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 筠

(铜陵学院 文学与艺术传媒学院，安徽 铜陵 244061)

大学生健康的心理不仅关乎自身发展，更关乎国家的前途命运。《2020中国大学生健康调查报告》显示[1]，大学生能意识到心理健康的重要性，心理自评高于身体自评，随着年纪增长，自评得分略有下滑，近九成的大学生表示有过心理困扰，主要涉及自我认知、人际关系、情绪管理等方面。

31%的大学生感受到自我认识方面所带来的困扰，他们的自我认识带有明显的迫切感，围绕“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我的前途会怎样，我能成为我的理想中的人吗？”等等问题展开主动自我探寻。因为太过急切，容易出现认知失调的现象，或是“过度自我接受”，导致无法实现过高的目标而缺乏动机，一蹶不振，又或是“失去自我”出现缺乏自信，以他人的一言一行为自己的坐向标，严重的从众心理；

34%的受访大学生表示有人际交往的困扰，尤其是女大学生(39%)。大学期间的人际交往对象和范围较之以往有了很大的变化，有如室友、同乡般的横向关系，也有如学生组织里主席—部长—干事般的纵向关系。这些变化给他们的人际交往带来了新的挑战。随着手机的普及，各种交友APP，如微信、QQ、MOMO已然成为他们人际交往的最佳选择工具，网络的匿名性、用语的缩减性为他们制造了人际关系良好的假象，待回归真实生活，容易出现沟通不顺畅，孤独、寂寞的现象。

38%的大学生在过去一年里曾被情绪问题困扰，情绪易被破坏，容易动怒，缺乏热情。他们正处在青年期向成年期过渡阶段，好奇易敏感，体验到更为丰富、复杂的情绪，各种情绪体验强度不一致，波动性大，带有明显的两极化特征，或是暴力行为频出，或是隐藏、压制情绪表达。据流行病调查统计结果显示，罹患抑郁症的大学生占在校大学生的比例呈上升趋势。这些都说明大学生因事因时调节情绪的能力弱，负面情绪不断出现阻碍了他们身心的健康发展。

同时，该调查报告也表明了91%大学生会积极寻求解决心理问题的有效方式，但由于缺乏系统指导和对简便有效调节方式的掌握，心理调适的成效有待提高。因此，关注大学生心理，对他们进行心理健康的科学指导，拓展心理调适的途径，是一项亟须解决的任务。

近年来，诸如音乐、绘画、戏剧等表达性艺术疗法受到越来越多学者们的青睐。风景构成法是一种天然的自我表达工具，它既属于绘画艺术疗法，又具有投射特点，操作简便。从1969年诞生至今，学者们已对风景构成法进行了五十余年的研究，挖掘其蕴藏的巨大潜力，现有的成果表明它不仅在探索精神病患者、各年龄层的学生、老人等群体的心理特征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丰富了人格发展理论，还能在心理测试方面发挥作用。本文以此为基础，阐释其独特的构成特性，发挥它在大学生心理调适方面的积极影响，提出恰当的本土化措施，以达到帮助大学生化解心理困扰的目的。

1 风景构成法及其构成特点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在“日本艺术疗法研究会”的带动下，日本国内对艺术疗法的关注日趋高涨，掀起了一股研究热潮。心理学家中井久夫先生一直在寻找更适合精神分裂症患者使用的绘画疗法，在第一届日本艺术疗法研究学会上，听了河合隼雄先生关于沙盘疗法的报告后，受到沙盘设置栅栏的启发，便有了在画纸上加框的想法，随即发明了风景构成法。起初，它只是作为沙盘疗法的预备测试，随着临床研究的深入，发现了它独特的治疗效果，这才发展成为一种心理疗法。

1.1 风景构成法的操作步骤

风景构成法的创立与沙盘疗法密切相关，但与沙盘疗法相比，它所需要的材料较少、操作较简便。开始前，咨询师一般需要准备好A4画纸、签字笔以及画笔，同时必须当着来访者的面给画纸加框，随后，来访者就在指导语的提示下依次画出河流、山峰等风景项目，并上色，待作品完成后，咨询师和来访者就画作进行交流。虽然咨询师的指导语会根据情形的不同而有所差异，但关键点不变：一是要让来访者明确知道，必须按照咨询师提示顺序进行绘画，二是让来访者明确，尽可能要将各个风景项目整合成一幅风景[2](P11)。这种远景-中景-近景的绘画顺序(见表1)在意识水平上保护了来访者，促进作品的完成。

表1 风景构成法绘制顺序

1.2 风景构成法的构成特点

风景构成法最独特之处就在于它的构成性。来访者需要在一个空白的平面空间里(白纸)上，依次画上风景内容，这些内容不是简单的罗列，而是需要整合为一幅画，这个过程就是“构成性”。正是因为这个特性，完成一副风景图本身就具有心理治疗的功能。

首先，风景构成法是注重来访者、画纸、咨询师三种之间的互动，咨询师不仅是一个观察者，也是一名共同参与者，他需要当着来访者的面画出画框，这个行为体现了“构成性”，也向来访者传达了两方面的信息，一是让来访者在意识水平感受到之间受到保护，另一方面还有强制他绘画的意思[2](P23)。同时，咨询师和来访者还用语言在意识水平上进行交流，受自身风景意象的影响，咨询师在观察过程中会产生自己的感受，这些感受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来访者。因此，在绘画过程中，来访者会受到咨询师意识和无意识层次的影响。同时，在画纸的作用下，来访者心中风景意象被呈现出来，这个过程是其自身意识和无意识对绘画活动产生的作用，风景随之不断地发生变化，最终以一副完整的作品表现出来。这样在来访者、画纸、咨询师之间深入的相互影响过程具有治疗效果(如图1所示)。

图1 治疗效果在咨访关系中示意

其次，来访者绘画的线索来自他内心的意象，每一个意象都有现实的立体存在物，立体存在物要在平面空间中展示出来，就需要思量每个项目之间的距离，只有这样，画面才能呈现出远近层次感(其构成阶段如表2所示)。根据指导语的提示顺序，来访者首先需完成的是远景群的分配，尤其是确定第一个项目“河流”的位置。根据空间论的研究，人们在绘画风景时，习惯先确定垂直轴(上下)的空间关系，其次才是水平轴。因此，在风景构成法中，先画“河流”为完成作品增加了难度，“河流”的不同位置，会影响整个风景图的分布。画好河流，既是远近层次感的体现，也是确立画面视角的过程，从这个视角出发，才能依次确定其他的内容，最终整合在一幅作品中。如果河流的位置没有表现出远近层次感，那么，绘画后续的内容会变得非常困难，必须转换视角。既想要不打乱以河流为中心的作品，又想要有远近层次感，来访者就需要进行意识或无意识的努力。正如山中康裕等学者所说“引导来访者自觉调整风景项目间距离，可以帮助来访者重新构建其精神结构，通过意象表达来激发其自我治疗的能量”[3](P50-51)。

表2 风景构成法构成阶段[2](P268)

再者，皆藤章说风景构成法在彩色阶段具有“投射性”，这种投射性也能体现它的“构成”意义，因为来访者给自己的作品上色，是主动而不是被动认知风景。图画中的项目不论大小，都有它的象征意义，都是来访者本人的象征。上色的过程，是赋予作品生命，是一个再认知的过程，亦是再次确认来访者自己的过程，这个过程在各风景项目及其之间循环，体现了构成性，也发挥了自我治疗的效果。

此外，对于风景构成法作品的解读，也要参考它的构成性。

2 风景构成法视角下的大学生心理状态调适的措施

现有的中日研究都表明风景构成法既与绘画疗法相似，又是一种投射法，它与Y-G人格测验、树木人格测试、沙盘游戏等等之间具有关联性。风景构成法既能运用于精神病患者，也能帮助心理正常人群非精神病性症状的恢复。为了进一步探究风景构成法如何调整大学生心理状态，笔者做了以下尝试：

2.1 设计团体辅导方案，以探索其在提高大学生自尊等方面的效果

在模拟的情境中，参加团体心理辅导的成员相互观察、学习，分享、探讨彼此的心得体会，达到更好地认识、接纳自我，改善人际关系，完成助人与自助的目标。这种形式对塑造大学生良好心理品质、提升心理健康水平有正面的影响，已经被广泛应用于高校中。团体心理辅导形式灵活，越来越多的艺术疗法被运用其中，比如心理剧、沙盘、绘画疗法等，它们在提高大学生对他人的接纳度，改善适应不良，提升主观幸福感等方面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笔者设计了以“情有千千结，携手共成长”为主题的促进大学生交流沟通的团体心理辅导，发现它提升了组员的自尊水平，增强了他们的共情，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人际关系。这与汕头大学郑淑超在一个以提高自我认识为目的的“我爱我自己，我有我风景”的成长性团体中使用了风景构成法后，得出“风景构成法在提高大学生自尊心，增强自我接纳，促进人际交往等方面有积极的作用”的结论不谋而合[4]。

2.2 绘制个人风景构成图，以发挥其在大学生情绪宣泄、寻找心理成因等方面的可靠性

日本心理学家河合隼雄先生曾说过“风景构成法就是这样一种技法，描绘风景本身就具有治疗效果”[2](P20)。来访者可以通过绘制风景画直接表达自己情绪和情感，表达的过程亦是宣泄过程，而宣泄本身就具有治疗意义。笔者通过招募志愿者等方式，来探究其真伪。比如某位大二的求助者所做的风景构成图(因其不愿公开画作，无法展示)给人留下非常孤独、无奈的印象，人在哭泣，河流里布满了石头，道路中断，无法连接房屋。为了让他进一步宣泄，随即让他完成延伸绘画，对星星、波浪与海进行描绘，作为对风景构成图的补充。待两幅作品全部完成，求助者的心情平复，才能正常交流。

不同人格的人会有相似的绘制风格。笔者通过解读风景构成法的项目或者分析其空间结构，在一定程度上获取来访者性格等一些他尚未透露的信息，甚至还蕴含着解决来访者心理问题的方法。如下图3所示，这是一位因发展问题前来咨询的大四学生，她希望能去外地闯一闯，长长见识，可是父母希望她回到家乡，找个稳定的工作。她哭诉自己母亲非常强势，从小到大，她都无法提出不同意见，每一次的反抗都会换来母亲更加严厉的管教，让她心生恐惧，原以为情况会随着她上了大学而发生好转，但并非如此，在毕业求职一事上母亲依旧态度强硬，威胁她如果不听话，就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要不要顺从母亲。在观察她的风景作品后(如图2)，笔者发现人物是背离房屋，且有小河流相隔，这里就蕴藏了该生听从自己的心意，在引导她解答风景中的自画像等问题后，她明确了内心勇敢的决定，离开了咨询室。

因此，风景构成法能帮助受情绪困扰的大学生宣泄、缓和情绪，甚至达到不治而愈的效果，同时，它透露的信息有助于全面了解来访者，判断其心理成因。

图2 逃生

2.3 了解风景构成法受大学生认可的程度，以判断其作为一种心理自助方法的可行性

在咨询心理学中，良好的咨访关系是咨询能取得成效的重要前提。在高校接受心理咨询的大学生可以分为主动和被动两种类型。对于后者而言，一般是被老师建议或者通过心理测试筛选出来，防备心理较重，主动表述自己情况的可能性较小。风景构成法“并不一定需要非常密切的关系作为前提”[2](P20)，同时，它的第一步加画框能传达给来访学生一种“你是受保护”的信息，它也不依赖语言就可以将心中的意象投射到作品中进行表达等等优点，决定了它具备在咨询初期或遇到阻抗时使用的条件。

为了获知它在解决心理问题方面被大学生认可的程度，笔者编制了问卷，对100位接受过风景构成法的学生进行调研，有效地得到了95份积极地反馈(见表3)。57.5%的同学表示体验风景构成法非常有趣，活跃了课堂气氛；37.5%同学则认为它有一定的价值体现。超五成的同学认可风景构成法在自我认知方面的表现，认为它可以增强对自己的了解程度，提高自尊。42.5%同学提到了它对自己情绪的改善效果。

表3 效果反馈表

由此可知，在一定程度上，风景构成法能被大学生认可，发挥它在降低大学生心理防备、缓和气氛，获取大学生信任等方面的作用，帮助其打开话匣，诉说心理困扰；也有助于心理筛查，进行大学生心理异常与否的初步判断，让老师及早发现，及时疏导，助力大学生获得了心灵成长，避免发生令人悲痛的惨案。

因此，基于这个调研的结果，并结合风景构成法操作简单，不受场地限制，能取得一定程度的自我治疗效果的特点，将其作为一种心理自助的方法教授给学生具有可行性，让他们在有需要的时候进行绘制，减少心理困扰对他们负面影响，使他们在没有专业人士的陪伴情况下，也能收获前进的心理动力。

3 结语

风景构成法兼有绘画艺术和投射法的特点，是一种自由度高，客观性低，既便于操作，又易于大学生接受和掌握的心理疗法。以风景构成法为视角探讨大学生心理问题，发挥了其独具的构成特性在大学生增强自我认可，提高自尊，改善人际关系，提升情绪管理水平等方面的积极作用，既充实了国内外关于风景构成法的研究内容，也为改善大学生心理问题提供了新思路。笔者在此只是抛砖引玉，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学者能推广和研究风景构成法，推动其本土化的运用，挖掘其在大学生心理调适方面的潜力，更好地帮助大学生降低心理负担，化解心理困扰，提高心理健康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