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蕊

如今提起狄仁杰，大家都会想到他是位神探，相当于中国的福尔摩斯。尤其影视作品中的狄仁杰，虽然形象各异，但大多会推理、会断案，且武功高强。而历史上的狄仁杰果真如此吗？

实际上，狄仁杰成为神探，是在二战时期。这听起来很荒谬，却比影视作品更加真实。二战时期有个驻重庆的荷兰外交官，叫高罗佩。他既是探案迷，又是汉学家，对古典小说《狄公传》如痴如醉，甚至花了十几年时间将其翻译成英语。在翻译过程中，高佩罗在《狄公传》的基础上还杜撰了许多新的故事。后来这部译作大受欢迎，狄仁杰也就因此成了中国神探的代名词。

狄仁杰是神探这件事主要源于杜撰，但也并非空穴來风。史书记载，狄仁杰曾任大理寺丞。大理寺在唐朝是朝廷的中央审判机关，专门负责刑狱案件的审理。《旧唐书》载：“仁杰，仪凤中大理丞，周岁断滞狱一万七千人，无冤诉者。”是说狄仁杰任大理寺丞时，用一年的时间审结了一万七千人的案子，而且没有人觉得冤枉不公。

这样看起来似乎和神探身份很符合，而实际上狄仁杰的职责只是审审卷宗，调查和抓捕之类的事情另有专人负责。而这些案件，大多也不过是又小又杂的民事纠纷，慢慢积攒，才会有如此数量。由此看来，比起断案如神，勤政爱民、刚正不阿或许更适合他。

狄仁杰虽然并非传说中的神探，却也是大唐的重臣。除大理寺丞外，他还先后任过江南巡抚使、尚书右丞、豫复二州刺史、洛州司马等职，所到之处，不仅百姓称赞，上司也对其很赏识。狄仁杰任宁州刺史时，深受当地百姓爱戴。百姓甚至立碑勒石，颂扬他的德政。

御史巡查陇右之时，听闻百姓对狄仁杰的称颂，因此向朝廷举荐。而狄仁杰因为正直不阿，难免得罪同僚，升官与被贬都是有的。直到六十二岁那年，狄仁杰成为宰相。

彼时，武则天已经掌握了朝政大权。她告诉已成为宰相的狄仁杰，他在汝南的时候政绩很好，却有人中伤他，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狄仁杰答道：“陛下以臣为过，臣当改之；陛下明臣无过，臣之幸也。臣不知谮者，并为善友，臣请不知。”意思是如果皇帝认为他有错，他自然改正；如果皇帝信任他，是他的荣幸。至于是谁在背后中伤他，狄仁杰并不想知道。由此可见其正直与胸怀，连武则天也深加叹异。

得到武则天的赞叹并不易，而武则天本人在当时也是有争议的。女人做皇帝，这是前所未有之事，朝堂之上必有反对的声音。对此，武则天从不留情，她在位期间杀掉了十四位宰相，流放了九位。可见当时的宰相不好当。武则天当政时，除了武家人做宰相外，只有一位宰相深得武则天信任，这便是狄仁杰。

即便如此，狄仁杰也并非一生顺遂。他虽然得到了武则天的信任，却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并非对武则天的每一个决定都支持和拥护。武则天曾想立自己的侄子武承嗣为太子，便遭到了狄仁杰的反对。武承嗣因此对狄仁杰起了杀心，伙同酷吏来俊臣，企图用谋反的罪名诬陷他。

狄仁杰被冤入狱，在狱中，他偷偷写下申冤状，藏在棉衣里，传递给他儿子狄光远。狄光远将冤情上奏武则天，武则天自然不会不闻不问。这下来俊臣慌了神，他深知武则天宠信狄仁杰，赶忙命人伪造了一份狄仁杰的谢死表，呈给武则天。

好在武则天并没有完全相信，还是决定亲自过问，便很快召见了狄仁杰。如此才得知，谢死表是伪造，而狄仁杰也并无谋反之意。狄仁杰的死罪被赦免，却被贬彭泽，做了县令。虽然狄仁杰被贬，但武承嗣并没有就此罢休，此后，他多次找理由请求诛杀狄仁杰，都没有得到武则天的同意。

一直到契丹首领作乱，攻陷冀州，为了稳定局势，狄仁杰被召回，做了魏州刺史。前任魏州刺史为了抵御契丹，将百姓驱入城中，让他们修缮守城的器具。而狄仁杰到任后，让百姓都返回田地耕作。他说：“贼犹在远，何必如是。万一贼来，吾自当之，必不关百姓。”契丹首领听闻，不战而退。百姓争相为狄仁杰立碑颂德，以感念他的恩惠。

不久之后，狄仁杰又调任幽州都督，次年再次拜相，复成为武则天的左膀右臂。彼时的武则天已年逾七旬，而继承人的问题却迟迟未能解决。她很清楚武氏家族中无人有她这般能力，她不能让这天下乱在武家人手里，又不甘心把帝位还给李氏，左右为难之际便想到了唯一可以信任的狄仁杰。

狄仁杰从容答曰：“姑侄之与母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狄仁杰讲述的是最浅见的道理。姑侄再亲也亲不过母子。若儿子继位，待母亲千秋之后，必会使其配享太庙。而若是侄子成为天子，却没听说过会供奉姑姑的。

狄仁杰深得武则天宠信，却始终视自己为唐朝旧臣，一心想让武则天将皇位还给李氏。《资治通鉴》载，武则天梦见一只大鹦鹉，两翼都折断了，问狄仁杰此为何意。狄仁杰解释，武（鹉）是武则天的姓氏，两翼是指她的两个儿子，只要起复二子，两翼便能振作。

后世杨万里评价狄仁杰：“举朝皆武氏之臣，而狄仁杰以一身殉唐……周复为唐，仁杰之志行矣。”

狄仁杰病逝，武则天大呼：“朝堂空矣！”此后，每有大事无法决断，武则天便感叹：“天夺吾国老何太早邪！”国老即狄仁杰。

观之一生，狄仁杰心向大唐，却没有辜负武则天的信任，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他虽然并非传说中神乎其神的探案高手，却是勤政爱民、清正不阿的朝中重臣，也是真实的狄仁杰。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