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温柔之歌

2022-06-07马拉

广州文艺 2022年6期

马拉

有本事你去把他杀了。姚大芬懒洋洋地爬起床,理了理睡衣的边角。睡衣柔顺地垂下来,修饰着姚大芬的身体。腰部隐藏在睡衣构成的空虚之中,如果挤除空虚的部分,姚大芬的腰身活泼地显露出来。她的腰,细而柔韧,拿在手里,比婴儿的玩具更有弹性,触感超越真实,几乎抵达空虚之境。她拉开窗帘,光落在飘窗上,切出清晰的三角形阴影。姚大芬转过身,对还躺在床上的王开阳说,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去把他杀了。你要是不敢,就别整天磨磨唧唧的,你不嫌烦,我烦躁得很。哪有你这样的男人,窝囊得很。说完,姚大芬打开房门,她要去刷牙。在刷牙之前,她还要在马桶上蹲二十分钟。她的一天从便秘中开始。谁能想到,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每天早上起来蹲在马桶上憋得满脸通红。甚至,发出低沉的嘶叫。刷完牙,洗完脸,化好妆,坐在餐桌上,姚大芬打开音响,她觉得那才是她一天真正的开始。王开阳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也起了身。进了洗手间,他对姚大芬说,我今天要去把他杀了。姚大芬扑了下粉,眼角都没有跳一下。她说,好啊,你杀了告诉我。你要是真把他杀了,坐牢我等你。要是枪毙了,我一辈子不嫁人,不碰男人,给你守寡。王开阳拿起牙刷,把牙膏挤到牙刷上,又拿起口杯接满水说,这次,我说真的,我要把他杀了。姚大芬放下粉扑,又拿起唇膏说,祝你杀人愉快。

王开阳气坏了。他早知道姚大芬把他绿了,绿得非常彻底。全铁城,只要认识王开阳和姚大芬的,都知道姚大芬把他绿了。绿了,他不奇怪。结婚之前,姚大芬和他说过,结婚可以,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要介意。他,特指刘景山。结婚前,姚大芬没和刘景山好过,一厢情愿那种。刘景山看不上姚大芬,总觉得姚大芬差点意思,漂亮是漂亮,家世出身都不错,独独遗憾的是笨了点。姚大芬追了刘景山快十年,从高中到大学毕业出来工作,陪吃陪喝,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始终只能得到一句“你是个好姑娘,我们不合适”。要是换了别的姑娘,早就放弃了,姚大芬不,她相信终有一天,刘景山会要她的。尽管,她无数次送肉上门,都被生生推出门外,或者包装完好地搁在床上。刘景山结婚后,姚大芬接受了王开阳。她对刘景山还是没死心,在她看来,刘景山还是她的,只是暂时借给别人用一下。和姚大芬结婚后,王开阳惊喜地发现,姚大芬居然还是处。姚大芬流着眼泪说,这个人本来应该是刘景山,便宜你了。王开阳听了,一点也不生气。不管怎么说,人是他的,他相信时间的力量,一切都会改变。确实是改变了。结婚三年后,刘景山把姚大芬睡了。睡姚大芬对刘景山来说不是问题,他要是想睡,早就睡了。拖到那么晚,完全出于对婚姻的失望。他没想到,他娶的女人居然比姚大芬还要笨。他还以为那是个多么聪明的女人呢。和姚大芬睡在一起的当晚,姚大芬说,你离婚吧,我也离婚。刘景山拒绝了,他说,我离了婚再结婚有什么意思?就这样吧。就这一句话,给他俩的关系定了性。姚大芬老老实实地和王开阳说了。王开阳说了句,你让我恶心。他又说了句,我不离婚。

铁城小,巴掌大一个城市,藏不住风声。他们三人的关系,成为铁城著名的段子。平时,各自绕着走,省得碰到面尴尬。再小心,也有碰头的时候。要是只有三个人在场,或者还有一群无关的人,场面还是容易应付。最尴尬的是如果身边还有知根知底的朋友,王开阳脸上就挂不住了。被人这么直接打脸,他接受不了。这种事概率虽然低,可还是有。铁城吃喝玩乐的地方就那么多,碰到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头几次,王开阳回到家,等姚大芬回来了,他指着姚大芬骂,你还要脸吗?姚大芬一边脱鞋一边说,我怎么不要脸了,我没和你说过吗?结婚之前我就告诉你了,是你愿意的。让你离婚,你又不肯,这能怪我,这能算我不要脸?王开阳再气急败坏,姚大芬也气定神闲。吵过几次,没有办法了,王开阳求姚大芬,你们能别见面了吗?姚大芬说,不能。王开阳说,那你们约会去外地好吗?姚大芬说,我们为什么要去外地?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王开阳说,你还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给我这绿帽子戴得严严实实,这不算见不得人?姚大芬说,你少给我来这套,你干了些什么以为我不知道?我懒得和你计较。王开阳闭了嘴。姚大芬说,你别整天找碴跟自己过不去。王开阳愤愤地说,我迟早要杀了刘景山那个混蛋。姚大芬说,要杀你赶紧,看到你们两个心烦,死一个少一个。

昨天晚上,王开阳和哥儿几个吃喝出来,一眼看见了姚大芬和刘景山。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姚大芬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像个未婚少女似的,娇羞迷人。王开阳正准备绕过去,身边的朋友拉住王开阳说,那不是嫂子吗?王开阳说,管她,我们喝茶去。朋友说,那不合适,见到嫂子连招呼都不打太没礼貌了。说罢,松开王开阳,朝姚大芬走过去,远远地喊,芬姐,你也在啊,我和阳哥他们刚吃完。这个场景,王开阳再躲就不合适了,他硬着头皮朝姚大芬走过去。打过招呼,王开阳对姚大芬说,吃完早点回去。姚大芬挑衅一样,仰起头说,我今晚不回去。王开阳脸上一烫,差点想骂人了,还是忍住火气说,随便你。去茶馆喝了一会儿茶,王开阳找个借口走了。他坐不下去。虽然大家没有再说姚大芬,茶室却有一种怪异的快活的气氛。他知道,这都是因为他。回到家,抽了根烟,王开阳给姚大芬打了个电话,你在哪儿?姚大芬说,马上就回来了。等姚大芬回来,王开阳说,你太不要脸了,一点也不给我面子。姚大芬说,那你给我面子了?你那帮狗屁朋友什么意思你不懂?你就是个怂货。王开阳说,那还不是因為你不要脸。姚大芬指着王开阳的鼻子骂道,你个蠢货,我要是真不要脸,我还回家?王开阳说,这次我不会原谅你了,我要杀了他。姚大芬说,我要洗澡睡觉,你想杀谁赶紧。想杀我等我睡着了再杀,我怕疼。等姚大芬洗完澡,进了房间,王开阳气还没消。姚大芬说,你不要吵我,我要睡觉了。说完,发了条信息给王开阳说,刘景山电话,你要真想杀他,和他约一下,免得你找不到人。收到信息,王开阳要炸了,这太欺负人了,不杀不行了。

等姚大芬上班了,王开阳泡了杯茶。这几年,他开始喝茶了。以前,他只喝白开水,连饮料都很少喝。喝惯了茶,再喝白开水就喝不下去了,太淡了。喝完茶,王开阳拿起手机,给刘景山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王开阳说,我是王开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刘景山说,我知道你是谁,有什么事吗?王开阳说,我要杀了你,你在哪里?刘景山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杀人的,杀人前还给人打个电话,你不怕我跑了吗?王开阳说,你不会跑,你要是跑,你就不是个男的,我看不起你。刘景山收起笑,问道,真杀?王开阳说,真杀。刘景山说,那好,我们约个地方。两人约定,先到茶馆喝杯茶聊一会儿,然后去城外的山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王开阳答应了,他说,喝完茶去买刀,买一样的刀,以示公平。刘景山说,我无所谓。挂掉电话,王开阳想了想,他决定穿得稍微正式一点。平时,他都是短裤拖鞋,上面一件套头衫。三十几的人了,经常穿得像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这也是姚大芬看不上王开阳的理由之一。王开阳找了件休闲的衬衣,柔和的灰色,扣子和衣领做工尤其精致。他还穿上了藏青色的牛仔裤,平底的运动鞋。这出于战略的需要,打起架来,行动方便,不至受制于物。出门前,王开阳站在穿衣镜前打量了自己一番,他对自己的形象表示满意。他给姚大芬发了条信息:我约了刘景山,我要杀了他。姚大芬没回他信息,她肯定看到了,懒得理而已。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王开阳握着车钥匙自言自语,你个傻女人。926E652C-318C-403F-9FF2-5C69D60D2459

进了茶室,见到王开阳,刘景山远远地伸出手来。王开阳没接,他说,这就不必了吧。两人坐下,刘景山问,你喝什么茶?王开阳说,都行。刘景山说,那来壶铁观音吧。王开阳说,也好。他们来得太早了,茶室里还没有几个人。一般来说,茶室下午人多点,晚上才是高峰期。刘景山问,你平时也喝茶?王开阳说,我们就别闲扯了,我来是要杀你的。刘景山说,那也别急,还早得很。你在这儿杀我也不合适,你带刀了吗?王开阳说,还没买。刘景山说,刀还没买那更不用急了,一会儿我陪你买。王开阳看着刘景山说,你不害怕吗?刘景山笑了起来,我有什么害怕的,你真想杀我,我也跑不开。明处杀总比暗处杀死得不明不白要好。说完,刘景山深深吸了口气说,这沉香的味道还真不错。你知道吗?铁城的沉香很出名的。以前,铁城的沉香还供应到香港,出口到欧洲,香港的名字和这个还有点关系。王开阳说,我不关心这个。泡上茶,喝了几口。刘景山对王开阳说,你想杀我,总有个原因吧。王开阳说,你侮辱了我。刘景山说,我?我侮辱了你?王开阳说,你还不承认?刘景山摆了摆手说,你搞错了,我没有侮辱你。王开阳冷笑,你这是怕了吧?刘景山说,我要是怕了的话,早早找个地方躲起来了,还跟你见面?王开阳一字一顿,你睡了我老婆,还和她约会。你们太过分了,全铁城的人都在笑我,你这还不是侮辱我?刘景山给王开阳加了杯茶说,我没有侮辱你。实际上,是你侮辱了我。王开阳嘴角一拧,你也太扯淡了,又不是我睡了你老婆。刘景山放下茶壶说,我不扯淡,你听我说。我和姚大芬认识十几年,她以前怎样对我,你应该知道。你们结婚前,我没碰过她,这个你应该更清楚。我为什么不碰她?她不好看吗?她好看。我尊重她,也尊重自己,所以我没有碰她。我想,她迟早要嫁人,不能让她先生有话说。王开阳拿出烟盒,点了根烟。刘景山继续说,她嫁给你,完完整整一个人,我怎么侮辱你了?王开阳抽了口烟说,可你后来还是睡了她。刘景山說,这你又错了,不是我睡了她。严格来说,是她睡了我。我结婚了,我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她趁我意志最薄弱的时候睡了我,我非常难过。十几年的坚持毁于一旦,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多难过?她不光羞辱了我,也羞辱了我的妻子。当然,也羞辱了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王开阳掐掉烟头,想了想,骂了句,傻瓜。刘景山说,你也别生气,我非常尊重你。后来,无论怎样,我都没有再和她睡过。没别的,就因为我尊重你。所以,你还觉得我有侮辱你吗?我没有。王开阳说,无论怎么说,你睡了我老婆,还和她约会,我还是要杀了你。刘景山说,我已经说过了,不是我睡了她,是她睡了我。如果你心里还是不舒服,还是想杀我,你随意。刘景山又给王开阳倒了杯茶说,你想清楚就可以了。王开阳突然笑了起来,刘景山,我看不起你。我知道人都怕死,再怕死,也不能把过错往女人身上赖,你不是个男人。刘景山说,我没有赖,只是说出一个客观事实。姚大芬,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姚大芬人笨,也死心眼。只要我活着,她一天不会放过我。她喜欢我,这是她的权利。我没有接受,这是我的事情。我和她一起吃个饭,喝个酒,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你没有和别的女人吃饭喝酒吗?难道和女人吃个饭喝个酒就该死吗?王开阳说,我没有说和别的女人吃个饭喝个酒就该死。可是,那是我老婆,不是你老婆。刘景山说,我知道是你老婆,所以我没干什么。她来找我,这是她的自由。如果说她来找我是羞辱了你,那也不是我羞辱了你。这点道理,你能明白吗?王开阳扔下茶杯说,你们俩都是混蛋,我要把你们俩都杀了。刘景山说,你也不要冲动,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都是成年人了,凡事考虑周全一点。王开阳指着刘景山说,那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后来到底有没有睡过我老婆?刘景山喝了口茶说,她和我睡过一次。王开阳问,就一次?刘景山说,就一次。我要是骗你,全家死光光。王开阳咬牙切齿地说,贱人。刘景山说,你先别激动,女人嘛,很难讲的,她有时可能也是逗你。王开阳说,那个死贱人,她羞辱了我。刘景山说,也没那么严重,你想多了。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方喝点儿,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等吃饱喝足了,你想杀我,至少我也是个饱死鬼。

买完单出来,已是大中午,太阳热烈地炙烤着大地。刘景山开的车,他对王开阳说,你别开车了,我来吧。上了刘景山的车,王开阳坐在副驾上。一上车,他就扣上了安全带。刘景山看了王开阳一眼说,阳哥很有安全意识,这很好。王开阳把安全带“啪”的一声解开说,你这是在笑话我吗?刘景山说,没那个意思,你把安全带扣上,扣分的。现在交警查得很严,穷疯了一样。刘景山一说,王开阳想起来了,他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我车还停在路边呢,说不定也要抄牌,这段时间抄过好几次了,他妈的。刘景山说,违停抄牌还好,两百块钱的事情,扣分才麻烦。王开阳说,这帮人也是够呛,到处抄牌。刘景山说,各有各的难处,再说,咱们也确实违章了,不怪人家。闲话之间,车停到了食街附近。停好车,刘景山问,阳哥想吃什么?王开阳说,随意吧。刘景山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咱们找个安静点儿的,不关门的,这顿饭还不知道要吃多长时间呢。王开阳说,那也好,估计一时半会儿吃不完,让人催就没意思了。

他们找了个单门独户的院子。门脸儿不大,进去就宽阔了,里面还有水池和盆景。这几年,铁城开了不少这种餐厅。藏得深,要是没注意,还以为是住家,其实都是吃喝玩乐的场子。王开阳经常带各色少妇出来吃饭,和姚大芬不同,他做得躲躲闪闪的,特别不利落。这种地方吃饭有个好处,私密,房间都是小房间,除开进出碰不到人。房间里面,把门一关,做什么都没人管。刘景山显然是常客,和老板打过招呼,他领着王开阳进了二楼的房间。房间不大,收拾得干净雅致,打开窗,正好看到石榴树的顶端,旁边则是荔枝树的腰身。刘景山往窗外探出头看了一眼说,还是开冷气吧,热得很。给王开阳递了根烟,刘景山说,这个地方,正适合说说话。王开阳接过烟,阴沉着脸说,你没少带姚大芬来吧?刘景山说,这种地方,带姚大芬来干什么,我还想保命呢。每次和她吃饭,我都去人多的地方,连房间都不进,为的就是避嫌。王开阳“哼”了一声,我要信你我就是个傻瓜。刘景山笑了,那你想想,你每次看到我和姚大芬在一起是不是都在公开场合,人多眼乱的?王开阳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倒也是。刘景山看着王开阳说,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也苦啊。要是你有一个姚大芬这样的女人缠着你,你怕是早就疯了。王开阳斜着眼看了刘景山一眼说,你这意思是我还要同情你,感谢你?刘景山说,不是这个意思。好了好了,我们不谈姚大芬了。你喝什么酒?咱哥俩好好喝点儿。王开阳说,大中午的,喝点啤的吧。刘景山说,咱哥俩第一次一起喝酒,喝什么啤的,来瓶白的,不来瓶茅台都对不起我们这交情。王开阳说,我和你没交情。刘景山说,没交情就没交情,来瓶茅台总可以吧?王开阳说,随你。926E652C-318C-403F-9FF2-5C69D60D2459

一瓶茅台很快喝完了,刘景山又叫了一瓶。王开阳说,不能再喝了,再喝我没力气杀你。刘景山望着满桌的菜说,还早呢,急什么,你要杀我,总要让我吃饱喝好吧。公安槍毙犯人,也要给顿饱饭呢。王开阳说,那也只能再喝一瓶,不能再多了。刘景山说,最后一瓶。重新倒上酒,王开阳眼里有了血丝,脸红成猪肝色。他爱喝酒,酒量并不太好。这会儿,他有点晕了。平时,他最多七两的酒量,快到临界点了。一旦突破临界点,王开阳就不是他自己的了。又喝了一会儿,王开阳举起酒杯对刘景山说,这杯我敬你,你是条汉子。我要杀你,你还请我喝酒,还开了两瓶茅台。刘景山拿起酒杯。两人的杯碰在一起,停顿下来。王开阳说,刘哥,你说了很多,也很有道理,我也知道你是无辜的,都怪姚大芬那个贱人,她把我们两个都毁了,但我还是要杀了你。不管怎么说,你睡了我老婆,这个仇不能不报。刘景山又和王开阳碰了下杯说,理解,我罪有应得。王开阳说,你没有罪,但我和姚大芬说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是不杀你,那她更看不起我。刘景山一扬脖子,把酒干了,竖起大拇指说,阳哥,这点我特别服气你,男人,豪气。王开阳喝完杯中酒,又满上,突然有点伤感。他说,要不是姚大芬那个贱人,我们说不定会成为朋友。刘景山说,阳哥,不管你杀不杀我,我都把你当朋友。能死在你刀下,我也算是解脱了。王开阳举起杯说,对不住。刘景山说,没事,都是兄弟。酒又喝了半瓶,他们又谈起了姚大芬。王开阳问刘景山,你觉得姚大芬漂亮吗?刘景山说,按说是漂亮的,我看不出来,个个都说她漂亮,我真没动过心。王开阳说,我就图她个漂亮,不然我也忍不了。我再图她漂亮,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人。王开阳说这话时,眼泪跟着流出来了。刘景山伸出手,给王开阳擦去眼泪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王开阳呜咽着说,刘哥,我忍不住。刘景山说,好了,好了,我们喝酒嘛,不谈这些。又喝了几杯,王开阳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对刘景山说,刘哥,我突然想明白了。他望着刘景山。刘景山问,你想明白什么了?王开阳给刘景山和自己满上酒说,我杀了你其实没什么用,即使杀了你,只要姚大芬还在,她还会继续羞辱我。刘景山说,你什么意思?王开阳说,她羞辱了我们两个,只要我们把她杀了,那什么事儿都完了。刘景山说,你喝多了吧,你是来杀我的,怎么变成我们两个去杀姚大芬了?王开阳说,你仔细想想,她羞辱了我,也羞辱了你。我们把她杀了,她不能再羞辱我,也不会再纠缠你,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刘景山说,这是何必呢?王开阳激动地说,刘哥,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把剩下的酒倒在分酒器里,满满两杯。他说,刘哥,喝了这个酒,我们去把姚大芬杀了。刘景山问,现在几点?王开阳看了看表说,四点半?刘景山说,那太早了,姚大芬还没有回家。王开阳说,那我们把这个喝完,再喝点啤的。

喝完分酒器里的酒,王开阳摇摇晃晃地去了洗手间。刘景山点了根烟,他没事。正常喝下来,他有一斤半的酒量。等王开阳回来,刘景山正好抽完一根烟。王开阳脸上发白。刘景山问,你没事吧?王开阳抹了抹脸说,没事。刘景山说,你吐了吧,脸色刮白刮白的。王开阳说,吐了不怕,我还可以。我们再喝点啤的。刘景山问,真喝?王开阳说,真喝。喝到天黑,我们去买刀。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杀姚大芬吗?刘景山说,那必须的,不然算什么兄弟。王开阳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刘景山的手说,以前我错怪你了,你是兄弟,真正的兄弟。他说,你还记得一首诗吗?刘景山说,什么诗?王开阳说,吃你的松鸡,嚼你的菠萝蜜,你的末日到了,资产阶级!他妈的,姚大芬的末日要到了。她欺负了我一辈子,我不能让她好过。刘景山又叫了六瓶啤酒。这六瓶酒喝得很慢,等他们喝完,天黑透了,快十点了。中间,王开阳又去了三次厕所,吐了一次。喝完酒,刘景山问王开阳,还杀吗?王开阳脸上露出一丝恨色,杀,当然要杀。他说这话时,连路都走不稳了。

刘景山叫了辆车,把王开阳扶上车,告诉司机地址。想了想,他跟上了车。车上,王开阳问刘景山,你买了刀吗?刘景山说,买了。王开阳问,你害怕吗?刘景山说,不害怕。王开阳说,不好意思,连累你了。刘景山说,没事,都是兄弟。王开阳带着哭腔说,刘哥,其实我不想杀人,我害怕,但是我没有办法。听到王开阳的话,司机手抖了一下。刘景山赶紧说,没事没事,他喝多了,胡说八道,您开您的车。下了车,刘景山扶着王开阳,他本来没想把王开阳送上去。刘景山给姚大芬发了信息,让姚大芬来接。姚大芬回了几个字,你俩都给我滚远些。没有办法,刘景山只得继续搀扶着王开阳。王开阳的身体很沉,几乎要坠到地上。刘景山使劲儿把王开阳扛起来说,你站起来,快到家了。听到刘景山的话,王开阳来了力气,他把刘景山的手推开说,你让我歇一下,我要站起来。抽了根烟,又休息了一会儿。王开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走吧,我们去杀姚大芬。出了电梯,站在了王开阳家门口。刘景山按了按门铃,另一只手架着王开阳。门开了,姚大芬头发湿漉漉地站在门口。王开阳望着姚大芬,指着刘景山说,贱人,我们两个是来杀你的。话音刚落,他从刘景山身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责任编辑:梁智强926E652C-318C-403F-9FF2-5C69D60D2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