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海外并购的现状、对策和应对分析

2021-07-12景红伟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消费导刊 2021年7期

景红伟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一、引言

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和我国改革开放的持续推进，我国越来越多的企业选择融入世界经济发展的大潮，走出国门、拥抱世界。在这个过程中，基于获得相关自然资源储备、引进优质品牌或先进研发技术、拓宽海外市场等动因，并购成为我国企业走向海外和提升自身全球竞争力的重要手段。另一方面，受全球经济波动、国际政治形势复杂多变和东道国的国家政策、产业结构调整、法律法规和文化差异等因素的影响，我国企业海外并购之路一直摩擦不断。当下，在中美贸易科技冲突和新冠肺炎的冲击下，我国企业的海外并购变得愈发艰难。对此，我国政府和企业该如何应对，值得深入研究。

二、我国企业海外并购的现状

（一）并购总量

近年来，我国企业海外并购的规模经历了从快速上涨到持续下滑的过程。2014年，我国企业海外并购交易量为272宗，交易金额为522 亿美元。到2016 年，海外并购交易数量大幅上涨，达到923 宗，交易金额飙升至2104亿美元，增长3 倍以上。在这之后，国家便对我国企业的海外并购行为进行的限制，在出境资金方面出台了新的规定，同时，海外国家和政府也加大了对我国企业参与海外并购行为的审查力度，并有部分国家出台明显限制我国企业参与并购的政策。在这两方面的影响下，我国企业海外并购规模在2017后出现明显下滑的趋势，到2018年，我国企业海外并购的数量仅为627宗，规模也仅为941亿美元，单笔并购金额从2016年的2.28亿美元降低到2018年的1.5亿美元，降低幅度达50%。

（二）并购主体

从今年来的数据看，我国企业海外并购的交易数量在2016年达到高峰，后持续下降。从交易金额来看，2019年我国企业海外并购已经回落到2015年的水平，各种因素如预期共同导致大型跨境交易大量减少。2018年，我国民营企业的海外并购数量仍然较多，在数量上相当于国有企业的海外并购数量的5倍。近年来，虽然我国企业海外并购在数量上持续减少，但财务投资者海外投资活动却在连续上升，从2016 年的195 件上升到2018 年的253 件，增幅约30%，占总交易数量的40%。民营企业已经在数量上和金额上都占据了主要地位，均约占总体数量和金额的50%，特别是在金额上，从2014年的25%上升到2018年的54%。说明在我国企业海外并购的资金主体已由国有企业变为民营企业，同时，财务投资者的比重也呈明显上升趋势。

（三）行业结构

在10年以前，我国企业参与海外并购的行业主要集中在能源领域，主要是因为当时国内制造业发展迅速，能源短缺，能源类企业便通过海外并购的方式来进行海外能源资源储备。之后，我国企业海外并购的方向逐步从能源资源领域转向矿产资源，如铁矿石、铝矿石等。近年来，随着我国经济发展结构的不断优化和世界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我国企业参与海外并购的领域开始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在产业行业类别上也不断广泛化。同时，我国政府也出台各类政策积极鼓励企业引入海外先进的科技、品牌及高端消费品。到2018年，我国企业在海外并购的行业上以主要集中在科技和消费领域，其中主要有高科技164 件、消费品105 件、医疗89件、工业79 件、金融服务54 件、原材料51件、媒体娱乐24 件。虽然在并购数量上2018年较2017年有所减少，特别是工业行业的并购数量从158件大幅下降到79件，但在结构上相对有所改善，如在医疗领域的并购数量从2017年的70件增加到2018年的89件。

（四）地区分布

近年来，我国企业海外并购的地区主要是欧美地区，其中在数量上美国地区相对稳定，2016-2018年分别为217件、221件和200件，不过在金额上却出现大幅下滑，从2016年的664亿美元骤降至2018年的132亿美元。欧洲地区的并购数量在2016-2018年分别为300件、254件和158件，虽在数量上明显下滑并被美国地区超越，但在金额上依然保持优势，2016-2018年分别为95.2亿、41.2亿和50.9亿。同时，亚洲地区的企业也开始受到我国海外并购企业的青睐，目前来看，虽然亚洲地区并购在数量上还没赶上美国，但在金额上已经超越美国。最近两年多，受中美贸易冲突和美国外资委员会安全审查的影响，赴美并购的规模下降最为明显。相反，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带动下，相关区域的海外并购数量不断上升，从2016年的22件上升到2018年的160件。

（五）并购绩效

虽然我国企业一直积极寻求海外并购，但从数据来看，我国企业海外并购后整合现状并不尽理想。2017年约有50%的企业在并购后整合不成功，40% 整合失败的原因是缺乏并购后整合经验和相关人才，29%是没有足够的预算开展相应工作，24%是管理层认识不足。虽然从结果来看我国企业海外并购不尽人意，但是在不断的探索和尝试中，我国企业也在海外并购的过程中总结和积累了一些经验。例如，滴滴出行和山东如意科技集团的海外并购就能为我国企业提供宝贵的经验。贝恩公司对2013―2017 年开展过并购交易的我国700 家企业进行了绩效分析，结果显示，经常进行规模性并购的企业获得的平均股东回报率最高。以GDP占比衡量，我国海外并购支出仅为日本的一半。可见，我国企业海外并购在全球化的浪潮中尚处于起步阶段，还应不断去尝试和总结成功经验，才能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市场中培养自己的独特优势。

三、我国企业海外并购存在的问题和风险

（一）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国际政治形势不稳定

近年来，以中美贸易摩擦为代表的国际贸易冲突愈发激烈，部分国家对中国的敌意增强，特别是在“一带一路”等政策上对我国持排斥态度。如美国对我国发起多领域的冲突，法国总统马克龙也颁布“保护主义议程”和“购买欧洲货法案”等体现出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明显升温，这将极大地影响我国企业的海外并购行为。同时，有些国家还发起了专门针对中国企业的并购干预，再加上很多国外企业对中企持有偏见和防范态度，在并购条款上附加了过多苛刻的条件，使得我国企业在海外并购上的选择空间进一步缩小，还有可能导致部分中企为快速促成合并而不得不接受对自己不利的条约，导致我国企业在未来的发展中埋下隐患。

另一方面，以央企为代表的中国大型企业在参与海外并购时很容易成为政治焦点，从而使得中企在付出巨大的并购谈判成本后却一无所获，这些问题也极大的消耗了我国企业的成本并打击了中企海外并购的积极性。

（二）对技术类并购估值偏高，缺乏整体战略规划

企业参与海外并购，须有明确的企业发展规划以判断企业自身是否需要进行海外并购以及在何时如何进行海外并购。相关数据显示，超过50% 的受访企业表示将在近三年内进行海外并购，但接近40% 的企业缺少清晰的海外并购战略。可见当下我国很多企业在参与海外并购中存在“拍脑袋”项目，这使得企业准备不足，未详细了解和考察目标企业，导致我国企业在海外并购中的要约数量明显高于其他国家，却在成功率上有明显过低。这种情况在国有企业中更为严重，部分国企在国家“一带一路”倡议下，将其过度视为政治任务和绩效指标，而忽视了企业自身的发展现状，仓促参与海外并购，导致失败率尤高。

还有，很多企业为获取先进的技术和设备，想通过并购比自身领先的发达经济体来获取关键技术以提升自身的企业绩效和科技创新实力。有数据显示，2016 年全球技术并购的企业价值倍数（EV/EBITDA）中值约为13.6，高于12.0 的历史平均水平，其中最主要的推动力便是中国企业。这就导致中企在并购相关企业时导致目标企业估值过高，使得高溢价收购高新技术企业的现象越来越多，却并不意味着会带来高额回报，可能会影响企业利润的增长或带来信誉减值。

（三）谈判技巧不足，缺乏国际化人才

中国企业在并购谈判中更倾向于在双方管理层间就交易条件、价格等进行直接沟通，然而由于国内国际化的专业财务顾问机构尚处于发展初期，导致在并购谈判中中方可能提出不符合国际并购惯例的诉求，让目标并购企业对中方的经验和能力产生怀疑。还有在海外并购过程中，会涉及到较多当地的劳工福利、基础设施建设等问题，还可能会牵扯到当地的媒体、工会、行业协会等多方，如若处理不好，将会对企业形象和并购进度产生影响。

另外，在并购完成后，并不意味着并购的成功，因为并购后的新企业将面临很多新的境况，其中企业的整合是并购成功与否的关键，新企业的整合程度越高，企业发挥的协同作用越强，也就才能带来更好的企业绩效。现阶段，我国部分企业尚未形成全球企业的视野，在员工素养、企业文化等方面缺少与世界各地的沟通和交融，在企业整合中也不可避免的会出现相互间信任和文化冲突，导致目标企业原有人才资源流失，降低整合效果。

四、我国企业海外并购的对策分析

（一）国家和政府加大对海外并购的秩序维护与扶持保障

在我国企业海外并购形势明显下滑的情况下，国家和政府应积极出手，加大对相关企业的支持力度。一是要利用法律手段，维护企业海外并购的规则和秩序。要从我国的国情出发，进一步完善我国现阶段的海外投资法律体系，如可进一步推出海外投资的法律法规，从法律上规范我国的海外投资活动，在维护秩序的同时保障我国企业的合法权益；二是要坚定支持经济全球化，推动多边投资协定的签署，并尝试将司法审查方面的条款纳入相关协议，降低企业的违法风险；三是要优化我国企业参与海外并购的相关政策和程序，简化审批流程、放宽相关限制、给予优惠便利等；四是要与国际组织积极合作，利用国际组织和他国的力量对冲中美贸易冲突等不和谐因素，共同维护国际并购的规则与秩序。

（二）企业要学会从全局上进行战略规划

我国企业在参与海外并购时，要做好尽职调查，从自身实际出发，在做好充足的准备后再循序渐进的开展并购活动。如在寻求技术并购时，要根据自身的情况评估及时并购对自身带来的收益，防止高溢价并购。在规划并购方案时，要充分分析目标企业所在国的法律、税务、财务等方面的政策，还要考虑当地的风俗、工会影响、环保等方面的因素，在充分调查和沟通的前提下再决定是否要寻求并购。另一方面，企业要重视并加强并购后的整合，在文化方面，要尊重不同地区的文化差异，并进行更多的交流，在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的基础上开展合作并探索出符合双方观念的文化共同点；在人力资源方面，要增强不同国籍间员工的交流，制定符合双方价值观的人力资源考核体系，促进新企业的人力整合。

（三）要着重培养跨国并购专业化人才

培养和拥有国际化的专业人才是企业走出国门的前提和基础。一是要积极学习并借鉴国外企业特别是大型跨国企业的先进管理经验，制定专门的员工培训体系，培养员工的国际化视野；二是要定期组织有突出能力的员工赴国外大型跨国企业进行交流学习，提高企业高管和后备人员的跨国企业管理能力；三是要建立专门应对海外营运问题的部门和团队，企业可通过引进国际人才、自身培养等方式打造一批具有处理国际法律、税收、政府公关、谈判等方面的专业人才，并建立国际管理培训省培养机制，为企业的海外业务运营奠定人才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