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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花开了

2021-09-05何曼琼

林业与生态 2021年8期
关键词:石榴裙籽儿石榴花

何曼琼

不知不觉间,天气热起来了,树呀草呀,眨眼间就满目葱茏,绿意逼人。春天争奇斗艳的桃李悄然隐退,绿色占据了大自然的主战场,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绿,当仁不让地肆意渲染。伴随着夏天的灼热,石榴花登场了,红红的花朵在绿叶间绽放,在一片绿意中脱颖而出。

成片的石榴花是夏季的一道曼妙风景。我一直找不到准确的字眼来形容石榴花的红。照理说,红色是热烈的,但石榴花红得冷静而不张扬,它就那样安安静静红着,执着而不执拗,如星星點亮夜空,一朵一朵地,铺陈在绿叶上,与披靡的石榴叶相得益彰。没有盖过石榴叶的风头,也不掩饰自己的美丽。石榴花的美是一种精致的美。它的花骨朵圆圆一粒,表面隐隐有几条浅纹,顶端微微裂开,可以窥见一线殷红的生绡,精巧得好像女子旗袍上的手工盘扣。花瓣微皱,又轻又软,如薄薄的丝绢。“石榴半吐红巾蹙”“翦碎红绡却作团”都是形容石榴花的娇艳。它的花萼也好像是美工刀雕刻出来一样,工整匀称。

石榴花这样一种火红的花儿,在文人笔下是孤独的。韩愈、苏轼等大家都写过咏石榴花的诗句。年少时喜欢读古诗词,读到“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苍苔落绛英。”“浓艳一枝细看取,芳意千重似束。又恐西风惊绿,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纷纷,两簌簌。”这样的句子,真的看到了那样不管不顾独自开放明媚艳丽的一棵寂寞的石榴树,诗人泪眼婆娑地看着花落。石榴裙仿佛是女子的代名词,穿石榴裙的女子必是美的,《红楼梦》里憨香菱情解石榴裙是最好的注脚。

记忆中石榴树是一种随意生长的树木,小巷弄里、屋檐角下,不经意间就能遇见,高不过两三米,零落的三两株,没有谁特意地栽植。县城的街道边成行地栽种是近几年的事情,成行石榴树盛开的石榴花吸引着不少行人,他们忍不住驻足观赏、拍照发朋友圈。本地的石榴树似乎只是开花供人观赏,虽也有结果的,但果实很小,如五岁小儿的拳头一般,石榴籽儿又酸又涩,并不好吃。水果摊上、超市里丰腴酸甜的石榴都是从外地进货来的。外婆说,石榴皮晒干了是一味中药,治消化不良,小儿滞食。

小时候在外婆家长住。她家附近就是祠堂,祠堂前有块空坪,空坪旁边有座小院,小院里住着一户卖酒的人家,他家小院常年飘着酒香。出出进进买酒的人手里大多提着长柄酒壶,那时很少用塑料桶,小的酒壶装个三五斤,大的能装十斤。我一次也没有走进过他家小院,但院内墙角边有棵石榴树,石榴树高过矮墙头,茂盛的枝丫斜逸而出,石榴花开的时候,把整个院墙都映红了。我每次从院墙根下走过,心里都很开心,比喝了甜酒还开心。祠堂的墙头上也长有石榴树,高不过盈尺,瘦骨伶仃,想必是鸟儿贪吃石榴,遗下的粪便里面有石榴籽儿,在墙头生了根,发了芽,一样的开花结果。我还见过长在七层高文塔边沿上的石榴树,花朵儿也开得煞是好看,风情无限。

在外婆家寄居的日子我很少有玩伴。从小我就是一个安静的人,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玩伴而安静,还是因为安静而没有玩伴。但我还记得,曾经有个小女孩邀请我去她家里,她家在外婆家不远,我们两个年岁相仿。那天天气很热,太阳明晃晃的。我们俩个挤在她家窗前的一张竹躺椅上,窗子是木框的,窗外是她家的院子。其实说院子不大妥帖,不过是一堵墙围起来,隔断了大路。我们挨在窗下,可以清晰地听到行人走过的脚步声,说话声。墙和窗子之间有一株芭蕉,一棵石榴树,石榴花开得极多极艳。我们先是嬉笑着说着一些小儿女的话,然后突然静默下来,静默地看着石榴花,有一只蜜蜂在花间嗡嗡地飞着,不久也飞走了。她伸出手,拽过石榴枝丫,摘下两朵石榴花。我们一人一朵,插在衣服的扣眼上,那真是最美的两朵石榴花,我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石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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