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昱志，庞宇舟，方 刚，李陈玲，陈秋霞，蓝绍航

(1.广西中医药大学壮瑶药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广西 南宁530200；2.广西中医药大学附属瑞康医院，广西 南宁530011)

贫血是指人体外周血红细胞容量低于正常范围下限的一种常见综合征[1].流行病学统计表明，我国居民贫血患病率高达20.1%[2]，贫血是影响我国人体健康的重要公共问题之一.

少数民族医药是各族人民在几千年生产生活实践和与疾病做斗争中逐步形成并不断发展的医学科学[3].壮族是我国人口数量最多的少数民族，主要聚居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广西居民贫血患病率为16.8%[4].壮族人民在长期与疾病抵抗斗争的过程中积累了大量防治此病的经验并对此病产生独到的认识.贫血壮医称之为“勒内”，是以面色苍白或萎黄、神疲乏力、心悸气短等为主要临床表现疾病，属于壮医“龙路病”的范畴[5].

利用数据挖掘技术发掘以“频数”为核心显性组方规律和以“关联”为核心隐性组方规律，可作为各民族医学的用药规律研究的有效途径，例如贡保东知等[6]对藏医治疗水肿的135首方剂进行数据挖掘以探明相关组方规律，张春生等[7]应用决策树算法以明确蒙医25首方剂中的药物组成与主治、功能的关系.鉴于此，本研究从相关文献和著作中搜集、整理出治疗贫血的壮药方剂59首，运用中医传承辅助平台(TCMISS V2.5)结合壮医药理论进行组方规律分析，拟为贫血的临床治疗及相关新药的研发提供参考.

1 资料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中国知网数据库、万方数据库、维普数据库中壮医治疗贫血的文献(检索词为“壮医”、“壮药”、“壮族”、“贫血”、“勒内”、“血虚”；检索时间:2020年05月10日)和《中国壮医学》[8]、《壮医内科学》[9]、《壮医方剂学》[10]、《壮医方药学》[11]、《简明壮医药学》[12]、《广西民族医药验方新编》[13]等著作中提取的治疗贫血壮医方剂.

1.2 方剂筛选

纳入标准:①方剂中必须含有壮药，为壮医方剂；②方剂主治明确为贫血、勒内；③方剂主治为虚劳、虚损、虚弱等，且有符合贫血的症状描述，包含面色苍白或萎黄、乏力、头晕、心悸、气短等等描述.若方剂同时满足①、②或①、③，即可纳入研究.

排除标准:方剂主治或主要症状描述不清的排除；不同著作、文献中出现方中药物组成完全相同的，保留其一.

1.3 药物名称规范

筛选出的壮医方剂来源于不同年代的不同著作、文献，方剂中的部分药名为地域药名、别名或简化药名，为了保证数据的准确性，参照《壮药学》[14]《实用壮药学》[15]和《中国药典》[16]等进行统一规范，如“一身保暖”“吊水莲”规范为“黄花倒水莲”，“五指毛头”规范为“五指牛奶”等，对于未明确炮制方法的中药，如杜仲、牛膝等均算做生药.

1.4 数据录入与分析

TCMISS V2.5是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与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联合开发的以人工智能、数据挖掘、网络科学等学科的方法和技术为支撑的数据采集和分析软件[17].TCMISS V2.5集成了一般统计法、文本挖掘、关联规则、复杂系统熵方法等挖掘分析方法，已在名医医案数据挖掘、疾病方剂用药规律分析等方面得到了广泛的应用[18].

本研究通过TCMISS V2.5中的“方剂管理系统”对筛选出的壮医方剂进行基本方数据录入，随症加减的药物不予录入，构建壮医治疗贫血的方剂数据库.由双人负责录入数据的审核，以保证数据的准确性.通过该软件“数据分析”模块中“方剂分析”的“数据查询”功能，按疾病“贫血”提取出录入系统的方剂，然后依次进行频次统计、组方规律、新方分析等.

2 结果

2.1 药物频次分析

应用TCMISS V2.5“组方分析”中“频次统计”对所筛选出的59首贫血的壮医方剂进行药物频次统计分析，分析结果显示所涉及药物共计127种，单处方用药最多者达16味，最少者仅1味，平均约5味.在所涉及的药物中使用频次在4次以上的壮药有鸡血藤、大枣、黄花倒水莲等18味，为壮医治疗贫血的常用药物，见表1.根据“寒、热、温、凉、平”的壮药药性和“酸、甜、苦、辣、咸、麻、淡、涩”的壮药药味进行统计(P11)[19]，壮医治疗贫血的18味常用药物的药性以温(9次，50%)、平(5次，28%)居多，药味以甜(13次，72%)为主，见图1.

图1 壮医治疗贫血的常用药物性味统计Fig.1 Statistics of nature and flavor of drugs commonly used by Zhuang medicine for the treatment of anemia

表1 壮医治疗贫血的常用药物(频次≥4次)Table 1 Common drugs used in the treatment of anemia by Zhuang medicine(frequency≥4 times)

2.2 基于关联规则Apriori算法的组方规律分析

2.2.1 壮医贫血方剂中的常用药物组合分析

应用TCMMISS V2.5中“组方规律”的“用药模式”对所筛选的方剂进行分析，设置“支持度个数”为4，可得到关联出现频次在4次以上的壮医治疗贫血高频药物组合6个，见表2.同时，对6个壮医治疗贫血常用壮药组合的关联性进行网络可视化展示，见图1.

表2 壮医治疗贫血方剂中的高频药物组合Table 2 High frequency drug combinations in the prescription of Zhuang medicine for the treatment of anemia

2.2.2 壮医贫血方剂中的常用药物关联规则分析

应用TCMMISS V2.5中“组方规律”的“规则分析”对所筛选的方剂进行关联规则分析，以“→”表示关联规则，当“→”左侧的药物出现时，右侧药物出现的概率为“置信度”.设置“支持度个数”为4及“置信度”为0.6，可得到壮医治疗贫血的常用药物间关联出现次数大于或等于4次且出现概率在60%以上的3个治疗贫血的核心药对，见表3.

表3 壮医治疗贫血方剂中常用药物的关联规则Table 3 Association rulesof common drugs used in the prescriptions of Zhuang medicine for the treatment of anemia

2.3 基于熵方法的方剂组方规律分析

应用TCMMISS V2.5中的“新方分析”功能，参照纳入的方剂数量及参考相关研究的经验[20]，设置相关度为6，惩罚度为2，通过无监督的熵层次聚类算法推演出2个壮医治疗贫血的潜在新方，见表4.

表4 壮医治疗贫血的新处方Table 4 New prescriptions of Zhuang doctors for the treatment of anemia

3 讨论

壮医药不仅在历史上为本民族的生存繁衍做出了巨大贡献，而且至今仍是广大壮族地区防病治病的重要卫生资源[21].壮医认为勒(血)是营养全身脏腑骨肉、四肢百骸的重要物质，赖气以化生、资养和运行[22]，勒内(贫血)的发生与禀赋不足、邪毒入侵人体耗伤气血有关，其主要治疗原则为调气补血[5].壮医治疗贫血的方药虽在壮族民间广泛应用且疗效及安全性都经过了长期验证，但其药对组合、关联搭配等组方规律及规律背后的用药理念尚较少有研究.

本研究通过发现壮医治疗贫血的59首组方中涉及药物有127种，单方用药在1～16味，平均约5味，表明治疗贫血的壮医用方多较精简，反映了壮医“用药简便，贵在专攻”的用药特点[23].在59首组方中鸡血藤、大枣、黄花倒水莲等18味壮药使用频次大于4次，可见壮医医师们治疗贫血用药有着较多共识，可认为此18味药物是壮医治疗贫血的常用药.该18味药物性味以甜、温或平为主，正对应了“甘甜和中亦滋补，调和百药能矫味”的壮药歌诀，温药多用于治疗寒证，提示壮族地区贫血证型以“虚寒证”居多[19].此外，常用壮药中包含了鸡肉、猪骨和鸡蛋3种血肉之品，表明壮医在治疗贫血中善于搭配血肉之品，体现了“扶正补虚，必配用血肉之品”的壮医补虚用药特色[24].

壮医治疗贫血的3个核心药对中包含了鸡血藤、黄花倒水莲、五指牛奶、大枣和红糖5种药物，其中鸡血藤是壮医治疗贫血方剂高频药物组合间关联网络(图2)的中心节点，鸡血藤除了具有补血的功效外，还具有很强的通龙路、火路和除湿毒的功效；黄花倒水莲和五指牛奶功效相近，除均有补气血的功效外，亦有着通龙路、除湿毒的功效；大枣和红糖均具有通调谷道、益气养血之功；说明3个核心药对的配伍不仅着眼于补血，且注重调气解毒、通调道路，即在贫血的治疗中通补兼施，以通促补，一定程度上验证了壮医“疾患并非无中生，乃系气血不均衡”疾病气血理念[22].

图2 壮医治疗贫血方剂高频药物组合间关联网络Fig.2 Correlation network among high frequency drug combinations of Zhuang medicine for the treatment of anemia

壮医补血药临床研究和基础研究均较薄弱，只有少部分常用补血壮药有相关现代研究报道.例如，相关研究表明鸡血藤可显著改善缺铁性贫血患者临床症状[25]，鸡血藤总黄酮及醇提物在可促进血虚动物模型造血功能恢复，具有升高血红蛋白、红细胞、白细胞数等的抗贫血作用[26，27].黄花倒水莲提取物可升高辐射所致造血系统明显受损小鼠的外周血中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淋巴细胞数，对辐射所致小鼠造血系统损伤有一定的防护作用[28].五指牛奶提取物具有提高因腹腔注射环磷酰胺或失血所致的贫血小鼠的血红蛋白和红细胞数，其抗贫血作用与黄芪相当[29].大枣多糖亦可提高的因失血所致贫血小鼠的血红蛋白、红细胞、白细胞数的作用，且大枣多糖改善贫血指标优于当归补血口服液[30].红糖的主要成分为蔗糖，并包含了果糖、葡萄糖等混合糖，且富含铁、铜、锌等矿物质及维生素B2、维生素B12、维生素C、叶酸等维生素[31].相关研究发现从中药四物汤中提取的包含蔗糖、葡萄糖、果糖的混合糖有提高外周血像白细胞和促进骨髓造血祖细胞增殖的作用，混合糖是的四物汤中的补血成分[32].铁元素是参与血红蛋白、肌红蛋白的生成必不可少的原料，维生素C和维生素B2有辅助铁吸收的作用；铜和锌是多种人体活化酶的有效成分，二者可促进血液新陈代谢；叶酸和维生素B12对红细胞的形成有促进作用[33]，可见以上红糖中的多种成分均具有一定的抗贫血作用.以上研究从一定程度揭示了补血壮药的物质基础和机制，但壮医补血药对、组方中多成分、多靶点、多途径协同作用机制仍有待进一步研究.

通过无监督的熵层次聚类算法推演出壮医治疗贫血的潜在新方两首.新方1中总体药性以温性为主，当归、大枣、桂圆、五指牛奶共起到温中补气、调气补血的作用，猪骨乃血肉有情制品是壮医补虚用药的一大特色，其燮理阴阳，可加强温通补益之功效.新方2中药物药性总体以平性为主，鸡血藤、当归藤补血、通调龙路火路，黄花倒水莲补气血、通龙路、除湿毒，党参调气道、补中益气，仙鹤草调龙路、解毒、补虚，全方共奏补血解毒、通调龙路火路的功效，体现了壮医重视解毒施治特色.可见两首新方均为通补兼施，但新方1偏重于“补”，新方2偏重于“通”，各具特色，两首新方的临床价值仍需相关基础研究和临床研究进一步验证.

4 结论

本研究应用TCMMISS V2.5对壮医治疗贫血的方剂进行了整理、挖掘，总结、分析了其高频药物组合、核心药对及推演出了壮医治疗贫血的新方剂，发现壮医治疗贫血的常用药物药味以甜味为主，药性以温性、平性居多，在组方配伍上重视通补兼施、以通促补，并善用血肉之品，望可为贫血的临床治疗及相关新药的研发提供了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