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颖 陈风波

（1.华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广东广州 510642；2.博罗县龙溪街道办事处 广东惠州 516121）

订单农业是泛指农民本身或以农村合作社组织与农产品采购方之间签订合同的一种组织安排农产品生产的销售模式[1]。故订单农业当前又被称为合同农业或契约农业，这种新兴的生产模式对于发展现代化农业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2]。同时，订单农业是一种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的新兴农业生产模式[3]，可有效使得农民根据市场需求导向进行农业生产活动，促进农业生产参与者的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但当前，我国对于订单农业方面的市场监管体系还存在较多不足，价格也易因受生产因素影响产生较大波动，故订单农业存在着一定程度的风险。

1 我国订单农业发展概况

1.1 订单农业当前呈规模化扩增趋势

20世纪80年代以前，我国处于计划经济条件下，对于农业产品的需求呈现供不应求的形势。90%以上的农产品经当地国营供销社进行统一收购，并统一分销。在信息网络不发达的时代背景下，农产品采购渠道少，农民获得市场需求信息的条件十分有限。当时的农业技术落后，获得的农产品质量不高，价格优势难以保障，且几乎没有规范的订单合同关系，因此，处在计划经济时期的我国，基本上不存在订单农业[4]。

至20世纪9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市场化经济模式开始占据主导地位。新时期下，市场经济进一步加强，加之科技的不断进步，使得农产品供给大幅度增加。当前，国内各地通过跨区域连通市场、借助互联网线上平台等手段不断扩大订单需求，使得订单农业的发展得到了规模化的提升[5]。根据市场对农产品的需求为导向，农业生产单位、当地农村合作社可以更加科学合理地布局农业生产的发展方向，可优化农户与需求企业之间的合作。例如：徐州市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引入订单农业，发展规模迅速，有效地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该市各县区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农业产品生产基地：如铜山区形成大许50 000亩（1 亩≈0.066 7 公顷）大蒜基地、郑集镇亩产达3 000 kg的蔬菜生产基地等[6]。2009年，云南省盈江县全县订单作物种类从单一的甘蔗发展到马铃薯、玉米、西瓜等，订单农业作物生产面积从1 004 亩发展至37 069 亩，产量由960吨扩增至36 364 吨[7]。

1.2 产品种类呈现多样化

订单农业的高速发展促进了常规农产品向优质的、具有地方特色品牌的独有产品转变，且使得产业种类得以多样化，不仅仅局限于种植业，还拓展了养殖业、水产业等[8]。例如：2007年六安全市共签订农业合同60 778 份，合同总额达93 348 万元；2010年，湛江全市农业订单合同签约量60.57 万份，涉及金额69 亿元；2017年，承德市在第七届京承农业战略座谈会推介的一百多个订单农业（含种植、养殖、水产业等）项目中有1/3项被来自北京的企业看好，现场成功签约大概为371 亿元。这些都说明了我国订单农业的产品种类正呈现多样化发展。

1.3 常见的订单农业合作模式

订单农业的主体是以负责生产的农户、农业合作社与按需采购的公司为主。各方主体在订单农业运行过程中所承担的法律权利与义务不同，也就发展成了多种多样的订单农业合作模式。结合我国订单农业多年的发展历程来看，各地的订单农业因当地的自然资源、地理环境、工业基础等因素，因地制宜发展出多样化的合作模式。至今，常见的几种合作模式有：农户与当地科研院所签订订单合同，依托科研院所自身科研创新驱动力为农户提供指定的农资资料，农户生产成品后由科研院所收购，既能够保证农户获得利润，又可促进农业科技成果转化；农户与农产品龙头企业签订订单合同，农户按照企业需求进行组织生产，企业一般会根据生产要求设定最低保护价；还有的农户与专业合作社或者第三方中介组织进行订单农业合同签订，此形式的特点更加灵活，容易激发新的经济增长点。其他常见合作模式还有如“企业+政府+农户”等[9]。

2 惠州龙溪街道西瓜订单农业发展现状与问题

近年来，尽管订单农业在我国得到了全面高速发展，相当多的农户通过积极参与订单农业出售不同种类的农产品，如大米、粮油、蔬果等。尽管订单农业可以充分地使农户感受到市场化模式带来的利好，但其发展至今仍面临一些问题。以惠州市博罗县龙溪街道西瓜订单农业为例，该地区的西瓜产业发展实践过程中仍存在以下诸多问题。

2.1 部分农户的综合素质偏低

根据《惠州市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惠州市博罗县常住人口为1 210 878 人，各乡镇分布人口见表1。其中，龙溪街道统计人口为109 615 人。根据调研，龙溪街道约有6 万人口属外来务工人员，其中约有90%以上为当地工业产业提供劳动力。而本地常住人口仅不足5 万。从事农业生产者绝大多数以本地居民为主，而年龄分布在18岁～45 岁之间的大多数本地居民优先选择进入当地工厂或外出打工，这就造成了西瓜种植户是以50 岁以上的中老年人为主，这一部分人群普遍接受的文化教育程度较低，使得从事西瓜种植的大多数农户较难在一定时间内认可并熟悉订单农业这种新兴的运营模式。许多农户仍无法从纸币交易的生活方式中摆脱出来，至今也没能够习惯采用如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网络平台。农户对于新事物接受速度慢，直接影响了订单农业在当地的全面发展。

同时，由于瓜农普遍老龄化，所以也直接导致劳动力不足，致使西瓜订单产量无法提升，产品种类也无法达到多样化，进而使得西瓜产业无法做大做优。

采购方在对西瓜进行采购的前期，往往会对瓜的品质、尺寸等提出具体要求。然而惠州市博罗县龙溪街道的广大瓜农受年龄和接受教育程度的限制，种植理念仍停留在传统的“靠天吃饭”，西瓜种植技术和规模、质量等远不能满足当前大多数的采购商的要求。传统的种植理念缺乏创新、生产技术能力薄弱，农户各自为政、“果腹即安”的局面未能打破，这些都是阻碍当地订单农业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

2.2 西瓜市场价格不稳定，各方利益难保障

经调研，通过观察表1及表2可以得知，受当年产量和肥料、人工价格等多重因素影响，因此西瓜市场价格存在较大的波动性。由波动性产生的收益不稳定性直接增加了农业订单出现信用风险[10]，易使瓜农或采购企业的利益都较难得到保障。

表2 惠州市龙溪街道2018年3月至2021年1月西瓜平均价格波动统计

2.3 西瓜订单存在信用风险

信用风险，广义上指违约风险，即处于正常的商品交易过程中，因法律主体中的某一方不能按照义务履行合同或协议中的条款而致使合同或协议无法完成，给交易双方造成经济损失的风险。订单农业活动中，通常指农户与采购企业因多种原因无法履行订单合同而构成的违约，造成农户或企业方的经济损失[11-12]。

惠州市龙溪街道地区的西瓜采购商大多数会选择在西瓜完全成熟前两周左右与瓜农签订订单合同，并且为得到优质货源，大部分采购商会以提前支付部分订金形式来保障西瓜成熟后按合同价进行收购。但由于市场价格有时存在较大波动，当采购方一旦察觉西瓜价格发生暴跌，远低于采购价格便往往会舍弃订金直接毁约。另外，当遇见西瓜价格行情格外好时，部分瓜农也会选择过分追价，迫使采购企业不得不放弃履行合约，这些现象一旦出现便直接产生信用风险，非常不利于西瓜订单农业在当地的进一步发展。

图1 惠州市龙溪街道2018年3月至2021年1月西瓜平均价格变化趋势

2.4 种植的组织化、规模化、智能化管理程度低

当前，惠州市龙溪街道的西瓜订单农业经营模式主要表现为各家各户的独立经营，自产自销。尽管近些年惠州地区的农业合作社实现了快速发展[13]，促进龙溪地区也出现了一部分西瓜产业的专业合作社，但是由于合作社组成的人员成分单一，主要还是以农民为主，因此，专业技能水平和组织推广能力受限，至今参与合作社的瓜农仅寥寥数户，导致西瓜种植的组织化、规模化和智能化管理程度很低，这种情况的存在不利于订单农业的全面发展。

2.5 成本提升，耕地减少，亟待引进简约化栽培手段

随着人工成本不断提升，农膜、农药、肥料等一系列农业耗材价格的上涨，另外惠州市龙溪地区用于工业开发的用地需求不断增长，导致用以西瓜种植的有效耕地数量逐渐减少，且西瓜种植的投入成本出现了较大提高，加之西瓜的销售价格存在波动性，因此近些年农户通过种植西瓜获取的利润明显下降，这也是当前限制惠州市龙溪地区西瓜产业全面发展的重要因素。

据报道，目前已出现有一系列间作套种等简约化栽培技术[14-16]，虽然该简约化栽培技术需在机械耕种、大规模育苗、水肥一体化、昆虫授粉等田间管理方面经历较长一段的磨合期，但从长远发展的角度考虑，积极加快引入简约化栽培技术对于订单农业的健康茁壮成长有着重要意义。

3 订单农业存在的问题

3.1 订单产品市场不稳定性

订单产品从育苗至成熟收获过程中易受到气温、降水量、相对湿度、风速等气候因素的影响，以西瓜种植产业为例，根据走访惠州地区的农户进行调查得知，西瓜生长的最佳温度为18 ℃～32 ℃，日照时间为8 h～12 h，少于8 h则会发育不良，10 h以上最佳，日照时间越长，越有利于开花结果。特别是坐果、结果期间，则更需要较高的温度。另外，西瓜对光照条件反应十分敏感，若天气晴朗，表现为株型紧凑、节间和叶柄较短、蔓粗、叶片大而厚实、叶色浓绿；但在连续多雨、光照不足条件下，则表现为节间和叶柄较长、叶形狭长、叶薄而色淡、保护组织不发达、易感病，在坐果期严重影响养分积累和果实生长，含糖量显著下降。同时，西瓜生长的最佳适应土壤相对湿度要求为60%～80%，而空气相对湿度要求为50%～60%。

因此，最终成品的数量、质量、价格往往会出现较大的波动。这种波动导致的不稳定性一般会直接使得订单合同无法进一步履行，直接增加了产生信用风险的概率。

3.2 农户组织规模小，生产技术能力差

当前国内大多数农户从事农产品生产活动都保持相对独立，处于一种较为封闭的管理状态，农业合作社受限于自身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因此也未能时常扮演好“市场情报人员”的关键角色，如此便十分不利于农户们组织扩大规模，农产品的集中生产、采购也就变得困难重重。同时，由于农户综合素质较低，导致其生产技术能力弱，许多农户至今仍循规蹈矩地照搬先祖之法，采用落后传统的生产、营销模式。对于现代化农业机械和人工智能农业管理手段的使用不多，且农户对于新生的生产经营模式接受周期过于漫长，导致订单农业的产品数量很难形成规模，产品的种类也无法增多，十分不利于订单农业的长期发展。

3.3 订单农业实践中未能发挥龙头企业的引领作用

目前，国内广大地区农产品市场中的龙头企业能够积极参与订单农业生产模式的并不多，以广西贵港市为例[17]，该市辖区虽有农业龙头企业数十家，但是这些龙头企业除少数几家在蔗糖、生猪养殖、药材等农产品生产方面实现了订单农业的经营模式，其他品种的产品仍采用传统的模式经营。另外，市场化经济活动中，农产品价格受波动性影响很大，一旦价格发生较大波动，将可能会给企业采购带来巨大的亏损风险。再加上由于龙头企业相对一般中小企业更加注重自身品牌、口碑建设，若因价格波动而不按照合同价对农产品进行采购则会产生较大的社会不良影响，结合这些综合因素，大多数龙头企业因此未能真正参与到订单农业的实践活动中来，也就无法带动订单农业的全面发展。

4 对策建议

惠州市龙溪街道西瓜订单农业发展中出现的问题在国内其他农产品订单农业中也存在，如：农户综合素质偏低、农产品价格不稳定、种植规模小、产品种类少、有效耕地缩减、农村合作社或龙头企业示范引领作用不明显等。为促进我国订单农业的全面健康发展，各省、直辖市、地级市、县区等地政府、事业单位、部分企业及个体等都做出了积极贡献，未来的订单农业在我国乡村振兴、服务地方经济水平上一定大有可为。下面就针对当前国内订单农业发展存在的一些问题提出部分对策建议。

4.1 促进农户熟悉订单农业流程，引进高素质人才

各县乡镇政府应发挥自身的职能作用，加大宣传力度，有序稳妥地组织农户集体参与线上/线下讲解和培训，帮助广大地区农户能够全面了解并尽快熟悉订单农业的具体操作流程。由于农户自身综合素质往往处于较低水平，其生产能力有限，因此造成农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各地政府应积极引进高素质农业管理人才，推行以学术/技术带头人组织牵头，全面组织带动农户专业技能提升。以北京市大兴区西瓜产业为例[18]，该地区近年来积极引进了一大批素质高、技术能力过硬的农业技术推广人才，对于当地西瓜产业的发展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许多地区纷纷仿效，如广西、广东地区通过加大政策性补贴鼓励农业类科研院所、高校优秀毕业生积极投入到农业生产管理一线，这一系列措施对于改善我国未来农户综合素质现状起到了积极作用。

4.2 创新订单农业经营模式，打造品牌产品

传统守旧的农业生产经营模式已经无法适应当前的国内市场经济需求，同时还会阻碍现代化科学管理体系的实施。各地相关政府部门应当鼓励推动订单农业经营模式的改革创新，如广东省近期探索“短视频+订单农业”、近年推出的“互联网+订单农业+消费扶贫”

等多种订单农业新型经营模式，这些新的模式促进了产业发展，助力了农户增收。同时，创新订单农业经营模式必须坚持以市场化需求为导向，科学分析区域内产业的优势特点，因地适宜并培育具有地方特色的农产品生产基地和销售市场，将区域内的农业产业逐渐向规模化、专业化、商品化方向引导，优化当地农产品生产基地布局，同时还应加强与专业农业合作社、科研机构、高等农业院校等其他社会力量的合作，促进实现技术推广、农资保障、经营销售等多方位的合作，加快产供销服务链的形成，帮助订单农业实现又好又快的发展。

另外，各级政府应当加大力度关注优质农产品品牌建设，通过设立专项政策性补贴引导促进农户、企业打造建设当地优质农产品品牌，如：梅州市打造地方特色柚果、盈江县烟叶等。利用优质品牌农产品可以提升产品在市场中的公信力与影响力，有利于进一步提高产品市场占有率，可为农户和企业等带来实际的经济实惠，并能够为当地树立特色的文化标签。

4.3 推广简约化栽培，增加设施耕作面积

随着城镇化的加速发展，当前国内许多地区的土地资源都变得较为紧张。对于发展大规模订单农业地区而言，适当推广简约化栽培，对于有效提高耕地利用率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同时，为了节约广大农户的生产成本，鼓励推广车间化育苗、水肥一体化、病害综合防控等一系列简约化栽培技术可以切实地保障当地农产品的产量供应。

另外，以惠州市西瓜种植产业为例，由于惠州地处广东珠三角地区，每年春季阴雨天多，湿度大，日照不足，在西瓜开花授粉及结果期常有台风暴雨侵袭，导致西瓜质量和产量受损，应季的西瓜稳产性较差，打击了瓜农的生产自信。而采用现代化设施如大棚、温室等进行瓜果栽培，则能保障作物产量，避免订单产品出现无法交付的现象，通过逐步减少露天耕种面积、增加设施耕作面积可以达到提升农户经济效益的目的。

4.4 进一步培育地方优势龙头企业

按照做大、做优、做强的发展原则，地方政府今后还应继续积极培养、扶持发展本土优势农业企业，在县乡镇内培养出规模大、效益好、守信用、重合同、组织能力强的龙头企业，通过制定专项扶持政策，鼓励龙头企业加大力度参与发展订单农业，促进订单农业的全面发展。

5 结语

订单农业这种新兴农业生产模式对于我国现代农业产业化发展及推动乡村振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信用风险、部分农户组织能力较弱、订单市场不稳定、品牌建设不足、龙头企业引领作用不明显等仍是当前影响我国订单农业推广和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因此，加大力度研究打破订单农业发展制约因素的相关政策，不仅有助于国内订单农业的发展，而且还非常有利于提高农户、企业等参与方的营收，对解决国内“三农”问题具有深远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