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晚

熬一锅白米粥，切一把小葱和姜丝，泡着水的香菇和鱿鱼，主角是鱼，成就一锅鲜美的鱼粥。在潮汕把这称之为“中秋食鱼粥”。

按照潮汕部分地区的习俗，中秋夜是要吃鱼粥的，但我从来都不喜欢，因此，我常常问母亲，为什么不能是饺子或者炒饭。

每次听到这话，母亲总会笑着说：“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自然有留下来的道理。”多少个中秋夜重复的问题，都以这句话结束。

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的中秋夜，全家团聚在一起月下食鱼粥，但我因咀嚼的动作过快，导致鱼刺直接刺穿我的牙龈，我当时年纪小，又痛又害怕，哇哇直哭，母亲拿着手电筒捣鼓了好久才将鱼刺取出来，后面无论如何我是再也不肯碰那碗鱼粥了。

对着这碗小小的鱼粥，我曾明目张胆地跟它对抗过，抱着母亲的大腿撒泼过，也尝试一到饭点就跑到阳台赏月去，对母亲的呼喊充耳不闻。母亲也从不会劝我吃点儿或因为我不吃鱼粥而骂我。

锅开盖时跑出一缕烟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属于鱼粥的味道，而这第一勺永远是为我盛的，挑的都是无骨的鱼腹或大骨头鱼肉。这个时候姐姐总会说母亲偏爱我，以后到了社会看谁还会跟母亲一样。我那个时候还愤愤然，认为这只是姐姐嫉妒我被母亲多爱了几分罢了。

我仍记得中考那年的中秋夜，母亲如往常端上那一锅鲜美的鱼粥，只是舀上来的粥里竟然放了排骨，我惊讶于母亲的做法，毕竟母亲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恪守传统的妇女。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去寺庙为我祈福的时候与熟人谈论起家事，说起她家有个不爱吃鱼粥的小孩。那人说母亲傻，小孩子不爱吃就煮别的吃，人都有自己不爱吃的食物，大人可以挑食，小孩为什么不可以呢？何况中秋食鱼粥不过是一种传统，一家人团团圆圆才是最重要的。

许是这话在理，才改变母亲的一些传统观念吧！母亲在粥里加上我最爱的排骨肉，吃起来肉嫩鲜甜，混着鱼香味令人神往，嫦娥应该是没有福气吃到母亲做的鱼味排骨粥了。

考上高中后，我时常夜自修请假回家，只为了母亲那一碗鱼味排骨粥。有时兴起，我也会主动与母亲去市场购买材料，自己在厨房大显身手，希望母亲也能尝尝她孩子做的美味。不过那一次，我直接把锅底给烧糊了，母亲没有责怪我，相反我們相视一笑。我还记得母亲细细品味的模样，如此难以下咽的食物硬是让她演绎成吃到美味佳肴的神情。

后来为学业束缚的我难再回家，每当月光落落大方洒在我书桌的一角时，我总会想起母亲，想起那一碗鱼味排骨粥。

母亲常常会通视频问我何时回家，是不是外面的美食太多让我忘记了家里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鱼粥在等着。

我时常庆幸母亲是我的母亲，我是她的孩子，那些年的想念总能在一碗小小的鱼粥里得到安慰。

编辑 苗嘉琳

一学就会：铺垫得足，后面的情节才水到渠成

对于印象最深的中秋夜，作者并没有着墨太多，但寥寥几笔描绘的画面中，“我”因为咀嚼快被鱼刺刺穿牙龈而痛得哇哇直哭，母亲拿着手电筒挑刺，这些细节让描绘出的画面更加生动鲜活，在让读者会心一笑的同时，也让后面讨厌鱼粥变得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