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兰兰

到底是从哪一刻起，我们真正意识到自己成了父母？我们真的做好成为父母的准备了吗？

到底是从哪一刻起，我悄悄长大？当摸到头上那块小伤疤时，我心里有了答案……

没长大的人有了娃

我和老公刘洋经历了从校服到婚纱的恋爱，22岁领了证，结婚后还像一对长不大的孩子。

婚后不久，我们回老家过“五一”。刚到家我就出现发烧、咳嗽、嗜睡的症状，让刘洋帮我去买点感冒药，婆婆却坚持找来老中医给我把脉。一番望闻问切后，老中医3根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捋着自己稀疏的胡子，慢悠悠地来了句：“没啥大毛病，就是你家添了口人。”

一旁神情紧张的婆婆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挡不住。就连打游戏的刘洋也瞬间扔了手机，凑到我面前，一脸的难以置信。我这才从震惊转到有点儿后怕，自己例假推迟了两个月都没留心，要不是婆婆细心，这感冒药吃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五一”后，我们回城上班，婆婆不放心，也跟着来了。刚进家门，她就收起了我的化妆品和高跟鞋，拿出宽松衣服和平底鞋摆在客厅，恨不得在我脑门上贴个“孕妇”的标志，让全世界给我开绿灯。

我不敢违逆婆婆，只敢跟刘洋吐槽。刘洋回头看了我一眼，也附和道：“不化妆确实没气色，要不我给你买一套孕妇专用化妆品，再来双内增高鞋？”这老公嫁对了！我兴奋地在原地又蹦又跳。

因为刘洋的纵容，怀孕了我也能美美地出门。但面子有了，里子却不好过。婆婆做饭少油少盐，调味料和辣椒通通消失，这让无辣不欢的我如何吃得下饭！

怀孕4个月，因为孕吐严重再加上没胃口，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刘洋很心疼，于是我们俩悄悄商量着，下班后偷偷去外面撸串、吃小龙虾，等吃得差不多了漱漱口再回家。

结果，正当我俩在楼下的大排档里围着一盘小龙虾吃得满嘴流油时，被出来遛弯的婆婆和邻居阿姨撞个正着。小龙虾不香了，婆婆气坏了，当晚就招呼公公把她接回了老家。

其实，我是怪他的

婆婆离开后，我们愧疚之余，却更加放肆地吃吃喝喝，好像从笼子里出来的一对欢快鸳鸯。周末，刘洋还经常骑着自行车带我去他单位附近的水库钓鱼、钓虾。

有一天，照样是他在前面蹬自行车，我侧坐在后座上。在村子大门口拐弯的时候，后座上的我被迎面过来的汽车蹭到了脚，我害怕地一缩脚，整个人重心不稳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落地的那一瞬间，我居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断手断腿没关系，但宝宝绝不能有事。摔倒没有多疼，但我努力睁眼睛却居然什么都看不见，意识也有点儿模糊，只隐约听到身边人的大呼小叫。刘洋吓得六神无主，怎么喊我都没反应。对方车主得知我是个孕妇后，飙着车把我送到最近的医院。

医生检查后发现我的后脑部位有一个肿块，肿块压迫到视神经，这才导致我暂时性失明。同时对孩子进行了胎心监护，孩子的心跳声通过特殊的仪器被无限放大，“咚——咚——咚——”我屏住呼吸去听那节奏。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肚子里是真真实实有个小生命，眼泪比我的理智更先来到。

“宝宝没事吧？”我感觉自己真是个罪人。医生表情严肃地看着我：“现在还不好说，胎儿明显心率过快，需要做进一步检查。”正巧窗外一阵闷雷滚过，我抬眼去看刘洋的时候，发现他脸色煞白。我的眼泪哗地一泻而下，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贪玩，孩子还没出世，就因为我的不靠谱而受到伤害。我不死心地跟医生辩解：“我摔倒的时候，是头先着地的，然后身体才落地，应该伤不到宝宝啊！”我期待着医生能说一声“宝宝没事”，但他没接我的话，转而安排24小时全程监护，我的心越来越凉。

在医院待了将近半个月，宝宝的胎心速率依旧下不来，连医生也找不出具体原因，只能建议我们出院一段时间再看。医生走后，刘洋握住我的手，帮我擦干脸上的泪水，我的一颗心揪成一团，扭过脸不看他。其实，我怪自己，也怪他，我也很想责怪他一顿，却张不开嘴。突然一瞬间，我感觉到宝宝轻微地动了一下。

我激动地坐了起来：“啊！宝宝刚才动了！”刘洋手抚在我的腹部，感受到了那一跳一跳，突然间就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紧紧地抱着我喃喃低语：“孩子真的动了，他想留下来，他在向我们求救！”

在经历了这次惊险交加的事情后，在余下的4个多月里，我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孩子会有什么闪失。

我们知道了恐惧

临产前的最后一次检查，医生看着B超机喃喃自语：“按理说，快出生的孩子头径至少也要八点几，你这孩子头径怎么才七点几？”

我一下子吓到头皮发麻，站在我旁边的婆婆也吓出了汗，我们都清楚这孩子经历过什么，“是不是被我当时给摔得头部不发育了？”“会不会影响智力？”“会不会在头部留下后遗症？”“孩子不健康，以后的人生对他来说也是痛苦啊……”一连串的恐慌几乎把我吓到窒息。啊，女人，有了孩子可以无比坚强，也能无比脆弱！

医生看到一句话就吓得面色如土的我和婆婆，有点儿好笑地安慰我们：“头径小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况且头越小的孩子越好生。”说完还指着B超机上的阴影说，“你看孩子正在活动腿儿呢，这么好动的宝宝，应该没问题。”医生安慰后，我的一颗心始终吊着，吃不好睡不香。

两天之后，宝宝终于出生了，听到那声响亮的啼哭，我的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回头再看宝宝，发现他的头果然很小，而且被挤压得像个严重变形的小西瓜，看起来要多丑有多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抱抱他、亲亲他。

我们所有人悬着的心都落了地。半夜喂奶时，我静静地看着睡梦中还舔舐被单的宝宝，心中的一切狂风暴雨终是雨过天晴。

我抱起他，抚摸、喂奶、拍背、亲吻、哄睡，一连串动作熟练无比。

我默默感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原来，我已经准备好当他的妈妈！

到底是从哪一刻起，我悄悄长大？回顾孕期，我苦思冥想，当我摸到自己头上那块小伤疤时，豁然开朗：就是在从自行车上摔下的那一刻，我知道了恐惧，也知道了责任，这些，就是为人父母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