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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2022-04-23徐婉婷杨弋杰

今古文创 2022年15期
关键词:社会人性村庄

徐婉婷 杨弋杰

【摘要】第66届奥斯卡提名动画作品《村庄》,这部仅有14分钟的短片,却将人世间的丑和恶尽数揭露,酒色财气、贪婪偷窥和暴力杀戮,在村民漠视下形成某种平衡,得以隐匿,使得小小村庄在表面上和谐且平淡。而当平衡被打破,人性不再被法律和信仰所约束,则一切回归丛林法则,野性与兽性也在此刻喷涌而出。种树男与暴徒妻子作为本片仅有的好人,善良且正直,但两人的禁忌之恋却难以被村庄隐形规则接纳,因此暗通款曲成为两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也成為冲破规则束缚的有效抗争。

【关键词】《村庄》;人性;情感;社会

【中图分类号】J9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15-0080-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15.025

一、《村庄》背景释义

《村庄》是第66届奥斯卡金像奖提名的动画短片,《村庄》创作于1993年,时长14分钟,由英国导演马克贝克创作,篇幅短小精悍,构思独特,传播至今保持顽强的生命力和其鲜活的状态。短片承接欧洲先锋电影,追求艺术创新,强调思想独立,表现自我。

创作者运用村庄内不同角色视角叙述村民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借由村庄个例来反映社会默认的隐性规则,以此揭露人性的丑恶面。勤劳朴实的中年妇女看似在清扫院子的却偷摘果实并据为己有;身为精神领袖的神父多次喝酒看似解忧实则放纵欲望并不圣洁;破衣烂衫的犯人看似表面顺从实则暗中计划逃狱;人畜无害的老人在面对财宝时也只敢关起门来欣赏,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为猎物;暴戾彪悍的匪徒看似憨厚正直实则觊觎老头的财宝并将其杀害嫁祸他人;美丽大方的匪徒之妻看似善解人意却与种树男产生为人所耻的禁忌之恋;行动不便的绿衣老太看似毫无威胁眼睛和嘴巴却成为伤人武器;正直善良的种树男在村外种树看似绿化环境造福村庄却为每次甜蜜相拥创造机会,讽刺的是因此成为解救自己的砝码,硝烟散去看似百无聊赖的村民又会站在隐性规则下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角色塑造背景

这部动画短片的角色塑造背景融合西方宗教色彩,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天主教中的“七宗罪”:傲慢、嫉妒、愤怒、懒惰、悭吝、淫欲和饕餮。“七宗罪”其背后为奥古斯丁“原罪”说,“原罪”一词为天主教教义中的重要概念,指人类生而俱来的、无法洗脱的“罪孽”,其具有重大历史意义,在于塑造西方人性论。《圣经》一书中对其有阐述:“人有两种罪——原罪与本罪,原罪是始祖(亚当夏娃)犯罪所遗留的罪性与恶根,本罪是各人今生所犯的罪。”西方宗教看来,是人都会有原罪及罪行,就算是圣人也不可避免,原罪存在于本心,每个人都存在罪恶倾向,此倾向受到内力或外力驱使,便会显露出罪行。

西方宗教文化的人性观,既非主善,亦非主恶,而是通过理性和意志的抉择从而行恶,这种罪恶不是天赋恶,而是人性罪恶,且必须由人来负责,而复原善意,不在人力范围之内,只能信靠创世主在基督教体制内的救赎,就是说,人性中的善意,并不可靠。在此种观念结构的背景中,西方没有产生浪漫的性善伦理和内圣外王之类的政治哲学。反之,种种防范人性、限制权力的学说和制度应运而生。

在这个藏污纳垢的村庄内,每个人都身处罪恶边缘而不知,村民各怀鬼胎,各有见不得光的秘密,却渴望窥视别人,这一内涵从电影开头对每个角色刻画中便可得知,每位村民都在二楼鬼祟探头、面面相觑。出门扫地的大婶并不是勤劳的象征,而是为了偷拿树上的果子;庄严肃穆的黑衣神父在众目睽睽下走进教堂,只为小酌一杯,出来后不忘向地牢中的犯人吐一口唾沫;失去自由的犯人忍辱负重却在挖洞计划逃跑……这些抽象夸张的角色塑造,将西方宗教中“七宗罪”概念有效融合,浓缩普世人性的阴暗面,肆意发酵的人性阴暗面,将村庄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二)场景塑造背景

这部动画短片的场景塑造背景融合英国本土特色的环球剧场建筑样式,也可解读为典型的“福柯监狱”。在西方近代监狱诞生初期,其非人道、残酷的状况引起思想家们的非议,对监狱改革的呼声日益高涨,英国哲学家边沁于1785年首次提出圆形监狱概念,其基本设计结构是:监狱主体为一组环行建筑,中心空地建设一座眺望塔,眺望塔塔墙上安有一圈窗户其正对环行建筑,环行建筑内部被分为众多小囚室,每间囚室都有两扇相对的窗户,其中一扇正对眺望塔,另一扇对着囚室外墙,此设计使得罪犯彻底地被监视,而罪犯看不到管理者,同理,站在眺望塔上,管理者可以纵览一切,此结构既能起到有效监视,也能让管理者处于隐蔽而安全的境地。此后哲学家福柯将圆形监狱概念引申,其认为监狱是统治者权力实施的工具,圆形监狱按照空间隔离与封闭犯人,通过不间断地监督、检查对犯人进行管理,实现管理者对犯人全面监视。在福柯看来,圆形监狱的设计结构不仅适用于监狱,还可以推广至其他领域,因此被大众视为现代社会约束场地的典型,体现统治者权力与知识的结合。

本文通过对影片细致解析,由此可知,《村庄》中的房屋设计结构就是典型的“监狱”,但在短片中却未能如所愿成为“权力与知识”的孵化地,而沦为人性阴暗面的发酵之所。电影开篇聚焦蚂蚁搬家的镜头,象征为了生存奔波劳碌的普通民众,随之而来就是村庄的远景,种树人辛勤劳动,却成为村庄唯一产生价值的“异类”,和睦友好的邻里关系被充满私欲的小人之心所取代。圆形监狱下普遍存在的相互监视以及在环形且封闭环境中的群众,直接使用每个人心中的道德准则替换法律,从而滋生出更深层的恶意,正义之光不再降临。

二、《村庄》之恶,恶在人心

本片中村庄内的村民无事就喜欢偷窥其他人的生活隐私,角色刻画最为明显的就是拄拐杖的老婆婆,创作者将人性中的偷窥欲表现得淋漓尽致,其偷窥、消费其他人的隐私,使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决定他人好坏;道貌岸然的牧师更是可笑,作为神权传播者私底下却是破戒违规的之人;杀人的匪徒更能体现人性贪欲,贪婪之心使其做出违法犯罪之事,加之良知丧失,毫无悔意,尽在老头葬礼上衣冠楚楚为其挖坟的人居然是作为凶手的他。反观村庄内的村民,在抓住被诬陷的种树男之后,竟然愉快地去砍伐种树男所种下的树,以此制作出处死种树男的刑具,在愉快的气氛和欢乐的音乐的烘托下,还以为在举办胜利的宴会。由此讽刺现实社会中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分青红皂白抓人,把生命当作游戏的人。

人与社会之间有着对立统一,彼此之间相互影响、依存,又互相制约,个人生活无法与社会生活脱离,同样社会生活也无法缺失个人生活的参与。人类生活不同于其他生物,具有社会属性,其活动具备社会性,人类的生产活动、思维、语言与认知均受到社会的影响。因此,人类更需要遵守社会长久以来所形成的公序良俗,以此保证个人的权益的达成以及社会长期、稳定的发展。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过程中,并非要求每个人都能达到沅芷澧兰的境界。最基础的时保持一颗公允、平和、博爱的心,去面对他人与自己,一个人的行为得失,于社会而言也许是件小事,但是社会中的个体所组成,一定数量人的行为将直接影响整个社会的公序良俗。

三、公序良俗,“自我”“本我”“超我”抗争的平衡

《村庄》中所描绘的社会环境中,由冷漠、贪婪、冰冷且自我封闭的村民所组成。在隐性规则操控之下,人们将目光聚集在他人过失之上,从而淡化对于自我的督管。人类普遍对于现存的空间有着严重的依附心理,但在情感上又有着强烈的不安定感;对于未知领域的探索有着强烈好奇心,但是又存在着极大的恐惧感。道德与责任,伦理与良心共同影响着人类克制本能的欲望,但是本我的冲动使得人们迫切地希望改变目前的状况。

人性的构成由三个维度组成,憧憬未来、渴望摆脱过去,随后陷入两难、矛盾挣扎,最终不得已向现实妥协往往是许多人现实生活经常出现的情况。这其实就是人格中“本我、自我、超我”三种层面相互较量与冲突,继而进行调控与协调之后的结果。

(一)“自我”的化身

“自我”对于社会有着一定的适应性,作为“本我”与外界客观世界之间的调解者,自我有着自身的复杂性,自我同时归属于潜意识与意识,但自我与本我一样,最为关心的是自己本身,但是自我对自己的关心,是一种顾忌与估计外界客观世界之后的行为。于是,自我相较于本我更能够分辨是非曲直,在一定程度上依照外界相关规定对本我的相关冲动行为进行约束与规范,相较于本我的冲动与人性,自我更清醒更稳重。

人类行动的源泉是自我,自我促使人类进行相关行动,自我对相关行动进行疏导与规范。一定程度上,自我于本我而言有着一定的保护效果,当自我疏于对本我进行相关操控时,常常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不合适行为。在影片中,种树男可以理解为“自我”的化身,影片开篇之际,种树男在村庄外种植果木,不仅仅有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与匪徒之妻偷情),也有着出于对整个村庄的思考(起码改善了环境),种树男作为影片中唯一一个对村庄有所贡献的人,也展示了其两面性,渴望获知事实的真相,对自身的以外存在的怜悯之心,但在外界的不解与压迫的情况下,却又趋利避害的选择逃离。

面对外界现实,自我类似于兢兢业业的劳动者角色。根据外界社会的相关经验,在本我与外界之间根据客观世界所存在的相关原则进行自我与外界之间的矛盾调节,自我依据的外界变化进行的相关活动。自我长期处于度本我的管控与压制,在本我与外界之间进行相应调解。作为管理者,一方面需要尽最大可能对本我进行相应要求的满足,另一方面,自我需要压制本我对外界相关规定、伦理、道德、法规、准则反抗行为的压制。自我始终需要依照现实的原则,对本我的相关要求进行管控。长期寻求更好的方式,在不违背外界相关规定的情况下,合理实现本我的意愿。

(二)“本我”的张扬与不堪

本我作為一种天然的存在,是人格形成的基础组成部分。与本我而言,时间、地点以及相关的外界因素都是不存在的,逻辑、法律、伦理、道理、行为准则等因素都无法对本我形成相应的约束,本我的致力于自身愿望的实现。借助各种方式进行的意愿满足能够充分释放机体的能量,消除心理上的疲倦与不适。综上可知,对于本我控制的基础原则是“快乐”的完成。正如所有人在抓住种树男之后,竟然很愉快地去砍伐其种下的果树,制作出处死种树男的刑具,欢乐的气氛和音乐还以为在举办宴会。本我其本能地追求着自己所希望的快乐,匪徒为了财宝可以杀人越货,牧师虽然道貌岸然但是缺乏对他人的关爱之心,老太太大肆宣传他人的秘密,这一切都是片面地对自身所希望的快乐的追求。

本我与外界不存在相应的关联,常常与外界的相关要求相背离。本我具有强烈的个人化、利己化,完全不考虑外界相关内容。本我作为生物的本能存在,处于无意识的最深层面,在人格方面是最为隐匿、模糊的组成。在本我的内核部分,存在着诸多猛烈的需要得到相应发泄的内在能量,仿若没有具体时间、具体地点,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在愉快为目标的大前提下,在“本我”部分被压制的欲念希望借助自我方面进行相应的完成。“本我”作为一种利己的存在,严格意义上是不自主、不自知的存在,不考虑是否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单方面进行自我满足。“本我”是无知且幼稚的,对外界的规则一无所知,对于真善美、假恶丑,并没有相应的认知。“本我”作为人类获取社会信息前就已存在的人格,是人类所有行为的原发性动力。有着原发、无序、非逻辑的特征,以上特征在侧面证明了“本我”的特点,那便是自由。相关的刚性规定对于自我是不适用的,是人类最为原始的美好本真,但是“本我”值得人类去追觅却不值得提倡。因为倘若人类个体都将“自我”进行外在表现,那么人类社会便会进入一种混乱的局面,但是无法否认”本我”是一种快乐的存在。人人片面地追求本我所带来的快乐,最终将村庄推向了丧失公序良俗的世界。

(三)“超我”影片的呼唤

“超我”作为三重人格中最为高级、道德的存在,是一种超越“自我”的心理组成。“超我”来源于“自我”,在自我中进行分离,超越了“自我”,成为了“道德化”的存在。“超我”以自我思考的形式通过“至善”的理念自行对“自我”的优化。对于那些可能会危及外界的行为进行调控,简化地说,可以将“本我”理解为情绪中的放纵,“本我”理解为理智与克制,“超我”理解为荣誉感、道德感和良心。

“超我”同样存在与潜意识之中,对人类的相关行为进行奖励与惩罚,在人类完成一件有益的事情时,“超我”将释放信号使人类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与快乐,当人类完成一件不良的事情时,“超我”将释放信号使人类感到自责,即使是偶然间的一个不良的想法也会受到超我的惩罚。正如匪徒在杀人越货之后,所产生的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快感,也有着精神层面的罪恶感,所以选择了逃避,其本质上对于善与恶有着认知。

“超我”的存在是自我经过后天的努力将针对“本我”的相关要求自动生成针对自身的规范,“超我”并非原发性的存在,主要通过父母、老师以及外界社会所灌输的道德准则生成。这也是动画影片《村庄》对于人们的呼唤,如果人们轻视了对于“超我”的追求,那么整个世界将走向何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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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徐婉婷,女,汉族,云南保山人,学生,研究方向:动画。

杨弋杰,男,汉族,江西上饶人,讲师,研究方向:数字媒体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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