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玲

小规模学校的特点主要体现在学生数量少且多集中分布在经济落后的乡村或贫困的偏远地区。小规模学校的建设与发展在推进教育普及、缩小城乡差距和促进教育公平等方面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近年来，相关学者围绕小规模学校发展困境与策略开展了研究。如有研究针对师资短缺提出应从提高教师待遇、吸纳本土教师、①秦玉友.不让农村教育成为中国未来发展的短板[J].教育与经济,2018(01): 13-18.加强师资配置②赵丹,陈遇春,赵阔.优质均衡视角下乡村小规模学校教育质量困境与对策[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02): 165.等方面扩大小规模学校教师队伍；也有研究就小规模学校教学质量问题提出应从“集群发展”、①赵丹,范先佐,郭清扬.乡村小规模学校教育质量提升——基于集群发展视角[J].教育研究,2019(03): 90.利用信息技术、②路书红,高伟.农村小规模学校发展的国际经验和启示[J].当代教育科学,2020(01): 87.③Hilli C.Distance Teaching in Small Rural Primary Schools: A Participatory Action Research Project[J].Educational Action Research,2020,28(01): 38-52.学校联盟④安晓敏,邬志辉.农村小规模学校联盟发展模式探究[J].中国教育学刊,2017(09): 50-54.等方面提升小规模学校教育质量；还有研究就学校管理水平落后等突出问题提出应从鼓励地方政府部门、私营部门和社区参与学校管理、⑤构建学校合作网络、⑥Kalaoja E,Pietarinen J.Small Rural Primary Schools in Finland: A Pedagogically Valuable Part of The School Network[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ducational Research,2009,48(02): 109-116.提升校长领导力⑦Zhang Q,Siribanpitak P,Charoenkul N.Creative Leadership Strategies for Primary School Principals to Promote Teachers’Creativity in Guangxi,China[J].Kasetsart Journal of Social Sciences,2020,41(02): 275-281.⑧Wells T,Chimka M,Kaur S.Rural Principal Perspectives of Leadership Development Needs[J].The Rural Educator,2021,42(03): 45-55.等方面提高学校管理的有效性。可见，小规模学校的生存与发展一直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一带一路”相关国家和地区值得比较教育研究者长期关注，周边国家的教育发展水平和质量与其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存在密切的联系，值得继续进行系统性的研究规划和国别动态跟踪。基于此，我们以泰国小规模学校为切入点，采用第一手资料和数据，围绕小规模学校办学质量和促进教育公平这两个核心问题，系统研究泰国小规模学校的发展现状、突出困境与改进策略，以期在后脱贫时代为我国西南地区乡村小规模学校的改进提供参考。

一、泰国小规模学校的现状

自2004年起，泰国开始逐渐关注和重视小规模学校的发展和未来，尤其是近年来，泰国政府相继推出促进小规模学校管理改善的政策和战略规划。这其中既包括泰国二十年国家战略（2017-2036年）和泰国教育二十年计划（2017-2036年）这种国家层面的综合性战略规划，也包括教育部、相关部门的专门政策，例如，泰国教育部委员会制定了《小规模学校发展政策（2011-2015年）》、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颁布和实施了《小规模学校发展战略规划（2015-2018年）》和《小规模学校发展战略规划（2019-2022年）》等。其中，泰国教育二十年计划的目标是建立高效的教育管理体系，为学生提供优质且公平的教育，实现所有学生的学习权。然而，最近调查发现，泰国小规模学校数量仍占据全国基础教育阶段学校总数的一半以上，⑨还有统计数据发现，泰国小规模学校学生的国家测试（Ordinary National Educational Test，O-NET）和国际测试（PISA 或TIMSS）成绩普遍低于大、中等规模学校学生。①此外，泰国小规模学校的学生主要是来自偏远地区和贫困家庭的子女，因而获得有质量且公平的教育机会相对受限，并可能造成日后整个社会的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

按照学生数量的多少，泰国基础教育阶段的学校可以分为特大规模学校、大规模学校、中等规模学校和小规模学校四种类型。按照泰国教育部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的界定，特大规模学校是指学生数量在1 501 人以上的学校；大规模学校是指学生数量在601-1 500人之间的学校；中等规模学校是指学生数量在121-600 人之间的学校；小规模学校是指学生数量少于120 人的学校。②根据2019年数据统计，泰国基础教育阶段共有学校29871 所，其中小规模学校多达15158 所，占了全国学校总数的50.74%（见表1）。

表1 2015-2019年泰国基础教育学校总数与小规模学校总数

按照学生人数的多少，泰国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把小规模学校分为0 人、1-20 人、21-40 人、41-60 人、61-80 人、81-100 人、101-120 人 七 种 类 型。2019年，学生人数在1-20 人的小规模学校812 所，占学校总数的2.72%，占小规模学校的5.35%。同时，如表2 所示，在泰国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的统计中，2019年泰国有305 所学生人数为0 的学校，其中北部169 所，东北部87 所，中部24 所和南部25 所。这些没有学生的学校数量虽然比2018年的369 所有减少，但由于当地学生家长、社区、学校管理人员和教师的反对，依然无法关闭。

表2 2019年按学生人数划分的小规模学校数量

泰国全国共设置225 个基础教育服务区，小规模学校分布在175 个教育服务区中。从区域分布看，在15 158 所小规模学校中，泰国东北部有7 231 所，北部3 659 所，中部2 550 所，南部1 718 所（见表3）。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泰国小规模学校主要分布在乡村地区居多且经济发展落后的东北部，其次是北部。

表3 2018-2019年泰国小规模学校区域分布

由于出生率不断下降，泰国小规模学校学生数量总体上呈下降趋势，但是小规模学校学生占学生总数比例却呈上升趋势。如表4 所示，2019年，泰国小规模学校的学生总数为981 831 人，占全国基础教育阶段学生的14.76%。小规模学校数量有所起伏，但其占学校总数的比例也呈上升趋势。

表4 2015-2019年泰国基础教育学生总数与小规模学校学生总数

从教师数量上看，2019年小规模学校有教师103079 人，占基础教育阶段教师总数的21.89%（见表5），明显高于小规模学校学生占学生总数的比例（14.76%）。从教师分布来看，2019年东北部小规模学校教师有48490 人，北部23490 人，中部17942 人和南部13157 人。①可见小规模学校教师主要分布东北部和北部，中部和南部偏少，区域分布不均匀。

表5 2015-2019年泰国基础教育教师总数与小规模学校教师总数

二、泰国小规模学校的困境

根据2015年泰国发展研究所关于小规模学校的调查结果、2016年泰国国家教育改革委员会报告、2018年泰国教育部教育委员会秘书处办公室报告以及2019年泰国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报告等，可以发现，泰国小规模学校普遍面临着办学经费不足、教师短缺、地理位置处于偏远贫困地区、学校管理水平落后、教学质量较差等困境。这种状况极大限制了小规模学校学生享受优质且公平教育的机会，进而影响了泰国基础教育质量的整体提高。

（一）办学经费不足，教育设施设备落后且不全

泰国小规模学校办学经费严重不足，且办学经费远远少于大、中规模学校。例如，在2015-2018年期间，在政府按学生人数下拨给基础教育阶段学校的办学经费中，小规模学校经费分别仅占基础教育阶段学校经费的14.48%、14.76%、13.16%和14.47%。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有两方面：一是泰国政府分配给每所学校的办学经费是依据生均配置原则，统一按学生人头拨给的，①学校学生人数越多得到的办学经费也就越多，而小规模学校学生数量少，获得财政部门下拨的办学经费自然也就少。这是造成小规模学校办学经费不足的主要原因。二是大部分小规模学校处于乡村地区或偏远贫困地区，社区经济条件差，交通不便，学生家长收入低，因此大部分小规模学校无法从当地社区和学生家长那里获得额外的财力和物力支持，学校的办学经费也就得不到额外补充。

与办学经费不足密切相关的是小规模学校教育设施设备落后且供给不足。根据2019年泰国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的报告，早在2006年，80%以上的小规模学校都存在这样的问题，但问题一直没有解决。由于建设年代已久，很多小规模学校里的建筑物已经破旧不堪。小规模学校不但从政府得到的办学经费少，而且从政府获得的教学工具、材料、设备等方面的支持也很少，从社区家长那里筹集到的资金和资源更是非常有限，直接限制了这些学校购买先进教育设施设备的能力，导致学校教育设施设备无法得到补充和更新，特别是电脑、多媒体、互联网等现代信息教育技术设施远远达不到标准。陈旧落后的设施设备影响了小规模学校行政事务的办公效率，也影响了教学效率和质量。

（二）教师短缺

泰国小规模学校教师数量严重不足。据2013年教育部统计，有些小规模学校只有1-2 位教师，每位教师要负责1-6年级的教学科目。另外，2015年泰国发展研究所调查结果显示，2014年隶属于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的小规模学校中，每个年级平均少于1 位教师的学校多达13623 所，占总数（31000 所）的44%。①此外，还有泰国学者研究发现，很多小规模学校的教师数量未能满足学科和年级的需要。②

造成小规模学校教师长期短缺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根据泰国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的规定，中小学师生比核定为1 : 20，这样的分配比例必然导致一些小规模学校面临教师短缺的问题。比如，一所小学有80 个学生，如果按照上述的教师分配比例，这所学校被分配到的教师仅有4 位，既满足不了六个年级教师的需要，也达不到八门学科教师的数量需求，导致教师的工作任务重。但是，小规模学校的教师评价标准跟大、中规模学校相同，再加上小规模学校教师的工资福利待遇和工作绩效都低于其他规模的中小学校，③这使得大多数教师在艰苦的小规模学校工作中逐渐失去热情，不愿意在小规模学校工作。他们往往在具备足够教学经验后立即跳槽或申请调动到高薪的、教育资源充足和学生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高的学校工作。④OECD/UNESCO.Education in Thailand: An OECD-UNESCO Perspective,Reviews of National Policies for Education[R].OECD Publishing,2016.

（三）大多数小规模学校处于偏远贫困地区

大多数小规模学校都位于经济条件差的乡村地区。从分布区域上看，2019年泰国小规模学校主要分布在乡村地区居多且经济发展较落后的东北部，约占据全国的47.7%。⑤此外，在泰国小规模学校中，有1933 所学校地处自然环境和社会经济等条件恶劣的偏远地区、荒野、山地和岛上，其中包括东北部773 所、北部722 所、中部231 所和南部207 所。⑥小规模学校所处的位置偏远且交通不便，给师生出行造成了极大困难。与此同时，学校所处的社区远离经济文化中心，与外界交流甚少，且大部分居住的是贫困人口，⑦因而没有能力和潜力去筹集人力和物力来支持当地学校办学，甚至都很难继续支持教师自己的子女学习。这种情况不仅给学校在教学、人事、财务等管理方面带来了诸多难题和挑战，而且也给相关教育部门在教育经费、师资队伍等办学条件支持方面造成了巨大压力。

（四）学校管理水平较落后

小规模学校管理水平普遍较落后，直接影响着学校的办学效果。学校质量评估结果显示，在内部质量评估方面，小规模学校教育管理水平整体偏低；在外部质量评估方面，大多数小规模学校未能通过国家教育标准和质量评估办公室的评估。①此外，相关实证研究结果也显示出小规模学校管理水平方面的问题。例如Tasnee Boonmaphi 等学者于2017年对泰国北部322 所小规模学校的管理者以及利益相关者（共1932 人）进行了问卷调查和随机访问，结果发现，学校与社区在学校事务的计划、实施、监督和评估等方面的合作均处在中等程度，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学校管理者、教师和社区人员的管理水平一般。②Nawaporn Kanjanasri 等学者在2020年对泰国390 所小规模学校（覆盖全国四个区域的小规模学校）的390 名校长和390 位教师进行了问卷调查，研究发现，小规模学校校长在教师招聘、评估和教师发展、吸引和留住教师等方面的能力较弱，而教师对校长在这些方面的管理和领导能力的需求和期望很高。③该研究表明了小规模学校管理者人力资源开发和管理方面的能力迫切需要提高。

造成小规模学校管理水平较低的原因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其一，学校管理人才短缺。虽然政府对小规模学校管理者的遴选采取开放方式，但招聘进来的大多数学校管理者都是新手，在学校管理经验、管理技能和领导能力等方面都有所欠缺。其二，学校管理者流动性大，造成学校管理工作缺乏系统性和连续性。由于小规模学校大多面临办学经费不足，教师短缺，教育技术媒体、材料和设备缺乏等难题，大多数小规模学校的管理人员不愿长期留任，会在履行职责一段时间后，经常要求调到规模更大或教育资源更充分的学校去工作。其三，缺乏适合其学校自身背景的管理策略和方法。虽然小规模学校都存在着相似的发展现状和困境，但是每所学校在学生、教师、社区文化、教育资源等方面都有着自己的独特性，然而大多数小规模学校并没有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经营学校，因而影响了学校管理的效率和质量。

（五）教学质量较差

与大、中规模学校相比，小规模学校学生在国家测试（O-NET）成绩方面处于劣势地位。如表6 所示，据泰国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2017年统计，小规模学校学生泰语、英语、数学、科学科目的考试成绩都低于大、中规模学校。

表6 2017年泰国不同规模学校的国家测试（O-NET）成绩平均分

小规模学校学生在基础能力全国测试（National Test，NT）中的成绩也不理想。例如，佛统府小学教育服务2 区对2013-2014年本区122 所小学三年级学生基础能力全国测试成绩进行对比分析，结果发现，小规模学校小学三年级学生的识字能力 （Literacy）、计算能力（Numeracy）和推理能力（Reasoning Ability）的平均分仅有49.54 分（百分制），低于整个佛统府小学教育服务2 区学校的平均值。①在随后的2015-2018年的基础能力全国测试中，佛统府小学教育服务2 区小规模学校三年级学生的这三项成绩中，识字和计算能力成绩逐年提高，但每项能力测试的平均分依然达不到60 分，而推理能力成绩起起伏伏，平均分也没达到60 分，如2016年的平均分是55.06 分，2017年下降到49.77 分，2018年又回升到53.21 分。②

导致小规模学校学生学习质量如此不理想的原因也多种多样，但是很多研究都将主要原因归于教师方面。首先，小规模学校的学科教师不全且负担过重。有些小规模学校的教师除了同时兼任几门课程教学以外，还要负责学校的其他行政事务，这给数量有限的教师增加了教学以外的负担，造成教师的教学时间严重不足，其教学能力也无法得到充分施展。世界银行的研究也显示，教师短缺是导致泰国小规模学校教育质量不高的主要原因。③Work Bank. World Bank Staff Calculations Based on OECD PISA 2015:14.其次，大多数教师所教授的课程与自己的专业及特长不相符合，这使得教师在教学过程中缺乏激情和成就感。据2019年泰国教育改革独立委员会调查发现，小规模学校大多数教师在教学方面缺乏技巧、方法和教学动力。④再次，小规模学校的校长更换频率过高，导致教师和其他教职工人心浮动，缺乏工作动力、信心、归属感和安全感等。以上种种关于教师的不利因素制约了小规模学校教学活动的充分和有效开展，导致学生的听说读写能力薄弱，分析和推理能力不足。

三、泰国小规模学校的改进策略

为了帮助小规模学校走出困境，保障学生获得公平且优质教育的机会，泰国政府及相关教育部门制订了相关政策与战略规划，并实施了与之相配套的各种改进策略，具体如下：

（一）增加小规模学校生均预算补贴，减免额外教育费用

为了解决小规模学校办学经费不足，教育设施设备落后且不全的困境，近年来，泰国政府在财政经费方面专门对小规模学校给予了特殊照顾和资金援助，增加生均预算补贴。因为大部分小规模学校分布在乡村地区或偏远贫困地区，社区经济发展落后，学生家长收入低，当地社区和学生家长无法从资金上支持学校的办学，所以泰国增加小规模学校经费的投入，不仅能够减轻贫困家庭子女上学的经济压力，还解决了小规模办学经费不足的难题，为小规模学校的生存发展提供了物质保障。例如，2020年，泰国教育部对小规模学校生均补贴每学年增加了500 泰铢，在此基础上，对小学阶段和初中阶段的贫困学生每学年分别再补助500 泰铢和2500 泰铢。①此外，地方教育服务区也对小规模学校的办学经费进行额外资助。例如，佛统府小学教育服务2 区在《2017-2021年小规模学校管理规划》中明确提出了逐年增加教育预算的计划，这主要体现在：（1）每学年投入给每所学校接送学生的交通费用从2017年100000 泰铢和2018年150000 泰铢提高到2019年、2020年和2021年各200000 泰铢；（2）组织相邻学校合班教学的管理预算从2017年500000 泰铢、2018年700000 泰铢、2019年900000 泰铢提高到2020年和2021年各1000000 泰铢；（3）对小规模学校的管理、监督、评估和报告的预算从2017年至2021年均保持在100000 泰铢。

此外，泰国政府和相关教育部门还减免一些额外教育费用。在衣食方面，泰国实行 “午餐资助项目”和“校服资助项目”，为学生每天提供免费的午饭、一瓶补充营养的餐后牛奶，以及统一校服和校鞋等。在交通方面，泰国为小规模学校学生提供免费校车服务或者交通补贴。由于泰国地形地貌的自然因素和社会经济方面的原因，小规模学校主要分布在农村地区，有相当一部分还分布在偏远、贫穷、交通不便的地区，其中位于高山地区的有557 所，位于离岛的有54 所。增加这部分投入能够解决更多学生求学的交通问题，让小规模学校能够生存下去。例如，为了方便学生参加校外的学习交流活动，泰国教育部门和运输部门经常通力合作，恰当设计和延长校车的服务路线和时间等。在教育资源和教学辅助材料工具等方面，泰国政府为小规模学校配备和购买电脑、多媒体等教育信息技术方面的教学工具和设备，安装互联网，并向学生提供各门课程的学习课本和学习用品等。此外，泰国还设有用于资助贫困学生的助学金和奖学金，对参加课外学习训练、童子军或夏令营的乡村小规模学校的学生，在费用上进行资助或减免。这些额外教育费用的减免，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贫困学生家庭的经济压力，降低了因为经济问题而导致学生辍学的数量，为小规模学校保证了一定生源。

（二）使用现代教育技术或远程教育组织教学

使用现代教育技术或远程教育组织教学是解决小规模学校教师短缺问题的重要策略。据2019年统计，教师主要分布在东北部，多达48490 人，其次是北部，有23490 人，中部和南部偏少，仅有17942 人和13157 人，可见泰国小规模学校教师区域分布不均匀。所以推广和支持小规模学校使用现代教育技术或远程教育组织教学，这样不仅可以保证乡村小规模学校学生能够与城市大、中规模学校学生一样享受到同等的课程资源和师资力量，而且还可以大幅提高偏远贫困地区学校学生获得优质和平等的教育机会。例如，自2004年起至今，泰国教育部每一任部长都提倡和支持小规模学校开展信息化教学，如移动计算机教学（Mobile Computer Teaching）、在线学习（E- Learning）、远程教育 （Distance Learning）等。尤其是2015年以来，泰国教育部还通过制订和实施一些发展战略规划来加大和保证远程教育项目的投入和推广。例如，教育部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颁布和实施的《小规模学校发展战略规划（2015-2018年）》和《小规模学校发展战略规划（2019-2022年）》，都强调要继续支持远程教育计划，提高远程教育计划的实施效率和效果。这些举措一方面不断完善偏远小规模学校基本的信息技术设施设备，搭建网络教学环境，并提供物质保障和技术支持；另一方面，对小规模学校教师进行信息化教学技能培训，使其不仅能掌握使用教育新技术新媒体的知识和技巧，而且掌握指导、监督、评估、反馈和关心学生学习成绩的能力，更好地通过远程教育帮助学生完成学业和获得进步。

通过远程教育模式，提供优秀教师实时授课、解题答疑等服务，使优秀学校的课程资源与远离市区的学校可以共享，将高质量的音视频教学资源发放到各个教学班级，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小规模学校学科教师不足，尤其是数学、英语、科学等学科教师短缺的问题。①此外，泰国多位学者研究显示，提高远程教育的使用效率，有助于提升小规模学校学生的国家测试（O-NET）成绩。②同时，研究发现，小规模学校的学生、教师和学生家长对远程教育的满意度高达98.45%，并认为对学生的学习很有帮助。③因此远程教育项目得到各省份教育部门的支持和推广。例如，2015年，在佛统府小学教育服务2 区主管下的46 所小规模学校加入了远程教育项目，并有多所小规模学校在推行远程教育方面成效突出，被评为实践远程教育的优秀小规模学校，成了社区学校的榜样。

（三）实施“Kaeng Chan 模型”管理，弱弱相助

实施“Kaeng Chan 模型”管理，采取相邻学校合班教学，弱弱相助，是解决小规模学校办学经费不足，教育设施设备落后且不全，师资短缺等困境的有效策略之一。泰国 “第二个十年教育改革”（2009-2018年）的政策和战略之一就是整合小规模学校。泰国教育部委员会发布的《小规模学校发展政策（2011-2015年）》也明确提出校际合作，组织学生跨校进行合班学习。于是，“Kaeng Chan 模型”管理应运而生。该模型指在彼此距离较近的小规模学校之间建立一个“学校合作网络”，在“学校合作网络”里，将相同年级学段的学生集中起来合班上课，共享网络中的师资力量、教育资源和设施设备等。①如表7 所示，泰国发展研究所将“Kaeng Chan 模型”的实施过程和效果进行了具体解释。4 所彼此距离相差不超过10 公里的小规模学校，分别为A 学校、B 学校、C 学校和D 学校，假设这4 所学校都提供从幼儿园到小学六年级的教学，每个年级有10 名学生，那么每所学校就有9 个级别，每所学校将有80-120 名学生，或者每所学校平均有90 名学生。根据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OBEC）规定的教师分配标准，即教师分配比例为每20 名学生配置1 位教师，那么每所学校只得到5 位教师，教师数量没有达到学校所教授课程和年级的数量，或每年级平均仅有0.55 位老师，这远远不足以有效地安排和开展教学活动。但是，在实施“Kaeng Chan 模型”后，即在4 所小规模学校之间建立一个学校网络，将同年级的学生转移到网络中的学校，与同一个年级学生一起学习。这样一来，每个班级的平均教师人数将增加到1.6-2.5 人，学生就可以在教师数量充足的学校里学习，学习的连续性和有效性提高了。同时，随着教室里同班或同龄同学数量的增加，学生之间的互动人群范围也扩大了，这将有助于他们更好地锻炼与人交流、与人相处的能力，建立友谊关系网络。由此可见，实施“Kaeng Chan 模型”管理策略，不仅可以同时解决小规模学校面临的各种困境，还可以促进相邻学校的师生交流和合作，锻炼学生的社会交往能力，是一种经济高效的教育资源管理模式。但是，实施“Kaeng Chan 模型”管理策略，建立这样的小规模学校合作网络，其核心保障是接送学生前往网络中学校上学的交通工具，社区或地方政府需要提供免费校车服务或为学生提供交通补贴。①

表7 实施“Kaeng Chan 模型”前后的学生人数和教师平均数比较

该模型首次在泰国黎府的4 所小规模学校实验并取得了成功。黎府有4 所小规模学校，每一所学校都开设幼儿园至小学六年级，学校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10 公里。在此之前，这4 所学校都面临着教育资源不足、教师短缺等问题，因此，这4 所学校的校长达成建立学校网络的共识，推行“Kaeng Chan 模型”，以共享教育资源，如教育预算和教育人员。这4 所学校一起分担教学任务，各自承担分年级教学的任务。例如，学校A 负责幼儿园1-3年级的教学，学校B 负责小学1-2年级的教学，学校C 负责小学3-4年级的教学，学校D 负责小学5-6年级的教学。此外，黎府还建立了连接这4 所学校的交通系统，以便学生能够顺利前往网络中的学校学习。由于1 所学校只负责2-3 个年级，虽然该校教师人数没变，但每个年级的平均教师人数增加了。当同一年级的学生转移到某一所学校时，每个班级的教室因学生数量的增加而达到了规模标准，使得人均教学成本大大降低。黎府通过“Kaeng Chan 模型”成功解决了小规模学校教育资源和师资短缺的问题，得到其他地区小规模学校的纷纷效仿。

（四）推行“公共学校”项目和“磁石”学校帮扶项目，以强扶弱

除了上述提到的“Kaeng Chan 模型”以外， 推行“公共学校”项目和“磁石”学校帮扶项目，以强扶弱，也是解决小规模学校面临办学经费不足，教育设施设备落后且不全，师资短缺以及教学质量较差等困境的重要策略。泰国教育部2015年委托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联合私营部门和民间力量共同制订和实施了“公共学校”项目，该项目是指让处于弱势状态的小规模学校合并到附近的强校，以强扶弱，提高学校的办学质量。据统计，2016年1 月和2018年3 月分别有3 351 所和1 246 所学校加入此项目，该项目的预期是能减少2 779 所小规模学校。②紧接着，泰国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在2016年8 月开始推行“磁石”学校帮扶项目。所谓“磁石”学校是指能够吸引附近小规模学校学生来学习的学校，其特征是拥有优质的学习环境、教育资源和师资队伍，无论基础设施设备还是教学潜力都足以容纳合并而来的小规模学校教师和学生。该项目主要面向少于20 个学生的小规模学校，而这样的学校在泰国有4 484 所。③“ 磁石”学校帮扶项目的推广，被认为是“公共学校”项目实施的第二个阶段。

泰国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在2016年挑选出300 多所符合要求和达到标准的学校，并将其命名为“磁石”学校，让这300 多所“磁石”学校分别与附近的小规模学校进行匹配，匹配成功后，小规模学校学生将变成“磁石”学校的学生。此外，为了支持和帮助小规模学校将学生转移到“磁石”学校上学，基础教育委员会办公室于2016年投入了380 亿泰铢。①该项目于2017年完成了第一批与“磁石”学校匹配的小规模学校，共421 所，而在2018年又完成了第二批匹配的小规模学校，共406 所。②“ 公共学校”项目和“磁石”学校帮扶项目，以强扶弱，均促进了学校优势资源的流通与共享，让弱势的小规模学校学生享受到充足且优质教学资源和师资力量，改善弱势小规模学校学生的学习环境，最大限度地发挥优质资源的效用，更有效地提高小规模学校学生的学习质量，进而达到缩小城乡差距和促进教育公平的目的。

（五）鼓励和支持社会力量参与小规模学校管理

鼓励和支持社会力量参与小规模学校管理是解决小规模学校管理水平落后问题的重要策略。泰国《国家教育法》第12 条明确提出，社会有权参与学校管理，教育部要下放权力给地方教育部门和学校，以便社会各种力量参与到学校在教学、人事、财务和其他事务的管理。③《泰国第二个十年的教育改革（2009-2018）》第四条也提出把教育管理权下放到教育服务区、地方政府组织和地方学校，并支持家长、社区、私营部门和所有相关利益者参与当地学校管理。④这样可以缓解小规模学校管理人才短缺的矛盾。《小规模学校发展战略规划（2015-2018年）》实施的愿景之一就是扩大和提高社会各界在学校管理中的参与度。该战略规划明确提出，鼓励和支持社区、家长、学校委员会、地方组织、学校网络以及所有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小规模学校管理，因为小规模学校大多数管理者是新手，且流动性大，所以集中社会多方力量能够帮助学校提高管理水平，有效解决教师短缺、预算不足和教育媒体技术设备缺乏等难题。⑤《小规模学校发展战略规划 （2019-2022）》的第五个战略规划提出了提高小规模学校参与式管理效率的具体路径，例如通过下放权力以增强地方教育部门尤其是学校的自主管理和决策权；推动以学校团体、网络合作伙伴等形式共同管理学校；建立多方了解、交流和沟通的窗口和渠道等。⑥从而有利于找到适合其学校自身背景的管理策略和解决方法，提高学校管理的有效性。

此外，泰国把处于可以撤销或合并、无法撤销或合并、地理位置特殊这三种情况的小规模学校列为危机学校，并对其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对策。对可以撤销或合并的小规模学校，政府不仅要补助学生家长，而且还要在教师和管理人员在岗位变动、职业晋升和福利待遇等方面给予特别照顾和支持。对无法撤销或合并的小规模学校，激励和引导学校从属于地方行政组织的领导和管理，但需考虑到学校教师和其他教育人员的意愿；鼓励学校以民办的形式经营学校，将其调整为选择性学校，由个人或团体进行管理；设立一个镇级管理单位，联合管理或交替管理学校；鼓励学校与其他教育机构合作办学。针对位于特殊地理位置的小规模学校，例如，岛上学校和高山学校的学生，由于学生无法前往一般地区上学，政府必须支持和帮助这些学校改进在教学、财务、人事和其他方面的管理。

四、结语

通过对泰国小规模学校发展现状及面临的困境进行分析，我们发现，泰国小规模学校占基础教育阶段学校总数的一半以上，但普遍面临着办学经费不足、教师短缺、地理位置处于偏远贫困地区、学校管理水平落后、教学质量较差等困境，是泰国基础教育发展的薄弱环节。改进小规模学校是泰国通过教育消除贫困、促进教育公平从而促进社会公平的措施之一。通观泰国小规模学校的改进策略，虽然很有针对性并且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小规模学校的问题却长期得不到解决。主要原因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泰国政治多变，教育部部长更换频繁，致使解决小规模学校问题的政策行动计划经常被中断或更改，缺乏连续性和系统性，造成现今仍然无法完全撤销或合并一些处于危机边缘的小规模学校；另一方面，部分学生家长、社区以及学校管理人员和教师因为种种原因反对整合和改进当地学校，也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小规模学校的有效整合。

由于人口分布、地理环境、社会经济发展等方面的原因以及入学便利性的要求，小规模学校在许多国家都是客观存在的。与其他类型的学校相比，小规模学校都面临着各种困境。造成这些困境的因素是多种多样的，因此改进小规模学校的策略也应该是多方面的，但核心是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重点是保障教师的数量和质量。我国也是如此，尤其是西南地区，农村小规模学校发展事关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大局，对保障教育公平具有重大意义。办好农村小规模学校需要国家在“后脱贫攻坚时代”持续加强政策和战略支持，比如，将其建设纳入乡村振兴战略总体布局，实施好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专项支持计划，推动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和城乡一体化。此外，解决小规模学校的问题不仅要从教育内部入手，包括学校自身内生造血式发展和更多适应小规模学校特殊需求的优秀教师，更重要的是从教育外部，特别是从社会经济各方面采取措施，有效解决区域间社会经济发展不均衡的问题，以城乡统筹与资源共享推进城乡公共教育服务一体化，同时鼓励和支持社会力量参与小规模学校管理，共同为小规模学校的发展提供更多的资源和更好的环境。

（致谢：非常感谢泰国教育部教育委员会办公室秘书兼研究员Sanicha Pawano 博士为本文提供大量有关泰国小规模学校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