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云 胡晨欢 张欢

“农村娃娃首先要把书读好，有练摔跤的劲，不如多帮家里干点农活。”

在罗霄山脉北支武功山深处的江西省萍乡市芦溪县新泉小学，听说新来的体育老师朱志辉要在学校推广摔跤等项目，其他老师都面露惊色。

那是1996年，朱志辉刚从萍乡市体校毕业，来到新泉小学任教。

如今，朱志辉的学生们已斩获近400枚奖牌。由于表现优秀，朱志辉从2006年开始担任小学校长。摔跤取得的成绩，也给他所在的山区学校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和资源。学校挂起了3个“国字号”招牌：全国教育系统先进集体、国家级体育传统项目学校和国家级青少年体育俱乐部。

扎根：我们校长是体育老师

短小的身材、粗壮的臂膀、黝黑的脸庞……初见朱志辉，很难将他与校长、摔跤教练联系起来。

“当年我在萍乡市体校读的专业是举重，临近毕业又选修了摔跤专业，这才误打误撞与摔跤结缘。”朱志辉说，刚来这里时，这所山村学校只有“巴掌大”的校舍，挤着300来个学生，大家相信读书才能走出大山，对于体育很陌生。

朱志辉一开始“推销”的是举重运动。教学中，他发现学生更喜欢具有对抗性的摔跤，于是把重心调整到摔跤上。为了提升自己的理论和实践水平，一有时间，朱志辉就研究比赛视频、琢磨教学方法，抱着人形沙袋练习摔打。

当时，学校办学经费紧张，建设一个专业摔跤训练场馆不太现实。但架不住朱志辉的软磨硬泡，最终，学校挨着围墙给摔跤队搭建了一间60平方米的瓦木结构的简陋训练室。

有了训练场所，朱志辉又为训练器材发愁。“真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他把汽车内胎剪成长条，供学生们进行肌肉拉伸训练；用木头制成进行深蹲练习的杠铃，靠控制两端木头片的厚度调节杠铃重量；带学生们去学校附近的小溪投掷石块，锻炼手臂力量。

朱志辉还打起了母校的“主意”。在他一通诉苦后，萍乡市体校同意他把淘汰下来的杠铃、摔跤垫、深蹲架、人形沙袋等专业器械拖回简陋的训练室。

摆在朱志辉面前的难题远不止这些。他渐渐发现，一些学生练着练着就不来了，“学生文化课成绩退步了，就把‘锅甩给摔跤课”。朱志辉又得上学生家去解释，同时督促学生学业。

暑假集訓，朱志辉带着摔跤队员，将凉席铺在教室的地面上，一睡就是两个月。他早起买菜，每天训练结束后带着几名稍大一点的队员洗菜、做饭。

功夫不负有心人，1997年，这群孩子参加市运动会，获得6金12银的好成绩。

朱志辉备受鼓舞，摔跤队一直办了下来。他也从一名新手教师，成长为小有名气的体育教师。由于表现优秀，2006年，他开始担任麻田中心学校校长。

“破天荒！体育老师还能当校长。”在人们的质疑和惊讶声中，朱志辉继续坚持以体育育人之路。

抽枝：摔跤队员“升职”记

1997年，被领进摔跤队时只有10岁的曾汉金，已在村里“打”出了名气。

在不少教师看来，曾汉金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学生，避之唯恐不及。可是朱志辉却认为这个孩子“敢打敢拼”，是摔跤的好苗子。

“不行，孩子本来就顽皮，再跟着学武术，那以后就更不服管教了。”在曾汉金父母看来，有了一身“功夫”，孩子以后更容易惹祸。

朱志辉苦口婆心地向他们解释体育能够塑造人的道理。他还拿自己举例，身材矮小的他在体育中收获了自信，成为一名体育老师。好说歹说，在曾汉金父母半信半疑的目光中，朱志辉把孩子带走了。

在入队后的第一场较量中，一连3个回合，曾汉金都输了。“摔跤不是打架，要学会在规则里赢”，这是曾汉金在摔跤队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过了新鲜劲，练习扎马步、侧手翻、引体向上……高强度的训练让曾汉金叫苦不迭，隔三岔五逃训。朱志辉鼓励他：“放弃了，前面的苦就白吃了。”

一次训练中，曾汉金踝关节受伤，昔日的“小霸王”痛得坐在地上抹眼泪，哭着要回家。朱志辉帮他穿上鞋子，系好鞋带，然后在台阶前蹲下身子说：“来，趴在我背上！”

朱志辉背他去食堂吃饭，饭后又把他背回教室，放学后再将他交到父母手里。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

暑期训练时，曾汉金吃住都和朱志辉在一起。这个不一样的老师，彻底走进了曾汉金的心里，他决定要跟着老师好好练。

摔跤打开了曾汉金人生的另一扇门，他连续4年获得江西省少儿赛冠军，一步步从市体校闯入国家队，还获得全国摔跤锦标赛第二名。

“怎么一眼看出是不是摔跤运动员？”曾汉金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的耳廓与常人不同。摔跤的时候，运动员一般都会紧紧抱住对方的头，而被抱者又会尽力挣脱，耳廓很容易骨折变形。

“‘跤耳不是练出来的，是‘摔出来的，只有经过锤炼的摔跤运动员才有。”说这话时，曾汉金脸上透着一丝骄傲。

2012年，曾汉金因伤退役，回到麻田中心学校任教，他说：“如果不是朱志辉老师把我领进摔跤队，我现在可能只是个‘小混混。”

如今，麻田中心学校摔跤队又补充了新鲜血液，一位叫钟文昱的年轻女孩开始担任教练。“当时在萍乡市体校训练时，曾汉金老师是我的教练。”钟文昱说，从体校毕业后，她就想着像曾老师一样用体育带动乡村学校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