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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体美学分析《推拿》

2021-11-13赵荣婕

散文百家 2021年2期
关键词:毕飞宇推拿小孔

赵荣婕

北方民族大学

《推拿》是2008 年由毕飞宇发表的长篇小说,讲述了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十位盲人与五位健全之间日常生活的酸甜苦辣。叙述着在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的三对爱情故事,王大夫与小孔的相识相知相伴、金嫣对徐泰来的为爱奋不顾身、沙复明对都红的痴迷守候。通过对每一位人物的精心刻画展现被社会忽视的群体的生活状况。沙复明对“眼睛”的渴望、张宗琪的冷淡、张一光的离家、小马的沉默以及不辞而别、都红的自尊心、季婷婷的热心助人等等…通过这部长篇小说探寻对人物身体书写的意义,感受作者对盲人社会的关注。同时通过身体的呈现,感受不同的人生、不同的个体,对自我价值的追寻与身份认同的渴望。

一、身体书写的界定

文学就是人学,人们对身体的关注以及有很深远的历史。现代出现的身体美学更是深入身体进行研究,身体美学定义:“身体美学的任务是探索培养、改良人的身体意识的原因和方法,并知行合一地通过各种身体训练方法来使我们‘感受更好’,既‘使我们的身体体验的质量更加令人愉悦、更加丰富’,也‘使我们的身体感知变得更加敏锐而精确’,从而增益人的身心健康和生命愉悦。”认识身体便是更好的认识我们自己,身体美学让我们在理论研究中更加住在身体实践与身体意识。但身体理论的推行需要通过身体书写进行,通过文本对身体进行阐释,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关注身体。当然“身体书写不能简单地视为对生物范畴的肉体呈现,其即受到生理意义还必定带有社会痕迹,又受到文明规则的束缚,即包括了自然与文化两个范畴。”毕飞宇在每一位盲人的故事中,穿插着性格成因的缘由,有的是因为家庭,有的是因为社会或学校环境。让读者通过身体书写的叙述,走进先天或后天失明者们的世界。本文的身体书写,通过对每一位盲人身体动作的描述,展示其内心的诉求与渴望。在黑暗中让声音、味道成为他们辨别他人身份的方式。在身体触碰中,感受彼此的温度,让黑暗中的你我他感受温暖。毕飞宇的身体书写来源于他的童年与经历,童年的他四处奔走,没有稳定的居所让其产生一种无处安定感。在多部作品中他呈现出乡村文化的排他性,他在苏北的乡村中游荡,无法真正的融入其中。对身份认同的关注给予他创作的土壤,更好的展现对身体的描绘。同时他生长与教师之家,也毕业于师范院校,毕业后当过老师。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经验,让他更加关注不同身份、不同类型人的成长与生活。在不同的视野中,关注着盲人的世界,并细微的以身体书写进行叙述。笔者将通过身体美学中的身体书写,对《推拿》进行分析,在身体书写的人物形象描绘中展现文本中身体的不同形态,并借此展现盲人对身份认同的追寻,感受毕飞宇的人文关怀。

二、身体书写中的人物形象

身体书写主要以对人物形象的描绘为主,通过身体书写展现其人物背后所蕴含的意义与价值。人物形象的分析,同样也是人的分析。身体书写并不仅限于外在呈现更在乎其内在含义,身体作为研究的主体,“作为肉体性的存在,人的身体是其基本本能的冲动和实现。因此,人的身体实际上是一个欲望机器,是由欲望而来的不断的生产和消费。”生而为人便会产生心之所向,向往的可能是物质上的、也可能是精神上的。《推拿》中以身体书写呈现的人物,多以追寻精神认可为主,无论是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的老板沙复明、还是为了逃避健全人同情的都红,他们都在寻求着自我的价值,不像在同情中生活。文本主要简述十位盲人的故事,身体书写中的人物形象便通过男性人物与女性人物进行论述。

男性人物:文本中的主要男性人物为沙复明、张宗琪、王大夫、小马、张一光、徐泰来,六位盲人男性形象。沙复明作为推拿店的老板,先天失明却精明能干一直想成像有眼睛的人,卖命的学习、工作,不浪费一分时间,却忽视自己的身体,他的胃因长时间饮食不正常而时常病痛,脊椎也已透支,身体逐渐呈现亏下。张宗琪作为推拿店的合资者,一周岁医疗事故导致失明,五岁时父亲与母亲离婚,被后妈打后威胁如果他乱说话就毒死他,对他来说家庭生活只为防毒,他成为了怀疑主义者,将自己困在保护区之内。导致他害怕人,沉默寡言,极度内敛。王大夫先天失明却却一直努力生活着,善良有爱心、孝心。小时候因为嫉妒想过伤害弟弟,一直怀有歉意,不断弥补弟弟,甚至为了弟弟与家人伤害自己的身体,而保全家人。小马后天车祸失眠,不爱说话。因为失明无法治愈的他,在医院自杀,在他脖子上留下了永久的标记。他将自己“杀死”让后重生,成为现在的小马,但他也因为爱上嫂子念上小蛮而离开。张一光是推拿店年龄最大的推拿师,原来是矿工,却因为瓦斯爆炸而失明,不想成为活着的“尸首”,他选择离家出走到了徐州学习推拿,学成后的他来到了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徐泰来因为爱情而离开原来的推拿店来到了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他是苏北人,不自信有一点封闭,一口浓重的苏北口音。无论是先天失明还是后天失明的他们,在毕飞宇的身体书写中,我们看到了一群生动形象、有血有肉的底层人物,他们为了生活,为了寻求认可而不断前行。文本中在对小马的故事中穿插了对身体的面部描写,讲述了在公交车上盲人本可以免票,但却因是后天失明的小马,眼珠习惯移动,师傅委婉让其补票,而不想亲口说出我是盲人的小马只能选择下车,在大庭广众感觉受到侮辱的他却笑了,这样的笑容“像一幅刺绣,挂在脸上,针针线线都连着他脸上的皮。”通过身体的面部描写,让脸上的刺绣淋漓尽致表现出小马僵硬且血连着肉那种刻意的假笑,让人清晰的感受到小马内心的伤痛。在对男性人物的身体描写中,还刻画出对尊严的追寻。为了寻求认同,沙复明奴役着自己的身体、王大夫不断强化自己的体能、张一光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沉迷虚幻的解脱…毕飞宇通过身体书写,展现着不同人物身上的鲜明特征,让人看到盲人男性对身份认同、对尊严的追寻。

女性人物:文本中的主要女性人物为小孔、都红、金嫣、季婷婷,四位盲人女性形象。小孔是跟随着王大夫来到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却一直隐瞒着家中的父母。小孔热情开朗,不屑于贿赂前台,却也十分记恩情。她对酒气有着深深的恐惧,而金嫣得知并在一次推拿中,帮她接待了醉酒的客人,两人便成为好友。小红对酒气的恐惧来源于童年阴影,小孔眼盲之后父亲只要一喝醉就把小孔放在自己大腿上,让她睁开眼睛,“睁不开”眼睛的小孔只能承受父亲的打。第二天父亲酒醒之后便又抱着小孔痛哭流涕,在这样的环境中她生活了四年,直到母亲以离婚威胁其解酒,小孔的生活才回归正常,而父亲为了更好的照顾小孔,偷偷做了男性绝育手术,父亲很爱小孔,而这份爱也让小孔学会了自强不息。其实每盲人有着自己的忌讳,也许在我们身边看似很普通的某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如同文本所述,盲人“每一个忌讳的背后都隐藏着不堪回首的糊味”,它们能让你的身体产生本能的抗拒。都红作为一名音乐天才,仅仅学习三年时间钢琴就已经考过八级,但再一次演出后便自己放弃了音乐之路。她不愿再坐在钢琴前面,只因为在演出失误后人们对他的宽容与同情太过于强烈,让其被压着无法喘气。她放弃了音乐选择了推拿,业务能力却一直无法过关。当沙复明对他进行现场教学后,成功的点醒了她,她不能将客人的身体看作钢琴,应该下手重就不能轻,渐渐融入推拿行业的她,却因天灾人祸失去了大拇指,当所有人打算将按脚服务让给她时,她选择了离开。金嫣为了爱情来到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她是因为黄斑病变逐渐消失了视力,但现在视力还有一些。她是乐观的,在还没有失去视力期间她看电影、阅读,失去视力后便学习了推拿。她爱上徐泰来仅仅是因为他和小梅的爱情故事,便奋不顾身到了南京寻找着泰来的身影。季婷婷的描述很少,却是一位能将事情看清楚的盲人,她总是宽慰、理解别人,是推拿店里面的知心大姐。在选择离开时,也在所有人面前告知了缘由,自己选择奔赴家庭。当都红受伤后不离不弃,在看到都红的心事时又选择默默离开,在踏上火车时才给她打电话,让都红“看”到她已经到了火车站,用火车站的声音使其安心。毕飞宇用身体书写,描绘出盲人女性形象的普通与特殊,她们渴望着爱情追寻着爱情,希望自己也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同时守护着自我的尊严,寻找着自我的身份认同。

无论是对男性人物还是女性人物的身体书写,都是为了体现盲人在生活中的在酸、甜、苦、辣。盲人也并不能获得优待,反而因为自身身份的限制,被困入一个封闭的环境只中,他们同样渴望这身份认同,希望得到尊重与认可。但事与愿违,就如同文本所叙述的:“面对盲人,社会更像一个瞎子,盲人始终在盲区里头。这就决定了盲人的一生是一场赌,只能是一场赌。”面对社会中的正常人,盲人被他者化,但无论是沙复明、王大夫、小马们,还是其他文本之外的盲人们,都渴望寻找到自我的价值,得到社会的认同。

三、《推拿》中对身份认同的追寻

“通过修习而变化气质,提升内在素养,并由此通过精神对外貌的再造作用,来构建身体的整体美学形象。”身体美学通过身体意识的提升与身体外形的再塑造提高整个身体形象,从而获得新生。而“‘创造性’是身份认同的本质属性,因而个体身份认同也是自我塑造和‘被塑造的’民族和文化所塑造的结果。”在身体美学的支撑下构建身份认同,并在其自我认同与社会认同中寻求更好的自我。

自我认同:文本中的人物小马最终被欲望捆绑,在本我中迷失自我,因为恋母情结爱上嫂子,嫂子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他逐渐沉沦。当他的性欲被洗发店小蛮释放后,这沉迷于其中被困于其中。而嫂子小孔则是成为欲望底线的捍卫者,展现自我对爱的定义。自从小孔与王大夫两人发生关系后,便每日相拥。但却在去了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后发生变化,两人分开住在宿舍,小孔此后就一直因情欲而感到困扰。她大胆展现出自己的欲望,却绝对守护对爱人的忠贞。都红作为音乐天才,为了自我的尊严,放弃了名与利,选择从头出发,守护自我尊严,在自我肯定中不断努力与前行。季婷婷当都红选择前台高唯,并与之形影不离。她并没有嫉妒或闹脾气,而是很快的就给都红找到了理由,她不仅认可自我,也肯定着他人,她在自我中提升不断向超我前进,呈现自我的价值,成为更好的自己。不同人物形象所呈现的自我认同不同,在人物多相化的展现中,让我们看到人物对自我、本我、超我的不同呈现。

社会认同:文本社会对盲人缺乏认同,盲人没有社团、保险、合同,他们与这个社会没有构成真正有效的社会关系。因为他们只能靠听与问去识别身份、感知实况,所以健全人在“徇私舞弊”时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将永远无法知晓。就如同文本中的羊肉事件,作为健全人的厨师金大姐,每天负责着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所有人的饮食。在推拿中心员工的住宿和伙食都是老板负责,金大姐每天把饭盒装好给每一位员工,今天高唯站出来让大家数了每个人的羊肉片数量,金大姐喜欢的员工能够多分到但不喜欢的菜的量就会少很好。金大姐凭借自己能够看到,便以为只有自己能够看到,让其他人应有的权利受到损害。都红受伤害因为没有签合同拿不到赔偿,只能自己承受着一切的不公。金嫣幻想着浪漫的婚礼却不被理解,只能不断的等待…这样的现象在文本中并不少见,盲人理应得到社会的认同,却因为先天或后天的失明而被边缘化。他们一直凭借自己的力量展现自己的价值,寻求社会的认可。虽然他们身体呈现出的外在状态是残缺的,但并不代表他们的内外精神也是残缺的。社会应到具有包容性,承认并认可他们的价值。

毕飞宇通过对《推拿》的身体书写,呈现盲人这一被社会忽视的族群一直对身份认同的追寻。身体残缺虽然会面临困境,但却不能阻碍人对自我价值的追求、对自我提升与对自我完善。盲人也能在不断完善自我中寻求更高的人生境界,感悟自我身体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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