保障体系。

第二，加强执法检查和监管。履行对平台企业规范经营的监管职责，督促平台企业建立与网约工利益密切相关的重大事项公开、集体协商、劳动争议内部协调机制，构建多部门联合监督执法机制，维护新业态从业者劳动权益。

第三，积极开展职业技能培训。将新业态从业者纳入政府组织的职业技能培训体系，构建符合新业态产业发展需要、资源充足、布局合理、结构优化、载体多元、方式科学的培训体系。针对新业态领域的新工种、新岗位联合开展培训。

●新业态企业层面

第一，明确新业态企业主体管理责任。从业者职业发展对平台企业的服务质量和效率、人员稳定等具有促进作用，根据“谁使用，谁受益，谁培训，谁发展”的原则，明确平台企业职业发展的主体责任，避免出现缺位的情况。

第二，开展有效的人力资本投资。在准确掌握培训需求的基础上，平台企业联合政府部门和科研院校，开发与业务高度结合，包含服务能力和流程、服务规范和行为、职业安全、职业道德等的培训项目，完善线上线下结合的培训体系。打通职业发展上升通道，开展任职资格管理认证，将任职资格与报酬收入相联系，打破直营式和众包式界限，为从业者提供成长空间。在人员招募环节，改变“零门槛、零要求”现状，设置合理的资格要求，提升从业者整体素质。

第三，合作互利的人力资源管理。双方重新建立稳固的心理契约，以互惠互利的视角构建人力资源管理体系，平台企业在工作时间、劳动定额、绩效考核、薪酬支付、奖惩制度、沟通机制等方面予以规范，为青年从业者职业发展创造良好条件。

●行业组织层面

第一，发挥行业组织协调沟通职能。由于新业态从业者的高分散性、高流动性和低组织依赖性，行业组织应主动充当平台企业与政府部门的纽带，积极反馈平台企业和从业者的政策诉求，为政府制定新业态领域的相关政策提供建议和参考。

第二，开展行业技能等级鉴定和职业资格认证。建立适合新业态领域的职业技能资格认定标准和评价机制，积极开展职业技能资格认证，为青年从业者提供职业发展通道。

第三，推动行业职业技能培训。对政府培训补贴、企业培训课程、培训师资和场所等进行监督，引导和规范行业内企业培训。由于劳动关系多元化，可以联合行业内平台企业共同开展技能培训。

第四，依托互联网积极提供职业发展咨询。建立青年从业者职业发展协会，采用“互联网+职业发展咨询”模式，为青年从业者提供职业发展咨询服务。

●新业态青年从业者层面

第一，加强自我职业生涯管理。在新业态领域，组织管理相对弱化，更依赖于个人的自我职业生涯管理，从业者需对自身具有正确的认知和评价，合理规划职业发展路径，不断提升职业自我效能感，主动参加各类主体开展的新业态职业技能培训，实现自我增值。

第二，加强个人行为自律和规范。严格遵守平台企业各项规章制度、服务规范和安全规范，增强职业风险防范意识，加强自我交通安全和人身安全管理。

基金项目：广州市哲学社会科学发展“十三五”规划课题（课题名称：新业态青年从业者职业发展研究——基于珠三角地区“网约工”的调查；编号：2020GZGJ44）；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编号：20BGL146）

作者 暨南大学国际商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