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皇后

树鼩目属于灵长总目，和人类拥有共同的祖先。灵长目演化出了形形色色的狐猴、猴、猿（包括人类），而树鼩的外貌改变甚少，仍然是“獐头鼠目”的“鼠辈”模样。树鼩虽然貌不惊人，但也有一些引人注目的特征，比如喝酒。

在马来西亚西部，拜罗伊特大学的维恩斯和他的研究团队，发现一种棕榈会生产天然的甜酒。这种棕榈的花序非常巨大，最多能开上千朵花，分泌大量花蜜。花蕾包裹着坚硬的木质化外壳，其中生活着多种酵母，成了天然的酒坛。酵母使花蜜发酵，酒精浓度最大能达到3.8%，是天然食物里最高的。

棕榈开花的时候，许多小型兽类都把它当成免费酒吧，品尝“佳酿”的同时进行传粉。笔尾树鼩是最沉迷其中的一个“酒鬼”，每天花费两个多小时在棕榈上进食，超过它采食其他任何食物的时间。

维恩斯等人发现，惯于饮酒的笔尾树鼩，毛发里含有极高的乙基葡萄糖醛酸，这是酒精代谢的产物。在人类中，只有高度酗酒的“酒鬼”能达到这一浓度，而且如果真的有这么高，这个人会发生相当严重的酒精中毒。然而树鼩看上去生龙活虎，在多刺的棕榈花序中穿行，丝毫没有醉态。显然它已经进化出了适应酒精的能力。维恩斯推测树鼩可能有与人类不同的代谢酒精渠道，帮助它们减少了作用于血液和大脑的酒精。

动物“贪杯”并不少见。鸟类因为吃了发酵的野果，控制能力受影响而导致的坠落事故时有发生。侏儒仓鼠可以消化酒精获得能量，也许是因为它经常食用发酵的种子，自然的选择让它的“酒量”变大了。以腐烂水果中的酵母为生的果蝇，更是把摄入酒精当成家常便饭。

而最专业的酒徒要数几内亚博苏的一群黑猩猩。当地人把科特迪瓦酒椰含糖的树液引流到罐子里，使之发酵形成天然的酒。牛津布鲁克斯大学的霍金斯带领的团队观察到，黑猩猩把盖在“棕榈树酒”罐子上的叶子扯下来，到罐子里蘸酒喝。他们所见的时间最长的一次黑猩猩的“自斟自饮”长达半小时。之后，黑猩猩并没有发酒疯，但有时在饮酒之后立即睡倒，说明它们的确是醉了。

也许，对我们和我们的近亲来说，好酒贪杯不是偶然现象，而是进化史上司空见惯的事。圣达菲学院的卡里根与其研究伙伴，发现灵长类动物的消化道里活跃的乙醇脱氢酶基因，对于酒精的分解起着重要作用。

在几百万到上千万年前，我们的祖先的乙醇脱氢酶基因发生了突变，分解酒精的能力骤增了约40倍。这段时间，我们的祖先已经与红毛猩猩分离开来，但还没有跟非洲的黑猩猩及大猩猩分开。

卡里根等人推测，这种加强版的乙醇脱氢酶被自然选择保留下来，是因为消化酒精对我们的祖先有益。在第三纪中新世时期，随着气候变化，东非的森林减少，猿类的生活环境发生剧变。一些猿开始适应陆地生活，成为今天的黑猩猩、大猩猩以及人类的祖先。

在地上生活，也就意味着会吃到更多落到地上后熟烂的果子，而烂果子里当然更可能含有酒精。此外，在食物不足的时候，烂果子还可以作为“代餐”。猿类当然喜欢熟得恰到好处的果子，但要是好吃的果子不够多，树上的猿类如红毛猩猩，可能会选择吃青果子，而地上的猿类就没有这个便利了。消化酒精的能力，不仅能够利用“劣质”的食物资源，也能减少与树上“亲戚”的竞争。

在人类的进化史中，从树上到地下的生活是重要的一步，所以“酒量”也許还为人类的进化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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