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匍匐在地上的身影,是我一生的姿态

2022-03-09熊荟蓉

意林·少年版 2022年2期
关键词:铲子蝉蜕柳条

熊荟蓉

那年夏天很熱,高考刚结束,父亲对我说,你考上师范大学就去读书,考不上就去学裁缝。

我要读书,我要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可要想读书就得自己挣学费,因此我想了一些挣钱方法。

一是搬着竹竿去打树上的蝉蜕。蝉蜕是一味中药,可是分量太轻,价格也低廉。我攒了两竹篮蝉蜕,才卖了五角三分钱。

二是爬树折柳。小贩收购的是那种把皮剥得干干净净的晒干了的细细长长的柳条,用来编花篮。柳条八分钱一斤,比蝉蜕压秤多了。于是,我像男孩子那样去爬树。树上的毛毛虫很多,我身上被咬出大大小小的红疙瘩。我把柳条剥皮、晒干,好不容易卖了七块八角钱,收柳条的小贩却突然不来了,我只好转而割草。

我们那里是棉产区,春夏秋三季,牛吃青草;冬天,牛吃干草。会持家的妇女,总是在夏天多割些青草,晒干了扭成草把,整整齐齐地码在廊檐下,留着冬天喂牛。而那些没储备干草的人家,冬天就只能买别人家的干草了。干草三分钱一斤,不愁销路。

于是,我开始了疯狂割草的日子。割草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热和渴。

汗水有多么咸涩,我是用眼睛尝到的。眼睛被汗水浸泡,又黏又辣,睁不开,因为双手都是泥,我只能低着头在衣服上蹭。脸上和身上都是泥渍,我成了一个真正的灰姑娘。

更难受的是渴。带去的瓶装井水,很快就见了底。喉咙里干得冒烟的时候,我也捧过沟子里的水喝。那时候的天空特别明澈,可是再干净的天空也不能解渴,再白胖的云朵也不能喂牛。又干又渴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根冰棍。

那年夏天,我们村方圆五里的草都被我割完了。

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在一个傍晚传到我们村里的,当时我正在铲村医务室门前的草。乡村医生义安姨举着一张纸片朝我喊:“蓉娃,快把铲子丢了吧!你的手以后要拿粉笔了!”

手里的铲子铛的一声掉在地上。我欢天喜地,接过那张纸片就往家里跑。板车是母亲后来去拖回来的,铲子没有找到。

母亲第一次没有因为丢东西责怪我,反而说:“丢了好丢了好,以后再不要你铲草了!”

那年冬天,我家的干草除了喂自家的牛外,还卖了三十八块五角钱。那时候读一年书的所有花费也就三四十元。

离萧天摘自《玉笛飞花》

1555501705323

猜你喜欢

铲子蝉蜕柳条
夏日柳条
蝉蜕
嘴前长铲子的象
拔河
七把铲子
蝉蜕在肺系疾病中的临床运用
你好啊,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