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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民族舞蹈中的文化价值体现

2022-05-26胡鑫玉

艺术科技 2022年2期
关键词:民族艺术民族文化

摘要:由中央民族大学的哈斯敖登编排、李美静演出的舞蹈《敬》,在第十三届荷花杯独舞类别中有不俗的表现,因而广受欢迎。《敬》的创作突破建立在编导和表演者对蒙古族文化的内在气质的深刻把握上。舞蹈选择蒙古族酒文化中的“洒祭”习俗作为创作动机,使舞蹈在动作及形式形态上具有非常鲜明和典型的民族性,同时抓住了蒙古族民俗“洒祭”所富含的“敬”的文化价值内核加以发展,赋予作品民族精神与民族性格的意义和价值,从敬天、敬地、敬祖先,以及敬生活的幸福,延展为敬生命的生生不息與自强奋进,将蒙古族人的传统文化因子与当下的时代精神有机结合起来,展现了蒙古族人民蓬勃向上的精神和丰富的文化内涵,表达了蒙古族人民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景。敬生命是对蒙古族文化的内在气质的提炼,也是舞蹈编创的核心,既是舞蹈动作、形态编创的起点——对蒙古族舞蹈传统动作元素的把握与运用,又表现出对蒙古族民族文化核心价值的筛选及凸显。

《敬》是文化把握和文化表达统一的一个范例性作品,为民族文化、艺术的传承和保护,民族舞蹈的现代发展作出了有益的探索和空间的拓展。

关键词:洒祭;《敬》;民族艺术;民族文化;价值选择

中图分类号:J72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2)02-0-03

1 形式特征分析

对蒙古族酒文化中的“洒祭”习俗的动机的选择决定了整个舞蹈动作创作的形态,使作品具有非常鲜明的民族性。祭祀仪式中蒙古族人以马奶酒祭天,用右手无名指蘸碗中的马奶酒倾洒出去,这种祭祀方法被称为“洒祭”。舞蹈中反复出现“洒祭”的动作,敬天、敬地、敬祖先,用酒寄托了蒙古族“愿蓝天太平” “愿大地太平”“愿人间太平”的美好情感和愿景。这个动作完成了蒙古族民族性和民俗事项的一种指认。音乐开始,表演者头顶酒碗,灯光自上而下地打在其身上,就像阳光洒在大地上照耀万物一般。

第一部分主要表现的是天地人,定点的造型以及肃穆的开始动作缓慢、幅度较小,强调了作品的仪式感;时长相对较长,有利于观众更好地代入仪式中。平静悠长的音乐响起,表演者背对观众,展现了仪式的庄重和神秘,使人仿佛置身其中。《敬》的动作形态和蒙古族传统舞蹈顶碗舞极其相似,但与传统顶碗舞不同的是,其以独舞的形式和缓慢的动作凸显仪式感,舞蹈中的“敬”是带有自信的“敬”,中间部分以调度来体现美好生活的和谐场景。《敬》表演者动作缓慢,而手在碗里蘸酒的“洒祭”动作,表达了蒙古族对祖先和天地的敬畏与人对天地的感恩之情,其内心情感始终贯穿在动作中,洁白华丽的服装和由远及近的舞台调度体现了仪式的庄重感。表演者虽表情严肃,但能让人感受到由内而发的真诚,而“洒祭”动作的反复出现也在不断强化“敬”的主题和感恩的思想表达,体现了蒙古族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舞台灯光的隐喻将天、地养育着蒙古族和蒙古族人民敬畏并感恩天地的关系交代清楚,表演者缓慢而优雅的舞蹈姿态和由内而外散发的情感以及庄重而肃穆的氛围基调也在不断强化《敬》的仪式感。传统顶碗舞结构简单,一般是通过队形的快速变化展现表演者的平稳步伐、优雅动作,突出技巧性和灵活性,但《敬》体现了顶碗舞的抒情性,将情感注入缓慢的动作和音乐的融合中,而表演者对蒙古族文化的不同理解深化了内心情感,展现了蒙古族的内在精神以及顶碗舞审美特征的形象性。

第二部分通过音乐的转换、横线反复调度的空间构图与虚实结合的画面想象表现了人与人的关系,表演者幸福快乐的情绪表达和舞台的情景展现仿佛将蒙古族热闹的氛围和集体欢乐的生活画面呈现在观众眼前,使观众感受到蒙古族人民的幸福生活,这使得舞蹈作品更具生活气息。舞美的雾化效果将蒙古族蓝天上白云飘过的画面感形象呈现在舞台上,增强舞蹈的地域色彩,舞台调度和舞美设计展现了蒙古族人民和谐美好的幸福生活,表演者情绪的转换也表现出了蒙古族人民的热情好客,但第二部分斜线“洒祭”动作的出现主要对象是人。

第三部分回归仪式前后呼应的形式,在突出主题的同时,蕴含了世俗生活并非无节制的欢愉的观念,音乐的变奏处理和舞美雾化使人仿佛置身云层中旋转,随后音乐戛然而止,表演者的情绪和缓慢的动作又回归仪式。首尾呼应,点明主题,使情感更加强烈,深化了主题内涵。而顶碗不同于其他道具的使用,其独特的祭祀功能和仪式感会限制动作的发展,表演者用肢体演绎抖碎肩和拖步类高低起伏动作时,还要注意道具在头顶和肩部的稳定,需要通过不同舞蹈姿态反复练习顶碗的平衡性,使表演者与道具一体化,同时还需做到身心合一。编导通过升华蒙古族民俗文化,抛开了传统舞蹈的生活再现,将蒙古族的横韵动律、绕圆动律和拧倾动律元素提炼并简化,赋予了作品时代性,塑造了蒙古族人民真诚乐观的形象,展现了蒙古族人民蓬勃发展的文化精神与生命精神。

2 舞蹈律动分析

整支舞蹈动静相宜,通过肩和手夸张的动作配合,将蒙古族的舞蹈风格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传统顶碗舞以群舞展现盛大场面,动作舒展、幅度大,且风格灵活多变,节奏欢快,主要是为了自娱自乐,体现女性的优美动作、高超技艺等。顶碗舞与《敬》动作的动机虽都是“敬”,但由于对象不同,对动作与动律的处理也有所不同。顶碗舞表达了对客人的尊敬,体现了蒙古族人民的热情好客和美好生活。而《敬》开场时,表演者背对观众,上身挺拔,姿态端庄,横转韵结合起伏韵的复合韵律缓慢处理,将情感层层推进,大多数动作变化在低姿态的基础上发展,将对天地的敬畏融入低姿态的动作中。表演者通过舞蹈中的形态变化和对蒙古族横韵动律、绕圆动律的把握,展现蒙古族舞蹈的基本律动特征。编导通过对基本动律的不同处理,将幅度改为缓、沉、敬,将手臂动作夸张化,展现了顶碗舞的仪式性,而舞蹈风格也随着律动的不同处理而改变。静态的造型通常出现在作品的始末或是情感爆发后的间歇,静态并不是真正的停止、结束,其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1]。舞蹈以“静”的造型发展为“动”的舞蹈姿态,且一系列的动态动作都是在静态造型的基础上展开的。以舞蹈动作中动与静和舞台灯光的明暗的对比营造舞蹈氛围,舞台灯光暗时,动作幅度小、缓慢,而第一部分时间相对较长,能给观众充足的时间代入仪式的情境中,这种“暗”中的“静”既是舞台氛围的营造,也是舞者内心情绪的表达,同时能使观众更好地理解主题内容。表演者通过人物形象的动静对比,使人物的情绪更加饱满,作品是以动作的小、中、大进行层次变化。在祭祀天地的过程中,表演者目光远视、气息沉稳。圆在蒙古族的审美意识中寓意美好圆满,绕圆动律始终贯穿表演者腰部、肩部和手臂的伸展收缩中,尽现柔韧含蓄,将蒙古族女性的端庄形象展现在观众面前。在参与集体欢乐的过程中,以横韵动律为主,其中有一个蒙古族抖碎肩代表性动作,凸显了游牧民族最典型的特征。各种各样的动作的变化将蒙古族人民活泼热情的人物形象呈现了出来,斜线的调度与舞者的情感表达也体现了欢敬宾客的和谐场面。在最后的部分,舞者头顶碗快速旋转,将敬天地、祖先和祖国给予的幸福生活的情感推至顶点,随着音乐的戛然而止,舞蹈动作停止,再次还原舞蹈一开始庄重肃穆的仪式感。首尾呼应的方式以静态开始又以静态收尾,而情绪通过动作不断绵延,这种留白的手法留给了观众广阔的想象空间。舞蹈调度的动静对比也使作品更加严谨,首尾的定点和中间前后左右的调度形成对比,以静蓄力为动的情感发展作为铺垫,而定点的静态调度呈现了整支舞蹈的感情基调,动态的调度进一步凸显了人物的热情活力。独舞的形式动与静的和谐统一,赋予了传统舞蹈新的价值向往与追求。

3 思想主题分析

作品以“洒祭”为动机,同时抓住了蒙古族民俗“洒祭”所富含的“敬”的文化价值内核加以发展,赋予作品民族精神与民族性格的意义和价值。从敬天、敬地、敬祖先,以及敬生活的幸福,延展为敬生命的生生不息与自强奋进展现了蒙古族人民蓬勃向上的生命精神和丰富的文化内涵,表达了蒙古族人民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景。以前的頂碗舞因涉嫌迷信,其祭祀的环节被弱化或者只体现蒙古族人民幸福生活的场景,缺少了对生命情感的敬畏、礼赞和厚重的民族历史的承载。顶碗舞与藏传佛教有着紧密的联系,蒙古族人民在节日中会双手高举酒碗,以此表达对天地、祖先的尊崇[2]。所以顶碗舞与祭祀天地人的传统仪式有关,而酒在其中又表达着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

舞蹈《敬》将民俗文化中的酒文化——洒祭的习俗还原到其最初的也是最核心的文化价值理念“感恩”上,提升了作品的高度,升华了蒙古族感念先祖、感恩天地、感谢生命的情感。通过对蒙古族的酒文化和舞蹈动作元素的提炼与对民俗生活的概括,以独舞的形式抒发了蒙古族人民感恩天地的情感。从民俗文化感受到蒙古族的生命精神,蒙古族的独特的酒文化体现了蒙古族人热情、豪放、乐观、质朴的民族性格。“凡饮酒,必酹之,以祭天地”,有未饮先酹的礼数,而酒在蒙古族人民的宴席中代表着对客人的热情和尊重,祭祀活动中又有着敬天、敬地、敬祖先的敬仰之情。

蒙古族人民有朴实的生命观与自然观,认为天地万物都有神灵,且其赋予了我们生命。酒在蒙古族人民的生活中联系着天、地及人与人之间的生活,是蒙古族宗教信仰和文化的体现。在祭祀仪式中,蒙古族人以马奶酒祭天,寄托了蒙古族“愿蓝天太平”“愿大地太平”“愿人间太平”的美好情感和愿景。主要动作凸显主题,轮流不断呈现,编导以常态之象展现作品立意。蒙古族严格的祭祀仪式和民俗文化能让人感受到蒙古族人民的善舞好酒是对天地的敬畏及生命的敬畏。传统民族舞蹈不能过于注重艺术形式表达而忽略了民族精神内涵,但现在大多数舞蹈作品都过于符号化、过于技术化,应将传统民族文化蕴含的文化精神和文化价值融入舞蹈作品,向观众展现民族情怀。

舞蹈艺术虽源于生活,但要使其符合当代审美需求并呈现出高于生活的舞台表演艺术,既要保留民间舞蹈传统的文化属性,又要兼顾当代人的审美需求,其编创既要借用民间风格素材,又要体现当下人的生活状态,并与时代的审美取向合一[3]。作品体现了天地自然养育着我们的观念,伟大而平凡,使我们在平和中充满了崇敬。由此,生活也就升华为生命,充盈着民族的生命精神与生命意义。“敬”就是对生活、生命的最好的礼赞,是对感恩和幸福、自强不息、不可终难的生命的终极解释,更是对生活、生命的接受和拥有。对于传统舞蹈,我们不能一味用再现手法,要看到其民俗和文化所蕴含的意义。再现性的舞蹈作品会导致观众失去想象空间,过于直白自然就不能使人体会作品的韵味。要通过表现的手法和虚实结合的传统艺术审美的基本要求,引发观众联想和情感共鸣。舞蹈作品要做到以表现为主,将再现与表现统一,使作品具有创造性,实现作品的表现。要体现对象的不可感知性,既要表现具体的物象,也要通过物象之外的虚空呈现作品生命力,使观众体味生命与人生,从而产生气韵生动的舞蹈作品。

舞蹈《敬》通过仪式,强调了对天、地、人的敬畏与感恩。而祭祀仪式的回归,不是对神秘力量的迷信,而是对生命、生活的崇敬与坚守,同时也赋予了作品生命意味与艺术价值,更能体现一个民族的民族精神和核心价值观。作品体现出了人与物、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编导将蒙古族敬畏天地自然、敬仰祖先、尊重生命的精神情感具象化,表达了蒙古族人民对当下生活的展望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是当代蒙古族文化审美的综合体现。

4 结语

民族舞蹈包含着少数民族的日常生活与其鲜明的民族性格,区域舞蹈不仅是美好幸福生活的再现,不可一味地注重技法和动作,将民族风格特征弱化。舞蹈动与静的有机结合是美的呈现,更是意境的升华,应该注重作品的情感表达和主题呈现。需要通过对民俗文化的了解,挖掘其文化价值与内涵,主题立意对舞蹈作品起到决定性作用。舞蹈作品《敬》的核心内容是对蒙古族内在气质以及审美特征的把握与理解,更需要凸显文化核心价值,使其精神层面上的内容得以深化。

参考文献:

[1] 蔡艺萌.叙事舞蹈作品中的动与静对比修辞研究[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15.

[2] 任颖.论顶碗舞的历史发展及其蕴含的审美情趣[J].传奇·传记文学选刊(理论研究),2010(1):74-75.

[3] 尹建宏.中国民间舞舞台编创的文化处境与价值追求:访北京舞蹈学院郭磊教授[J].北京舞蹈学院学报,2010(2):106-115.

作者简介:胡鑫玉(1997—),女,江西萍乡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音乐与舞蹈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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