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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的意象

2021-05-23王樽

天涯 2021年1期

闪电总是突如其来,就像生活中的不速之客,飘忽不定,猝不及防。

宛若神的话语,闪电是自然的警示,是叵测的天意——人们观望、聆听、揣摩,却难以把握,说不清、道不明。闪电有着鬼斧神工的神奇与神秘,看似大同小异——不外乎是线状、条状、片状、网状等。然而,那只是人的肉眼局限与错觉——闪电的造型千姿百态、变幻无穷,绝无片刻重复,每次都是唯一。如同神明的存在,闪电具有无可置疑的绝对性。众多的电影或戏剧作者,会借助闪电营造氛围,打断对话,间隔情节,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处不止是黑夜,也可能是白天,暗无天日之时,以突然的照亮,让观众窥见不明的场景,或让剧中摸瞎的人们突然看清彼此。

有些作家、音乐人、导演和舞台美术师——当感觉艺术手段困顿,比如,叙事难以转折,镜头衔接生硬,或舞台灯光过于乏味,那么,需要让某种顺拐翻转、突兀骤然闪烁。可能,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闪电。不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这突如其来的电光石火,意味着玉石俱焚的救赎——让所有的不可能,瞬间释放成可能。

当然,世间的任何手段都并非天衣无缝。闪电让黑暗中的人们惊现,不过,看清的只是刹那,转眼便堕入更黑的黑、更虚空的虚空,以及更无助与无奈。

回望自己或盲打误撞,或随波逐流的生活历程,常常会有这样那样的喟叹。幸福与悲伤如同闪电,有无法把握的耀眼,有不能避开的黑暗。耀眼与黑暗,相互交错,都在转瞬之间。

我想特别说说伟大的契诃夫。

从十几岁开始,我就读这位既医治病体又体恤灵魂的作家,几十年间,看过各种不同选本,不少篇章都曾反复阅读,自诩非常熟悉。我一直以为,契诃夫从没有写过译成中文篇幅超过五万字的小说。直到过了不惑之年,终于拥有了他的小说全集,才赫然发现,他早在二十四岁时,就写出了长达十六万字的《游猎惨剧》,占了中译本《契诃夫小说全集》第三卷的近一半篇幅,虽一如既往的惜墨如金,还是要划归长篇小说之列。更令我意外的是,借助女主人公之口,契诃夫竟将最好的死亡与闪电相连——

那是女主人公奥莲卡与风流倜傥的青年侦讯官“我”的第一次见面。作为守林人的女儿,奥莲卡有着“森林仙女”般的纯真、妖娆、无羁、野性,同时,这个母亲早逝、父亲染病的苦命少女,又有着现实、感伤、世故的一面。“我”是这样叙述初见她时的印象——小脑袋上生着美丽的金发,浅蓝色的眼睛露出善良的神色,两肩上披着长发。她穿一件半儿童、半姑娘式样的猩红色连衣裙。她的腿像针那么匀称,脚上穿着红袜,蹬着几乎像孩子穿的小便鞋。“我"以贪痴的目光打量她,就见她卖弄风情地缩起圆肩膀,好像觉得天冷,或者被“我"灼热的目光所刺痛了似的。当时,林中雷雨交加。“我”问奥莲卡是否惧怕雷雨,奥莲卡略略沉吟后坦承“害怕”,因为她的母亲是被闪电劈死的,那时她的母亲正在野外边走边哭。奥莲卡解释说,母亲在这个世界生活得太辛酸了,“上帝就来怜惜她,用天上的电结束了她的生命。”“我”问她,怎么知道天上有电?奥莲卡说自己念过书,并相信“凡是被雷打死的,在战场上阵亡的,因难产而死掉的,都要升天堂。书上根本没有写过这种话,不过这是实在的。我母亲眼前就在天堂里。”她甚至认为,自己日后也会被雷电劈死,到时就能到天堂里去。她期待着这种超越世间苦难的死亡——我就是想照这样死掉。我要穿一身极贵重、极时髦的衣服……胳膊上戴手镯。然后,我就站在石墳的顶峰上,让闪电打死,给大家都看见。一声可怕的响雷,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奥莲卡鄙视在树林里“生不如死”的生活,向往着雷电中衣衫光鲜的死去,因为所有的人都能看见,就一定要死得“好看”。虽然“我”说她现在的服装很配,“就像是青翠的树林里一朵红花”,奥莲卡仍坚持认为“这身衣服不值钱,不会好看”,她要死在闪电照彻的瞬间,衣服值钱才能与天赐之死相匹配。

在1978年的戛纳电影节上,有部名叫《我的亲昵而温柔野兽》的苏联影片参加竞赛,该片如闪电划过戛纳的夜空,其林中女妖般的神奇故事,一女对三男的情爱悲剧,给评委和观众留下别样的记忆。多年后,我在香港电影资料馆看到此片,蓦然发现——该片就是契诃夫小说《游猎惨剧》的电影版。名字虽与原作迥异,但从主题到人物关系及剧情架构,几乎是对原著描红式的忠实还原。片名中“我的温柔野兽”,是女主人公奥莲卡对青年侦讯官“我”的亲昵称谓。电影开始不久,就是“我”与奥莲卡因避雨相识,两人冲上去关窗,“我”借机将手压在她的手上,奥莲卡立即意识到了其中的挑逗与诱惑,她敏感地抽回手,此后有了关于雷电之惧的问答。率真的奥莲卡诉说了愿死于闪电的理由一她直视着镜头和“我”,那是对苦难现实的逃离,是对自由与真爱的渴盼。可惜,这个人间尤物最终未能如愿,父亲的疾病,对真爱的向往,以及上流社会的诱惑,让奥莲卡疲于应付。

闪电或许只是奥莲卡浪漫的想象,是某个既现实又缥缈的象征。但在具体生活里,却并非脱离实际,相反,或许是太过实际了,充满着物质的牵绊。奥莲卡身陷于管家丈夫、伯爵情人、心爱的侦讯官所编织的游猎之网,在情与欲、爱与嫉的多重围堵中,不明不白地被枪杀了。她无法借助闪电承接天爱,唯有在弥留之际保持缄默,将残存的真爱遗留给了无情的情人。

在十八、十九世纪,或更早时期的风景名画中,有时会出现闪电。通常,是在田野或海上,天、地、海连成一片,凝重沉暗的乌云衬托下,闪电显得惊悚而峭拔。原本寻常的风景,因闪电的出现,顿时增添了几分诡谲或多义。每当看到这样的画面,总禁不住其背后的含义,不是对整个画面,而是对那如蛛网或枝杈般造型的闪光。它们因突兀、不规则而愈发奇崛,一闪即逝却被这样定格在画面里,让观者凝视、思忖、体味,并生发对陌生、超验、非现实、不可知的奇风异景的神往,心中既隐含了觊觎的敬畏,又有懵懂莫名的感伤。

除了直接目击或画家的营造,在我看来,生活的各种图景中,最接近闪电造型的是物体的开裂——那乱箭式的斑痕,是时间与大自然的侵袭,像伤口,像缝隙,像枝权,没有预先的设定,没有规则的指向。

1965年,英国导演卡罗尔。里德执导了米开朗基罗的传记片《痛苦与狂喜》,好莱坞黄金时代最帅的明星查尔顿。赫斯顿扮演了这位文艺复兴时期最丑的艺术巨匠。影片截取的是美国作家欧文.斯通的同名传记片段,讲述了米开朗基罗为西斯廷教堂创作天顶画的故事。该片不是全息式人物传记,着重呈现的是受命画家与雇主教皇朱利安二世合作又冲突的关系。影片中,观众看到米开朗基罗在手脚架上下奔忙,反复揣摩描画作《创世纪》,三百多画中人在其手下从无到有,从简单的线描色块到血肉丰满、栩栩如生。其中《创造亚当》的部分,无疑最为扣人心弦,画面中亚当斜卧于山坡上,他身体矫健,却似乎有些慵懒乏力,神情里有几许无助、几许悲哀、几许渴望。他将一只手伸向大能的上帝,似在祈求,又似难舍。飞腾而来的上帝,正将一只手伸向其创造的第一个人,既像救助又像安抚。画面停在两手即将碰触的瞬间,背景是宁静晴朗的天空。可以推演,当两只手相接,将会产生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在设计和描画这部分时,米开朗基罗似乎没有犹疑,他为创造者与被造者的两手之间,留下了一点空间,欲接未接,欲牵未牵,充满交接的动感与渴望。

正是上帝与亚当之间的这点缝隙,让整个画面充满了绵密张力,也给观者留下无尽遐想。当人们仔细观瞧那两手,总会疑惑彼此之间正在移动、靠近,石破天惊的刹那仿佛随时爆发,又突然被固化。当人们离开影院,离开米开朗基罗时代,或仰望西斯廷教堂的天顶画原作,或看各种不同版本的仿真印刷,会发现,那两只手之间已真的有了相连的纹理——那是时间的剥蚀,此画已多处出现龟裂,天空与两手的间隙,滋生出了大小不等的裂纹,这让画面添加了神来之笔——裂纹仿若道道闪电,让无声的画面有了鸣响,让上帝造人的壮举愈加如真如幻,惊心动魄。

闪电的构成,堪为奇异——阴阳纠缠,电火交织,天地衔接。充满了似是而非,或似非而是,其中的真知与陋见,科学与非科学,谜团与疑团,论证与争论,至今仍多猜想或有待商榷。

作为与宇宙同在的天象,闪电释放出巨量的氮元素。据说这是生命的核心剂,人类的起源即可能与闪电相关。在各种科普著作或科教影片中,都在试图阐释闪电生成的复杂过程。雷雨云急剧堆积导致强大正负电荷中心的对撞,由此引发无比耀眼的各式光柱,以及携巨大电流的一次次闪击,天雷与地火的一次次强烈和鸣。当我也想描绘闪电的生成过程,不禁犹疑,担心误入盲人摸象式的证实与证伪?我相信,世间所有的观察都是局部或片段。犹如莎士比亚《麦克白》中的那段独白:“生活就像傻子们讲的故事,满是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任何意义。”可以将其中的“喧哗”视为人对雷声的阐释,声音响亮却并不真的知晓其中蕴意。很多的科学理论,似乎都要先经过痴人说梦的过程,具体到闪电,至今仍是待解谜团。仅仅是这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如此日常、简单、不足挂齿,其规模、节律、能量等等,却在说明着人类的渺小、局限与短视。

一般说来,个人与闪电遭逢,是极其罕见和偶然的事。说到雷鸣电闪,人会将其简单归结为极端天气。极端就是少有,就是偶尔、罕见。但从更宏观的角度观察,人类却几乎可以说无时不在闪电的照彻之中。有关研究表明,不是每个时刻,而是每个分秒,世界各地都有雷电在闪耀,在每秒发出的大约600次闪电里,即有100次直接袭击地球。专家称,乌干达首都坎帕拉和印尼的爪哇岛,是最易受闪电袭击的地方。有一年,爪哇岛竟有300天有闪电发生。史上最骇人的闪电,在1975年击中了津巴布韦乡村的某幢小屋——仅仅一次闪电,就让21人瞬间殒命。

有一年春天,我曾在山东的孔孟故里探访,徜徉在孔子家的大院,令我特别惊讶的是——竟有那么多株曾遭雷劈的古柏。这些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因闪电的瞬间过身,现已成了浑身枯焦的黑炭。有趣的是,它们竟多以某种特殊原因呈现出生命的顽强一虽主干成炭,或倾倒于地,或倚墙栖身,却并未彻底消亡,身枯心不死。比如有一棵炭化的古柏斜伏在矮墙上,其树心已成乌黑的空洞,但借助深埋地底的根须,竟得以另外的延续一如同精神不灭,新的根须从其底部奋力挺出。不知经过多少年的沐风栉雨,如今,那些新枝已指向云天。

闪电融汇着生命的辩证法它是刽子手,也是魔术师。是摧毁,是破坏,同时也是催生与拯救。如同置身生命哲学的原乡一所有的消逝,蕴含着所有的重现;所有的死亡,也意味着所有的复活。太阳底下无新事,同时,太阳每天又都是新的。放之天下万事万物,就是一切的不可能,同时也是一切的可能。

或许是天谴,是警告,是危象,是责罚,甚至是夺命……闪电的后果总与苦痛相关。

其实,大数据告诉人们,闪电的惩戒并沒有想象的残酷。比如,被闪电击中的人,比例是数几十万分之一,而被击中的人中,有三分之二的人完全没有性命之虞。美国有位森林管理员曾被闪电击中过七次——这是个意味深长的数字,恰与上帝创造世界及歇工的时日相同。这位森林管理员被闪电击中的着力点次次不同,一次烫焦了眉毛,一次烧着了头发,一次灼伤了肩膀,有一次甚至将他从汽车里甩到外面。每次都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即使倒地,也会很快爬起来。这位堪称“闪电侠”的神人如此调侃道:“闪电总有办法找到我,告诉我要心存敬畏,不能掉以轻心。

电影《本杰明·巴顿奇事》也有一个被闪电击中七次的配角。该片改编自菲茨杰拉德的同名魔幻小说,讲述了一个平凡小人物的非凡人生——弃儿本杰明从出生就是衰朽老叟,此后由老及少逆生长,从老年到中年、少年,及至以婴儿之身告别人世。原著篇幅短小,电影则增加了不少人物和细节,其中,特别增添了一位名叫道斯的人物——他与本杰明相识,两人有不少探讨人生的对话。年老体衰的道斯先生,有着不可思议的传奇——被闪电击中过七次。电影将道斯被闪电击中的七次,打散了镶嵌在影片里,就像穿插于文章中的标点符号。虽然多是对话或旁白中提及,但辅之的影像镜头,让人大开眼界。

道斯先生常常如此对本杰明说起闪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被闪电击中过七次?接着,他就会讲,“有一次,我正在房顶上修漏洞”或者”还有一次,我过街去取邮....戌者“有一次,我正往田里去照看我的奶牛”“有一次,我坐在卡车里听收音机.”“我和我的小狗散步在乡间小路……"观众看到,道斯先生的每次被闪电击中,都是日常的场景,闪电突然从天而降,道斯先生瞬间通体透明,被击倒在地。而同道斯一起的比如奶牛、小狗却安然无恙,奶牛懵然无知,小狗会去舔他的脸。

被闪电屡屡击中,多么稀奇的天意,道斯先生竟有七次之多,且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大难不死,为此,他感恩地总结说:“当我瞎了一只眼睛,几乎听不见尘间喧嚣,动不动就抽搐,总是丢三落四,上帝却依然扔下闪电来,用他的方式提醒我,能够活着已经是桩幸运的事了。”影片结尾,是曾经沧海的本杰明的旁白:“一路上,你碰到那些在你生命中留下印记的人……有人被闪电击中;有人在河岸边安坐;有人是艺术家;有人游过英吉利海峡;有人通晓纽扣;有人了解莎士比亚有人是母亲;有人能够跳舞……”

人生,不过是不同的体验和观看的旅程。有人这样多些,有人那样多些。共同的归途,大同小异。有各种各样的生命,有各种各样的体验与观看。其中的大多数平淡无奇,也有些异常诡谲,还有些属于奇特中的奇特。闪电就是平中见奇,本杰明和道斯先生都是其中典型,一个从老到小、返老还童,一个反复被闪电击中,两人互为映衬,让整部电影增添了丰富的人性元素。除了颇为新鲜的奇崛意外,还有生命的天趣与无解。

闪电与人类有天地之隔,亦有天地之交。对于肉眼凡胎的世人,闪电能够遇见却不得预知,能够猜想或阐释,却难以明辨其中真意。以人眼观察和聆听,每次的闪电或雷鸣都大同小异,其含义应不难辨析。虽然有种种不明,人们仍期待能够对其进行深入的开发与利用,要知道,每一刹那的闪电,其能量都远胜过一座巨大的发电厂。

人类已经开发了诸多太阳的能源,闪电背后却留着无数空白,等待着发现与利用。认识和开发闪电,就是发现和建立天地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

美国艺术家沃尔特。德。玛利亚创作过“大地艺术"的系列作品,我从一部纪录片里看到过其中的《闪电原野》,就是地对天的互动一四百根不锈钢金属杆,被置放在新墨西哥州西部高原的沙漠上,金属杆间隔排列,其尖锐顶端位于共同的水平面上,从高处望去构成一个整体。当雷电发生时,这些金属导体,就让闪电在天空中描画出不同的形状。通过金属杆,与闪电的释放建立联系。当然,具体到闪电呈现的造型、面貌和效果,是要“听天由命”,因为艺术家不能把控,效果取决于天。若说“巧夺天工”,此处的“夺”可解释为“嫁接”或“妙用”。

通常,人们将中国哲学的最高境界,概括为“天人合一”。何谓“合一”就是不同极地的相融。彼此之间必然需要某种连接,无论高高在上的天,还是或站或伏在地上的人,必须要有个牵连的所在。最直接的自然现象,莫过于彩虹或闪电。不管时间长短,二者确是连接两极的形影,犹如天与地、人与神的约定。

众所周知,在《圣经。创世纪》中,彩虹是神与诺亚立约的象征。若将人与神的约定再增加一项选择,或许还应该有闪电。如果说彩虹的契约呈现的是和平、诗意与柔情,闪电的契约则彰显了锋锐、严谨与雄健,二者恰可刚柔相济。

闪电是意外、突然、惊骇、恐惧、高危,也可能是奇观、刺激、惊艳、绝美。

闪电的倏忽快捷,瞬间熄灭,让人对其萌发不同的复杂心理感受——既惊且喜,既惧/又盼。有时,当我想到那些英年早逝的天才人物,也會油然想到闪电——他们来去匆匆,瞬间绚烂,照彻人间;又迅速沉落,消失于浩渺天穹。他们留给后人的是非凡的生命绝响和精神遗存,令平庸的我辈徒发唏嘘悲叹。

饶有意味的是,在汉语世界里,关于“天”或“天象”的语境,多与神、道、上帝、天堂有关。

冥冥之中,似有神启。一个乌云密布的傍晚,我偶翻《说文解字》,惊异发现——古人造字时,就已将闪电当作了神的语言。“神”字被如此解释:“天神,引出万物者也。从示申。”而从文字渊源看,“申”“电”“神”竟原本是同一个字,后来慢慢演进而分化。“申”的本义就是“闪电”和“天神”。甲骨文中的“申”字,如神秘的劈雳朝不同方向开裂,完全就是闪电的象形。到了金文,才将“申”加“示”旁,另造出“神”字。传说,仓颉起初创造文字时——天雨粟、鬼夜哭之所以如此的惊天动地,是因为文字昭示了真相。至此,我恍然意识到自己正开始接近闪电的本义,那里隐含着远古的默示。我不禁屏声静气,等待着那道闪电——它们来自天界,或许就是至高无上的大能者的发言……

王樽,作家,现居广东深圳。主要著作有《与电影一起私奔》《人间烟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