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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黎萨尔作品中概念隐喻分析

2021-11-30王璐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1年11期
关键词:何塞概念隐喻

摘 要: 概念隐喻视隐喻为一种系统的方式,供人们表达思维、行为和思想,是认知语言学中的一个重要理论。何塞·黎萨尔作为19世纪末菲律宾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运动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是菲律宾国父。以认知语言学中的概念隐喻理论为切入点,对何塞·黎萨尔两部内容连续的长篇小说《不许犯我》《起义者》中所包含的隐喻成分进行分析,能够说明从认知语言学概念隐喻角度对文学作品进行分析和解读,可以对作品进行更深入的理解,从而更准确地抓住作品的时代背景、社会状况以及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及思想。

关键词:概念隐喻 何塞·黎萨尔 《不许犯我》 《起义者》

一、理论基础

与修辞手段中的隐喻不同,在认知语言学领域,莱考夫和约翰逊这样定义概念隐喻:“隐喻无处不在,不仅出现在语言中,也出现在思想与行动中,人们用以思考与行动的普遍概念体系在本质上是隐喻的。”隐喻既是一种语言形式, 也是人类的普遍认知方式。

隐喻利用一种概念表达另一种概念,两种概念之间相互关联。这种关联是客观事物在人的认知领域里的联想。在隐喻结构中,两种通常看来毫无联系的事物被相提并论,是因为人类在认知领域对他们产生了相似联想,因而利用对两种事物的感知来解释、评价、表达他们对客观现实的真实感受和感情。人们隐喻式的感知也由于认识主体的情感、态度、联想而使人们开阔了对客体的认识。隐喻是从一个比较熟悉又易于理解的源域映射到不熟悉又难以理解的目标域, 在源域和目标域之间形成一系列的本体或认识上的对应关系,从而激活大脑中理解该句所需要的认知图式,两域映射及其被激活认知图式是理解隐喻的关键。

隐喻不仅是不同领域内一个范畴向另一个范畴的语义延伸,还是这两个范畴间而的和一致的类比,对理解目标范畴具有重要作用,是思维和认知的工具。

人的思维过程是隐喻的,其表现形式——语言中的隐喻来自人的概念体系中的隐喻。隐喻大致分为三类: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实体隐喻。

二、作者及作品简介

何塞·黎萨尔(Jose Rizal,1861—1896),菲律宾国父,19世纪末叶菲律宾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运动著名代表人物之一,菲律宾近代著名作家。他的两部内容连续的长篇小说《不许犯我》和《起义者》是他对菲律宾民族解放运动和菲律宾近代文学的重大贡献。这两部小说描写了菲律宾人民和西班牙殖民者的民族矛盾和斗争,艺术地再现了19世纪末期殖民统治下菲律宾社会生活的广阔画面,反映了菲律宾人民的愿望和要求,探索了菲律宾民族运动的方向,对菲律宾的民族解放运动起到了很重要的启蒙和推动作用。

菲律宾16世纪60年代被西班牙殖民者强行占领,后沦为殖民地长达三百多年,这三百多年的历史就是一部西班牙殖民者对菲律宾进行侵略和掠夺、杀戮和奴役的血腥历史。黎萨尔在他的两部小说中从政治、经济、宗教、文化等各个方面对西班牙的殖民统治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以犀利的笔锋,撕下了殖民统治者的一切假面具,暴露了他们的反动嘴脸。

本文将从概念隐喻角度出发,结合结构隐喻、方位隐喻以及实体隐喻三种隐喻类型,对黎萨尔的两部小说中包含的隐喻成分进行分析,从而更深入地理解当时的时代背景、社会状况以及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及思想。

三、作品中的隐喻

(一)结构隐喻:语言是民族的灵魂和身份的象征

结构隐喻(Structural Metaphor)是指以一种概念的结构来构造另一种概念,使两种概念相叠加,将谈论一种概念的各方面词语用于谈论另一概念。

在黎萨尔的两部连续作品中,结构隐喻主要体现在将语言等同于一个民族的灵魂及其自由和身份的象征:“一个民族保存了自己的语言,就是保存了自己的自由,正如一个人能够独立思考,才能保持自己的独立一样,语言表达了各个民族的思想。”

在被殖民时期,失去或者淡忘自己的民族语言就相当于失去了本民族的文化和灵魂,而主动要求学习和使用殖民国家的语言,将很容易被同化。

西班牙殖民统治期间,一些受过高等教育以及留学归来的大学生对政府抱有盲目积极的态度,甚至向政府提出建立西班牙语学院,将西班牙语教育普遍化,这无疑会对菲律宾本民族语言及身份的认同产生消极影响,正如小说主人公席蒙(也叫伊瓦腊)所说的那样:“一个没有个性的民族,一个没有自由的国家,你们所有的一切东西都是借来的,甚至你们的缺点也是西班牙式的!”“西班牙语绝对不会成为这个国家的普通语言,因为那种语言不能表达人民内心的思想感情……它只会扼杀你们自己的创造力,使自己的思想从属于别人的思想。你们得不到自由,反而会成为人家的奴隶!……你们正在拼命摧毁自己的独立性……”

(二)方位隐喻

方位隐喻(Orientational Metaphor)指参照空间方位而组建的一系列隐喻概念。人们将抽象的概念投射于具体的方位概念上,形成了用表示方位的词语表达抽象概念的语言。一个典型例子是:“HIGH STATUS IS UP; LOW STATUS IS DOWN.”将社会及物质基础、社会地位与权力与空间上下结构相匹配,社会地位高、权力大为上,相反为下。

1.西班牙殖民者是上,菲律宾人是下

在《不许犯我》和《起义者》两部小说中也体现了方位隐喻。在西班牙殖民统治期间,西班牙殖民统治者和欧洲人在菲律宾的社会地位较高,而菲律宾本地人民则大多处于社会底层,被西班牙殖民者称作“印第安人”。很多菲律宾贵族都崇洋媚外,他们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成欧洲人,学习欧洲人的习惯和饮食,即便感到不舒服不习惯,人们的言语中都透露着对“印第安人”的歧视和偏见。

另外,在《起义者》开篇前两章对船只甲板上的人的描述也是方位隐喻的体现。第一章题目为《在上甲板上》与第二章《在下甲板上》形成鲜明对比,上甲板上的乘客主要是欧洲人、修士以及政府官員,他们悠闲地享受着舒适的环境,无视水手的努力,咒骂着“印第安人”,言语中尽显他们的自视清高和自以为是。而下甲板上的游客大多是“印第安人”以及西班牙与本地混血儿,他们“紧紧地挤在货包和货箱之间”,与上甲板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在这里,作者运用方位隐喻形象地表明了当时菲律宾社会的等级制度。

在当时的菲律宾社会,西班牙人代表着高贵而菲律宾人代表着低贱。平民百姓不断地受剥削、受压迫,艰难地维持着生活;而西班牙统治者、神甫和修士以及菲律宾贵族却过着富贵而奢侈的生活,在歧视“印第安人”的同时,也享受着他们的俯首帖耳。

2.西班牙语是上,他加禄语是下

与人们的社会地位相对应,人们所使用的语言也有高低贵贱之分,西班牙殖民者使用的西班牙语当时被称为“贵族语言”,只有西班牙殖民者和少数菲律宾贵族子弟可以学习并使用,在语言生态系统中地位较高,而菲律宾以他加禄语为代表的本土民族语言却是“印第安人”讲的地位低下的语言。《起义者》中席蒙在对巴西里奥谈到建立西语学院问题时说道:“你们这些自认为有知识的人,十个有九个是祖国的叛徒!你们当中有些会说西班牙语的人,对祖国的语言轻视到这种地步:既不会写也不能读。我不知遇到过多少人,他们居然假装对祖国的语言一个字也不懂。”展现出人们对菲律宾本土语言的歧视。

(三)实体隐喻

在实体隐喻概念中,人们将抽象的和模糊的思想、感情、心理活动、事件、状态等无形的概念看作是具体的、有形的实体,因而可以对其进行谈论、量化、识别其特征等。

1.西班牙殖民统治是“社会毒瘤”

《不许犯我》英译版题目为The Social Cancer,因此,这本书也被译为《社会毒瘤》,该书题目本身就是实体隐喻的应用。

主人公伊瓦腊(《起义者》中的席蒙)在被冤枉策划起义,然后处以死刑,经历了种种不公对待之后,认清了菲律宾的社会现实,看穿了西班牙殖民政府的虚伪、腐败和无能,他说道:“我已经看见侵蚀我们社会的那个可怕的毒瘤,它紧紧地附在社会的肌肉上,它需要我们采取激烈的措施把它连根挖掉。他们使我睁开眼睛,他们使我看见毒瘤,他们逼得我变成一个罪犯……”这句话巧妙地利用实体隐喻,彻底揭穿西班牙统治者的伪善面具,直击读者内心。

在这里,目标域是菲律宾社会,用来映射这个目标域的源域是得了绝症的人体,作者用有形的具体的得了绝症的人体来建构无形的抽象的腐败落后的菲律宾社会,用身体中的毒瘤映射侵入菲律宾社会的西班牙殖民统治者,而在毒瘤影响下逐渐衰竭的人体其他器官则映射受西班牙殖民统治影响而不断加速腐化的菲律宾社会各阶层。

西班牙殖民后期的菲律宾社会,像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在西班牙殖民统治这个“毒瘤”的不断恶化下,其他器官也受到“毒瘤”影响,逐渐衰竭,最后整个身体都被拖垮,无药可救。政府腐败无能,权力完全由教会掌握,国家处于黑暗之中,百姓愚昧无知,力量单薄,只能表面顺从,向统治者“低头”。觉醒反抗的人会被看成疯子,整个国家都被西班牙殖民者掌控,人们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菲律宾人。正义无法伸张,百姓屡遭迫害,统治者利欲熏心,人民信仰扭曲,人间冷酷无情,让人绝望,菲律宾社会也变得腐败虚伪,毫无正义可言。

2.西班牙殖民者是兀鹰,菲律宾社会是腐尸

在《起义者》中,主人公席蒙(《不许犯我》中的伊瓦腊)向巴西里奥挑明自己再次回到菲律宾的目的:“出于对残暴统治的无比义愤,我又回到了菲律宾群岛……于是我就煽动和鼓励贪婪……我驱使这只兀鹰吃了尸体,又倍加蹂躏,借此加速它的腐烂。”这里作者将西班牙殖民者与菲律宾社会的关系这个目标域映射到兀鹰吞食腐肉这一生态系统中的自然现象(源域)中去。用兀鹰喻指西班牙殖民者,用尸体喻指菲律宾,西班牙殖民者这只“兀鹰”自私自利、贪婪腐败不断吞噬着那个已经失去自由、肮脏落后、连人民都甘心沦为殖民者“奴隶”,歧视自己人,一心讨好外人的腐尸一样的菲律宾社会。而席蒙无法恢复尸体的生命,让它起来反抗敌人,于是他就加速尸体腐烂,怂恿罪恶,煽动欲望,为后来的大规模起义做准备。

3.轮船是指菲律宾这个国家(社会)

另外,在《起义者》的开头,作者用承载大批乘客归国的泰钵号轮船作为隐喻的源域,喻指菲律宾这个国家。因为该隐喻的源域和目标域有很多相似特征,经过映射后,菲律宾社会的特点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它全身都油成白色,但还是肮脏不堪。它行动缓慢,从容不迫,摆出一副堂皇庄重的架势。”船只映射菲律宾社会的虚伪、腐败、肮脏、自以为是。当时的菲律宾社会,人民的尊严被践踏,热情被消灭,不断受到压迫甚至被當成奴隶,陈旧思想、腐朽信念、虚妄原则成为社会主流:“它是一艘不大像轮船的轮船,她永远不变,有缺点但又无法指摘,当它想表示一下进步时,它就在船身上油上一层漆,得意洋洋地以为这就足够了。”象征着菲律宾这个国家落后、不思进取、形式主义。教育制度腐败落后,教育事业被西班牙殖民者垄断,学生丧失独立思考习惯,成为神甫、教授的“傀儡”,知识竟然成为罪恶!“真的,这是一艘地地道道的菲律宾轮船!如果我们不加挑剔,我们甚至可以把它当作在最尊敬的神甫和高官显宦监督下建造的‘国船。”这里“菲律宾”“国船”等明确了喻指对象,增强了讽刺意味。

四、结语

《不许犯我》和《起义者》中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实体隐喻的应用,形象地描述了西班牙殖民背景下菲律宾社会的腐败、落后、虚伪。将殖民者的贪婪、自私、自视清高;政府的软弱、无能、不思进取,以及人民的绝望、无助、任人宰割等生动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有利于读者更好地抓住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思想,与作者产生共鸣。

本文以认知语言学为基础,对两本书中的隐喻及隐喻类型进行分析,可以看出,从概念隐喻角度对文学作品进行分析和解读,可以对作品进行更深入的理解,从而更准确地抓住作品产生的社会及时代背景,以及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及思想。

参考文献:

[1] Lakoff G, Johnson M. Metaphors We Live By[M]. Chicago and London: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3.

[2] 赵艳芳. 认知语言学概论[M]. 上海: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0.

[3] 何塞·黎萨尔.不许犯我[M]. 陈尧光,柏群译.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7.

[4] 何塞·黎萨尔.起义者[M]. 陈尧光,柏群译.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7.

作 者:?王璐,广西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外国语言文学国别与区域研究。

编 辑: 曹晓花?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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