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难以打开的“窗”

2022-05-30马国新

湖北教育·综合资讯 2022年7期
关键词:小窗大伯上学

我有一个学生,我很想了解他,但又一直没能了解透他,我就叫他“小窗”吧。

小窗在光谷实验中学七年级就读。他浓眉大眼,不胖不瘦,看上去是一位可爱的少年。

我從教三十多年,观察学生无数,很多时候,从学生的一举一动中,就可以大致判断出学生的性格。可是,小窗同学的实际情况却与我的判断大相径庭。

去年“十一”小长假过后,同学们返校上课已经三天了,可小窗的座位上始终不见他的身影。周四的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准备学校干部例会的内容,一位身形清瘦的50多岁的男同志走进了我的办公室。他衣着朴素,满面愁容地说:“马校长,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打扰您的。小窗这孩子‘十一放假过后,就待在家里不来上学,无论老师和同学们怎么做工作,他就是不来学校。我们家长的话更是不起作用,这孩子说宁愿在外讨饭,也不上学了。”

家长慢慢地说出了孩子的往事,我这才了解了小窗的故事。

小窗的父亲因为车祸离开了当时只有六个月大的他,母亲丢下他远走他乡,至今不知在何处。我身边的这位家长是小窗的大伯,也是小窗的养父。小窗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有父母疼爱的幸福家庭里,他也是一名优秀的学生,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四年级的时候,小窗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自己天天喊“爸爸”“妈妈”的人只是自己的大伯和大妈,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瞬间,小窗觉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是一个不被母亲需要的孩子,是一个坏孩子。他觉得老师和同学们的目光变得异样,他们的微笑和帮助也是别有用心。所有人的安慰和关心,在他看来都是一种嘲笑和奚落。小窗不再相信别人,甚至觉得大伯和大妈也在欺骗他。从此,在字典和书本里,“爸爸”“妈妈”成了最让他揪心的字眼,他的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听完家长的讲述后,我浑身冰凉。家长在我的办公室里打通了家里的电话,接听电话的正好是小窗。我接过电话,告诉小窗我是他的校长,希望他能回来上学。但小窗却坚持说他是不会回来上学的。我一时无法说服他,只好退一步说:“这样吧,你在离校之前来我这儿一趟,我想见一下你。”小窗犹豫了片刻,最后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小窗来到我的办公室。我打开《开讲啦》节目视频,想让他听听嘉宾们的故事,听听他们对生活和生命的感悟。我说:“你就坐在我的座位上看,我出去办点事情,你等我回来。”一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办公室,小窗望着我说:“校长,我听您的,我现在就回教室去。”

我高兴地说:“好!不过每周你要到我办公室来一次,帮我打扫卫生。”他爽快地答应了。其实,我都是自己做卫生,我只是想帮小窗找一个理由,让他能到办公室来见我。我也想经常看到他,了解他,跟进他,看看他是否真的有变化。

我很清楚,“学困生”的改变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而是一个漫长的自我成长和自我抗争的过程,需要时间,更需要来自教师的关爱和鼓励以及同学、同伴的帮助。我找到小窗的班主任,希望老师和同学们都来帮助他。

我的担心应验了,因为我并没有在办公室见到小窗。有一天中午,小窗背起书包又准备离开学校,班上的一群男同学发现后便阻止了他,并架着他来到我的办公室,向我求援。我让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便叫他跟我一起到食堂吃午饭。事情好像就此平息了。

这个学期,小窗一直照常上学。有一天清晨,我在诚信楼碰到了他,他很害羞地朝我微笑。我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小窗,看见了吗?草坪上有一些纸屑,快去帮忙清理一下。”他飞也似的跑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我们还需要等待,小窗也需要时间改变。”

责任编辑/曹小飞

马国新

武汉市光谷实验中学校长,湖北省校长协会初中分会秘书长,湖北省第二批“荆楚教育名家”成员,华中师范大学等高校研究生兼职导师,国内“帮教育”的倡导者,著有《为何而教》《教育是帮的艺术》《帮教育:一位校长对教育的理解》等书。

猜你喜欢

小窗大伯上学
泰然处之
修伞
修伞
小窗幽记
军歌飘过小窗
大伯家的几个晚辈
一语中的
A Narrow Window一扇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