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毅,谭慧中

(1.湖南理工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南 岳阳 414006; 2.湖南工商大学 财政金融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0)

猪肉是我国主要肉类消费产品,猪肉价格的波动牵动着每一个中国家庭的“恩格尔系数”.我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生猪养殖业蓬勃发展,至今已演化成以大规模养殖为主、小户散养为辅的养殖格局.猪肉的生产与消费根据市场规律自发调节,因此其价格必定随着市场行情出现波动.在正常的价格波动范围内,猪肉价格的波动可以充分发挥市场“看不见的手”的功效,有利于市场的资源配置.但是若猪肉价格波动超出了一定范围,市场的自发调节就会失效,此时便需要政府采取一系列措施进行干预,避免农产品市场动荡.如果能够充分了解猪肉价格波动的规律以及本质,将会极大地降低猪肉市场的政策调控成本,提高政策调控的精确性和有效性.因此探究猪肉价格波动的动力来源以及传递机制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1 相关研究

从产业链角度而言,猪肉全产业链条包括仔猪、生猪及猪肉三个环节.辛贤[1]等对猪肉价格运用均衡转移模型展开实证研究,发现在生猪产业链中,价格的传递过程存在放大效应.吕杰[2]等指出了生猪及猪肉生产与加工、销售环节利益分配不合理的问题,屠宰厂的强势地位决定了其较强的“成本转移”能力和“顺势加价”能力.杨朝英[3]等通过实证分析进一步发现,生猪价格与猪肉批发价格存在长期均衡,而且其自身存在一定的均衡修复功能,但是这种对价格偏离的调整是“非对称”的,不仅包括对不同信息的调整力度不同,而且包括上下游之间价格的传导力度不同.谭莹[4]等在猪肉价格传导的非对称性研究中,通过引入棘轮效应有力地解释了猪肉价格产生波动的原因.张敏[5]等发现生猪产业链价格存在区制转移与非线性动态调整的特征.

在猪肉全产业链条各环节价格的传递过程中,不同环节的价格并不处于均衡地位.相对于生猪需求,毛学峰、曾寅初[6]指出,仔猪需求在某种意义上仅仅是引致性需求,并不是猪肉价格波动的来源.对于生猪及猪肉价格,任荣华[7]认为,生猪价格波动是猪肉价格波动的主导因素.刘清泉[8]指出,长期来看猪肉价格和供应主要是追随生猪价格的变化而变化,猪肉价格的波动主要来源于生猪价格和猪肉供应的变化,稳定猪肉价格和供应的关键是稳定生猪价格.总体上,在生猪及猪肉全产业链条价格的波动和传递过程中,生猪价格是整个链条价格波动的“发动机”或“推动者”,仔猪价格、猪肉批发价格、猪肉零售价格波动的核心动力是生猪价格,或者说生猪价格的波动是其他环节价格波动的核心影响因素.

以往关于猪肉价格沿产业链传导的研究大都基于VAR 模型.由计量理论可知,VAR 模型存在两大缺陷: “维度诅咒”和“非基本性”问题.Stock[9,10]等指出,与单变量相比,提取动态因子构建VAR 模型,可以更加准确地预测时间序列的相互变化.因此,本文采用动态因子模型的拓展模型(FAVAR 模型)进行估计,FAVAR 模型又称因子拓展的VAR 模型[11],可以克服结构VAR 模型存在的两个缺陷.FAVAR 模型运用两步法,先从大型数据集中提取少量共同因子,再利用共同因子构建VAR 模型.由于共同因子包含大型数据集中的丰富信息,同时变量维度也大大降低,所以可有效解决VAR 模型的两大缺陷.

2 猪肉价格波动的动力来源

2.1 变量的选取

从现代生猪养殖产业链来看,猪肉价格沿供应链纵向传导,可分为仔猪价格、生猪价格、猪肉批发价格以及猪肉零售价格四种,其中对居民生活消费具有直接影响的是猪肉零售价格.因此,本文选取猪肉零售价格、猪肉批发价格、仔猪价格、生猪价格四个变量,通过协整模型观察这四个变量的长期均衡性质.

2.2 模型的选取与实证结果

(1) 平稳性分析

根据 DF-GLS 检验结果,在 5% 的置信度下,仔猪价格、生猪价格、猪肉零售价格和猪肉批发价格均无法拒绝非平稳时间序列的原假设,经过一阶差分后,仔猪价格在 5% 置信度下为平稳时间序列.生猪价格、猪肉批发价格、猪肉零售价格均为I(1)序列,单位根检验结果见表1.

表1 变量的单位根检验结果

(2) 协整检验

由四个变量的变化趋势可以看出,仔猪价格、生猪价格、猪肉零售价格以及猪肉批发价格之间具有一定的联动性,很可能存在仔猪价格、生猪价格、猪肉零售价格以及猪肉批发价格四者之间的长期均衡关系,即为一个四变量的协整系统,因此有必要进行协整检验来验证其长期均衡关系.本文对以上四个变量进行Johansen 协整检验,检验结果见表2.迹统计量检验以及最大特征根检验的结果都表明仔猪价格、生猪价格、猪肉零售价格和猪肉批发价格之间存在一个协整关系.

表2 变量的协整秩检验

(3) 协整模型

检验该系统所对应的VAR 表示法后,求得其阶数为滞后2 阶.使用MLE 方法估计该系统的向量误差纠正模型,可得长期均衡下的猪肉零售价格函数为:

上式揭示了我国猪肉价格系统自身存在的长期均衡关系.可以看出,猪肉零售价格与仔猪价格、生猪价格及猪肉批发价格之间都存在着正相关关系.仔猪价格、生猪价格和猪肉批发价格对猪肉零售价格的长期弹性分别为0.13、0.66、0.38.显然在长期中,生猪价格对猪肉零售价格的影响最强,其次是猪肉批发价格,仔猪价格对猪肉零售价格的影响最弱.为了进一步分析猪肉价格如何沿产业链进行纵向传递,接下来需要利用FAVAR 模型的脉冲响应函数来考察变量之间的动态影响.

3 猪肉价格波动的传递机制

3.1 变量的选取

从供需理论来看,仔猪的数量、生猪存栏量与能繁母猪量都可能影响猪肉价格.另一方面,由成本收益理论可知,饲养成本对于猪肉价格的波动也存在一定影响.本文选取了2017年1月至2019年12月的月度数据,样本变量包括猪肉零售价格同比增长、玉米价格同比增长、豆粕价格同比增长、育肥猪配合饲料价格同比增长、生猪屠宰量同比增长、生猪存栏量同比增长、能繁母猪量同比增长.

3.2 模型的选取与实证结果

(1) FAVAR 模型——因子提取

由于变量过多,采用VAR 模型将会影响效率,因此采用因子向量自回归模型进行分析.首先从玉米价格同比增长、豆粕价格同比增长、育肥猪配合饲料价格同比增长、生猪屠宰量同比增长、生猪存栏量同比增长、能繁母猪量同比增长这六个变量中提取出共同因子.在提取共同因子前,需要进行SMC 检验,检验结果表明各变量之间相关性较强,适合进行因子分析(见表3).

表3 SMC 检验结果

提取出的公因子得分系数见表4.可以看出生猪屠宰量同比增长、生猪存栏量同比增长、能繁母猪量同比增长三个变量在Factor1 中权重较高,因此将Factor1 命名为供给因子.玉米价格同比增长、豆粕价格同比增长、饲料价格同比增长在Factor2 中权重较高,故将Factor2 命名为成本因子.

表4 正交旋转后的得分系数

(2) 波动性分析

提取出供给因子与成本因子后,再加入“猪肉零售价格同比增长”变量,命名为价格因子,构建VAR 模 型.首先,对价格因子、供给因子、成本因子进行DF-GLS 检验,检验结果表明价格因子、供给因子、成本 因子均为I(1)序列(见表5).其次,利用调整过的平稳序列作时间趋势图.最后,根据信息准则,确定该VAR 模型的阶数为滞后二阶.

表5 DF-GLS检验结果

(3)变量次序的确定

正交化脉冲响应函数依赖于变量的排序,为此,需要分别考察变量之间的格兰杰因果.格兰杰因果检验给出了两个可能的变量作用次序,分别是:价格因子→供给因子→成本因子;价格因子→成本因子→供给因子(见表6).

表6 格兰杰因果检验结果

(4)脉冲响应图

由图1可知,供给因子对价格及成本因子有影响;而价格因子与成本因子相互影响,且价格因子与成本因子预期对自身也会产生较大影响,并且变量次序的改变不会显著影响脉冲响应函数的结果.

图1 正交化的脉冲响应

3.3 实证结果分析

由不同顺序下的脉冲响应对比图可以看出,两种次序下的差别很小,故不同顺序对于VAR 模型稳定性的影响不大.以价格因子、成本因子、供给因子的顺序为例分析,除自身影响外,价格因子与成本因子的变动对供给因子几乎没有影响,而供给因子对价格因子与成本因子均有影响,另外价格因子与成本因子之间也存在相互影响.

如图2 所示,从短期来看,供给因子上升,将会导致价格因子下降,而成本因子上升.成本因子与价格因子相互之间呈反作用关系,因此不仅不会缓解反而会加强供给因子的冲击.结合实际情况而言,短期内生猪需求量和农作物的供应量基本稳定,生猪供应量的增加意味着生猪市场上倾向于供过于求,而农作物市场上倾向于供不应求,因此反映出的价格变动便是猪肉价格下跌而农作物价格上涨.另一方面,短期内猪肉价格下跌,养殖户一般会将生猪存栏时间延长,等待猪肉价格回升的机会; 生猪存栏时间增加,虽然短时期内生猪存栏数量不变,但无论是还未长大的仔猪,还是暂时存栏的生猪,都需要喂食,因此势必会增加对玉米等农作物的需求,导致农作物价格上升.而短期内成本上升,生猪养殖户一般会选择将生猪尽早出栏减少成本,从而导致价格下降.

图2 短期内猪肉价格波动的传递机制

如图3 所示,从长期来看,供给因子对于价格因子以及成本因子的冲击,将会在大概2 个月后开始回转,且回转时间点几乎保持一致.这可能是生猪已大批出栏,各市场上的供给逐渐达到均衡所导致的.而猪肉价格的上涨,在长期来看,会使得生猪养殖户有扩大养殖规模,增加仔猪培育数量的可能,进而带动成本上涨.成本的上涨,在大概3 个月后会反映在猪肉价格中,使得猪肉价格上涨.

图3 长期内猪肉价格波动的传递机制

4 结束语

本文利用协整模型以及因子向量自回归模型对猪肉价格的波动进行实证研究,研究结果表明: 在生猪产业链价格系统中,生猪价格对于猪肉零售价格的影响最大,是猪肉价格波动的动力来源; 从供给、成本、价格三个角度来看,供给因素在猪肉价格波动传递机制中起到了核心作用; 供给因素波动将会直接传递到猪肉价格和成本价格上,而成本价格波动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猪肉价格.

总体来看,控制生猪供给数量是控制猪肉价格波动最主要的途径之一.生猪供给数量与当期生猪存栏量直接相关,但追根究底,取决于能繁母猪存栏量.当期生猪存栏量的多少能够迅速反映在猪肉价格中,但长期中猪肉价格的均衡,要受到能繁母猪数量的制约.

因此,若猪肉价格出现异常波动,短期内需要迅速调节生猪供需.我国是猪肉消费大国,需求方的调节有限.而生猪供给的调节,一方面可以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加大猪肉进口; 另一方面可以向市场投放储备肉.长期来看,则需要重点保护能繁母猪存栏量,在生猪数量急剧减少导致猪肉价格上涨时,应该创造条件增加能繁母猪数量,等到新一批的生猪出栏时,价格就会逐渐回落至正常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