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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媒体时代的粉丝文化研究
——以偶像综艺类节目《青春有你2》为例

2021-11-13姚琪琪

声屏世界 2021年6期
关键词:练习生女团追星

□ 姚琪琪

我国自2005年由《超级女声》开启了“选秀元年”后,又迎来了2018年的“偶像元年”,“养成”偶像的节目开始频繁出现,如2020年第一季度推出的《青春有你2》。根据综合电商平台Owhat发布的《2019偶像产业及粉丝经济白皮书》,基于五年来对中国偶像产业和粉丝经济发展的观察及思考,2020年,我国偶像经济市场总规模达1000亿元,国内偶像产业呈现出日益规模化、完善化的发展态势。

《青春有你2》是爱奇艺在2020年推出的一档女团选秀节目,在爱奇艺及奇异果TV同步播出。节目集合了109位热爱舞台的女孩进行为期4个月的训练考核,最终选出9人成团出道。作为2019年《青春有你》第一季的延续,节目在未开播前就积累了大量的人气和流量,拥有庞大粉丝基础的四位导师和自带话题热度的几位选手也为节目赚足了噱头。本研究以《青春有你2》为例,在梳理粉丝文化“前世今生”的基础上,将其作为个例进行分析,以期得出社会化媒体时代粉丝文化的特点,并通过《青春有你2》节目的传播热点分析,对当前粉丝文化中的“追星热”作出反思。

从盲目到参与:粉丝文化的前世今生

粉丝文化最早起源于20世纪西方对文化工业的研究,当时的粉丝文化是隐秘的、不可言说的、不被看好的,“粉丝代表着疯狂、恶魔附体、极端且错误的热情”。20世纪80年代,随着霍尔提出了“编码-解码”的概念,受众被看做是有能动性的生产者,粉丝文化研究才逐渐开始过渡到下一阶段。约翰·费斯克强调“生产者式受众”的主观能动性,反对法兰克福学派将大众文化看做文化工业,将大众视作文化傀儡的观点。亨利·詹金斯也提出了粉丝是具有“参与性的、创造性的”的群体,反对将粉丝看做愚昧、盲目的“文化白痴”,而是将电视粉丝看做是在节目方式上的主动的消费者、熟练的参与者,是从借来的材料中建构自己文化的游猎式的文本盗猎者,是勇于争夺文化权力的斗士。

盗猎区隔与变现反馈:社交媒体时代粉丝文化的特点

文本盗猎:多元方式二次生产。亨利·詹金斯从德赛都的“盗猎”理论出发,认为粉丝作为单一的文化消费者之外还具备了一定的主观能动性。在亨利·詹金斯看来,“盗猎”将读者和作者的关系概括为一种争夺文本所有权和意义控制的持续斗争。社会化媒体带来的技术赋权,为粉丝提供了二次创作的可能性,粉丝利用各种新媒介技术通过“盗猎”选秀节目文本,实现了文化再生产。在《青春有你2》中,练习生李熙凝因在Rap训练时将本应跟着节奏唱出来的歌词变成了朗读形式,一时间成为网民热议的话题。歌词“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也在各大社交平台传播,网民纷纷对其进行二次创作,将该选手的表演截图加歌词制成表情包,或结合各种身着“淡黄长裙”的人物制成表情包,或作为背景音乐制作各种鬼畜视频,对节目的内容进行了各种形式的改编和再创造,引发了网民的热议。另一位练习生虞书欣的“哇哦”表情包,也在网络平台迅速走红,网民对表情包的创作参与以及使用转发促成了其热度不断增加。

圈地自萌:圈内圈外区隔明显。每个人所粉的偶像不同,同一偶像的粉丝会自然形成一个圈层,这个圈层将其他偶像的粉丝进行分隔并形成该圈层的运行规则和管理机制,只有进入该圈层并为偶像付出关注度或金钱,才算取得了粉丝的正式身份。每一圈层都有其独特的审核机制,以便加入新粉和剔除黑粉。以《青春有你2》热度较高的选手虞书欣为例,其微博上的“虞书欣粉丝后援团”就有明确的运营细则,如每日必做任务、发帖规则汇总、爱奇艺助力及泡泡圈投票指南等。粉圈也逐渐呈现出规模化、阶层化、分工化等发展趋势,圈层内分工往往十分明确,每个人各司其职共同维系粉圈运作,如控评点赞、超话助攻、反黑互捞、前线应援、策划美工等,在此基础上还会有分会长、会长等“管理层”进行整体的规划。除此之外,每个圈层都会有自己独特的社区内部话语,如虞书欣粉丝名的“小石榴”、赵小棠的粉丝名“棠水”等。同一粉圈内部往往具有共同的目标,粉丝们在“打造、呵护”偶像的过程中获得了情感积累和凝聚力,在偶像之间或粉丝之间发生利益冲突时,各圈层积累的凝聚力会迅速转化为战斗力进行粉圈之间的“对决”。

粉丝经济:强大的变现能力。粉丝付出的金钱与时间成本,即粉丝购买偶像所代言的商品时显示出的消费力,以及粉丝通过“做数据”“打榜”等活动产生的流量,是偶像获得偶像工业体系的价值认可,并继续进行演艺和商业活动的保障。粉丝文化对粉丝经济的发展有推动作用,追星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了变现能力。一方面,粉丝为自己喜欢的偶像打榜投票、应援签到,直接为偶像带来了更多的话题度和流量;另一方面,该节目的投票规则是普通用户每天有一次助力机会,爱奇艺的VIP用户每天有两次助力机会,这也促进了用户在视频平台的付费行为。除此之外还出现了新的投票方式,蒙牛真果粒花果轻乳作为《青春有你2》的冠名赞助商,无论是在节目中频繁出现的练习生饮用的镜头,还是微博详情页经常出现的广告——“喝花果轻乳,应援小姐姐走花路”,都体现了粉丝文化所带来的强大的变现能力。粉丝只要购买该产品,就可以在瓶盖上扫描“花果轻乳助粒码”进行助力。在这种形式下,投票活动中粉丝的数量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粉丝经济水平之间的较量,本是单纯的娱乐却带来了资本效益。

双向互动:反馈激励的参与机制。1956年Horton和Wohl提出了准社会关系理论,他们认为一般把大众传媒受众和传媒中出现的人物表征之间所形成的那种类似于人们通过日常面对面交流所形成的现实社会关系称为准社会关系。准社会关系是单向的,在粉丝文化中则表现为粉丝对偶像单方面投入情感,但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和社会化媒体平台的出现,粉丝和偶像的对话门槛降低,单向的准社会关系逐渐弱化,两者之间由单向投入变为双向互动。柯林斯在互动仪式链理论指出,互动的基础是在整个过程中积聚了情感能量。在粉丝和偶像之间有了建立更多联系的平台和可能的背景下,相比过去的“单恋”追星,今天的粉丝开始得到偶像的反馈和回应,粉丝在偶像这里得到的反馈越多,就越会投入更多的精力和金钱作为进一步互动的“资本”,相应地就会在两者之间积累更多的情感能量。

身份演变:由消费者到创造者。在社会化媒体时代的粉丝,已经不仅仅作为单一的消费者身份存在,更多的参与到了女团的选拔和创造中,作为女团创始人而存在。《青春有你2》的投票助力说明书中提到:“屏幕前的你将作为青春制作人,陪伴109位训练生实现青春梦想,最后出道的九人组合,由你来决定。”选出女团成员的权力不再只是由过去选秀节目中的评委和专家专属,而是将权力交给了每一位粉丝观众,由观众的投票结果来决定。其主题曲《Yes,ok!》中的歌词“pick me”将练习生符号化为类似商品的存在,意在告诉粉丝“选我吧”,从而加强了粉丝作为女团创始人的主体意识,并通过粉丝投票的形式实现了粉丝由消费者到创始人的身份演变。

参与、流量与理念:偶像类综艺节目的传播热点分析

“养成偶像”的参与感。“养成系”偶像起源于日本,是指将偶像全部成长过程公开化,粉丝参与到偶像从平凡到出道的蜕变过程。从2018年的《偶像练习生》《创造101》,到2019年的《创造营2019》《青春有你》第一季,养成类偶像综艺已经风靡当下。传统的追星族主要局限于欣赏的目的,而当今的粉丝们却更加强调情感表达与具体行动。在养成偶像的过程中,粉丝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最后结果,从初评级、主题曲考核、公演、顺位发布,到最后的C位成团出道,以及在这其中粉丝们积极地投票打榜,创造热度。粉丝以付出金钱或关注度的方式参与到偶像成长的每一阶段,从而产生出一种“主体意识”,认为偶像的成功“与我有关”,“我”的投票转发能为偶像出道贡献一份力量,实现了马斯洛需求层次中提出的自我实现需求,通过参与养成偶像提高了自我认同度。同时,参与养成表现出更多参与的“组织性”,粉丝们往往集结成团参与其中,个人在团体活动中同时也具有了群体归属感,认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自带流量的节目主体。《青春有你2》的一些练习生在比赛未开始之前就已经获得了极高的关注度,如网红女企业家“林小宅”、吴亦凡事件女孩秦牛正威、“山寨版小松莱奈”段小薇、前蜜蜂少女队成员孔雪儿等,这些选手自带的热度使得人们对节目有了较高期待值。除此之外,舞蹈导师Lisa、声乐导师陈嘉桦、舞蹈导师蔡徐坤、说唱导师JONY更是在节目未开播之前就赚足眼球,四位导师不仅业务能力过硬且在各自领域有足够的粉丝积累,在观看节目的同时也满足了部分粉丝的“追星需求”。

“不定义女团”的节目理念。在大部分人对女团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白幼瘦或神颜长腿”的阶段时,中国首档女团成长节目《创造101》横空出世打破了人们的刻板印象,从“有点黑、有点胖”的练习生王菊到“眼睛小、假小子”的练习生杨芸晴,都引发了网民的热烈讨论。《青春有你2》延续了允许多元化存在的节目理念“X”,“X”就是指不定义女团、舞台拥有无限可能。无论是在台上说出“我有点自卑”的平凡女孩夏研,还是“咔咔真唱,一顿暴跳”的寸头女孩上官喜爱,都颠覆了观众心目中对传统女团的定义。当人们看到那些不是那么完美的女生在舞台上勇敢表现自己、努力练习、实现梦想时,“共情心理”让粉丝忍不住代入其中,认为偶像在一定程度上也替平凡的自己实现了梦想,从而投入更多情感和关注度。

追星热下的冷思考

“流量至上”背景下的粗制滥造。一些选手在未参赛之时已经积累了大量人气和粉丝基础,从前靠歌声舞技等硬实力竞争的局面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被当今靠话题度和人气竞争所取代,实力的比拼转化为粉丝的竞争,粉丝数量的多少和粉丝的经济能力成为能否投票出道的重要因素,一些没有任何名气的“路人女孩”可能连参赛资格都很难获得。除此之外,这一季的《青春有你》呈现出剧情拖沓、剪辑混乱等问题,仅是公布名次就用了长达两集的节目时长。剪辑方面,镜头常常给热度高的练习生较多镜头,一些名气小的练习生在一集节目中出现的镜头少之又少,除此之外,该节目还经常出现用上一集节目内容拼凑时长、重复播出等问题。在偶像选秀节目扎堆的今天,一昧追求流量和时长的粗制滥造无法长久吸引观众,只有优质的内容才能真正赢得口碑。

文化工业进程中的数字劳工。女性学者Terranova曾用意大利新左派的“非物质劳动”来分析数字劳动,她认为数字经济是“资本尝试从知识、文化和情感中创造货币价值经济试验的一部分”,而我们以情感和满足为由的信息共享活动正是“数字经济创造价值的基础”。粉丝在追星的过程中,出于自己对偶像的喜爱投入了大量精力,社交媒体时代为粉丝追星提供了平台,无论是投票打榜,还是转发点赞,都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粉丝的追星需求。但另一方面,粉丝的追星行为也是一种信息消费和信息生产活动,粉丝作为生产主体参与到信息传播中来,在追星过程中带来的流量便成为了“资本变现”的基础,成为了粉丝文化工业进程中的一名数字劳工。粉丝在享受技术带来的“使用与满足”的感受之余,有了更多的自主性,主要体现在人们主动参与到内容的创作当中,却忽略了这种满足背后强大的控制因素,对自己被商品化了的时间缺乏认识,对被技术创造出来的需求牵引而缺乏反思,自我沉醉在心理的满足和娱乐的快感中,并对自己出卖自由而换取的便利沾沾自喜,欲罢不能。

结语

从最初的“粉丝污名化”到如今的“为粉丝正名”,对粉丝文化的相关研究从未止步。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一方面,粉丝文化借力社会化媒体平台在实践过程中不断发展;另一方面,未来的偶像产业也会在粉丝文化的作用下探索更多可能。粉丝群体既能自由行使自己在社会化媒体时代关注偶像的权利;又要加强媒介素养,谨防自己在“狂热”中沦为文化工业进程中的数字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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