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秋池 栾梦娜 张利庠（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 敦煌文化研究院）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乡村振兴，产业为本。畜牧业高质量发展是产业兴旺的重要内容，也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基石。2020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促进畜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再次强调“确保农业稳产增产”，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要。近年来，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迅猛发展，人民健康意识的不断增强，引起了民众膳食结构的改变，牛羊肉的需求逐年增加，这样的消费结构促使了以牛羊为代表的草食畜牧业快速发展。

2020年，我国牛羊肉产量达1155吨，牛羊肉市场规模达5850.7亿元，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牛羊肉消费国。草食畜牧业作为畜牧业的重要产业之一，在生产端吸纳农民增收就业，在消费端满足人民群众高品质蛋白的需求，农业农村部《推进肉牛肉羊生产发展五年行动方案》指出，截至2025年，我国要实现牛羊肉自给率提高到85%，牛肉产量要稳定在680万吨，羊肉产量也需要达到500万吨。所以，大力提升草食畜牧业竞争力，既能够适应群众饮食消费结构调整的需要，也是促进畜牧业补短板、转方式、调结构的重要举措。

草畜产业进入由规模速度型粗放增长向质量效益型集约发展转变的新阶段。中国是牛羊肉消费大国，羊肉产量居世界前列，牛肉产量仅次于美国和巴西。但是高产量并不代表高质量，我国虽是名副其实的牛羊养殖大国，却不是牛羊养殖强国。我国草畜产业必须通过“产出高效、产品安全、资源节约、环境友好、调控有效”的高质量发展，才能实现助力乡村振兴的目标。

全国草畜产业的高质量发展集中体现在自主育种、品牌建设和商业模式打造三个方面。甘肃省敦煌市在这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笔者在其课题组长期调研的基础上，将这些经验提升到理论层次，并结合具体案例给出实施路径和方法，以期对中国草畜产业的高质量发展提供借鉴和参考。

一、以技术创新促进本土育种—敦煌市效谷绿源肉牛繁育基地建设项目

由于长期以来单纯追求产量增长，缺乏对草畜种质资源重要性的认识，造成我国草畜产业育种落后于世界先进水平。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强调大力推进种源等农业关键核心技术攻关、全面实施种业振兴行动方案、推进种业领域国家重大创新平台建设等，为种业提供了持续、全面、强有力的政策支持和方向指引。肉牛肉羊产业是草畜产业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种群资源又是影响肉牛肉羊产业的关键。目前，我国肉牛肉羊产业发展面临着种群资源不足、技术突破困难等问题，当前国外的品种优于国内的品种，推广我国自主培育的肉牛肉羊品种任重道远。面对种业“卡脖子”问题，原农业部制定了《全国肉牛遗传改良计划（2011—2025）》和《全国肉羊遗传改良计划（2015—2025）》，大力培育支持具有重大经济效应和市场前景的肉牛、肉羊新品种，以增强我国肉牛、肉羊市场竞争力。

中国牛羊产业报告显示，1949年以来我国绵羊、山羊、肉牛的饲养和育种工作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我国离种质资源强国的目标仍有差距，种质资源保护和利用方面还存在着短板和不足。从产业链上游来看，育种企业作为基础环节，要进一步加大科技研发投入力度，保障种源供应安全，挖掘地方品种的优良特性，从根本上扭转育种核心种源依赖进口的局面。

敦煌市拥有得天独厚、独一无二的育种环境和品种资源。甘肃省全境地域平坦辽阔、土壤肥沃、光照充足、自然环境多样，经过长期的自然和人工选择，形成了各具特色的草畜种质资源，如藏羊、裘皮滩羊、天祝白牦牛、高山细毛羊等畜牧品种。敦煌市作为肉牛肉羊的主产区拥有独一无二的品种优势，为养殖育种企业发展壮大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因素。

敦煌市效谷绿源农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投资建设的“敦煌市万头肉牛繁育基地建设项目”为中国草畜产业民族育种提供了借鉴和参考。该项目是敦煌市郭家堡镇与敦煌市的市营国有企业敦煌市效谷绿源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合作，以新型农业专业合作社为载体，共同合作新建标准化规模养殖场，建设现代肉牛产业高端繁育基地、技术中心，引进良种基础母牛进行良性繁育；新增存栏量肉牛10000头，其中基础繁育母牛1000头，年出栏量10000头。

“早胜牛”是我国五大黄牛品种之一，也是敦煌市牛种的“当家品种”，其获得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保护，入选“甘味”农产品品牌名录，并且其活牛和一系列牛畜产品成批量外销出口，拥有良好的经济效益和良种优势。敦煌市效谷绿源农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作为国有企业，为保障种畜的数量与质量，在种源繁育的基础上，通过种畜引进、本地繁育、良种推广和种畜质量检测方面采取一系列措施。

针对种畜引进方面，在当地所特有的陇山早胜牛、关山红牛的基础上，逐步引进秦川、西门塔尔、夏洛莱等国内外优秀种质资源，构建“原种场-扩繁场-配种站”繁育体系，推广人工授精技术，以满足随着牛肉价格上涨不断增加的牛肉市场需求量。针对当地繁育方面，在引进外来良种和培育本地的特有牛种基础上，大力实施陇东早胜牛、关山红牛种群复兴计划，创建国家级肉牛核心种群繁育基地，充分发挥专家团队的作用，采取早胜牛、安格斯牛和利木赞牛三元轮回杂交等技术措施，构建良种繁育体系。在良种推广方面，采用“企业+农户”的合作模式带动周边养殖户发展产业，通过开展保种繁育等工作，用特色农产品的地理标致优势和品牌效应，推广良种，推动敦煌市肉牛产业的突破提升。在种畜质量检测方面，配套必要的质检设备，规范人员培训和质检标准，达到了质检有场地、有设备、有技术人员的标准。

作为敦煌市最大的肉牛肉羊产业繁育基地，敦煌市效谷绿源农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在应用“品种改良、温精授配、青贮饲料、智慧喂养”四个新技术的同时，积极推广草畜产业的六种模式。分别是：肉羊的特色高端品牌模式、科学精细饲养模式、肉（羔）羊短程育肥模式、肉牛标准化生产育肥模式、自繁自育良种模式、生态循环有机模式。逐步形成产业特色化、生产有机化、设施现代化、经营合作化、管理信息化、服务社会化的现代农业发展新格局。

二、延长产业链打造品牌羊肉先河—以祁连牧场为例

从需求端来看，消费者要的是“买得放心，吃得安心”的产品，由此高质量有保障的品牌建设就显得尤为关键，提质增效、实现产品最终增值的精深产业链建设迫在眉睫。2022年中央一号强调要持续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和三品一标的品牌建设，鼓励因地制宜拓展农业功能、挖掘多元价值，引导企业到产地发展特色产业并完善全产业链。如今，我国的牛羊肉产量规模虽然已基本满足国内消费需求，但产品主要以鲜肉消费为主，缺乏对肉类精深加工和皮毛利用。近年来，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日益提升为肉制品加工行业的发展提供了动力。2019年，我国肉制品加工企业虽然有8315家，但大型生产加工类企业较少，且经营规模较小，覆盖范围少，区域间的肉类加工能力不平衡，与海外如美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的加工能力差距更大，产品精深加工有待进一步发掘。

祁连牧场是一家倡导中国农牧产品优品优价的高新技术企业。将有机和科技相结合，探索出一条可持续发展的智慧农牧业全产业链。凭借着祁连山特有的自然生态环境，开辟1.04亿亩的有机认证牧场，获得国家地理标志认证的哈尔腾哈萨克羊和肃北雪山羊达百万只以上，形成国内首个中国及欧美权威机构双重有机认证的农牧产业基地。

品牌建设是畜牧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也是中国畜牧业进入新阶段启动新消费的必然趋势。目前，市面上对进口羊的标准并不严格，导致进口羊品质并不很好，而国内很多比较大的肉羊产地由于企业恶性竞争、产业发展规划混乱、品牌意识缺乏等原因，并没有把羊产业真正地做大做强。以有机羊肉为例，消费者只知道放牧羊是好羊，但生产者和商家却难以证明放牧过程。农牧食材从源头到餐桌会经过诸多环节，一点细微偏差都会影响到产品的品质。

表1 甘肃省畜牧业龙头企业分布情况

祁连山牧场是祁连牧场潜心打造的第一个有机羊肉品牌。祁连牧场以消费者体验为核心作为品牌理念，围绕“安心、健康、美味、高端、可溯源”开展品牌羊肉建设。使用足足长满360天，平均胴体只有10～16.5千克，没有任何补饲、催肥等人工干预的有机羊肉，让消费者吃得安心；富含钙、铁、微量元素及亚油酸、肉碱等营养成分的食材为消费者的健康提供安全保障；有机羊肉肉质紧实、有弹性，满足消费者对味道的极致追求；运用北斗卫星技术全轨迹溯源有机羊肉产品的每一个环节，牧场、羊群、牧民、工厂、仓储、运输等全过程，通过手机APP即可随时随地一目了然。

在品牌建设过程中，祁连牧场以消费者为核心践行企业价值理念，以高标准、高科技、严生产、高质量作为品牌建设的根基和保障。祁连牧场首次提出并建立“体验式感官、体验式销售、体验式消费”的三体式工厂。不仅具备生产、加工、冷藏、物流为一体的有机农业生产体系，同时打造体验式全息数字展厅，计划联合权威检测机构建设欧标实验室，规范高品质羊肉生产标准。并通过北斗卫星通信技术，将牧场、羊群及智能工厂、冷链车辆画面实时在线通过手机APP展示给消费者，实现健康可溯，有机可查。得益于一贯坚持的“安心、健康、美味、高端、可追溯”的品牌理念和以消费者为核心的价值主张，祁连牧场成为国内首家通过国家兴奋剂检测研究中心的过检羊肉品牌。为了贯彻“中国有机放牧羊第一品牌”的目标，通过科技的赋能，让消费者从产地到餐桌全感官体验羊肉原产地的味道，实现成为中国高端家庭餐桌服务商和高质量品牌羊肉供应商的远景。

三、构建“龙头企业+产业基地+农户”共赢模式—以敦煌三泽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为例

科学合理的生产方式是实现草畜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在草食畜牧业发展过程中，政府管理部门、研发机构、生产企业、技术推广部门经过试验和实践，探索和归纳出了“公司+基地+农户”、公司带农户、“合作社+农户”、订单生产、合同收购等多种形式的草食畜牧业产业化发展模式和新路子。但牛羊肉养殖多是以千家万户的散养为主，规模养殖所占比重较小，产业集中度不高，亟需整合实现规模化养殖。

近年来，我国草畜产业逐步由“千家万户粗放式散养”向“规模养殖小区精准化饲养”转变发展，大量散养农户退出，转为合作社或养殖公司方式，肉牛肉羊生产呈现出明显的规模化、标准化的养殖趋势。目前，甘肃省已建成的畜牧龙头企业771个，其中：国家级9个、省部级84个、市级152个、县级146个。据统计，这些企业年屠宰加工各类牲畜404.6万头（只），家禽1488万（只），加工肉类27.89万吨，配（混）合饲料31.35万吨，草产品58万吨。

草食畜牧业是甘肃省传统优势产业和基础主导产业，草畜与葡萄、乡村旅游并列为敦煌市乡村振兴三大优势产业重点发展大力扶持。敦煌市有着悠久的牛羊肉养殖历史和庞大的消费市场，“十三五”期间敦煌累计建成标准化规模养殖场35家，规模养羊场户1471户，调引良种畜禽15.8万头（只），畜禽良种覆盖率达80%以上。牛羊肉产业作为敦煌的主打产业之一，通过建立现代化牛羊交易市场和牛羊繁育基地，引育牛羊深加工企业，打造牛羊肉公共品牌等措施，促进牛羊肉养殖产业规模化、规范化和扩大化，同时扩大旅游市场对牛羊肉的需求，带动农户增收致富，逐步壮大村级集体经济。作为劳动密集型与资源密集型产业，草畜产业育种、品牌和经营模式的健全和完善将进一步开拓劳动力市场和农副产品市场，必然对乡村振兴产生重要影响。

敦煌市三泽肉牛养殖场项目总投资3600万元，总占地面积55608平方米，其中牛舍18200平方米、青贮池1152平方米、饲料加工间2310平方米、饲料库房750平方米、隔离圈舍1040平方米，并配套防疫、接种、办公等配套附属设施，并购置各类加工设备，主要以养殖黑安格斯牛和西门塔尔牛为主，养殖规模可达1000头。该项目充分利用中央、省、市相关政策，紧抓牛肉市场快速增长的契机，充分发挥地区资源优势，逐步建成敦煌市最大的标准化、规模化优势肉牛养殖生产基地，为敦煌市探索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与生态效益三效结合的农业可持续发展模式做出示范与表率。

敦煌市三泽肉牛养殖场项目构建了农民稳定增收的新机制。针对贫困户身份的农民，它是一个很好的精准扶贫项目；针对五保户身份的农民，它又是一个很好的公益项目。该项目农业产业链较长、利益主体多，除了土地这一必须生产要素之外，农民要想实现稳定持久发展，资金、信息、技术这些要素缺一不可。如何在发展产业的同时带动农民增收实现共同富裕是农商管理的一大难题。

据了解，敦煌市三泽肉牛养殖场正常年度综合平均年可实现销售收入1500万元、年利润总额507万元，可带动发展饲料玉米种植户约200户（以户均种植玉米面积5亩、户均年新增经济收入2700元计）；还可带动发展肉牛养殖户100户，年增加经济收入156万元（以2头/户、7800元/头计），对于提升产业结构优化，促进农村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该项目每年向扶贫中心支付业务经营收益，主要用于边缘户、监测户的产业发展、“五小”补助、临时救助等资金支出。项目的实施不仅拓宽了就业渠道、引导劳务人员就近就业，还辐射带动了周边养殖产业发展，增加农户收入水平，实现全村人民增收致富，有效助力乡村振兴。

敦煌市三泽肉牛养殖场项目创造了“盘活资源，种养结合，发展生态循环型特色农业”的发展思路，充分利用地方资源和闲置劳动力，抢抓发展新机遇。通过组建养殖专业合作社、公司等经济组织，引导农民发展特色产业，扩大规模，通过集体经济入股，以专业合作社带动集体经济的发展，深层次发挥市场撬动作用。一是向周边的大场大户进行饲料收购，二是主要通过与农户合作，将基础母牛及牛犊让农户进行养殖，到一定标准时企业负责收回进行销售，最终带动周边农户达到共同养殖、共同富裕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