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泽颖 黄贝珣

(农业农村部食物与营养发展研究所，北京 100081)

《中国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2020年)》指出，中国居民膳食结构不合理，摄入较多高油、高糖、高能量密度及低营养素密度的食物，对蔬菜和水果的摄入不足，超重肥胖问题不断凸显，慢性病患病/发病仍呈上升趋势。包装正面(FOP)标签是改善人口饮食的有效措施，为世界卫生组织(WHO)推荐和提倡[1]。所谓FOP标签，是指使用营养素度量法(Nutrient Profile,NP)，通过图标、符号或描述性文字的简化格式评价食品的整体营养价值[2]，比包装背面标签(如营养成分表)更能让消费者一目了然地了解食品的营养状况并迅速做出健康选择[3]。中国FOP标签起步晚，但发展迅速，中国营养学会率先倡导实施FOP标签，于 2017年10月公布《预包装食品“健康选择”标识使用规范》(试行)，对低油、低盐、低糖食品标示“健康选择”图标。《预包装食品营养标签通则》(征求意见稿)提到，鼓励在预包装食品的包装正面采用图形等信息对营养成分表进行补充说明；当食品中脂肪、钠、糖含量符合T/CNSS 001—2018时可以使用“健康选择”标识。2019年7月，中国在《健康中国行动计划(2019—2030)》中确立了积极推动在食品包装上使用“包装正面标识(FOP)”信息，帮助消费者快速选择健康食品的行动目标。

FOP标签在全球比较流行，已在美国、英国、法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瑞典、新加坡等国家实施。政府主导的FOP标签有瑞典的Keyhole标识、英国的多交通灯信号标签、新加坡的较健康选择标志、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健康星级评分、法国的Nutri-score标签。其中，法国卫生部实施的Nutri-score标签是新兴的FOP标签(2017年)，对欧洲多国影响较大[4]，且是近年来FOP标签领域的关注热点[5]。虽然中国个别学者对政府主导的FOP标签有所关注[6]，但尚缺乏对Nutri-score标签的经验做法进行分析。研究拟从Nutri-score标签官方网站(https://nutriscore.colruytgroup.com/colruytgroup/en/about-nutri-score)、权威报道与文献收集信息进行案例分析，旨为中国食品营养标准体系完善提供政策启发。

1 Nutri-score标签的推广与实施效果

1.1 Nutri-score标签的启动与推广

2013年以来，法国的肥胖症患病率越加严重，根据法国最大的流行病学及公众健康调研机构CONSTANCES的一项调查数据[7]显示，近16%的成年人患有肥胖症。对此，法国卫生部采取了一系列公共卫生措施，在2017年开发并实施了Nutri-score标签。Nutri-score标签又称5色营养标签(5-CNL)，通过字母和颜色显示食品健康程度和营养均衡性(见图1)[8]。Nutri-score标签共有A(最健康)～E(最不健康)5个健康等级，表示产品对均衡饮食从大到小的贡献。关于颜色部分，Nutri-score标签图标采用交通灯信号设计原理，A、B、C、D、E评级分别对应深绿色、浅绿色、黄色、橘红色和红色，其中绿色代表建议多吃，红色代表适度食用。针对具体食品，Nutri-score标签的评级字母在徽标上会进行放大突显，方便消费者迅速辨别产品的营养价值，并在同类食品中进行比较选择。

图1 Nutri-score标签及其A～E评级[8]Figure 1 Nutri-score labeling and its A～E rating

法国制造商在食品包装上标示Nutri-score标签属于自愿行为，并非强制，但基本覆盖Boni Selection品牌产品，该标签显示在食品包装正面的右下角，在Colruyt、Bio-PLanet、OKay和Spar等商店推广实施，尤其是Bio-Planet商店，Nutri-score标签在所有食品的价格标签上均有注明。鉴于Nutri-score标签尚未覆盖法国全部食品，除了通过网站(https://www.bfmtv.com/sante/nutri-score-calculez-la-note-obtenue-par-vos-produits-1122379.html)查询，Colruyt集团开发了Nutri-score标签的SmartWithFood手机应用程序。购物时，消费者只需通过应用程序扫一扫食品包装袋的条形码，就可以将食品的营养成分信息转为Nutri-score评级。

1.2 Nutri-score标签的实施效果

2018年4月—2019年5月，受访者对Nutri-score标签的认识率稳步提高，达81.5%，支持率达90%[9]。而且，法国人倾向于购买Nutri-score评级高的产品。根据法国尼尔森(Nielsen)公司调查数据，虽然Nutri-score评级高的产品在超市货架上仍占少数，但评级A或B的产品销量已在上涨，分别增加了1.0%，0.8%；评级为C或D的产品销量正在下降，分别降低了1.1%，0.2%。

与法国类似，欧洲多数国家也面临重大公共卫生危机和非传染性疾病影响，比利时、西班牙在2018年，德国在2019年分别引进了Nutri-score标签，并得到了广泛推广与消费者信任。根据食品产品数据库(Open Food Facts)资料显示，法国共有177个品牌2 926个产品贴有Nutri-score标签，比利时有28个品牌累计736个产品贴有Nutri-score标签，以及西班牙有16个品牌共计128个产品贴有Nutri-score标签。2020年5月，欧洲消费者组织(The European Consumer Organisation,BEUC)的7个成员国(法国、比利时、德国、荷兰、西班牙、波兰和希腊)共计7万多人发起“呼吁欧洲各国强制且统一使用Nutri-score标签”的请愿。

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选择实施Nutri-score标签，一些国际食品企业和知名食品连锁超市也在产品上加贴Nutri-score标签。2018年10月起，达能企业在鲜乳制品中采用了Nutri-score标签。雀巢是第一家在欧洲大规模采用Nutri-score标签的公司。2020年，雀巢在法国、德国、瑞士、比利时以及奥地利的Garden Gourmet植物基产品、Nesquik巧克力味牛奶、Buitoni披萨、雀巢咖啡、Maggi烹饪产品和KitKat巧克力等5 000多款产品中使用了Nutri-score标签。雀巢与通用磨坊(General Mills)合资成立的全球谷物联盟有限公司(Cereal Partners Worldwide)，也在产品中采用了Nutri-score标签。德国食品连锁超市阿尔迪(ALDI)、历德(LIDL)和汉诺威(Rewe)在自有品牌中加贴了Nutri-Score标签。

2 Nutri-score标签的运算法则

法国国家公共卫生机构借鉴了英国食品标准局(Food Standards Agency,FSA)的多交通灯信号标签的营养评分方案，并根据法国居民膳食指南，经法国公共卫生高级理事会的反复修改，最终完成了Nutri-score标签算法设计。Nutri-score标签采用总结指示体系的营养素度量法模型，不展示具体营养成分信息，仅突出最终营养价值信息。具体而言，是将每100 g或100 mL食品中所含的限制性营养成分和推荐性营养成分作为评分标准，赋予A(-15分)～E(40分)评级。总分值=累计限制性营养成分分值-累计推荐性营养成分分值。

表1中，限制性营养成分主要是能量、糖、饱和脂肪酸和钠，每种营养成分的分值范围为0～10，简单加总累计0～40，40表示每100 g或100 mL食品中限制性营养成分含量最高，而0表示含量最低。

表1 Nutri-score标签的限制性营养成分及分值[8]Table 1 Restricted nutrients and scores of Nutri-score labeling

表2中，推荐性营养成分主要为蔬果、纤维和蛋白质3类(2020年还列入了菜籽油、核桃油和橄榄油)，每种营养成分的分值范围为0～5，加总累计0～15，15表示每100 g或100 mL的推荐性营养成分含量最高，而0表示含量最低。

表2 Nutri-score标签的推荐性营养成分及分值[8]Table 2 Recommended nutrients and scores of Nutri-score labeling

由表3可知，固体食品与饮品的总分值对应的Nutri-score评级是不同的，A评级对应的固体食物分值为-15～-1，而饮品必须为纯净水。但相同的是，食品的健康程度随着总分值的提高而下降。原则上，除酒精饮料和3岁以下的婴儿食品外，所有食品(固体食品和饮品)均符合营养评分标准。

表3 食物与饮品总分值对应的营养评级[8]Table 3 The nutritional rating corresponding to the total score of food and drink

3 Nutri-score标签与相关FOP标签的比较

3.1 与相关FOP标签的区别

Nutri-score标签与英国食品标准局(FSA)的多交通灯信号标签(Multiple Traffic Light Signpost Labeling)[10]均采用了红绿灯颜色编码显示营养成分的健康程度。虽然Nutri-score标签采用深绿色、浅绿色、黄色、橘红色和红色5种颜色，而多交通灯信号标签仅采用红色、黄色和绿色3种颜色，但二者均以绿色(无论是深绿色还是浅绿色)表示最为健康，推荐消费者增加摄入；黄色表示健康程度中等；红色(橘红色)代表健康程度较差，警示消费者控制摄入量和食用频率。然而，Nutri-score标签采用总结指示体系，采用A～E 5个评级，而多交通信号标签采用特定营养素体系的营养素度量法模型，展示食品的限制性营养成分(脂肪、饱和脂肪、总糖和盐)及其含量，根据各种营养成分含量的高低进行颜色编码。

Nutri-score标签与澳大利亚联邦农业部推行的健康星级评分(Health Star Rating)标签[11]、美国指引星认证企业实施的指引星(Guiding stars)标签[12]均采用总结指示体系的营养素度量法模型对食品总体营养价值进行评级。不同的是，健康星级评分对食品的健康程度进行0.5～5.0星评级，共10个等级，但没有色码；指引星标签仅对食品的健康程度进行0～3星评级，共4个等级，没有颜色编码，而Nutri-score标签仅有A～E 5个等级，分别有颜色编码。

3.2 与相关FOP标签发挥的效果比较

欧洲目前流行不同种类的FOP标签，为推行统一的FOP标签，学者们广泛对Nutri-score标签等多个FOP标签的作用进行了横向比较。其结果如表4所示。由表4可知，文献[13-19]证实了Nutri-score标签比其他FOP标签在食品营养价值评级、健康食物选择、膳食水平提高等方面的优势，仅文献[20-21]不认可Nutri-score标签的作用。

表4 Nutri-score标签与相关FOP标签的作用比较Table 4 Effect comparison between Nutri-score labeling and related FOP labels

4 对中国实施FOP标签的启发

4.1 开发FOP标签手机应用程序，提供健康引导延伸服务

法国开发了Nutri-score标签的智能手机用程序，顺应了互联网的发展趋势，提高了Nutri-score标签的使用体验与影响力。当前，中国的营养标签还停留在纸质媒介阶段，虽然未来可能实施简单易懂的FOP标签，但由于媒介承载信息局限，营养标签的作用未能进一步被挖掘和激发。据《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2]显示，截至2020年6月，中国网民规模达到9.40亿人，其中，手机网民规模9.32亿，占99.15%。因此，中国FOP标签的落地实施可同步上线应用程序，赋予多项服务功能，例如了解FOP标签的基本介绍(如运算法则与使用方法)以及“扫一扫”食品条形码获悉FOP标签信息，如果居民膳食营养大数据构建完成，还可以通过应用程序获取精准营养指导与营养餐推荐。

4.2 公开FOP标签运算法则，提升消费者的使用信心

法国在官方网站详细公布了Nutri-score标签的运算法则与使用指南，并以简洁清晰的图形加以阐述，使尽可能多的消费者熟悉Nutri-score标签，提高其使用程度。而中国营养学会发起实施的“健康选择”标识，虽然通过多种媒体渠道进行宣传和推广，但较少对“健康选择”标识的运算法则进行公开，且缺乏以浅显易懂的方式(如图片、视频等)进行科普。因此，不论是政府主导的FOP标签，还是行业协会、企业发起的FOP标签，都需要公开详细的运算法则，确保消费者的知情权以及提高其选购FOP标签产品的积极性。

4.3 关注推荐性和限制性营养成分，设计适合中国的FOP标签

当前，政府主导的FOP标签较多采用总结指示体系的营养素度量法模型进行设计，除Nutri-score标签外，还有瑞典的Keyhole标签、新加坡的较健康选择标志、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健康星级评分均将推荐性营养成分和限制性营养成分纳入计算，客观评价食品的整体营养价值，为消费者选购营养均衡的食物提供了条件。中国营养学会的“健康选择”标识只关注限制性营养成分(钠、脂肪及添加糖)，虽然契合了国家倡导的“三减”行动(减盐、减油、减糖)，有助于预防超重肥胖与“三高”等慢性病风险。然而，该标识忽略了推荐性营养成分(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膳食纤维等)，未能解决当前中国并存的隐性饥饿问题。因此，中国的FOP标签算法设计还需考虑营养不均衡问题，科学选取若干有代表性的推荐性营养成分和限制性营养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