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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念

2022-02-09穆继文

连云港文学 2022年6期
关键词:小东

穆继文

肖伍:犯罪预备

雨终于下了,肖伍在雨中以急行军的速度往家里赶,他预备好了凶器——家里的菜刀,抓到狗男女的丑事,跑到厨房,举起菜刀,一刀劈向闫革根部,让他成为一个“太监”。再把曾卫红的内裤夺过来,让她不知羞耻,让她暴露在光天化日。

这叫正当防卫,怎么说也得留他们一条狗命,否则,就是过失杀人罪,还得坐牢。

肖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五楼,眼看就要打开房门了,正在气喘吁吁捅钥匙的时刻,防盗门轻轻打开,迎面一位年轻帅气大脑袋的男子。

“闫革,你到我家干什么!”肖伍愤怒了。

“肖伍,你小子别不知好歹,是你家曾卫红请我来帮忙的。”闫革没有一点害羞的表情。

他幻想即将发生的捉奸事件——妻子外遇闫革的丑事,希望他的推理变成现实,就像尼罗河惨案里的那对狗男女西蒙和杰奎琳,他自己是侦探波洛,还兼受害人。“怎么那么倒霉,女儿百岁刚过完,就发现了妻子红杏出墙,他们就是藕断丝连。”他想到这,想哭,想杀人,他知道即便杀了狗男女又有什么用,不仅搭上自己的命,还给警队抹黑。

肖伍轻轻地打开门,又向卧室小心翼翼地移步,卧室留着门缝,里面传出男女兴奋的笑声。肖伍内心如刀割,他在心里骂着:“狗男女,让我猜中了,闫革?”

“混蛋!”肖伍推开卧室门的瞬间,他惊呆了,是刑警队吴队长家访,旁边还有刑警队内勤夏小花。

吴队说:“肖副队你不是出差了吗,我来看看弟妹,看看你家有什么困难,你女儿百岁,就去外地执行任务,我们来你家一趟,就手让弟妹在医院看看有合适的男医生吗,给小花介绍个男朋友。”

“吴队,谢谢了!我忘了拿一样东西,回来取,飞机改签下午了,局长没跟你说。”

“哦,对了,我就记得是今天走,忘了时间。”

“离开这么一会,想嫂子了。”夏小花调侃肖伍。

“想闺女!”

“嗤,谁稀罕你。”曾卫红看都没看他一眼。

“是,你不稀罕我,你稀罕谁找谁。”肖伍的无名火又上来了。

“得,又开战了,我告诉你肖伍,我今天来你家,是慰问,也是家访,有话好好说,你什么态度,弟妹刚给你生个大闺女,一儿一女,你偷着乐吧。”

“还不知道谁的了。”肖伍有些气急败坏的语调。

“你混蛋,离婚!离婚!不过了!”曾卫红带着战争的腔调再一次提出离婚。

肖伍、闫革、大童,还有曾卫红、娄珺他们是财经大学同学,是最要好的哥们,闺蜜。毕业后,肖伍考上了公务员。曾卫红和闫革分配到市财政局。原本肖伍也应该分配到财政局,可是肖伍的姐夫是市政法系统分管人事的领导,所以他姐让弟弟报考公务员,正好今年公安局就缺懂经济的民警,他到了公安局就成了香饽饽,分配在分局的刑警队,主要负责经济类案件,发挥他经济学的特长,为领导决策提供理论支持。

在刑警队近二十年,他的确起了不少作用。刚入警的时候就破获了一起利用假支票诈骗某化工企业案件,为该企业挽回经济损失150 万元。

青年老板小东谎称是市领导的干儿子,骗得化工厂厂长信任,特批他150 万元的紧俏化工原料,他大摇大摆运走化工原料。化工厂财务科去银行对账的时候,发现这张支票是伪造的,他立即报告厂领导,并报警。接警后队长征询肖伍的意见。肖伍请求立即冻结小东一切财产,包括他的私人财产等,立即抓捕提审小东,审问假支票的来源,小东说是路上捡的。

“你要说是捡一张真的,我信,假支票门都没有,说谎都不会说,还诈骗!”肖伍比干了几年侦查员的老手还会讯问。

小东低下了头,“我承认,能宽大吗?”

“看你有没有立功表现。”

“我行贿化工厂厂长算么?”

“算!”

小东不仅揭露了行贿化工厂厂长,还把做假证件的一个广告公司的老板给揭发了。小东已经发出的化工原料被购买者正运往外省,结果半道被肖伍通知的交警截获,并以赃物扣押。买方企业是南方的一个民营老板,一下子200 万没有了,当时就昏过去了,他胆战心惊地向肖伍求情,甚至当场给肖伍下跪,他说,真的不知道他是个骗子。

其实小东就想独吞这笔原料款,然后逃离出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没有想到公安局这么迅速就把他抓捕了。

在肖伍的协调下,南方民营老板与化工厂重新签订合同,化工企业继续以150 万的价格卖给了南方民营老板。南方民营老板热泪盈眶非要把那50 万元差价给公安局,作为奖励和办案经费,还说多给肖伍警官一些奖励,被分局领导和肖伍拒绝。

一起伪造支票诈骗的案件成功破获,小东原本只想吃掉50 万元差价,可是一时的贪欲,他想得到200 万元,酿成大祸,重罪。诈骗案件告破,肖伍得到了局领导的表扬,五年之后他就担任了刑警队副队长。

“行了,你别出差了,处理好家事儿吧!我跟局长汇报,我去。”吴队长带着小花有些气愤地走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哇哇,哇哇”女儿的哭声打破了一切的怨气。

肖伍捉奸的闹剧成了他一生中幻觉的犯罪预备。

闫革:凶手是谁

闫革死了,传说他是在家中上吊自尽。刑警队出现场,法医鉴定死于五个小时前,他杀。

案发的时间就是肖伍回家捉奸的时间。

“这下你放心了,他死了!”晚上肖伍耷拉着脑袋回家,曾卫红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也许我错了。”肖伍进门的第一句话。

他们夫妻对视着,曾卫红还是说:“离了吧,否则,你的疑心病还是会有的,死了闫革,还会有其他人,你就是妄想症。”

“我说了,我错了,如果你觉得还是放不下谁,我同意,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吧。”肖伍一反常态,平淡地讲。

他接着说:“孩子一人一个,全给我也行,反正老大一直跟着我妈。”

“我在哺乳期,你是不准和我离婚的。”曾卫红恼羞成怒地说,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同意离婚,而且说得那么冷静。

“不是我提的离婚,你坚决离,就依你,闫革死了,我也想通了。”

“你混蛋,亏你还是警察,刑警,就知道吃醋。”

上大学时曾卫红追求过闫革,闫革却看上了市财政局长的千金娄珺。后来肖伍追求曾卫红,他们恋爱了。工作后,闫革步步高升,十一年工龄的闫革已经提拔为正处长。目前是局级的后备干部,组织部门正在考察。不满四十岁的年轻干部,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腾出他和曾卫红的绯闻,多少影响了闫革的进步。

十五年前,就在肖伍讯问小东的时候,闫革给肖伍打了电话。

“肖伍,小东是我堂弟,你照顾一下,一切办案经费我出,再给你们队里一些活动经费。”

“老同学,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挂了。”肖伍没有答应他。

“肖伍,刚才闫革给我打了电话,有一个债务纠纷案子,当事人叫小东的,他堂弟。”曾卫红的电话在闫革放下电话后十分钟也打过来了。

“这是一起重大经济案件,你是让我丢饭碗呀。”

曾卫红和闫革在一个科室,两人是大学同学,现在又是同事,准确讲是上下级关系,闫革非常照顾这位老同学。她爱人娄珺因为父亲是局长,因而分配在市审计局。

曾卫红和娄珺是闺蜜,她俩无话不说,包括学生时代曾卫红暗恋闫革,娄珺不在乎,她知道闫革是不会出轨的,他离不开娄局长的呵护。可是同学聚会引起的曾卫红和闫革接吻这件事儿,她是不能接受的,她恨闫革的移情别恋,他翅膀硬了,她也同情肖伍的遭遇。

其实上大学的时候,闫革和肖伍都在追求娄珺,可是论帅气论学业闫革是第一,是好多女生的偶像,尤其是闫革的歌声更是迷倒一片女生。

愁绪回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让娄珺决定了自己的婚恋,娄局长也是非常满意这个乘龙快婿。

闫革已经被列为局级干部的考察对象,下个月就到党校培训,此时,他是被谁杀害的?一团迷雾在肖伍的脑海里不停地转动。

“这个案件你就不用参与了,回避,一来你俩同学,二来你还怀疑他和你老婆有那事儿。”吴队长跟肖伍讲。

“好。”一个字说完,他就出了吴队的办公室。

十五年前,小东被判刑十二年,不过在闫革的周旋下,他是年年减刑,不到八年他就出狱了。出狱后的小东可了不得,倒腾废旧物资,承包了几乎全市的中小学,还有一部分幼儿园午餐配送的活计,他现在又开始涉足房地产开发。

据说银行贷款都是闫革疏通关系取得的,闫革的死有太多的谜底。

“还不如说他是自尽。他杀,没有一丁点线索,谁是凶手,你,他,肖伍!”吴队长自己对着镜子喊了起来。

“这两天市局领导讲了,一个月破不了案子,先撤掉你刑警队长——闫革是市里最年轻的经济专家,是重点培养的干部,你知道吗——听说,你让肖伍回避,大学同学怎么了,他们又没有亲属关系,别整没用的,让肖伍参加破案。”副局长怒气冲冲地和他讲。

“兄弟,我信你,你偷偷地调查,出事儿我负责,查出凶手,我怀疑他堂弟小东。”他没有说副局长让肖伍参加侦办“3·18”案件,他说是他信任肖伍。

“行,我也有点怀疑他。”

闫革的死,让娄局长十分悲痛,他住了医院,娄珺也是哭得死去活来,她一边哭一边骂“你死了,躲清闲去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你妈怎么办——”。娄珺的哭让肖伍更加感觉到自己的猜疑,包括出差前的犯罪预备,举起菜刀,剁下闫革的根部,也许真的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他们女儿在国外读书,她和闫革说好了,今年夏天一起出国看看女儿和婆婆,现在孩子的奶奶在那里陪读。闫革的父亲去世早,闫革的母亲是京剧院行政干部,提前退休,为了孙女的前程,去年刚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娄珺不知道怎么和远在异国的女儿、婆婆讲这件事。

肖伍到刑科所再次查看闫革的尸检报告,他的颈部有明显的手掐痕迹,指纹提取没有嫌疑人的比对。是谁把他家的蚕丝床单编成蒜瓣样的绳子,把他吊在门框上呢。这简直就是胡来,他就是自尽也不会这个样子死,他一定会选择吃安眠药,或者触电,他是一个胆小鬼,他不会自己上吊,这种死法是他最讨厌的方式。上大学的时候,他和肖伍说过,死法最好就是吃药,晕晕乎乎像是在梦里,可别当吊死鬼。可是凶手偏偏选择上吊这种方式,是否故意。

“刚听说巡视组进驻财政局,他就死了,能骗得过刑警队,痴人说梦。”他们处副处长讲。

“凶手一定是一个不懂得警察破案技术手段的,他拿警察当白痴,能看不出来是他杀吗。”财政局一位快退休的老同志说。

“活该,谁让他欠下风流债,或许是曾卫红那个警察老公干的,谁也查不出来。”审计局的一个女同事讲。

……

肖伍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他专心查阅调查取证的材料,推理闫革的死到底是自尽还是他杀,凶手是谁?闫东,娄珺,还是另有他人。

曾卫红:坚决离婚

“告诉你肖伍,等女儿三岁,我就和你办离婚。”曾卫红的口气很硬。

“随你便,通知你一声,案子多,不回家了,密码还是你的生日倒着数。”肖伍依旧平淡,放下一个银行卡走出了家门。

曾卫红是一个知识女性,中等身材,细皮嫩肉,胸和臀特别能凸显女人的美,尤其那双手就像在牛奶里泡出来的,细腻光滑,几根青筋像是白色宣纸上画出细细的青竹竿,让男人浮想翩翩。大学的时候,她讲起话来细细尖尖的声调,就像民国时期电匣子里歌女的演唱,委婉动人。

闫革一定是为了仕途,他才追求娄珺的,肖伍一直这么想,但是当时也看不出曾卫红多么喜欢闫革,都是同学之间的传说,他俩都是学生会干部,经常在一起组织活动,因此遭到非议。

曾卫红的父母都是中学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他们是不同意女儿找警察的,他们告诫曾卫红,找了警察你就意味着守活寡,值班、出差、抓坏人,没黑没白的,后来听说肖伍分配在刑警队,她爸妈更是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刑警意味着死亡,知道吗!”她父亲在她大婚前大声喊了起来。

“我怀孕了。”曾卫红和父母撒了谎。无奈的父母勉强同意了她和肖伍的婚事儿。

婚后的日子,他们甜美幸福,不久就有了儿子,儿子三岁了,上了幼儿园,基本上就是奶奶带着,曾卫红父母都是教毕业班的,也帮不上忙,多给一些钱算是补偿。肖伍的父母倒是乐意,自己的孙子当然自己带,他们没有怨言,反而很支持曾卫红和肖伍干事业。肖伍的姐姐看到曾卫红为“肖家”生了男婴,也很兴奋,特别支持母亲退休照料大孙子。小两口幸福地生活着。

肖伍是六年前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打翻的醋瓶子。那天他们庆祝闫革当了副处长。大家喝得五迷三道,起哄让闫革“放大血”,酒足饭饱,还要去KTV 唱歌,到了歌厅,啤酒、红酒又开始喝起来。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让闫革和曾卫红对唱《糊涂的爱》——爱有几分能说清楚,还有几分是糊里又糊涂……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

他俩唱得投入,再加上酒劲,“亲一个”,不知道又是哪位同学吹起了口哨吵着他俩亲一个嘴,像是在闹洞房,逗新娘子,也许是太兴奋忘我了,曾卫红主动和自己的上司、老同学、传说的暗恋者闫革,嘴对嘴短暂地接吻。坐在一旁的肖伍半醉半醒,当他看到,他俩嘴碰嘴的瞬间,提着酒瓶子给闫革脑袋一个暴打。

闫革的脑袋缝了五针,酒醒后电话向肖伍道了歉。“离卫红远点!”肖伍当然不接受,从此,在他内心世界里总有一个悬念的阴影,只要他走出家门,值班或者出差,总感觉闫革和妻子偷偷约会。很长一段时间,他请求领导尽量不让自己出差,说患了抑郁症,休息不好,可他总是骗曾卫红出差,又突然回家侦查,把刑警队学到的本事儿,都用在了跟踪曾卫红身上。

“是我主动亲的闫革,不怨他,你要是心里不舒服,打我一顿,是我的错。”她越是承担责任,肖伍的心里越是怀恨闫革。

娄珺没有参加那次同学聚会,但是闫革一五一十和她说了,还说自己的脑袋是酒醉磕在了马路牙子上。娄珺相信了自己的丈夫。没过多久肖伍找到了娄珺,坦诚地和老同学讲,是闫革和曾卫红对不起咱俩,我才爆头闫革。

娄珺和闫革也是冷战了许久,后来还是娄局长把闫革调到另外一个处室当上了“一把手”处长,算是把女婿和曾卫红两个人分开,也算是堵住了别有用心之人的口。

可是肖伍一直没有放下这个包袱。现在老同学,假想情敌死了,作为老同学,他多少有些不舒服,何况上大学的时候,他俩是好哥们,闫革在学习上没少帮助他,就连他追求曾卫红,闫革也是出谋划策,成就他们的姻缘。现在作为一名警察,他更有责任抓到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谁是凶手?

曾卫红父母怎么劝她都不听,“你们要是容不下我们娘俩,我去租房,不用你们管。”

“你和肖伍结婚我们不同意,你不听,现在一儿一女,你要是和肖伍离婚我们更不同意。”母亲说。

“你要是和肖伍离婚,就滚,爱去哪去哪。”父亲第一次发火。

“你们管不着,坚决离婚!”几个字出口,曾卫红抱起闺女走出家门。

闫东:幕后罪犯

肖伍和队友找闫东了解情况。闫东今非昔比,他现在已经是拥有上亿资产的民营老总,还当选了企业家联合会副主席,他伪造假支票犯罪的事儿人们似乎忘记了。他更是小人得志,不过他还是很感激堂哥闫革的,是闫革在他最困难的时刻伸手拉了他一把,所以闫革的死他是极度的悲伤。据说闫革女儿出国的费用是他赞助的,再者给自己侄女掏钱出国也算是自己家的事儿,收到举报信,组织也没法查下去,毕竟人家是一家人,自己的叔叔掏钱供侄女出国管得着吗。

“闫东,3 月18 日这一天,你都去了哪里?”

“怎么你们怀疑我杀死我哥,你们简直疯了,破不了案子,你们胡乱猜疑,你们有什么证据,我要告你们去。”

“你随便,我们没说你是凶手,我们是了解情况,希望你配合。”

“肖伍,我在大牢这七年多,还是你的杰作,不,是十二年,算算要不是我有立功表现,也就是刚出来没几年。”

“你不是也希望抓出杀害你哥的凶手,我问什么你说什么,还是那句话,你要配合。”

“好,我说!”

闫东不具备作案时间,肖伍也知道他哥俩的关系,他不可能对一直帮助他的亲人动手,虽然他们是堂兄弟,可是闫东父母在那次大地震中全部遇难,是闫革的父亲把亲兄弟唯一的骨肉——闫东从老家接到城市,一直当亲生儿子养育,也许他们过于溺爱,在他身上总是体现一种公子哥的样子。闫革对这个弟弟也是很亲。

就在肖伍停止对闫东的调查后,闫东公司出了“命案”,他因为涉嫌非法拆迁,杀害拆迁户,再次犯罪而被捕。动手打死被害人的是他的手下,他是法人自然被刑拘,立案调查。

“闫东肯定是幕后指使人,他罪大恶极,为了抢占那块地,在招投标的时候,就和另几家火拼。”肖伍和吴队闹了起来。

“你小子不明白吗,他是取保候审,跑不了,这也是缓冲之计。”吴队知道肖伍是一个直性子。

闫东提前出狱之后,老实了几个月,很快他就纠结了狱友,开始成立了一个绿色物资再生公司,其实就是收废品的,倒卖废旧钢材,还有报纸纸夹子什么的旧物,他还真发了财,他的企业逐日扩大,一直到了现在开发房地产。

他在经营这些营生的时候,虽然有闫革的相助,但是他们黑吃黑,经常大打出手,都是狗咬狗的勾当。闫东的左脸蛋子上至今还有一道疤痕,那道疤痕就是出狱不久抢废铁的时候,他们和另一伙干起仗来,被对方一刀砍伤的,他愣是连眼都不眨,带着满脸满身鲜血继续玩命,也是那次他在“黑道”上有了立足之地,得到了一个绰号“玩命东子”,有一阵子,一提到“玩命东子”都可以吓唬住不听话的孩子,当然派出所他是进进出出,成了家常便饭。

这次他的手下犯的是杀人罪,有点大了,是要偿命的。这几年他雇佣一帮子刚刚释放出来的犯人,专门当他的打手,凡是坐地不走的拆迁户他都用恐吓手段。去年一户人家想再多要一些钱,就是不搬家,眼看过了打地基最好的季节,他找来地痞流氓将拆迁户的小孙女带到了“肯德基”,让孩子吃好玩好,之后电话给拆迁户,让孩子家长到肯德基领孩子。吓得拆迁户立马答应了条件搬走。这类事儿他干多了,他就是逃避法律,做一些下狠手威胁的手段,赢得他今天的社会地位。他还不断做着“慈善”事业,就像当年他伪造假支票,现在他又伎俩翻新伪造假面孔。

娄珺:准备改嫁

娄珺自从听肖伍讲,闫革和曾卫红在老同学聚会时有过分举止,很气愤。闫革主动承认自己是酒乱,从那次开始已经疏远了曾卫红。原本曾卫红也要晋升副科长了,就因为她和闫革的闹剧引发老领导娄局长的不满,娄局长说了句话还是发挥了作用。

曾卫红也找到娄珺闹了一次,后来觉得没意思,不当就不当,一个副科长还不够操心的呢。现在赶上了计划生育好政策,她和肖伍商量,趁着还年轻,不到四十岁,再要一个孩子,他们的女儿出生了。

没承想闫革的弟弟闫东又涉嫌暴力拆迁,给刑拘了。

闫革被害前一阶段,他借着给肖伍和曾卫红喜得千金的由头,前来道喜,也想借此机会改善一下两个人的关系,就是那么巧合,孩子百岁刚过完,曾卫红一个人在家哄孩子,闫革也是一个人来了,两人嘘寒问暖——肖伍突然回家,时隔六七年之久,再一次打翻了肖伍的醋坛子。任凭曾卫红解释,肖伍放出话了:“鉴定新生婴儿!”当场把曾卫红气住了院,女儿也受了点惊吓,母女住院。

曾卫红和孩子刚出院,这不局里让肖伍率队出差办案,由于天气原因,他们的机票改签下午。他在队里思来想去,还是佯装回家取物,走之前,看看是否能够捉奸在床。

肖伍还是多想了,也许他们就是清白的,可是那天他明明看见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们都敢亲嘴,何况他出差呢,他心里倒是希望抓奸在床,也了却这个婚姻,可是每一次捉奸都以失败告终,还落得一个小心眼。

娄珺准备改嫁,闫革尸骨未寒,她真的好意思,财政局的同事们议论纷纷。

她准备改嫁的人——闫东,闫革的堂弟。

在闫革死前,那趟去家里道喜的事件发生后,肖伍又偷偷告诉娄珺,看好闫革,他和我们家卫红旧情复发。娄珺和闫革大吵大闹起来,还是娄局长出面把事儿压下了,可是压不住财政局人的嘴,那些机关嚼舌头根子的干部借题发挥,说得有鼻子有眼。

“你看见了吧,曾卫红每天中午都从闫处长办公室出来,哪那么多事儿汇报?”

“嗨,就是汇报工作,有科长、副科长呢,哪轮到她呀!”

“人家是老情人幽会。”

“在大学的时候,他们就是一对,后来是老局长的千金勾引了闫处长。”

“没有老局长,这小子,就是狗屁。”

……

闫革死了,娄珺改嫁前夫堂弟,这一事件在财政局,乃至半个城市引起了热议。

副局长说,“五一”前必须破案。压力最大的还是吴队,作为副队长的肖伍也不是没有压力,相对好一些。闫革的死,在肖伍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他真的不该和娄珺讲闫革和自己妻子酒醉,在KTV 有些过分的行为,经过六七年的侦查,也没有发现实质性的出轨问题,肖伍就是受不了外界的议论,尤其是老同学之间的非议,好多次他都想离婚算了,背着个“活王八”的名声他难受,可现在又多了个女儿。他一直彷徨,不知道是否离婚。

闫革的死,外界也有过传言,说是肖伍为了报复杀害的,这一点曾卫红都不信,他知道肖伍就是有些吃醋,抓不到他们偷情证据他就是心里不舒服,但绝对不会杀害闫革。开始曾卫红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认为肖伍这样在意她,才是真正的爱情。但肖伍总是耿耿于怀,没完没了怀疑,她实在是受不了,他突然袭击回家,用警察破案那一套对付她,她感觉爱情这东西太累了,太缺少信任了。如果简单地,酒后接一下吻都不行,那些女影星还结婚吗,不过是一种礼节,肖伍太传统,她甚至和肖伍讲过,你觉得吃亏了,你也跟夏小花亲个嘴,我看她都快三十了还不找对象,也许等着你了。

“你混蛋,无稽之谈。”气得肖伍半个月没回家。

就在闫东和娄珺举行订婚仪式上,闫东讲,他要像哥哥一样爱嫂子和女儿,他们结婚后不要孩子,就要这一个女儿,闫东还发誓,“五一”就和娄珺大婚,之后处理好集团事务,就出国陪着女儿读书。

订婚之夜,闫东想把未婚妻娄珺留在别墅过夜,娄珺没有答应,两个人在别墅逗留到午夜之后,闫东送娄珺回自己的家。4 月19日,凌晨五点半闫东的保姆来上班,发现大门上吊着一个人,她仔细一看“啊”了一声,是老板!随后报警。闫东在自家别墅院落大门上吊而亡,他家客厅大茶几上还留下一封遗书,一张A4 白纸,十个字“我的所有财产归属娄珺。”落款闫东,某年4 月18 日深夜。经过鉴定字迹,的确是闫东的笔迹。

出现场的法医鉴定:死于他杀。闫东也是用家中的床单编成蒜瓣样子的绳子,蒜瓣绳子金黄色的,特别漂亮,他死的样子比活着的样子显得善良一点。

娄珺哭得死去活来,比当初闫革的死显得悲哀。

闫革和闫东

闫革的案件还没有破获,现在他的堂弟闫东又是他杀,初步侦查没有发现可疑线索。

“你们好好勘验,我们调取了监控视频,没有任何嫌疑人进入,怎么是他杀!”吴队长有些质疑。

“吴队,死者在上吊之前的确有明显颈部被勒的痕迹,这是科学认定,抓犯罪嫌疑人就是你们刑警的责任。”刑科所所长给了吴队几句不满的话。

“别拉不出狗屎赖茅房,“五一”破不了案,让肖伍当队长,你去食堂做饭。”分管局长给他下达最后通牒。

的确二十天了,肖伍带领侦查员查找相关人取证,吴队长率队一直以技防为主查找线索,可是没有一丁点他杀的踪迹,现在肖伍的推理和实际认定,在闫革死前六个小时之内唯一见过他的人就是他的弟弟闫东,可是也没有闫东杀害他的证据,现在闫东也成了死证。

这天深夜肖伍又失眠了,十多天没回家的他,是想女儿了,还是惦念曾卫红?他回家看到曾卫红一个人在照顾儿子和女儿,他忸怩不安,想到了自己的狭隘,主动和妻子说:“卫红,我错了,太不丈夫了。”曾卫红见到他,没有言语,只有委屈的泪水“唰唰”地往下流,她把怀中的女儿给了他。

……

他们冷静了一阵,曾卫红开口了:“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你就是不理解,闫革得了要命的病,胰腺癌晚期,就是他给咱女儿道喜的那天,他告诉我的。”

“你怎么不早说。”肖伍惊讶地问,他的直觉“骗保”映现出来。

“和他被害有关吗?”

“有关,我回队里一趟。”肖伍把女儿交给了她,夺门而出。他向吴队汇报,带着夏小花和侦查员一起再次找到娄珺询问。

“你知道闫革患了绝症吗?”肖伍问。

“他得了癌症,怎么没有告诉我。”娄珺神色有些慌乱回答。

“他去的哪家医院检查?”

“他有病的事儿,我都不知道,他查身体,诊断证明我没有看到,肖伍,你怎么知道的?”娄珺放大声地问。

“哦,听说的。”他不愿意说是曾卫红讲的,以免她再生事端。

“好,我们再了解一下。”

任凭娄珺如何追问闫革患病事情,他们都没有告诉她。肖伍的心里总有一种被娄珺欺骗的感觉。

肖伍走访了几个大医院也没有查到闫革的诊断证明,他们又通过卫生部门仔细查找,最终在本市一家民营医院查到他的病情。吴队还查到了闫革购买了大额的意外保险,和国外的重病保险,这些保险的继承人均是娄珺和他的女儿。可是娄珺又说不知道,这里一定有问题。肖伍想,没有证据是不能让娄珺说实话的。

现在多少有了一些闫革的线索,可是闫东呢?闫东一直没有成婚,听说闫革为此事也是很着急,包括闫革的父母总想让这个从小养大的亲侄子娶妻生子,也算是告慰自己的兄弟,可是不争气的闫东就是不着调,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女人他倒是经常换,就是没有能够结婚生子的。闫革死了,他却和自己的嫂子订婚,闫革的父母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考虑到反正是一家人,现在闫东又是过亿资产的身价,肥水不流外人田,老两口也就同意了。娄珺的父亲老娄局长倒是同意这门亲事。而且闫东还说,等结了婚就一起到国外生活,给娄局长养老送终。

吴队在调取闫东别墅小区视频录像时,和娄珺讲的一样,他们俩订婚宴结束后,回到别墅,午夜之后大约两点,闫东也的确送走了娄珺,半个小时后,闫东自己驾车回来了,可是凌晨五点半,发现他已经死亡。

调查取证,技术侦查都没有闫东被害的线索,全部指向闫东都是自杀,可是法医明明鉴定闫东也是他杀,作案手段也是先把他掐死,之后伪造自尽的现场。

还有十几天就是“五一”劳动节,距离局领导给的“五一”完成闫革案件破案时间越来越近,就在这个节骨眼,发生了和闫革案件作案手段一样的凶案。

“肖伍你准备接班吧,我去后勤,不,准确讲是到食堂当厨子去。”吴队认真地说。

“别,你走了,我也巡逻去,闫革是我的‘情敌’,闫东是我给送的大牢,现在这哥俩都死了,我还要抓住杀害他们的凶手,吴队,你说我这是欠他们哥俩的,还是这哥俩和我犯相。”

“我看这哥俩和你上辈子是仇家,讨债来了。”

“吴队,你们调取的监控就没有一丁点线索。”

“你还不信我,问夏小花去。”

“别,不是这个意思,我总觉得娄珺有问题。”

“行了,再过十来天就兑现局长说的,案子没进展,你来当咱刑警队的家。”

肖伍望着藏蓝色天空想:闫革因患病不想活了,又是谁这个时候把他杀害了?在调查走访相关人员:他仕途竞争对手,平时得罪的人以及那天他见到过接触过的所有人,没有任何嫌疑线索,唯一的理由就是他“骗保!”他突然冒出的“骗保”震惊了自己。为了娄珺和国外女儿的未来,临死之前再次用“意外死亡”获利,在调查中也有反应他利用手中权力,让其弟弟闫东捞取钱财,他还涉嫌买官卖官,现在他死了,他的弟弟也死了,死无对证。

那么闫东的死呢?肖伍陷入盲区。

吴队和夏小花

娄珺辞去工作,她说,两任老公先后去世,而且都死得离奇,这座城市让她太伤心了,她要去国外陪伴女儿,她不想再婚恋了,她说:“也许我就是一个克夫的命!”

肖伍在征得吴队的同意后,他又找到闫东居住的别墅物业公司,调取当日的视频查看,之前都是吴队带着夏小花调取视频排查。

肖伍在仔细辨别中,发现一个保安非常眼熟,他一时怀疑自己的眼睛,他要求物业经理,把闫东一天出入的有关监控录像复制,他还要仔细分析研判。

返回刑警队的路上,他似乎有些困倦,就在他晕晕沉沉的瞬间,他突然一个激灵,“大童”,对,他和闫东的外形特别地相像。大童也是肖伍大学同班同学,大童长相也是一表人才,而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富二代”,上大学那阵子,他也是对娄珺一往情深,一直追求她,可是还是让闫革抱得美人归。

大童毕业后,追求娄珺未果,肖伍只知道大童出国经营他父亲在海外的生意。那次同学聚会,原本大童是回国参加的,后来因为临时有重要业务谈,没有来,但是听说他请求把那天的同学聚会费用承包。他的请求遭到了闫革处长极度不满,说好了本年度同学会是庆祝闫革晋升正处长,半道杀出个程咬金,不是栽了他的面子吗。

曾卫红和肖伍解释她好像吃了迷糊药一样,和闫革对唱,还主动接吻,她真的好像是受到了外界推动力,情不自禁当着自己老公的面做出了不检点的事,她后悔,可是越是退让,肖伍越是不信任她,导致曾卫红决定和他离婚。

肖伍果断把自己发现的情况汇报给吴队。夏小花说,谁也不认识大童,感觉就是一个保安,也没有在意。

在技术部门的协助下,证实大童的确正在本市谈业务,刑警队通过外事部门成功地请到了已经加入外籍的大童。

“闫革的死你知道吗?”

“知道。”

“你什么时间来的——”

他的确不具备杀害闫革的条件,他是闫革死后三天才来到本市。

“那么你到闫东的别墅小区,穿着保安服装干什么。”

“没有呀?”他表示惊讶。

吴队和夏小花此时也正在询问娄珺。

“听娄局长讲,你们“五一”出国看女儿去。”

“是的,我的两任老公死了,我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再者女儿在国外读书,虽然有奶奶陪伴,但是老人语言不通,我不放心,我也得看着她。”

“这反而是最好的理由,那为什么辞职,而不是请假。”

“我不准备回来了。”

“国外有亲属。”

“没有。”

“认识这个人吗?”夏小花一手举着大童一张大学时期的一寸照片,另一手拿着一张大童穿着保安服的截图照片问。

“哦,他像老同学大童。”

“不是像,就是,他该交代的已经交代。”

娄珺似乎崩溃了。

春节过后,闫革查出了绝症,在求医问药无果的情况下,闫革实在疼痛难忍,他几次试图吃药自尽,都被娄珺苦苦劝说。后来他们俩商量,通过“骗保”给女儿留一笔钱。闫革两口子都是“经济学专家”,他们买了多份国内人身意外保险,也就是说,必须是意外的死亡,不能是自杀,也不能是病故,按照保险合同的规定,被杀害致死就会得到一大笔的钱财。同时他找到国外的老同学购买了一份国外的大病保险,只要是拿着他的绝症报告,死亡报告,到国外又可以拿上一笔巨额保险金。

闫革、娄珺又一次设计一出曾卫红和闫革旧情复发的计谋。娄珺和闫革大吵大闹,引起邻居注意,她回自个家了。就在娄珺回娘家之前,闫革让她紧紧地用皮带勒着他的颈部,之后把他拖到已经系好的蒜瓣绳子上,造成被杀现场,好取得“高额保险金。”

闫东的死则是大童所为,就在闫东和娄珺订婚大宴的时候,大童已经按照娄珺的部署,乔装成保安溜进闫东车的后备厢里。

他掐死烂醉的闫东,换上他的衣服,驾车把娄珺送回家,之后又回到闫东家,处理闫东自杀现场,他又穿上自己的保安服装,于凌晨悄悄地以巡逻的方式溜出别墅小区。

其实闫革独自一人去曾卫红家道喜生育千金,让肖伍再次误会,也是他们两口子设计的圈套,他们就是让闫革和曾卫红、肖伍的三角恋爆发,之后渔翁得利,没想到他们的算计落空。

“蒜瓣绳子谁编的?”肖伍问。

“他用的是他自己编的,闫东那根是我。”娄珺答。

“编织得挺漂亮。”

“跟闫革学的,他编的比我好。”

“为什么杀死闫东?”

“他不是东西,他哥活着时候就跟我动手动脚,我警告过他,他该死。”

“他写的遗嘱是真的。”

“当然,我用的美人计。”

“那,大童?”

“跟他没关系,是帮我忙,我喜欢他。”

……

“五一”之前成功破案,吴队晋升分局副局长,肖伍任刑警队队长。

阳光明媚,肖伍像是脱掉了厚重棉衣一样,感觉轻松了许多。他回到家里,看着明显衰老的妻子说,卫红,你说,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彼此信任。”

“不对,两个热恋的男女分手了,失去了才是真正的爱情,才懂得爱情。”

六月一日,他们带着十多岁的儿子吃了西餐,女儿放在了奶奶家。他们有说有笑,特别放松开心。

六月下旬,肖伍和曾卫红还是到了民政局。他们挺冷静地办了手续。据说这次还是曾卫红提出来的,肖伍也没有挽救的意思,顺从了她的意愿——离婚。

“没有信任的爱情,没有生存的意义。”曾卫红说。

肖伍苦笑了一阵。他的手机响了,吴副局长:“肖伍,晚上庆祝一下。”

“什么事儿?”

“我和夏小花订婚。”

“啊!”肖伍的手机掉到了水泥地面上,屏幕摔得粉碎。大雨忽然滂沱地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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