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桂琰

摘要：中国当代诗意动画用影像和声音构成了诗的节奏和韵律，用中国传统审美构建了诗的意境。以诗化的时间艺术展示了动画对诗意的阐释，并在其中加上中国传统独特的形象，赋予其象征意义，不仅仅是诗意影像的再现，而是有着自己的特点和韵味，表现了多层次、多方位的艺术和主题。诗意动画做到了从影像走向诗意的建构，阐释的循环遍布在动画中，充满着象征之意和中国传统审美意境。

关键词：诗意动画  诗性文化  意境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1）19-0150-03

自万氏兄弟制作的动画（广告片）《舒振东华文打字机》开始，动画已经在中国发展了90余年。动画的假定性和创作自由能够将“影像的诗化”最大化①。中国当代的诗意动画秉承了影像的传播特性，用超常的观念和技法表现了中国传统的诗性文化，蒙太奇和运动构成了画面中诗意的流淌，在逐帧的画面中隐藏着对当代社会的思考和对传统“诗性文化”的传承。

一、何谓中国当代诗意动画

从早期充满民族精神的《骄傲的将军》和《猪八戒吃西瓜》，到中国水墨动画学派《小蝌蚪找妈妈》《牧笛》，再发展至有一套成熟动画体系的《大闹天宫》，中国动画随着时代的变迁在不断发展。在新媒体普及的21世纪，独立动画在中国盛行，动画的主题和风格呈现百花齐放的状态，出现了“诗意动画”这一动画类型。诗意动画的风格和创作机制与主流动画大相庭径，背离了传统动画的色彩和镜头语言。

（一）诗意动画本源

诗意美学在影像的最初表达形式是纪录片，诗化的影像不强调叙事，不注重时空的塑造、镜头的连贯，旨在表达一种情绪和氛围。1931—1934年，苏联电影工作者掀起了电影史上最具有代表意义的争论之一，争论双方交换了关于诗学问题的见解，“诗意电影”的倡导者们认为电影可以区分为“散文电影”和“诗意电影”两种不同的体裁，诗意电影的形式要素凌驾于意义要素，决定作品组成的是形式，而非意义②。经过早期诗意影像的提出，并在其后不断的丰富理论和相关影像作品，诗意影像形成了一个连贯的表达体系。动画相比于纪实的电影来说，动画的创作自由和高度假定性能够更大程度的实现“诗意电影”的追求。色彩、叙述、表演、时空的建构，创作者能够随心所欲的把握。电影和纪录片是需要依靠機器记录的时间艺术，而动画可以将表现形式抽离出来，表达其纯粹的本我，用来精心构筑诗意影像的意象世界。我们现在谈论诗意动画，总会谈到俄罗斯动画大师尤里·诺尔斯金导演的动画《故事中的故事》。国内的“诗意电影”由费穆导演的《小城之春》揭开了序幕，近年来毕赣导演的《路边野餐》再度将“诗意电影”拉回到大众的目光之中。

（二）中国动画概述

中国早期的动画将民族文化融入动画主题，故事取材都带有本土文化特征，传统水墨动画让中国动画迎来了辉煌期。在数字革命的时代，创作者开始自己运用电脑软件完成自己独创的作品，独立动画于2000年左右在国内逐渐发展，发展至今，在技术层面继续探索的独立动画艺术家逐渐减少，很多独立动画摒弃了综合材料的运用，进而将传统绘画艺术与现代的计算机软件进行结合。笔者在对动画的创作中也探索着中国当代诗意动画如何表现，诗意动画承载着“诗性”的特点，应该与中国传统的“诗性文化”结合。作为一种影像艺术，诗意动画应该是在“似与不似之间”获得“气韵生动”的美学效果，是纯粹感性的欲望宣泄，也不是完全理性的叙事表意，摒弃一般动画中常用的时间结构和叙事方法，创造性的发展动画语言的表达方式，给动画赋予诗性特征。中国当代诗意动画应该有着无声影像时代的美学特征，它不依赖于叙事抒情，动画里的每个元素和场景都可以表达作品里特有的艺术特点和情绪氛围。

二、诗意动画的诗性特质

中国文化一直被称为“诗性文化”。“诗性文化”在中国艺术和历史发展方面起着主导作用。中国当代诗意动画受传统诗性文化的影响，在创作的氛围中追求意境的深远，审美变形超越了普通商业动画的直接感官冲动，将人们平时无法言说的情绪跃然于屏幕上，排除直接的叙事与剧情，以作者的经历与思想意识为基础，将内心深处的意识呈现出来。

（一）诗性文化

中国文化的本体是诗，精神方式是诗学，“诗性文化”不仅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和审美品格，也渗透到了中国传统社会的政治、经济、科学、艺术等各个门类中。诗的呈现形式虽然千变万化，从“诗经”到“楚辞”“乐府”再到“唐诗”“宋词”“元曲”，绘画和诗词讲究“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但是核心都是诗学，诗学一直占据着中国艺术文化的主导地位③。艺术审美是人类审美活动的核心内容，每个民族都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审美理想。“诗性”取决于诗的内在品质和感受力以及创作手法，但是我们判断某个艺术作品是否富有诗意，往往取决于各自的文化、传统和个人的审美趣味。

在中国传统艺术中，并不推崇理性的摹仿自然，而是将“意境”作为一切艺术追求的最高目的。意境是中华民族古典艺术的审美理想，体现了中华民族对艺术价值、功能的独特理解和要求④。中国古典诗歌和传统艺术往往是在自然的意象之间创造一个诗性的意蕴。在中国当代诗意动画中，画面呈现已经表达出了自然的意境和立意的深远。无论是近景还是角色的运动，都完全融入了水墨画的写意之中。宗白华先生在论及中国绘画时说：中国绘画不满足于客观的机械式摹写，对于艺术意境不是一个单层地平面地自然地再现，而是一个深层的创构。半山缥缈的流水、隐约的枯树、泛起涟漪的雨水……动画把这一切化实为虚，转化为带有主观情感的意境之美，让观者的思绪游走于作者的主观意象之中，继而形成自身情绪的波动。

（二）诗意的构成

当动画作品中贯穿着诗性文化，营造了我们追求的自然或思想上的意境，这才是我们国家本土的诗意动画。作为一种文学体裁，孔子认为诗具有兴、观、群、怨四种作用。诗的语言特征之一是含蓄委婉，有着欲说还休的特质，中国当代诗意动画的表达方式通常是隐晦和暗喻的，表达内容往往是现实的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