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 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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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维动画电影的优劣

二维之于三维，就如同绘画之于雕塑，它们虽然共属于美术，但特性与侧重点却有天差地别的不同。两者在动画电影的表现上各有优劣，也如绘画与雕塑，不能论出谁好谁差。接下来，笔者将会以三维作为对比目标，论述二维动画电影在艺术表现上的优劣。

（一）二维动画电影的优势

相比于三维动画电影，二维动画电影的优势在于以下几个方面：一，更显著的风格。二，较小的工作量。

第一，较显著的风格又分为三点：平面装饰性；空间与人物的扭曲夸张；变形的大胆运用。

1.平面装饰性。二维动画电影是平面上的创作，随着电脑技术的介入，二维动画电影的创作依旧没有离开原画师们的手绘。在绘画过程中，动画制作者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审美意识决定电影的美术风格,二维动画可以最大限度地将动画制作者们的个人风格、艺术性呈现在观众们的面前。比如《凯尔经的秘密》，本片大量应有几何、线条表现人物、场景，甚至不惜牺牲人物运动时的真实运动轨迹、场景的空间纵深，去保证它的平面和谐之美。这都是三维动画所不能达到的效果。

2.人物造型、空间的扭曲夸张。人物形象塑造方面，二维动画可以突破很多客观的比例与造型，以简单的线条、色块就能高度概括表现人物，这是三维所不能及的。比如动画电影《我在伊朗长大》，在该片中，带着黑纱的伊斯兰妇女的形象除了面部，身体只是一个黑色的几何色块。空间的风格化体现方面，二维可以舍弃纵深、透视，呈现一种平面形式之美。如《至爱梵高•星空之谜》中每一帧的空间都是创作者们对现实空间的二次创作，其独特的油画笔触，是三维动画无法实现的。

3.变形的大胆运用。在二维动画中，为了展现人物的性格，会将人物的躯干进行不可能真实发生的扭曲和变形。由于本身的平面性，观众在观看时并不会产生变形与事实不符的不真实感。譬如《猫和老鼠》中，为了表示汤姆猫跑得足够快，常常会对汤姆猫的腿做艺术化处理，将两条腿地不断交替画成风扇状，这并非不能在三维动画中实现，而是观众在观看三维动画时潜意识地将真实生活和其相连，看到类似镜头时，难免会产生影响观影体验。

第二，二维动画的优势之二，是较小的工作量。在同样精度的制作水平下，二维动画往往有着相对较小的工作量。以真实的市场数据作为参考，2019年，广泛好评的日本电影《你的名字》上映，它的制作经费约合4700万左右的人民币，票房3.58亿美元，而同期的《疯狂动物城》制作经费大约人民币9.7亿，票房为10.24亿美元。可以看出，同等精度下，二维动画电影的制作成本远低于三维动画电影，当然，票房也是远远追赶不上三维动画电影。

（二）二维动画电影的劣势

二维动画电影有着自己的局限，相比三维动画，它的劣势在于它的不准确和吸引力不足。

以《精灵宝可梦》为例，2019年，由传奇影业、华纳兄弟影片公司联合出品影片《大侦探皮卡丘》。直到这一片的上映，观众们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皮卡丘的皮肤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在原来的二维动画中，观众从未就这一问题产生大范围的思考和争论，这就是因为二维动画在材质、肌理方面不能像三维动画那样有真实的再现。

在三维动画电影中，一切包括人物、背景构建都力求真实可信，它极力还原事物本身，比如人类或动物的皮肤肌理、毛发、服装材质等等，这都是二维动画所不能完全表现的。

其次，也是二维动画电影最大的劣势，即与三维动画电影相比，它似乎失去了让观众们花钱走进电影院买票的吸引力。相比于二维动画，三维动画电影有着更真实的场景再现，更酷炫的特效镜头。尽管二维动画电影仍在推陈出新，但它的收益远不如三维动画电影。在日趋激烈的动画电影市场，震撼的特效大场面、细腻的材质再现、亲临其境的浸入感才是吸引观众进入影院的不二法宝，而三维在这些方面的呈现能力是二维动画望尘莫及的。

二、二维动画电影的现状与发展

（一）二维动画电影的现状

很多人说二维动画电影的衰落已成定局，但讨论二维动画电影的兴衰前，是要确定电影所在的地区。地区与地区之间，二维动画电影的地位天差地别。

比如在美国，三维在动画电影中是霸主地位。尽管在80年代，迪士尼全面接受好莱坞的“高概念”电影，使动画电影成为“奇观大片”。创作了一系列如《小美人鱼》《狮子王》这种脍炙人口的二维动画，但随着《玩具总动员》的上映，三维动画电影在美国本土掀起狂潮。时至今日，除了2011年上映的《小熊维尼大电影》，近十年来的迪士尼动画电影全是三维制作，迪士尼的二维动画师大批转行或者离职。看起来，迪士尼舍弃二维动画电影已是必然。

而在日本，二维动画几乎完全覆盖动画电影市场。从第一部动画电影《桃太郎的海鹭》开始，动画电影几乎从未离开二维创作的基础。2001年，一部《千与千寻》更是令宫崎骏、“吉卜力”的名字响彻全世界。依靠着独树一帜的作画风格与故事，宫崎骏几乎成了日本动画电影的代表。除了宫崎骏动画，还有大批优秀的二维动画导演如今敏、押井守、庵野秀明等，制作的很多经典二维动画电影如《红辣椒》《攻壳机动队》《EVA》等作品在全球范围内都掀起波澜。尽管三维技术不断发展，但直到今天，日本的动画电影也多以二维动画为主，动画电影中最高票房《鬼灭之刃无限列车》也许就能够体现日本动画电影的现状，即二维动画为主，三维技术为辅增加视觉效果。与迪士尼相比，日本动画似乎坚守住了二维动画电影的“高地”。

相比于前两者的明显倾向，欧洲动画则更加中立。欧洲动画电影是否使用二维，更多的是考虑到影片的商业类型，如果是艺术片，大多数制作者为了更好地体现自己的审美与思想，会选择更具风格化的二维动画，譬如《养家之人》、《大坏狐狸的故事》。而如果是上院线的影片，为了迎合观众、市场需要，还是会采用三维，如2021年英美联合制作的《猫和老鼠》。

至于我国，在国家政策的保驾护航下，我们的动漫产业一改往日的阴霾，也开始了发展迅猛，2020年我国动漫产业已经完成了“十三五”规划的2500亿元产业产值规模目标。但截止到2021年，票房前50名的动画电影中，二维动画电影仅占据17个席位，其中有9个是“喜羊羊与灰太狼”系列的低龄向作品。近几年，票房尚可的原创二维动画电影如《十万个冷笑话》《罗小黑战记》大都依靠着一定的群众基础。没有大热IP做基础、粉丝当支援的原创二维动画电影，可能只有《大护法》和《昨日青空》，它们的票房分别是约8761万和8382万人民币，属于动画电影票房的中游水平。可以看出，中国观众是接受二维动画电影的，但如果是毫无意向地走进影院，在二维、三维之间，还是会向三维倾斜。

综合来讲，二维动画电影在全球的份额的确有所缩减，但这并不意味着二维动画电影正在走向衰落。只是三维动画的崛起也给二维动画电影敲响了警钟，二维动画电影必须要寻找新的出路和三维动画酷炫震撼的真实感相竞争。

（二）并行还是取代

随着二维、三维动画制作技术的不断发展，它们二者之间的界限逐渐变得模糊，越来越多三渲二、二渲三的作品被推出，并获得不错的反响。这似乎也给二维指出了一条道路，即它不会被三维所取代，而是两者互相成就。

在市面上，我们见到最多的应该是“三渲二”的作品。“三渲二”的正式叫法为“卡通渲染”，意思即用三维的制作技术对模型质感、阴影、上色方面进行仿二维的调整来还原二维手绘质感，是一种去真实化的渲染手法。

在动画电影中，我们最常看到的是保留二维人物角色，只对背景、道具进行的“三渲二”。譬如2019年上映的动画电影《Fate/Stay Night 天之杯第二章》中，环境建筑大量使用“三渲二”技术，不仅营造了更真实的氛围，还节省了大量绘制背景的人工。得益于三维制作中的摄像机功能，“三渲二”还能够展现更为流畅、透视精准的构图和运镜，譬如《普罗米亚》中许多镜头都是三维建模后的二维转描，这使镜头透视精准无比的同时又有二维线条的动态。这种对背景、道具的“三渲二”已经成为一种潮流，越来越多地向真实倾向的二维动画会采用这种技术节省人工成本、做出更好地视觉效果。对于二维动画来说，也许“三渲二”技术就是它来对抗三维动画的法宝。“三渲二”能够在环境氛围营造、特殊材质展现上弥补二维动画的不足，使二维动画既保留了原有的线条感，又能拥有绚烂的视觉效果。

“二渲三”，顾名思义，即用二维动画技法呈现出三维立体动画的质感。这是一个新兴出现的技法，代表作是2019年11月上映的动画电影《克劳斯：圣诞节的秘密》。该制作团队把原本的逐帧动画赋予了分层光影的表达，使得二维手绘画面也达到了近似三维动画的效果。这种对画面的要求无疑给制作团队带来几倍增长的工作强度和难度，但使用这种方法一方面能够呈现多重光影的美感，另一方面还能完美保留二维手绘张力，最大程度地让动画师们发挥想象空间，使画面看起来更为夸张流畅。譬如人物手肘的线条，在建模上，人物很难将模型建成笔直、锋利直角肘部，但在二维动画中，因为其手绘的特点，人物肘部的边缘线条干脆利落，就能表现出二维动画的独特质感。

此作品是一次“二渲三”的大胆试水，更开拓出了一条新的二维动画发展之路。

三、结语

二维动画电影有着它独特的风格与优势，它是具有不可取代性。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二维、三维动画也走向融合，为了呈现更好地视觉效果，更有助于故事的表达，它们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伙伴”。

而不管是二维动画电影还是三维动画电影，核心仍然是优秀的、吸引人的故事。像2001年上映的《千与千寻》，它之所以能如此长久地在观众心中留有一席之地，主要原因是它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复制的故事内核。因此，想要创作出一个优秀的作品，并不用太过担心二维动画电影是否已经不再受到市场欢迎。在创作过程中，更应考虑的是哪种表现形式能够帮助自己的故事有更好的呈现。希望本文能够为二维动画的创作者们提供一些思路与启发，创作出更优质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