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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洞宗在日本和朝鲜半岛的传播研究

2021-08-19刘洋谢彤储明霞

西部学刊 2021年13期
关键词:禅宗朝鲜半岛日本

刘洋 谢彤 储明霞

摘要:作为“禅门五宗”之一的曹洞宗,对日本、朝鲜半岛佛教的发展起到了关键作用。考察曹洞宗在日本和朝鲜半岛的传播,汉字在其中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日本诗僧是传播禅宗文化的主要力量,相关的诗歌典籍是曹洞宗在东亚地区传播的重要媒介之一。起源于古印度的佛教是沿着丝绸之路传进中国的,经过中国本土化的禅宗,尤其是曹洞宗,经由朝鲜半岛传到日本。来华求学的道元等日本僧人,将中国的茶禅文化、庙院清规等带回日本。朝鲜半岛是中国佛教向日本传播的“中转站”,曹洞宗在朝鲜信众众多。唐宋时期来华学习的日本僧人,以及明末清初东渡日本的中国僧侣,在传播佛教教义、促进中外文化交流方面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关键词:禅宗;曹洞宗;日本;朝鲜半岛

中图分类号:G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1)13-0112-03

曹洞宗亦称洞家,其开山始祖乃晚唐时期的高僧本寂禅师,他二十五岁时受戒,后拜谒江西洞山高僧良价禅师,得其真传。本寂禅师前往曹山后,大力弘扬佛法,学者云集,洞山之宗,得以至盛。再后来,因其初祖乃洞山良价,其弟子为曹山本寂,故这一宗派被世人称为“曹洞宗”。南宋嘉定十六年(公元1223年),日本学僧道元(承阳大师)来华参禅,师事曹洞宗第十三代祖师、宁波天童寺如净禅师为师三年,受曹洞宗禅法和法衣而归。道元回日本建永平寺,该寺是曹洞宗在日本最早的道场,法系繁衍,至今教徒以百万计,朝鲜半岛、东南亚等地亦有不少曹洞宗信徒[1]。然而,曹洞宗作为日本佛教最重要的派系之一,与其相关的研究史料却屈指可数,且普遍存在认为其是“中国曹洞宗的简单延续”的误解[2],因此本文力求梳理研究江西曹洞宗在日本、朝鲜半岛的传播历史,以求教于方家。

一、汉字在曹洞宗传播中的重要地位

约翰·乔金森(JOHN JORGENSEN)教授从语言传播角度探究禅宗在亚洲传播时指出:“禅宗主要是通过文字进行传播的。”例如,一些紧邻汉族人民生活居住地,却没有经过开化的少数民族地区并未接受禅宗。再比如非汉语使用地区,如西藏等地禅宗也未能在此传播,而同属东北亚的朝鲜半岛、日本等高度汉化的社会,则接受了中国禅宗文化[3]。自佛教传入日本以后,僧侣通过不断地诵读经文,不仅学会了汉字,还将自己的禅学思想文化传播开来。中国的禅宗文化在向朝鲜、日本等东北亚地区国家辐射过程中,汉字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除此之外,相关的诗歌典籍也是曹洞宗文化传向朝鲜半岛、日本的重要媒介之一。实际上,禅学与诗歌有着密不可分的紧密关系[4]。唐代诗人刘禹锡在《唐灵澈上人文集序》中说:“世之言诗僧多出江右。灵一导其源,护国袭之;清江扬其波,法振沿之。如么弦孤韵,瞥入人耳,非大乐之音。独吴兴昼公,能备众体。昼公之后,澈公承之。”唐朝诗僧文化盛极一时,《全唐诗》中收录的诗僧高达一百零九家。同样,诗僧一直是繁荣日本诗坛的一支重要力量,然而日语中并没有“诗僧”一词,“诗”与“僧”皆为中国文化的产物。有学者认为:日本诗僧的出现与唐朝诗僧文化的盛行不无关系,且佛经中的大量诗偈①对日本诗僧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全唐诗》中收录了大量唐人赠与日僧的诗作,如:皮日休的《送圆载上人归日本国》、陆龟蒙的《闻圆载上人挟儒书洎释典归日本国,更作一绝以送》等,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日僧习诗之盛况。其实日僧除习诗之外,还竭尽全力将唐人诗集带回日本,圆仁②的《入唐新求圣书教目录》就是很好的例证[5]。

汉字作为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的媒介,又以诗词歌赋的形式呈现,催生出最早的日本诗僧文化,日本诗僧归国时将中国的禅宗文化带回去,这成为曹洞宗文化传播至日本的路径之一。

二、丝绸之路与茶禅文化对曹洞宗传播的作用

自大唐立国以后,国家逐步走向安定与统一。在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经济繁荣、思想自由的时期,朝鲜、日本等地处东北亚的国家与唐朝商贸往来频繁,一批批使节、学者、僧侣来到中国。丝绸之路不仅带来了万国来朝的盛世境况,也将优秀文化带往异国,禅宗文化便是重要的一部分。通过丝绸之路传到中国的印度佛教,经由朝鲜半岛,又传到了日本列岛[6]。

公元926年,辽国灭渤海国,至此与高丽毗邻,在近代出土的高丽钱币“海东通宝”,见证了辽国与高丽之间的经贸往来。高丽名僧义天曾于1085年入宋求经,归国后于高丽兴王寺进行编刻。而辽国与日本之间的文化交流在宗教文化方面尤其显著。辽国许多佛教典籍传入日本,如《释论抄》《华严经谈玄抉择》等[7]。

自古以来,每当谈起“茶”,都使人有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清净之感,给人以一种品德道行的修炼,如此种种,便为禅宗所吸纳。僧人们不仅通过饮茶解渴解乏,同时也通过饮茶进行意境的创造,从而将禅学精神与茶道相结合。禅宗作为印度佛教中国本土化的产物,与中国传统文化结合,主张“顿悟”之义理,在寺庙中修行的僧人们边学佛边饮茶,这便是“茶中有道”。据《晋书·艺术传》记载:坐禅修行,最初本就是佛教徒饮茶的目的。

唐代僧人百丈淮海③在百丈山(位于今江西新余)修建禅林时制定的《百丈清规》将坐禅饮茶列为宗门范式。其文中详细记载了许多有关坐禅饮茶的事例,如“打茶”“奠茶”“普茶”“戒腊茶”等。禅学在唐宋时期得以盛行,而禅宗尤其强调坐禅,通过坐禅的方式彻悟心性。

据记载,日本荣西大师曾两度来宋,除传禅之外,还将中国的饮茶习俗传回日本。《日本国志》记载:“荣西至宋,贾茶种及菩提还。日本植茶盖始于嵯峨帝时,其后中绝。及后鸟羽院文治中僧千光(荣西)游宋,责江南茶种归,种之筑前背振山。”荣西回国后,用汉文著《吃茶养生记》一书,这是日本第一部有关茶的著作。北宋后期的天童正觉曾使得曹洞宗重振宗风,而至天童如净得天童正觉衣钵,主张修持默照禅。道元入宋时,从如净受教,学习到曹洞宗“只管打坐,身心脱落”的核心思想。道元学成告辞时,如净将洞山良價的《宝镜三昧》等物赠予道元,道元归国后创立了日本曹洞宗。道元根据《百丈清规》制定的《永平清规》则将南宋禅茶之学传播到日本,道元从而成为日本最早将宋禅清规完整地传回日本的僧人[8]。

三、曹洞宗在朝鲜半岛的传播历史

中国与朝鲜半岛的文化交流历史悠久,彼此往来十分频繁。实际上,中国佛教文化早已东传至朝鲜,且朝鲜半岛还是中国佛教向日本传播的“中转站”。隋唐时期,丝绸之路兴盛,经济贸易的繁荣与海洋文化相结合,使中国与东亚国家之间建立起更加便利的交通网络,而东亚航线④的开通无疑为中国与朝鲜半岛的文化交流提供了更加便捷的条件。

初唐以前,中国和朝鲜半岛的往来多沿海岸线北上,经胶东半岛、辽东湾后方达朝鲜半岛。到了宋朝,“斜渡航线”成为广为接受的新航线,即从明州港(今宁波)出发,经东海、黄海海域后到达灵岩一带,继续东行便可到达朝鲜半岛[9]。值得一提的是,公元九世纪末至十世纪中,是中国禅宗发展至鼎盛时期,这也正是明州禅宗发展的重要时期。“默照禅”的创立者天童正觉,不仅对传播茶禅文化功不可没,还为曹洞宗的复兴作出巨大贡献,使曹洞宗成为仅次于临济宗的禅宗门派,而天童正觉曾住持明州天童寺,也是从那时起开始研究倡导“默照禅”。

辽国时期,朝鲜半岛的高丽国以佛教为国教,实行的是崇佛政策。据《辽史》记载:自辽国与高丽国境相接后,两国来往频繁,且多以陆路为主,并以辽国东京地区为中介。历史上该时期的东京地区多渤海遗民,且其中有多位僧尼被赐予“大师”封号,而渤海国人民信仰佛教由来已久。据史料记载:曹洞宗在东京渤海遗民中有广泛的社会基础。东京大清安寺主持英公曾在仰山栖隐寺挂锡,该寺作为当时规模较大的皇家寺院,以崇信曹洞宗为主[10]。

四、僧侣互通对曹洞宗传播的贡献

唐太宗时期,一改历朝自古皆贵中华的思想,追求“治安中国,而四夷自服”,并宣称“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在外交上实施积极的开放政策,鼓励各国选派使节来唐。其中“遣唐使”就是专指日本派遣来唐的使节,遣唐使团主要由学者、僧侣等各行各业人士组成,而其中遣唐僧在向日本传播、推广中国佛教文化方面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遣唐僧来唐的目的之一就是向唐朝高僧求学问经、潜心修行,当他们学成归国后,自然也将在中国所学的禅学文化带回国。例如,日本著名高僧道元曾入宋求法,求师于曹洞宗传人如净法师,安贞元年,道元学成归国,于京都郊外建立了兴圣寺,该寺完全按照宋朝禅院的样式传禅,就连清规细则等也是完全仿自宋朝曹洞宗。僧侣之所以成为中日文化交流中的重要人物,原因就在于他们大多掌握了中国的汉字,许多高僧不仅研究经学教义,还是诗人、文人,传播佛学的同时也传播着民间文化,成为促进中日文化交流的重要角色[11]。

学术界大多强调朝鲜、日本僧侣在文化交流上的作用,而忽视了中国本土移居朝鲜半岛、日本僧侣的作用。据史料记载:我国僧侣东渡主要集中在南宋时期,其中著名僧侣有兰溪道隆、无学祖元等。同样,这些东渡僧侣都不只是普通的僧人,而是集儒学、诗文等学问为一身的文人。不仅如此,中国渡日僧侣还充当着辅政者的角色,为日本禅宗文化的发展作出巨大贡献,催生了日本新佛教,出现了临济宗、曹洞宗等新教派[12]。

唐朝时期,我国实行对外开放政策,鼓励各国使团访华。当时唐太宗大力复兴儒学,认为“礼乐之兴,以儒为本”,并推出多项举措以恢复儒家正统地位。当时的儒家文化已日渐成熟,且更加关注现实社会,因而当时的佛教也吸收了许多儒家思想精华。而此时的日本正处于内忧外患之时,急需引进中国的儒家文化以改进政治,如《日本书纪》中说到:“大唐国者,法式备定,珍国也,常须达。”日本派遣了大量留学生、僧侣、学者等来唐,使团归国后又将所学文化融入日本的政治、文化中。除派遣大量遣唐使外,日本还兴办学校以学习儒家思想,推动儒学文化国内的发展。无独有偶,当时的朝鲜也曾派遣留学生来唐学习儒家思想,并在国内开展了一系列普及儒学的活动[13]。

宋朝以来,日本实行锁国政策,规定除获得批准的僧侣外,普通人不得出境。宋朝皇帝曾用“御笔文书”之法诚邀日本使者来宋交流,并给予日本僧人极高的礼遇。当时来自日本的入宋僧侣,很多是由宋朝皇帝亲自接见的,并在其归国之时,赠予大量佛经、紫衣及大师封号。

到了明朝后期,中日文化交流史上迎来一次高潮。明末清初,当时宦官当道,政局混乱,政府无能,官场腐败,因而许多文人放弃仕途,遁入空门,其中有一批僧人选择东渡扶桑,将中国的禅宗文化带往日本。日渐成熟的中国曹洞宗禅宗教义与日本武士阶层风气不谋而合,因此这批东渡僧侣在日本受到极高的推崇[14]。

五、结语

曹洞宗作为江西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凭借其独特的教义,吸引了无数名僧高徒前来求学探访。究其原因,除自身魅力以外,还与当时的政治需求、经济文化的发展、国家宗教政策的发展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江西曹洞宗在向东北亚地区沿线的日本、朝鲜半岛等地传播过程中,还把中国的汉字、茶道、文学等本土文化发扬光大。

注释:

①诗偈:梵语“颂”,即佛经中的唱词。

②日本佛教天台宗山门派创始人。

③怀海(720—814年),著名禅师,佛教寺院清规的创立者,福州长乐人,俗家姓王。

④此处东亚航线指朝鲜半岛与唐代海上航线。

参考文献:

[1] 江子.从临川之笔到曹洞宗祖庭[J].环球人文地理,2017(15).

[2] 王颂.道元与曹洞宗:禅的本土化发展[J].佛学研究,2013(1).

[3] 曾林姣.“禅世界的创出:中国禅及其在东亚的传播”国际会议综述[J].世界宗教研究,2019(2).

[4] 龚国光.佛教禅宗在江西的繁衍及民族文化特征[J].黄河科技大学报,2013(6).

[5] 徐臻.日本早期诗僧的文化解读[J].外国问题研究,2012(2).

[6] 达古拉.论丝绸之路与日本佛教关系及文化影响[J].集宁师范学院学报,2020(6).

[7] 程嘉静,杨富学.辽朝东北亚丝路及其贸易考实[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5).

[8] 董贻安.唐宋时期的明州茶禅文化与“海上茶叶之路”[J].海交史研究,2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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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冯兴盛.试述佛教僧侣在中日古代文化交流中的作用[J].外国问题研究,1987(1).

[12] 王晓东,朱琳琳.宋代中日文化交流中僧侣的角色及其贡献[J].宋史研究论丛,2019(2).

[13] 韩英.唐太宗时期的中日文化交流述略[J].考试周刊,2017(76).

[14] 李晓燕.明末清初中国僧侣的东渡对日本文化的影响[J].湖州师范学院学报,2004(5).

作者简介:刘洋(1985—),男,汉族,江西南昌人,单位为东华理工大学,研究方向为中外宗教学文化。

謝彤(2000—),女,汉族,江西南昌人,单位为东华理工大学,研究方向为中外文化。

储明霞(2000—),女,汉族,江西德兴人,单位为东华理工大学,研究方向为中外文化。

(责任编辑:朱希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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