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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重农兴农到促农济农:林则徐农政思想与农业实践

2021-12-14张巨保

农业考古 2021年3期
关键词:道光林则徐农业

张巨保

目前学术界对林则徐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反侵略的鸦片政争,对其农业思想及其农业贡献的研究成果还不多见。在林则徐近40年的宦海生涯中,历官14省,所到之处,除了潜心政务外,还与农业结下不解之缘。他农政思想内涵之丰富,调查研究之细微,治水方略之精辟,重农实践之广博,生态观念之先进,都为人称道。本文通过整理散见于官私文献中的林则徐治河、赈灾、兴农、屯耕等为民造福的农业举措,对林则徐的农政思想及农业实践进行深入探讨。通过本研究,一方面,可以改变过去对林则徐农业实践研究相对薄弱的状况,使我们对林公的一生有更为全面的了解认识,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另一方面,通过深入挖掘林则徐的农政思想和农业举措,挖掘所蕴藏的当代价值,对于当今推进“三农”建设,促进农业经济的发展,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林则徐农政思想及实践

(一)上筹国计下恤民生的农政思想

林则徐出身贫寒,真切了解贫民“劳劳竟日偿百钱”生活的艰辛,对劳动人民疾苦深切同情。“国计民生实相维系,朝廷之度支无一不出于民,故下恤民生正所以上筹国计,所谓民惟邦本也”[1](P192)。

在仕途生涯中,林公满怀“上筹国计下恤民生”的农政思想,每到一地必察民情,千方百计地施仁政,解民忧,纾民困。在他思想中,“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要做到“保民”“恤民”与“足食安民”,要“利民”,而不能“虐民”。如嘉庆二十四年(1819),林则徐到云南担任乡试官员,在途径裕州时,遭大雨被困,村民把他安全地送到河对岸,他非常感激。他在《裕州水发村民舁舆以济感而作歌》的诗中道:“噫嘻斯民真天良,解钱沽酒不足偿……孜孜与民敷肝肠,毋施棰楚加桁杨;教以礼义勤耕桑……天下舆情皆此乡,世尧舜世无怀襄。”[2](P90)他认为民众本性纯良,作为地方官要关心民生疾苦,多用礼义教导百姓勤于耕作,不要施以棍棒刑法。

林则徐的农政思想不是纸上谈兵、束之高阁,而是将其有机地融汇在其农业实践活动中,无论是赴任路上,还是微服私访,抑或是沿途观光,他都密切关注当地的农业生产状况、粮食收成和土壤墒情:道光七年(1827)在进京途中,经过苏岭,他记录了当地农作物生长状况“田中大麦结穗,长于燕尾。小麦轻花始扬,色含浅绿。菜花则浓如金屑,叠花被陇,其芳袭人”[3](P36)。在奉旨前往陕西就任路上,他沿途记录农业生产情况,“臣经过直隶、山西地方,雨泽频沾,入土已深透。其直隶之正定及山西之平阳、蒲州等府属,二麦正在登场,收成约有七八分不等;其未经收获者,德雨之后,颗粒亦皆饱绽。入陕西境内,麦已收完,沿途村庄咸在晒碾。询之农民,佥称今岁麦收较数年中尤为上稔。近又屡得透雨,秋禾杂粮悉经播种,并有出土尺余。”[3](P36)道光十年(1830),林则徐抵达湖北,“臣沿途经过,正值刈获之时,秋禾杂粮均有七八分收成不等,闾阎绥辑。气象恬熙,洵足上纾宸念。”[3](P39)道光十三年(1833),江苏遇水灾,林则徐写到“惟所种俱系晚稻,成熟最迟,秋分后稻始扬花,偏值风雨阴寒,遂多秀而不实,然犹不失为中稔。迨九月后,仍复晴少雨多,昼则雾气迷蒙,夜则霜威寒重,虽已结成颗粒,仅得半浆……见一穗所结多属空稃,半浆之禾,变成焦黑……今年早花已被风摇,而晚棉结铃尚旺,如得晴暄天气,犹可收之桑榆。乃以雨雾风霜,青苞腐脱,计收成仅可一二分。[3](P281)道光二十六年(1846),林则徐在养病期间记述道“惟入春以后,关中仍患恒旸,既未能补种杂粮,而已出麦苗,焦枯日甚”[3](P3849)。“土厚性干,至今未沛春膏,仍是扬尘赤地”[3](P3851),到春分后,才“陆续得雨,至十三四间一律普沾,均在五寸左右。田间口犁叱犊,可以补种杂粮。在野多一佣工,即在途少一饿殍”[3](P3856)。林则徐病愈回任后,见到“属境旧时亢旱,春来迭被甘膏,秋粮播种及时,宿麦尤堪补救”[3](P3866),包含了对农业发展关切之情。

林公作为地方官员,深刻认识到农业是安天下、稳民心的产业。他始终高度重视农业发展、粮食生产和土壤墒情,并密切关注农民这一群体的生存状态,着力解决农业、农民问题,寄托了他对农人深深的怜悯之情。

(二)“水利为农田之本”的重农思想

民以食为天,田有水则有收成,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水利的兴废直接关系到人民的生计和国家的稳定发展。林则徐认为:“水治则田资其利,不治则田被其害,赋出于田,田资于水,故水利为农田之本,不可失修。”[3](P643)“地力必资人力,而土功皆属农功,水道多一分之疏通,既田畴多一分之利赖”[3](P645),因此,他每任职一处都十分注重兴修水利,造福人民。林则徐不仅学习和钻研水利知识,还把理论知识运用到实践中,他治水的足迹遍及黄河、长江、淮河、运河、太湖、伊犁河以及福州的西湖,积极采取防洪、疏浚、灌溉等措施,不仅提高了河道的蓄水防洪能力,而且确保了农人庄稼灌溉用水之需。

林则徐很早就关注京畿一带的农田水利问题,他广泛搜集元、明以来有关兴修京畿农田水利的奏疏和著述,开始酝酿和撰写 《北直水利书》,后来改编为《畿辅水利议》,并提出了“尽力沟洫”的办法:“负山高仰之地,可导泉引溉,则为陂为塘,以备暵。滨河平广之地,可疏渠引溉,则为闸为堰,以齐旱涝。濒海近淀之地,可筑围引溉,则为圩为堤,以防漫溢。”[4](《畿辅水利议》)

林则徐向来对黄河治理颇为关注,在专事河南、山东河务期间,他密切关注黄河防汛,敕令豫、鲁两省黄河地段各道厅加意慎防,及时疏通河道,亲自督查河防工程,确保黄河险工安全度过大汛;其间,还在整饬黄河官吏、扭转办事风气等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受到道光帝赞赏。此外,还提出黄河改道北流,不使与淮河合入长江,从山东入海的大胆设想:“欲救江、淮之困,必须改黄河于山东入海……而运费遂有所从出。于张秋划南北岸,分造南北运船,隔岸转艘,漕既无误,河亦可治,江淮之间,民困可苏矣。”[3](P4358)

林则徐积极致力于疏浚河道、兴修水利、改善农业生产条件。道光十四年(1834),在刘河和白茆河开工后,林则徐为了使“工归实在,利济农田”,防止官吏督办失责和从中贪污,多次往来河上,察勤惰,测深浅,与役人相劳苦,不烦供亿,“看海口拦坝”,“视潮势,议筑坝。”[3](P4357)后来,江苏大雨成灾,疏浚后刘河、白茆河发挥了调节雨量的巨大作用。此外,在江苏执政期间,他又主持修建了宝山的海塘,太仓的杨林河、七浦河,运河西岸的练湖,以及苏州、松江、通州、盐城等处的河道闸坝等,这些水利工程的兴建,不仅便利了航运和灌溉,还极大地减少了水旱灾害。

道光二十年(1841),林则徐谪戍伊犁的途中,恰遇黄河决口,给下游农业生产带来巨大的破坏,他以罪臣之身协助王鼎堵口,他在工地上“弟朝夕在工,不过追随星使(王鼎),朝夕驻坝”[3](P3570),“日夜坐与士卒同畚锸”[5](卷24《续碑传集》),各处奔波,督导堵口,前后历时八个多月,黄河堵口大业终于得以完成。

道光二十四年(1844),林则徐在新疆承修龙口首段,他自备斧资,督率民夫,用工十万有零,花了四个多月时间,北岸挖石,南岸拦堤,终于筑成一条长六里有奇,宽三丈至三丈七八尺不等,深五六尺至丈余不等的水渠[6](P195),使大片垦地得到灌溉。

道光二十五年(1845),林则徐到达吐鲁番,“见沿途多土坑,询其名,曰卡井。水从土中穿穴而行,诚不可思议之事。此处田土膏腴,岁产木棉无算,皆卡井水利为之也。”[3](P4729)林则徐利用当地劳动人民长期实践创造出来的经验,提倡在干涸之地多挖“卡井”(坎儿井),增穿井渠,每隔丈余淘挖一口,连环导引水田,井水通流”[7](卷1《左文襄公全集·书牍》)。《新疆图志》 载明:“林文忠公谪戍伊犁,在吐鲁番提倡坎儿井。其地为火洲,亘古无雨泽。文忠命于高原掘井而为沟,导井以灌田,遂变赤地为沃壤。”[8]至今“坎儿井”仍然造福着新疆的人民。

林则徐深刻认识到水利建设对农业生产的重要性,他宦迹所到之处,都留下造福一方的治水业绩。在治水实践中,他一贯重视实地调查,根据河流的具体情况,制定治理方案,巧妙利用地势和水性进行施工,认真验收工程质量,尤其是在长期的治水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水利知识和治水经验,形成了系统的治水理论,提出了黄河改道的宏伟设想,还在新疆推广“坎儿井”。林则徐不仅是一位伟大的民族英雄,同时还是一位杰出的治水专家,他的水利改革实践及其思想在中国水利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

(三)提倡改良农耕技术与推广新农具的兴农思想

中国古代以农立国,农业收成是直接关系人们生存的重大问题。清末各种自然灾害频仍,加上贪官污吏中饱私囊,地主豪商囤积居奇,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林则徐深刻认识到,要保障人民衣食充足,必须发展农业生产、增加粮食产量,因此,林则徐不仅重视农业理论研究,而且重视农业生产技术改良。

为了论证在畿辅附近种植水稻方法可行,林则徐遍览史籍、奏议,从多方面详细论证了北方的土质完全适宜于种植水稻,并列举京畿历代开治水田成效的事实。“今畿辅行粮地六十四万余顷,稻田不及百分之二,非地不宜稻也,亦非民不愿种也,由不知稻田利益倍蓰旱田也”[4](《畿辅水利议》)。他认为“直隶水性宜稻,有水皆可成田”,通过兴修水利,开垦水田,种植水稻,便可以解决京畿一带长期以来粮食短缺问题。

在1824年任江苏布政使的途中,携带淮北麦种,沿途散播江南各乡,补种灾田。林则徐破除普遍实行单熟制的习惯,还提倡种植双季稻,破除“江南春寒,不宜两熟”论。在《江南催耕课稻编叙》里,“因就官廨前后赁民田数亩……举所闻树艺之法与谷种之可致者,咸与老农谋所以试之,以示率作兴事之义。于是得早稻数种,自四十日籽至六十日籽……此数种者,固吾闽所传占城之稻,自宋时流布中国,至今两粤、荆湖、江右、浙东皆艺之。所获与晚稻等,岁得两熟。”[9](《江南催种课稻编叙》)为了论证水稻种植的可行性,他还开辟“试验田”进行试种,这块地被称为“丰圃”,在他的日记里记录水稻生长情况,同时他还对早晚两季稻进行比较,“是日丰圃中种晚稻一区,又莳汉宫秋数十本”[3](P4334);“所种早稻秀者十之三四矣”;“丰圃中所种早稻已秀齐”[3](P4335)。林则徐看到气候转冷,影响早稻生长,“此间所种早稻,因日来遇凉,未能升浆,有成为瘪谷者”[3](P4336),提出寒潮对早稻生长不利的观点。“署前所种早稻,俱已升浆,其中湖北之种穗长而粒多,比下河早稻为美。”[3](P4337)通过试验比较,提出早稻在江苏可以推广的想法,“连日收获早稻,约计一亩可得米二石”[3](P4340)。

“区田法”相传为商朝伊尹所发明,以防干旱。林则徐的苏州友人潘曾沂在家乡推行“区田法”,提倡深耕、早种、稀种、多收[10],获得了极大成效,林则徐作《区田歌》大加赞赏:“区田所种少为贵,收获乃倍常田多。问渠何能尔?只是下不遗地力,上不违天和,及时勤事无蹉跎。尔农贪种麦,麦割方莳禾,欲两得之几两失,东作候岂同南讹。我今语尔农,慎忽错放青春过,腊雪浸谷种,春雨披田蓑。翻泥欲深耙欲细,牛背一犁非漫拖。尔昔拔秧移之佗,禾命损矣将奈何!何如苗根直使深入土,不用尔手三摩挲。一区尺五寸,撒种但喜疏罗罗。及其渐挺出,茎叶畅茂皆分科。六度壅泥固其本,重重厚护如深窝。疾风不偃早不抗,那有禾头生耳谷化螺?此术尔不信,但看丰豫庄中稻熟千牛驮。”[11]对耕耙犁栽,早种稀种,培根固本等具体操作步骤都做了细致描述,后来在河南任官时又加以推广,潘曾沂曾称:“近年丰豫庄农书渐行于他省,而浙之宁、绍两郡人信者独众,林中丞在河南时教种有验。”[10]

林则徐还提出尽人力以养地力的主张:“夫地力亦患其遗耳,耘耙不勤,粪种不施,虽再易三易,而未必有获也,反是而尽力焉,安见地力之惫乎?”[9]

林则徐不仅是一位理论家,还是一位重实践的改革家,十分重视农业科技的推广应用,提倡农具改革,主张学习西洋水龙尾车取水。当时科技专家齐彦槐试制了一部龙尾车,林则徐饶有兴趣地观看了此次试验。“盖观此龙尾掉河,尺水可以兴洪波。内无退转外无漏,崇朝百亩如滂沱。一车当五人当十,用力甚少成功多。八家同井办一具,旱涝不患田无禾……侯宫中丞今大贤,讲求水利筹农田……云蒸雾涌喷薄来,欢呼动地声如雷。塘宽亩深二尺,车乾七寸才三刻。”[1](P129)通过观察龙尾车取水,更加坚定了推广龙尾车用于农业生产的信心。

林则徐秉承“人定胜天”的思想,大胆实践,提倡改变传统的农耕方式,在京畿地区“营田种稻”,在江南实验双季稻,改良作物品种,积极推广灌溉新技术,对当时的农田丰产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四)开荒拓地与环境保护的促农思想

农为民本,安民必先重农。道光年间,由于灾害频繁,田地产出难以维持生计,为增加粮食产量,林则徐十分注重开垦荒地。道光二十三年(1843)林则徐在伊犁,认真研究清代在新疆屯田的历史经验,撰写了《喀什噶尔、巴尔楚克等处屯田原案摘略》《巴尔楚克等城垦田案略》等多篇相关文章。他负责开垦惠远城东边的阿齐乌苏荒地,垦地六十八万九千七百八十亩,增加了大量的可耕面积[12](卷52《全庆传》)。在新疆三年,林则徐以60岁高龄,踏遍南疆,往返二万里,查勘垦田三万七千余顷,在兄弟民族聚居的新疆扩大民屯和回屯,不仅刺激了边民的农业生产热情,还促进边疆地区的开发。

在治水实践中,林则徐已看到上游森林破坏、水土流失,是造成下游灾害的原因,那就是“防守之道尤须于上游加意”。道光十七年(1837)在《筹防襄河新旧堤工折》提出:“襄河河底从前深皆数丈,自陕省南山一带及楚北之郧阳上游,深山老林尽行开垦,栽种包谷,山土日掘日松,遇有发水,沙泥随下,以致节年淤垫,自汉阳至襄阳,愈上而河愈浅。又汉水性最善曲,一里之近竟有纡回数折者,此岸坐湾则彼岸受敌,正溜既猛即回溜亦狂。是以道光元年至今,襄河竟无一年不报漫溃。”[3](P937)在道光十八年(1838)奏折里再次提出:“(襄河)且其水性善曲,泥沙尤多,滩嘴易生,河形屡变。考之志乘,自前代时,此塞彼溃,已无虚岁。我朝以来,远年案卷虽难尽稽,而第观前督臣汪志伊于嘉庆十三年奏办堤工折内,声叙乾隆五十三年万城堤决口以后,连年漫溃各工共五十余处,自数十丈至数百丈不等。而自嘉庆十三年至今又三十载,除万城大堤历年奏报安澜外,其他漫溃之处,稽查诸案卷,则亦无岁无之。总由来源多而水势太骤,泥沙积而河底日高,堤下田庐有较水面低至数丈者。是以蚁穴之漏,即势若建瓴;而波及之区,皆形同仰釜。一处溃则处处横流四溢,一年溃则年年之溃水长淹。”[3](P614)其中一针见血指出“泥沙积而河底日高”是造成水患的原因。与古人相比,林则徐的治河思想极具前瞻性,已从防止水土流失和保护森林角度提出治理意见。

道光年间,人口激增,各地粮食供应严重不足,为增加粮食产量,林公坚持民本思想,积极拓荒。在治水实践中,林则徐已经认识到森林植被破坏与水土流失的直接关系,也初步认识到尊重自然规律和保护水环境的重要性;诚然,受当时的历史条件限制,林公对自然规律的认识可能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但他对自然环境的认识已经达到一定的程度,有了初步的环保意识。

(五)赈灾救灾的济农思想

19世纪,气候急剧变化,水旱灾害频发,农业屡岁歉收,国家财政拮据,社会经济持续衰退,国内学者一般称为“道光萧条”[13](P241)。林则徐在多地做官,多次目睹在自然灾害面前百姓的惨状,为了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他积极应对,采取有效的防灾减灾的应对之策,有效减轻了水旱灾害损失,并形成一套朴素的赈灾救灾思想。

道光三年(1823),江苏发生特大洪涝灾害,林则徐心急如焚,救灾虽非按擦使“专政之事”,“然民瘼攸关”[11],林则徐先后到城隍庙和纠察司庙求雨祈晴,和巡抚、布政使商谈救灾对策,提出了“在官不可不尽心,而在民不可不尽力”[3](P3866)的救灾总方针,要求“屡札各守令周历田间,逐一勘报”灾情,同时,又向地方士绅广咨救灾办法[11]。推行“以工代赈”和动员富户捐款,即“借资众力,广筹接济”的资金筹集方法,颇具成效;并平息了松江突发的饥民闹府署事件。大灾过后,林则徐密切关注灾后重建、灾民安置、恢复生产等善后工作,建议当政者实行“禁雍积,广劝募,招徕商贾,免关税,蠲征缓赋,查贫民,赈饥者”[14](P72)的政策,并要求士绅和官府合作,平粜济艰,对于积水之田,农佃“围圩补种”[11],“譬如十亩洼地,势难尽复,或犹可于一二亩内围筑圩埝,将水戽出,以八九亩为壑,不犹愈于全没者乎?”[3](P3311)使得活民数十万。此外,他在赈灾制度上进行创新,采取“供给资金、免其关税、严禁隶胥索价”,大灾之后,力主挖刘河故道泄水,取得了良好成效。

道光二十六年(1846)林则徐在西安接任陕西巡抚,恰遇陕西大旱,林奏请缓征钱粮,奏报二十六年九月份雨雪麦苗及粮价、收捐银两情形的同时,奏请分别轻重,缓征报旱歉收二十六厅州县应纳钱粮仓谷[3](P1759—1761),秋旱特重的神木、府谷两县,停征钱粮并给予征恤[3](P1762—1763)。又饬令各府县官吏开仓平粜,收养饿殍,倡捐劝济[3](P950—951),要地主豪绅“好义急公”,设局散赈,各济各村,生全灾黎[3](P3815)。林则徐见关中大旱,民不能耕,争相杀牛以食,曰:“如此则来岁又饥也。饬官为收牛,偿其值;劝富民质牛,予以息。”[3](卷25)《国朝先正事略》又叮嘱张集馨详考《关中胜迹图》一书,规划兴修水利。

林公把防灾的重要性始终置于救灾之前,他更强调防灾在荒政中的重要地位,明确指出“防”重于“救”,“与其补救于事后,莫若筹备于未然”[3](P1147),“良以救荒无善策,而不可不策,与其遇荒而补苴,何如未荒而筹备”[3](P2675)。在自然灾害面前,林公并没有消极应对,坐等转机,而是积极采取诸如“倡捐、查赈、资送、留养、收孩、捐衣、劝粜、养佃、瘗棺、典牛、借籽种、禁烧锅”十二策切实有效的防灾救灾措施[3](卷21《松江府续志》),这些切实可行的赈灾救灾、防灾减灾的措施和积极的防灾抗灾行动,对当今社会仍有借鉴价值。

二、余论

林则徐在40年的为官生涯中,虽然没有从事司农一职,也没有专门论述农业的著作,但他始终高度重视农业生产,并密切关注农民这一群体,积累了丰富的农业生产经验,深刻认识到农业与农人、地力、水利之间互相依存、互相影响、密不可分的关系。他认为,农为民本,重民必先重农。为实现“足食安民”这一目标,他每到一地都把发展农业生产作为大事来抓,重视调查研究,兴修水利,推行双季稻种植,推广耕作方式和新式农具,并提出黄河改道的设想,积极采取切实有效的防灾救灾措施等。在这些具体实践中,蕴含着依靠科学技术发展农业的思想,蕴藏着防止水土流失保护农业生态环境的初步理念,包含着重农、兴农、促农和济农的农政思想,也有了“人定胜天”人与自然和谐共存意蕴。认真总结林则徐农政思想的发展历程、基本内容,挖掘所蕴藏的当代价值,对于指导我国当代“三农”建设,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这些宝贵的精神财富值得今人很好地继承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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