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刚

(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

1 研究背景

外部环境快速变化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已成为当今企业面临的重大挑战。以创业企业为例，在2015～2017年间，受益于“双创”政策、“互联网+”行动计划的推动，创业企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不仅在数量上迅猛增多，而且在效益上也快速上升。然而，自2018年以来，在融资成本高、产品附加值低等因素的制约下，一些创业企业面临经营困难。特别是受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持续蔓延所导致的产业链、供应链剧烈波动的影响，不少创业企业出现了订单大幅下滑、市场急剧萎缩的局面。如何有效管理外部环境快速变化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已成为创业企业亟需解决的现实问题。战略创业是同步开展机会搜寻和优势搜寻行为的组织创新[1，2]。这种同步特性不仅可以为公司未来优势的构建寻找新的机会，还可以使公司在当前优势下创造财富，是企业管理不确定性的重要组织工具[2，3]。由此，对战略创业进行研究能为其理论发展提供新的洞察，也可为创业企业有效应对环境变化所带来的不确定性提供重要的管理启示。

战略创业最早由HITT等[4]提出，迄今已有20年的发展历程。在此期间，学者们围绕内涵和性质、资源管理等方面对战略创业进行了深入研究，并取得了很大进展：①在内涵和性质方面，早期的研究主要从过程的视角，将战略创业描述为战略管理和创业的成功结合，包括从战略角度采取的创业行动和从创业角度采取的战略行动，以为企业创造更多的财富[4]。IRELAND等[5]指出，战略创业是企业对有效的机会搜寻行为(即创业)和有效的优势搜寻行为(即战略管理)的整合，是一个由创业心智、资源战略管理、创造性应用和创新开发等组成的过程。LUKE等[6]将战略创业描述为创新、机会识别和增长的结合，是企业将新业务引入到市场的独特过程。最新的研究主要从系统的视角对战略创业进行了整体考察。SCHINDEHUTTE等[7]认为，战略创业是一个独立的范式，是决策者如何利用复杂动态系统创造潜力的概念域。SIMSEK等[1]强调，战略创业是企业行为、决策系统的逻辑集合。尽管学者们对战略创业给出了不同的描述，导致了战略创业边界的模糊，但也存在一个基本共识：战略创业是机会搜寻和优势搜寻行为整合的组织创新[8，9]，是由同步进行的、可作为构建未来竞争优势的机会搜寻行为(探索式创新)，以及可作为当前价值创造的优势搜寻行为(利用式创新)组成的创新流[3，10]。这为后续的战略创业研究提供了清晰的思路。②在资源管理方面，由于资源的获取、配置与协调是开展两类搜寻行为的关键，决定了战略创业的成败，因而受到了学者们的高度关注。研究发现，企业不仅是资源的整合者、利用者，也是资源交易的推动者和桥接者，基于这4种角色，企业在战略创业中可能存在4种资源配置原型[11]，而且一些特定的资源(如经验等)，在机会搜寻和优势搜寻两类行为创新中的影响可能是不一致的，并非一定能够彼此协同或相互强化，可能存在动态的紧张关系[12]。

已有文献主要研究了战略创业的内涵和性质、资源配置与协调等问题，对如何触发战略创业的研究不多，这可能导致由于缺乏明晰的行动指南，企业不会认真对待战略创业甚至有将战略创业丢弃的风险[1，2]。鉴于此，本研究以战略创业的最新成果为基础，将战略创业定义为机会搜寻和优势搜寻行为整合的组织创新，由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组成[8，10]。在此基础上，以“情境-认知-行为”逻辑为基本框架[13]，在中国创业情境下，通过在该框架中加入影响行为的能力因素，开展以下3方面的工作：①利用战略创业是同时进行的机会搜寻、优势搜寻行为创新，基于商业模式评估的认知观、创业型领导的能力理论等，探究商业模式评估、创业型领导与战略创业之间的关系；②以创业公司为样本对这种关系进行实证分析和稳健性检验；③根据实证分析和稳健性检验结果，归纳本研究的结论，提炼创业企业战略创业的行动指南，并给出建议。

2 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2.1 商业模式评估与战略创业

商业模式是企业利用内、外部因素之间的相互联系来创造和捕获价值的启发式商业逻辑[14]。最新的研究促成了商业模式认知观的形成，并将商业模式概念化为组织成员持有或共享的认知图式，以及值得追求的心理表征或“配方”[15]。在认知视角下，商业模式评估被定义为组织对价值提供、价值捕获、价值架构3个方面可替代程度进行的评估，包括价值提供评估、价值捕获评估和价值架构评估3个维度[16]。战略创业由机会搜寻和优势搜寻行为两类创新要素构成[3，10]。其中，机会搜寻行为是一整套的活动集合，包含实验、推理、基础研究等瞄准公司现有能力之外的知识创造、知识发现活动，是一种探索式创新，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3，10]。机会搜寻行为创新的关键在于储备广泛的知识，整合知识的多样性，预测未来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其受到公司技术能力、所在行业竞争、市场收益等的影响。优势搜寻行为是公司对已有知识的深度应用，是以效率为基础对当前优势来源的拓展，或以现有优势为基础的持续优化、改进，是一种利用式创新[3，10]。优势搜寻行为创新的关键是有效管理一组相对狭窄的资源，以改进公司在管理不确定性时的程度和准确性，如公司应如何控制相关分销渠道，在哪些地域市场与竞争对手展开更多竞争等。

解析商业模式评估与战略创业之间的关系，可以发现：①商业模式评估的一个最大作用就是利用它的3个维度，对企业价值创造进行全链条、多环节、跨时空的诊断，可以为战略创业两类行为创新提供从市场需求、内部资源配置到外部资源使用的现状和趋势信息。其中，市场需求信息有助于企业确定明确的搜寻方向，内部资源配置信息有利于企业构建平衡的资源结构，而外部资源使用信息能够帮助企业比较与不同合作者的合作成本和效率，从而构建低成本、高效率的支持系统。由此，商业模式评估3个维度从各自不同的侧面对战略创业产生了积极作用。②进一步看，在这3个维度中，价值捕获评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维度，不仅能够向企业提供内部资源配置的要素规模、构成信息，也可以向企业提供内部资源配置的要素比例、回报信息，能够帮助企业在有限的资源约束下构建平衡的资源配置结构，有助于企业同时推进两类行为创新。③由于价值提供评估、价值捕获评估和价值架构评估所提供的信息不同，它们对战略创业的影响可能有所差异，有必要对它们与战略创业之间的关系进行更深入地讨论。

(1)价值提供评估与战略创业价值提供评估是企业对提供给客户的内容、与客户需求的关系等进行的评估[17]。其中，提供给客户的内容是指企业的产品或服务；与客户需求的关系是指企业的产品或服务满足客户需求的程度等。这些评估信息可以为机会、优势提供清晰、确定的搜寻方向和搜寻范围。进一步分析：①价值提供评估能够使企业专注于产品与客户需求之间的关系，有助于企业根据这种关系发现超越现有产品需求之外的客户新需求、新市场，推进企业发掘新的创意，检测新的知识，探索新产品与不同市场之间可能存在的多种匹配关系(如新产品在不同市场中的需求规模、需求结构和需求趋势等)，从而推动企业规划未来新产品研发的领域，使企业对机会搜寻具有明确、清晰的方向，促进机会搜寻行为创新。②价值提供评估也可以使公司觉察到现有产品的市场规模和市场空间的萎缩程度，促进企业在现有产品竞争优势的基础上进行不断改进和完善。如以最大化的规模效应利用现有的市场，或扩大企业现有产品的销售面向和服务范围，或对现有产品的技术基础进行更新、升级以改进产品结构和性能，提高对当前客户的服务水平和服务质量等。所有这些都推进了公司的优势搜寻行为创新。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价值提供评估对战略创业有正向影响。

(2)价值捕获评估与战略创业价值捕获评估是企业对必要资源以及相应财务成本和收益所进行的评估[18]，包括对资源配置的要素比例、投资回报等信息的评估。利用这些评估信息并改进资源之间的配置比例、协调关系等，可以为企业带来更多新机会。更重要的，由于战略创业成功运用的关键，是需要同时考虑机会搜寻行为创新的强不确定性、资源使用的高灵活性和自主性，以及优势搜寻行为创新的弱不确定性、资源使用的稳定性和集中性[3]，进而才能在机会搜寻和优势搜寻行为创新之间找到一种资源配置的平衡[10]，因而，价值捕获评估对战略创业的成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①价值捕获评估提供的资源配置要素数量、要素比例信息，可以帮助企业建立一种介于资源配置的“分散化”结构(适合于资源灵活、自主使用)、“中心化”结构(适合于资源稳定、集中使用)之间的“半中心化”结构。这种“半中心化”的资源配置结构，以大量通用资源的共享化管理、少量核心资源的专门化管理为特征，在资源使用的灵活和稳定、自主和集中之间建立了一种平衡，能够同时兼顾机会搜寻和优势搜寻行为创新的资源使用，有助于两类搜寻行为创新的同时开展和战略创业的成功实施。②价值捕获评估提供的不同要素的投资回报信息，包括隐性知识和显性知识、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等各类生产要素在不同市场、行业及产品生命周期不同阶段的投资回报信息，有助于企业在机会搜寻活动(具有要素投资多、周期长、风险高和盈利大的特征)与优势搜寻活动(具有要素投资少、周期短、风险低和盈利小的特征)之间做出投资、盈利和风险组合的平衡分析，为同时推进两类搜寻行为创新提供均衡的活动指引。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价值捕获评估对战略创业有正向影响。

(3)价值架构评估与战略创业价值架构评估是企业对价值创造系统的外部合作所进行的评估[19]，可以帮助企业利用多源的信息，通过巧妙的信息连接和持续的信息利用，找到新的机会和优势[20，21]。具体而言，一方面，价值架构评估可以利用其宽广的评估范围(包括顾客和供应商，也包括商业伙伴、联盟企业、中介者以及政府等多类利益相关者)[16]，为企业提供来自跨行业、多类型的利益相关者信息，能够扩展信息的多样性以及企业对多样性信息的整合利用，有助于企业把表面上看似不相关的多元化信息嵌入和桥接在一起，创造出更多的构想，推进新信息的发现以及新知识的创造，促进机会搜寻行为的创新；另一方面，价值架构评估的重点仍然是与企业直接相关、紧密联系的一些利益相关者，如公司的原材料供应商和客户群、直接的合作者和竞争者等。这使价值架构评估可以在一个相对较窄的范围内提供一定深度的信息。在日常经营活动中，企业需要频繁地使用这些信息，往往会将其存储于公司的数据库中，以便员工能够快捷地调取和直接利用，如此便提高了企业对现有知识的使用频率与范围，有助于企业找到对现有知识的改进方法和路径，提高企业对供应商、客户等利益相关者的管理效率和水平，推进企业的优势搜寻行为创新。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价值架构评估对战略创业有正向影响。

2.2 创业型领导的作用

创业型领导及其作用概括如下。

(1)创业型领导在早期的研究中，创业型领导被界定为具有战略性管理资源的能力[5]。随后，GUPTA等[22]对创业型领导能力进行了深入分析，认为创业型领导既包括以铸造未来愿景、设定绩效目标、擅长人际关系为主要特征的创业能力，也包括特别关注组织成员、凝聚人事为一体的激励和调动资源的战略能力。RENKO等[23]指出，创业型领导是为了实现组织目标，具备影响和指导团队成员进行创业的能力；创业是否成功取决于领导者、追随者以及环境或组织特征之间的交互作用。整合学者们的观点，本研究认为，创业型领导是铸造企业愿景、设定未来绩效的创业能力，以及调动和部署资源的战略能力的集合。正是由于这种能力属性，创业型领导能够通过直接利用、整合利用的方式，将价值提供评估、价值捕获评估和价值架构评估所产生的信息有效地结合到企业机会搜寻、优势搜寻行为的创新活动中，增强了商业模式评估3个维度对战略创业的影响，具有显著的调节作用。

(2)创业型领导在价值提供评估与战略创业中的作用对于价值提供评估与战略创业的关系，创业型领导的作用主要表现在铸造愿景的激励效应，以及设定目标绩效的引导效应方面：①铸造未来愿景的能力可以使企业利用价值提供评估中对产品、客户以及产品与客户需求关系的认知，更准确地把握企业的供应市场、需求市场及市场未来的发展态势，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寻找新机会。在此基础上，通过分析未来市场环境变化的风险性和不确定性，将公司发展战略与未来市场需求有机地结合起来，进而向企业成员公开发布一个令人向往和信服的、以新产品开发和新市场开拓为中心的规划或愿景，创业型领导可以激励企业以更加清晰的市场方向、明确的开拓方式开展机会搜寻，有计划地探索和发现新的产品与市场知识。②创业型领导对目标绩效的关注促使企业重视当前的业绩，能够利用价值提供评估的信息，督促各部门的管理者以各自的目标绩效为导向[22]，在现有产品的供应、运营和销售全流程中引导并影响成员更高效地开展工作，降低各流程中的环节成本，提升各环节之间的协同性，推进优势搜寻行为创新。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4创业型领导对价值提供评估与战略创业的关系有正向调节作用。

(3)创业型领导在价值捕获评估与战略创业中的作用关注组织成员、凝聚人和事为一体的资源调动能力是创业型领导的一个显著特征[22]。这种能力不仅使创业型领导关注成员的自我效能感，也关注人与事之间的和谐及相配，可以利用对价值捕获评估的认知，通过改变现有的人事资源组合、捆绑方式等，发现和构建基于人事资源协调关系改进的潜在机会与优势[5]，对战略创业产生更积极的影响。具体而言，为了体现企业人员的核心地位并达到人事之间的和谐及相配，创业型领导往往会利用他们的资源调动能力，以整合者、合作者、推动者和连接者等不同的角色在企业中组建稳定性和流动性相结合的创新团队或项目小组[11]。一方面，稳定性有利于从事机会搜寻的创新团队或小组的知识传承和核心隐性知识的深化，进而通过向那些在机会搜寻中一直扮演重要角色的优秀团队、项目小组提供更高的工作激励、更强的工作自主性，进一步激发他们发现更多的新知识、新机会；同时，稳定性也有利于从事优势搜寻的专业团队反复利用现有的显性知识，通过多次重复的使用和反复不断的体验，察觉现有工作的不足，寻求对现有工作的持续改进。另一方面，流动性可以使隐性知识利用人际之间的广泛交流、面对面的及时沟通得以在不同的团队、小组之间进行传递和共享，有助于发现新的知识和机会，促进机会搜寻行为创新，同样地通过这些方式，也有利于加深对现有技术和知识的认知，改进工作方式和效率，推进优势搜寻行为创新。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5创业型领导对价值捕获评估与战略创业的关系有正向调节作用。

(4)创业型领导在价值架构评估与战略创业中的作用对于价值架构评估与战略创业的关系，创业型领导的影响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创业型领导具有的激情以及创业精神[22]，有助于企业对价值架构评估提供的多行业、多类型利益相关者信息进行整合，敢于尝试和应用具有大量认知偏差的方法，构建新的信息连接方式，识别潜在的创新机会，提高资源的合理利用。如利用直觉判断和启发式的方法、类比推理及概念组合的方式等，使企业能够在对象多样、类型广泛、高频变化的价值架构评估信息中发现所蕴藏的新思想和新机会等。例如，价值架构评估可以向企业提供对其他行业标准开放程度的判断，这可以帮助企业搜寻新机会。FUNK等[24]的研究表明，随着半导体产品在研发和制造过程中持续开放它们的技术标准，价值链垂直专业化中的新机会不断涌现。同时，这些新机会的涌现又推动了开放标准的采用以及行业的垂直分解，进一步促进了新机会的产生。另一方面，创业型领导具有激励他人的能力[22]。这种能力使企业在面对一个行业特定、内容具体的价值架构评估信息时，能够根据特定行业的行为惯例、交易规则等，督促企业成员改进自己的工作，以适应与这些行业开展业务合作的需要，降低企业经营成本。ZHOU等[25]对一个软饮料装瓶机整合到上游之前和之后的300个配送中心运营数据的比较分析发现，调整交易规则，减少战略信息的不对称，均可降低公司的成本。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6创业型领导对价值架构评估与战略创业的关系有正向调节作用。

综上分析，本研究构建如下研究模型(见图1)。

3 研究设计

3.1 样本来源与特征

战略创业不仅存在于成熟企业，也存在于创业企业[4，5]，本研究选择的样本是创业企业。这主要是因为：①创业企业是当前我国经济转型和新旧动能转换的一支重要力量，探索创业企业战略创业，对推动我国经济结构转型和新旧动能转换具有重要的实际意义。②现实中，我国创业企业在经历了2015～2017年数量上的爆发式增长之后，越来越多的创业企业已从初期关注合法性获得和市场进入，转而关注当前复杂多变的外部环境给企业带来的新挑战。以创业企业为样本，可为这些企业应对新挑战提供行动指南与合理化建议。③创业企业业务单一，通常对应于一种商业模式和简单的战略创业，更容易捕捉商业模式评估3个维度，以及创业型领导与战略创业的关系。由此，根据学者们的建议[26]，本研究选择了企业年龄在8年以内，具有持续经营活动和良好经营状态的创业公司进行问卷调查。

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390份，回收问卷350份，回收率为89.74%。剔除样本中商业模式回答模糊或多重商业模式等不合格问卷，最后获得的有效问卷341份。样本特征如下：创业者性别为男性的公司279家(81.82%)，女性的公司62家(18.18%)；创业者年龄在40岁及以上的公司284家(83.28%)，年龄在40岁以下的公司57家(16.72%)；创业者学历为本科及以上的公司226家(66.28%)，本科以下的公司115家(33.72%)；创业企业规模在100人及以上的公司131家(38.42%)，100人以下的公司210家(61.58%)；创业企业年龄在5年及以上的公司225家(65.98%)，5年以下的公司116家(34.02%)；所在地区为东南沿海的公司194家(56.89%)，其他区域的公司147家(43.11%)；行业为制造业的公司187家(54.84%)，非制造业的公司154家(45.16%)。

3.2 变量测量

本次问卷所有量表均采用成熟的量表，并结合中国创业情境和小范围预测试的结果，对题项的表述做了微小调整和完善。量表中所有的题项均采用Likert-5点制，被分为：“非常不符合”“较不符合”“一般符合”“较符合”和“非常符合”。

(1)商业模式评估借鉴SCHRAUDER等[16]的测量量表，商业模式评估(BME)由价值提供评估(VOE)、价值捕获评估(VCE)、价值架构评估(VAE)3个维度组成。其中，VOE包括3个题项，如“我们有意识地评估高程度替代的客户问题和需求”等；VCE包括3个题项，如“所有业务资源需求”等；VAE包括5个题项，如“销售和分销渠道”等。

(2)战略创业借鉴ANDERSON等[27]的量表，战略创业(SE)包含4个题项，如“公司倾向于通过产品创新占领新市场”等。

(3)创业型领导借鉴RENKO等[23]的量表，创业型领导(EL)有8个题项，如“经常对我们销售的产品/服务提出根本性改进意见”等。

(4)控制变量借鉴已有的研究结果[28]，本研究对创业者性别、年龄、学历，公司年龄、公司规模、公司所在地区、公司所在行业、创业者社会网络及高管持股比进行了控制。其中，创业者性别为男性的赋值为“1”，女性的赋值为“0”；创业者年龄在40岁及以上的赋值为“1”，40岁以下的赋值为“0”；创业者学历在本科及以上的赋值为“1”，本科以下的赋值为“0”；公司年龄在5年及以上的赋值为“1”，5年以下的赋值为“0”；公司规模在100人及以上的赋值为“1”，100人以下的赋值为“0”；公司所在地区为东南沿海的赋值为“1”，其他地区的赋值为“0”；公司所处行业为制造业的赋值为“1”，非制造业的赋值为“0”。

社会网络被看成是组织或个体之间特定联结关系所形成的结构[29]。借鉴张敏等[29]的研究，将社会网络看作是一个哑变量，由政府关系网络、协会关系网络、企业关系网络和校友关系网络4个哑变量组成。社会网络测量方法为：如果样本公司创业者曾在政府部门任职，则政府关系网络赋值为“1”，否者为“0”。协会关系网络、企业关系网络赋值方式与政府关系网络的赋值类似。对于校友关系网络，则以公司创业者是否攻读过MBA/EMBA学位来判断。如果已经或正在攻读MBA/EMBA，赋值为“1”，否者为“0”。在此基础上，以政府关系网络、协会关系网络、企业关系网络和校友关系网络4个哑变量的算术平均值0.5(最大为1，最小为0)为参照进行赋值：如果公司4种关系网络哑变量的算术平均值大于0.5，则表示创业企业具有丰富的社会网络，赋值为“1”，否者赋值为“0”。高管持股比则以高管持有资本份额与公司资本总份额之比来表示。

3.3 数据同源偏差检验

本研究的数据来源于问卷调查。尽管在正式问卷之前，本研究做了小规模的预问卷和小样本的随机检验等，但数据仍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故采用哈曼单因子检验方法来分析共同方法偏差。通过对变量的题项进行主成分因子分析，发现在未旋转前，第一个因子提取的载荷平方和解释了总方差的25.66%，说明共同方法偏差问题不严重，可以接受。

4 研究结果

4.1 信度与效度检验

变量的信度和效度检验结果见表1。由表1可知，价值提供评估、价值捕获评估和价值架构评估、创业型领导和战略创业的Cronbach’sα和CR值都大于0.7，说明各变量测量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量表具有较高的信度。效度检验包括内容效度及结构效度。由于本研究使用的量表均在国内外相关研究中得到广泛验证，可以保证量表内容的有效性。结构效度包括收敛效度、区别效度。收敛效度根据AVE来判断。如果各变量的AVE均大于0.5，则表明各变量都具有较好的收敛效度。根据表1的数据，各变量AVE在0.663～0.768之间，说明变量的收敛效度较好。

表1 变量的信度和效度检验(N=341)

4.2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和相关性分析见表2。由表2可知，价值提供评估、价值捕获评估、价值架构评估、创业型领导与战略创业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为理论假设提供了初步支持；且每个变量的AVE平方根都比该行和该列的相关系数大，区分效度得到验证。

表2 描述性统计及相关性分析(N=341)

此外，利用AMOS 22.0软件，对价值提供评估、价值捕获评估、价值架构评估及创业型领导、战略创业5个构念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其中，五因子模型指数(χ2=386.395，df=220，χ2/df=1.756，RMSEA=0.047，TLI=0.962，CFI=0.967，NFI=0.928)达到了较高的拟合水平，并符合推荐值要求，且明显优于其他因子模型，说明五因子模型对实际数据的拟合效果最好。

4.3 假设检验

采用逐个加入变量的层次回归分析结果见表3。通过对自变量、因变量以及调节变量进行均值中心化处理，并将战略创业设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自变量、调节变量以及交乘项，使用SPSS 22.0软件，采用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得到模型1～模型3。对回归模型进行共线性分析的结果为VIF在1.041～1.192之间，小于推荐值10，回归模型结果有效，可以接受。

由表3模型3可知，价值提供评估(β1=0.292，p<0.001)、价值捕获评估(β2=0.249，p<0.001)和价值架构评估(β3=0.266，p<0.001)对战略创业都具有正向的影响，说明假设1～假设3的成立。同时，价值提供评估×创业型领导(β4=0.247，p<0.05)、价值捕获评估×创业型领导(β5=0.251，p<0.05)对战略创业也有正向的影响，假设4和假设5成立，但价值架构评估×创业型领导(β6=0.101，p=0.488)对战略创业的影响不显著，假设6未得到支持。

表3 回归分析结果(N=341)

4.4 稳健性检验

本研究改变回归分析方法，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方法得到的稳健性分析结果见表4。由表4模型3可知，价值提供评估(β1=0.281，p<0.001)、价值捕获评估(β2=0.241，p<0.001)和价值架构评估(β3=0.272，p<0.001)对战略创业的影响显著；交乘项中，创业型领导对价值提供评估和战略创业的关系(β4=0.247，p<0.05)、价值捕获评估和战略创业的关系(β5=0.263，p<0.05)的调节效应显著，对价值架构评估与战略创业关系的调节效应(β6=0.089，p=0.477)不显著。回归方法的改变不影响模型的关系，本研究的结论具有稳健性。

表4 稳健性分析结果(N=341)

5 结语

本研究的结论及理论贡献如下：①价值提供评估、价值捕获评估、价值架构评估促进了企业机会搜寻、优势搜寻行为创新，回应了SIMSEK等[1]、MAZZEI[2]、ZHAO等[12]提出的未来研究需要更多关注战略创业为何会发生、何时会发生的问题，推进了战略创业的理论发展。②创业型领导的能力结构和过程属性强化了价值提供评估、价值捕获评估与战略创业的关系，但对价值架构评估与战略创业的关系没有调节作用。这表明商业模式评估对企业创新行为的影响会受到能力因素的调节，并且能力因素在商业模式评估3个维度与创新行为的关系中具有不同的调节作用，拓展了商业模式评估与企业创新行为关系的研究[16]。③本研究的结论为当前处在新变局和新风险中的创业企业更具创业性和战略性，提供了一定的管理启示和行动指南，有助于创业企业利用商业模式评估的认知活动，以及创业型领导的能力建设来成功推动企业战略创业。

本研究虽然在战略创业方面做了有益的探索，但仍存在一些局限：①仅分析了战略创业的前因及调节效应，对战略创业的中介机理没有讨论。未来的研究可以通过分析价值提供评估、价值捕获评估、价值架构评估与价值链整合与分拆的关系[24]，探究战略创业发生的路径，解释战略创业如何发生的问题。②仅研究了商业模式评估对战略创业的影响，对战略创业两个维度的分析不足。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考察商业模式评估3个维度对机会搜寻、优势搜寻行为创新的影响。③研究样本选择业务相对单一，只有一种商业模式和简单战略创业行为的创业企业。虽然结论对创业企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但考虑到多种业务、不同商业模式之间的相互影响，这些结论对大型成熟企业的适用性需要进一步验证。鉴于此，本研究建议，未来的研究应特别关注不同类型企业在战略创业上的差异性，如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大型企业与中小微企业，以及在中国制度、中国文化和不同行业背景下的战略创业独特性，以进一步推进战略创业理论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