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研， 赵李捷， 陈 松， 柴天姿

(1.唐山师范学院 经济管理系，唐山 063000；2.合肥工业大学 管理学院，合肥 230009；3.唐山学院 电子商务学院，唐山 063000 )

林业碳汇是我国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手段，发展林业碳汇是我国林业发展和环境建设的重要目标之一。从林地的所有权来看，我国的林地分为国有林地和集体林地两大类，其中集体林地占中国森林总面积的86.8%[1]，是我国林地的主要组成部分。林农是集体林地的经营主体，积极促进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对于我国林业碳汇的整体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社会资本是一种通过对“体制化关系网络”的占有而获取的、实际的或潜在的资源的集合体[2]。中国农村的社会资本存量相对丰富，并且在集体性农业生产项目中发挥着重要作用[3-5]。多项研究证实农户拥有的社会资本对其林地流转和林地生态保护等行为决策具有显著影响[6-9]。林业碳汇是一种新型林业经营方式，林农作为集体林的微观经营主体，其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行为逻辑是什么？农户拥有的社会资本是如何影响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行为决策的？本研究在构建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行为决策逻辑模型的基础上，探索社会资本对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影响机制。这对于我国通过社会资本建设促进集体林林业碳汇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1 关于林业碳汇发展的文献综述

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意愿受多种因素影响。国外的相关研究表明：首先，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预期收益高于成本投入，是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决策前提[10]；其次，林农的受教育程度、关于气候变化的态度等是影响其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重要因素[11-12]。国内的相关研究主要是实证研究。基于温州市农户调研数据开展的实证研究，验证了林农对林业碳汇项目减排优势认知、造林年限和碳汇造林补贴正向影响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意愿，林农的年龄及对林业碳汇概念的理解负向影响其参与意愿[13]。对云南省和黑龙江省林业碳汇项目的实证研究显示，包括个人特征、家庭特征、生产特征、对环保意识的认知、对林业碳汇概念的认知、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经历、国家给予的碳汇造林补贴、政府组织的碳汇造林技术培训、是否承接过碳汇造林项目等多维指标都在具体的林业碳汇项目内影响林农的参与意愿[14-15]。对福建贫困山区林农的实证研究提出：林农的社会关系网络、人际信任、制度信任和社会规范等社会资本变量对林农参与碳汇经营的意愿具有显著影响[16]。

另外，政府推动是我国林业碳汇供给的重要特征[17]，因此，国内部分学者提出通过改进林业碳汇供给侧政策促进林业碳汇供给增加。例如：将林业碳汇项目的申报主体放宽至个体，简化项目签批手续等有利于促进林业碳汇供给的增加[18]；地方政府对林业经营者给予确实有效的帮扶政策有利于提高林业碳汇供给的稳定性[19]；确立农户在林业碳汇项目开发中的主体地位有利于促进林业碳汇发展[20]。

2 我国集体林林业碳汇发展基本情况

2.1 集体林林业碳汇项目类型

我国于2013年和2014年先后建成和启动北京、上海、重庆、广东、天津、湖北和深圳7个碳交易市场。上述7个市场全部将林业碳汇纳入碳交易体系，经核证的林业碳汇用于抵减限排企业的超额排放，这是国内最主要的林业碳汇交易市场。根据国家发改委关于中国核证减排量(CCER)对林业碳汇项目方法学的规定，目前国内林业碳汇分为四类：碳汇造林类项目、竹子造林碳汇项目、森林经营碳汇项目和竹林经营碳汇项目。据中国自愿减排交易信息平台统计信息显示，截至2021年7月31日，国内有96个林业碳汇减排项目取得备案，其中的集体林地开发的项目数量为50项。集体林林业碳汇项目类型分布见表1。

表1 国内集体林林业碳汇项目开发类型

2.2 集体林林业碳汇项目参与主体构成

上述50项集体林林业碳汇项目主体包括项目业主、项目开发单位和林地所有权人。项目业主通常为三类组织，第一是国有林场，第二是林业局，第三是林业企业。多数碳汇项目的业主即为项目开发单位，但有9个项目涉及到了非项目业主的其他开发单位。非项目业主的其他开发单位主要是专业化的林业碳汇开发企业，例如广州市广碳碳排放开发投资有限公司。项目业主和项目开发单位为林业碳汇项目提供资金和技术资源。林农以林地所有权人代表的身份参与林业碳汇项目，为项目提供经营林地。

3 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逻辑框架

3.1 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前提：村庄获取资金和技术资源

林业碳汇项目开发需要三类资源：土地、资金和技术资源。林业碳汇项目开发需要符合方法学要求的土地资源。林农是集体林地的经营者，是林业碳汇项目所需林地资源的提供者。

相对于传统林业经营模式，林业碳汇项目开发与经营需要更多的资金支持。以CCER林业碳汇造林项目“顺义区碳汇造林一期项目”为例，项目设计成本、审定成本、备案成本和减排量监测、核证与备案成本合计约为30万[21]。林业碳汇项目业主是项目资金的提供者。

林业碳汇项目方法学涉及林地性质、营林技术、土地扰动、项目减排量核算原则等多方面的技术约束。林业碳汇项目的开发与经营过程中需要按规定制作项目设计书文件(PPD)，项目及减排量的认证涉及项目审定、项目备案和减排量备案等环节，这些环节对于操作人员所具备的专业技术和资质要求较高。林业碳汇项目业主和开发单位是项目技术的提供者。

我国当前碳交易规则规定，减排项目(包括林业碳汇项目)的业主必须是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企业。受资金、学历背景、生产经验等因素限制，林农普遍不具备林业碳汇项目开发的资金和技术资源。村庄与项目业主建立联系，获取响应的资金和技术资源，是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前提。

3.2 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意愿决策

在村庄获取林业碳汇项目资金和技术资源的基础上，林农决策是否愿意参与林业碳汇项目。林业碳汇信息是林农意愿决策的重要依据。林农需要的信息是多方面的，包括参与林业碳汇项目需要付出的林地和资金成本、可能获取的收益、参与项目的风险、项目产生的生态效益等。林农凭借对上述信息的综合考量，最终形成决策意愿。积极的参与意愿促成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行为的发生。

4 社会资本对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行为决策的影响机制

信任、规范和关系网络是社会资本的三个基本维度[22]。随着社会资本内涵的发展，学界关于社会资本的测量维度也在不断扩展。本研究根据国内林业碳汇发展情况和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行为逻辑，借鉴前人关于我国林区农村社会资本的研究[23]，分别从村庄对外联系、林农人际信任、制度信任和组织支持四个维度分析社会资本对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影响机制。

4.1 村庄对外联系影响林农获取林业碳汇项目开发资源和林业碳汇信息

社会资本中的社会网络具有各种友好关系，这些友好关系可以被动员起来获得所需要的资源[24]。林业碳汇项目业主为林业公司、林场等组织，他们为林业碳汇项目提供技术和资金资源。村庄与上述组织建立的关系网络，可以帮助村庄获取林业碳汇项目开发资源。另外，在政府推动农户积极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背景下，政府在集体林村庄与林业碳汇项目开发业主之间的桥梁作用显著，政府对撮合集体林村庄与项目业主之间达成合作，具有重要影响。因此，村庄与林业公司、林场和相关政府组织之间的联系，可以帮助村庄获得林业碳汇项目开发资源。

村域(行政村)是农户生活、生产的主要载体，是影响农业生产信息有效传递至农户的关键点。人际传播至今仍是中国农村生产信息到达村域层面的主要信息传播方式[25]。一项林业碳汇项目操作通常包括项目设计、项目审定、项目备案、项目实施、项目监测、减排量核证及其备案签发等7个步骤，操作程序复杂，技术含量高。显然，如此复杂的林业碳汇信息，必须通过专业组织或专业人才将信息带至村域层面。因此，农村与外界专业机构或专业人才的联系越多，林业碳汇的信息获取能力越强，能够得到更多的林业碳汇信息，越有助于促成林农形成积极的林业碳汇供给意愿。

4.2 林农人际信任影响项目开发的交易成本和林农的风险认知

林业碳汇项目对林地规模的要求，林农之间需要联合参与林业碳汇项目并开展联合生产行动，例如耕作、肥力储藏、林道开辟等。集体林开发的林业碳汇项目是一种林农集体生产行为。良好的信任关系可以有效降低农户之间合作的管理成本和交易等本[26]。林农对于其他村民的信任程度越高，村民之间联合行动的成本就越低，越多开展联合行动，形成积极的林业碳汇供给意愿的可能性越大；反之，不利于形成积极的供给意愿。

在引入资金和技术资源过程中，村干部充当了林农与林业公司、林场等项目业主之间中介者的角色，所有的项目信息通过村干部向林农传达。林农对村干部的信任程度越高，意味着农户对村干部人品和能力的认可，可以有效减少林农与村干部之间的谈判成本，有利于增强林农的制度信任感，可以降低林农对于林业碳汇项目风险的评价，这些都有利于林农形成积极的林业碳汇供给态度。

4.3 林农的制度信任影响其风险认知

制度信任是指建立在制度基础之上的信任，以人与人、人与组织交往过程中所受到的规范准则、法纪制度的管束制约为基础[27]。碳市场是一种典型的制度性市场，企业排放限额、林业碳汇递减比例和林业碳汇方法学等制度的变化，均会对林业碳汇市场产生较大影响。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可能会改变林农的经济收益途径，涉及生计问题，林农对项目风险会比较敏感。风险认知水平会直接影响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意愿决策。林农对于政府相关制度稳定性、落实机制等信任程度越高，越有利于农户产生心理认同，形成一种利己的鼓励性认知，容易促使林农形成积极的林业碳汇供给意愿。

集体林开发林业碳汇项目，项目业主与农户需要签署林地转让或合作开发协议，以契约的方式规定二者的权利、责任和利益分配。契约信任是微观主体进行交易的基本前提，高水平的契约信任可以降低由于信息不对称产生的交易成本，对小农户合同的执行选择具有显著的正面影响。因此，农户对与外界林业组织签署的契约信任程度越高，越有利于农户参与林业碳汇项目。

4.4 组织支持影响林农的森林生态价值认知

组织通过向其成员提供许诺和支持，可以帮助组织成员从整体认知上形成组织支持感，良好组织支持感有助于个体从行动上更好的回馈组织[28]。组织支持分为情感支持和工具支持。针对林业碳汇项目的工具性支持包括对农户充分讲解信息，具体涉及林业碳汇市场、参与项目后的经济产品变化、村内林地主要树种的轮伐周期变化等内容。这些工具性支持水平越高，农户得到的信息越充足，也会增加农户对于制度的信任程度，有利于农户形成肯定的参与意愿。村组织或上级政府组织对农户的情感支持，例如对农户生活和生产上的帮助等，有利于激发农户对组织所宣扬的林业碳汇项目生态价值的心理认同，从而做出互惠行动回报组织，形成积极的林业碳汇项目开发意愿。

5 结论与展望

开发林业碳汇项目开发需要多类资源支持：土地、资金和技术资源。林业碳汇项目的参与主体主要包括项目业主和林农，项目业主提供资金和技术资源，林农通过为项目提供林地资源参与林业碳汇项目。村庄从外界获取资金和技术支持，是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先决条件。在资金和技术资源满足的前提下，林农在了解相关相关信息的基础上，形成参与意愿决策，肯定的意愿促成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行为的发生。村域层面的社会资本因素——村庄对外联系，包括村庄与林业公司、林场和相关政府组织之间的联系，可以帮助村庄获得林业碳汇项目开发资源和林业碳汇信息。村庄内部社会资本因素，包括林农之间的人际信任、制度信任和村组织给予农户的制度支持会影响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的意愿决策。

鉴于以上结论，社会资本建设可以被视为促进集体林发展林业碳汇的途径之一。在实践操作层面，基层政府可以通过拓宽农村林业碳汇信息传递渠道、发挥村干部在生产中的带头作用、开展互助合作增强农户间信任、通过政策监管确保林农利益等措施，积极促进林农参与林业碳汇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