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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区域红色文化之构建: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在地化建设

2021-05-09赵心宪

民族学刊 2021年11期
关键词:红色文化

[摘要]“民族区域红色文化”作为中国红色文化专学的专题,在新世纪初20年相关学术研究中,一直没有被学界重视,导致其成为中国红色文化研究文化强国学理的学术短板进而造成学术瓶颈。新世纪初第二个十年,区域红色文化研究在学界成为学术前沿焦点。百年中国红色文化历史演进的根本动因,在于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发展——结合民族化、时代化的大众化实践主体的生活化推动。这样,与民族区域数千年优秀传统文化传承的时代化与大众化融合,历史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沉积区及其直接关联的地域,才可能被视为民族地区红色文化的区域文化本体所在。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需要解决的红色文化资源整合问题。将古代巴文化、巴蜀文化、巴楚文化、巴渝文化的区域文化圈,与历史上“百越”族群移民文化圈的层累叠合,并抽象集合为一个民族区域文化的范围。这种理论知识的建构,可能超越地方行政区划文化建设认识上的刚性约束,对于西南民族区域红色文化的保护传承与开发利用,找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新路。

[关键词]红色文化;区域红色文化;民族区域红色文化;武陵民族区红色文化

中图分类号:C95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391(2021)11-0037-07

基金项目:

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十四五”规划2021年度中华优秀文传统化研究专项“社会转型期渝东南新民俗红色资源保护利用研究。”(SC21ZW014)

作者简介:赵心宪(1948-),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巴渝文化名人研究所所长,教授,巴渝文化名人研究所所长。重庆 400067

近来,细读《红色文化研究的新进展——红色文化高端论坛综述》[1]给人印象深刻。首先,这个论坛,以“中国革命历史与红色文化传承”关联的学理性问题为主题,即称得上名副其实的高端。这与新世纪初十多年,红色文化资源的保护传承与开发利用等等热门话题比较,明显提升到一个崭新的学理层面。其次,这个学术论坛参与者各抒己见,观念交锋,畅所欲言。如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历史研究》常务副主编周群与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会长刘润,就中国红色文化概念界定的年代下限,明确“确定为新中国成立”之前的结论所表述的不同意见。前者“论从史出、史论结合”传统史学原则的遵从,与后者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化自信与传承红色基因系列讲话精神的话题应用,思维方式其实不在一个层面上,但都得到了各自的“高端”陈述。再者,研讨会围绕上述论坛主题,分别从“红色文化的核心与内涵”“红色文化的当代价值”“红色文化的保护与传承”“红色文化与优秀传统文化的关系”等四个有关中国红色文化的核心学术论题全面深入研讨,最后的落脚点是“福建中央苏区红色文化的历史与现状”“弘扬古田会议精神和中央苏区精神,加快建设新福建”达成的论坛共识,彰显出这个高端论坛保护传承与开发利用区域红色文化资源,“高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福建文化发展的战略目标。中国革命史红色文化学理认知的务虚,与福建发展战略目标的务实,如此精彩关联地整合在一起,给我们当下研究民族地区的红色文化,带来诸多有益启示。本文以为,少数民族区域(即“民族地区”,后面方便行文简称“民族区域”)的红色文化,是学界目前中国红色文化本体研究最薄弱的一个侧面,因此相应展开的学理认知应关联三个核心关键词基本内涵的理解:“红色文化”“区域红色文化”“民族区域红色文化”,在此基础上,才可能深入讨论“武陵民族区红色文化研究的价值取向”等省际跨区域合作的文化战略规划问题。方法上,回避纯粹的学理思辨,在梳理新世纪20年来红色文化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选择讨论几个基本学术问题。

一、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红色文化中国近百年发展历史的逻辑起点

伟人毛泽东,关于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给近代中国带来的革命性深远影响,有两个论断我们仍然耳熟能详。

第一个论断:“中国人找到马克思主义,是经过俄国人介绍的。在十月革命以前,中国人不知道列宁、斯大林,也不知道马克思、恩格斯。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十月革命帮助了全世界也帮助了中国的先进分子,用无产阶级的宇宙观作为观察国家命运的工具,重新考慮自己的问题,走俄国人的路,这就是结论。”[2]1470-1471

第二个论断:“自从中国人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后,中国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动转入主动。从这时起,近代世界历史上那种看不起中国人,看不起中国文化的时代应当完结了,就精神方面来说,已经超过了整个资本主义的世界。”[2]1516

两个论断,口语化表述通俗简明,用语却严谨考究、内涵博大精深。第一个要义,是20世纪初“中国的先进分子”文化自信的获得感表达:自觉站位于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世界观”的哲学思维方式“顶层”,审视近代中国的挨打教训与探索国家民族的前途,坚定不移地选择走俄国人社会革命的路。这种文化自信,首先表征为“中国的先进分子”的理论自信,强调自觉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结合中国革命实际,应重新思考的中国革命实践的种种问题,表现出坚定自信的思想品格。第二个要义,即“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后,作为中国人的杰出代表,成百上千的“中国的先进分子”,思想意识上“由被动转入主动”,开启文化自觉后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世界先进文化融合中国五千年优秀传统文化精髓,在中国革命实践中“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解决好一个个中国革命现实问题。这第二个论断表述于1949年新中国诞生前夕,可以认为就是伟人毛泽东从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接受十月革命思想成果,历经大革命、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实践,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发现、提出、分析、解决中国问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发展的形象总结。这个“学会了”三字内涵的,从文化自觉到文化自信,又从文化自信到文化自觉,“否定之否定”转化、永恒发展的辩证关联关系,表现出五千年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精髓,融合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永不枯竭的精神原动力。

研究者指出,中国红色文化的生成,与20世纪“中国的先进分子”掌握马克思主义的文化自信分不开,中国红色文化百年发展的逻辑起点,就是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红色文化不仅仅是20世纪中国革命历史的文化遗存,同时已经升华为五千年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社会实践引领下,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生气勃勃与时俱进的新时代中国精神。中国共产党人“学会了”马克思主义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是关键。因为“文化自觉既是一种文化意识,又是一种文化价值观,更是一种文化实践论”[3]的文化自信。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其一,“指导思想上的主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充满辩证精神的中华民族传统智慧融合,在艰难困苦的战争年代,从解决一个一个具体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教育、民生等问题的实践经验积累过程中,自觉提升为理论形态的指导思想。从《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到《论持久战》《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在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报告》《新民主主义论》《实践论》《矛盾论》《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论联合政府》等系列表述毛泽东思想的理论著作,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经典。其二,“精神状态上的主动”。有了马克思主义指导的中国革命、建设与改革,中国人民不但站起来、富起来,还在一步步稳站稳打地强起来。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大革命时期精英知识分子主动接受马克思主义的文化自觉、红船精神,很快转化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苏区红色文化、抗日根据地红色文化、解放区红色文化的,民族化、科学化、大众化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创造性传承与创新性升华为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进而抗美援朝精神、大庆精神、航天精神、98抗洪精神、抗震救灾精神,直到当下的全国抗役精神,五千年传承的中华民族精神不断得到时代锤炼而升华!其三,“文化斗争上的主动”。从1927年国民党反动派背叛国民革命到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帝国主义、封建势力和官僚资本主义结成“神圣同盟”,展开对红色政权的凶残军事围剿与对红色文化空前的文化围剿,但各个时期,中国共产党全面把握红色文化建设的主动权越来越自觉,越来越牢靠。[4]

“学会了”马克思主义才会有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以历史逻辑观之,因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践主体的历史存在,才可能认识到“确立人民群体的革命主体,坚定共产主义理想信念,明确集体主义价值原则,滋润毛泽东思想,共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与中国梦”[5],百年中国红色文化的源头活水,逻辑起点当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体实践。这个认知的重要性在于,反思“中国红色文化演进与发展的历史进程”,依据的是史实,而不是凭借理性思考先入为主的说法。因此研究者认为,以中国红色文化,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百年历史实践主体中,彰显的“价值和意义”的明确区别为依据,就可能发现、认识中国红色文化历史演进所具备的四个阶段及其特征:1.“中国红色文化的萌芽(1921-1927)”;2.“中国红色文化的生成(1927-1935)”;3.“中国红色文化的发展(1935-1949)”;4.“中国红色文化的转型(1949-至今)”[6]。

数年前,有识之士曾经深入分析过,百年中国红色文化的学术研究,可以依据文化结构理论,“探析红色文化多层次体系”的理论构建,但剖析红色文化层次结构的逻辑起点,是中国红色文化百年发展的历史实践这个中国红色文化的历史本体,而不是红色文化多层次体系的理论:“红色文化作为一种非原生的文化现象,作为特定的社会历史现象,其内涵的完善、结构的构建,经过一定的历史过程。红色文化形成于五四以后,成熟和发展于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但从文化内涵的角度,其在相当长时间里,是零散地、偏重地突出革命性,突出政治价值,并没有形成完整文化属性的整体认知。随着社会主义建设进程的不断深入,对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社会主义价值体系建立,客观上要求形成属于社会主义、具有中国特色,充满先进性的文化形态。因此,对于红色文化而言,其物质和非物质文化资源的整合和认知,将革命历史遗存与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等红色革命精神与传承结构化、体系化,进而挖掘其价值意义”,当然“十分必要和有益”[7]。百年中国红色文化研究的本体,是红色文化发生、发展、成熟与转型的红色史实,“论从史出,史论结合”的传统史学原则是應该始终遵循的。

二、区域红色文化:近十年中国红色文化研究的前沿学术热点

反思新世纪初20年红色文化研究的学术流变,前后两个十年区别明显。可以认为,前十年的讨论话题,基本围绕着红色文化资源的保护传承与开发利用难题,究其实,主要是红色文化资源的区域经济属性及其市场化规律认识的讨论,与红色文化历史发展的文化区域性关联,但并非红色文化本体研究的学术价值取向。后十年区域性红色文化本体认知才成为学界关注的重点,诸如“苏区红色文化”“大别山红色文化”“延安红色文化”“遵义红色文化”等等,几乎所有属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区域红色文化”典型案例,都得到了学界的关注。笔者以为,从根本上说,中国红色文化研究的时代价值取向与国家文化发展战略的引领分不开。

新世纪初,为应对经济全球化与文化全球化的国家发展战略实施,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相继印发、下发《2004-2010全国红色旅游发展纲要》《2011-2015全国红色旅游发展纲要》《2016——2020全国红色旅游发展纲要》(以下简称《纲要》),国家意志推动红色文化资源的保护传承与开发利用的力度越来越大,新世纪初二十年来,中国红色文化一直都是学界热衷讨论的重要话题选项。第一个《纲要》执行末期,红色文化资源保护传承与开发利用中的共同性学理问题,即以“中国红色文化形态”认知的学术命题被发现、提出并以个案为依据,得到深入研究。有识者认为,中国红色文化作为历史上的特定文化形态,事实上“就是由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特色的地域文化等诸多文化因素交互作用,共时存在,历时发展,从而融合生成的一种特殊文化。”[8]

从文化结构理论的视域,发现中国红色文化系统“地域文化”要素的实际存在,是与红色旅游资源的地域性文化形态对应的。顺着文化形态辨析的中国红色文化形态体系构建的思路,有研究者指出,“从区域文化到全国文化,从边缘文化到主流文化的发展历程”宏观考察中国红色文化形态演变,中国红色文化显然具有“包容性、时代性和稀缺性的理论品格”:作为一个动态、发展的“文化体系”,因此“内在包含了”新民主主义文化形态、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文化形态,体现出适应20世纪以来,中国社会变迁文化先进性方向的时代要求,成为稀缺性与有用性并存的区域红色文化资源[9]。红色文化体系构想的理论演绎,所提出的红色文化区域文化形态问题,显然非常需要红色文化地域性本体研究更多成果的实际支撑。

随后,研究者即引“苏区文化”等区域文化形态,充实上述红色文化体系构想中,红色文化地域性存在的阐释疏漏。相继发表的第一种观点,即表述为:新民主主义的中国红色文化“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和党的创建时期的精英文化,演变为区域性的苏区文化、抗日根据地文化、解放区文化;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红色文化一跃而为主流文化;改革开放时期,红色文化的资源属性得到全面释放,红色文化成为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10]第二种观点则表述为:江西苏区红色文化,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开辟开始,发展到抗战时期民族统一战线建立止,这个区间所创造的马列主义为指导的“新型区域文化”,涵盖了整个江西苏区范围内文化宣传、社会教育等“精神层面的革命实践活动”,还逐步完善形成了系统“全新的组织机构与制度,使该区域人民的精神面貌和当地的社会风俗习惯等得到极大的改变。”[11]对江西苏区区域红色文化,推动新民主主义革命初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普及的历史功绩,第一次有了明确的表述,虽然理论展开并不充分。

之后,研究者以遵义红色文化,作为区域红色文化形态的发生学理论方法应用个案,对学界较长时期习惯“宏观历史叙事”,抽离出红色文化血肉丰满的地域性存在,玄想性研究中国红色文化发展史及其成果提出批评。认为仅仅依据红色文化体系宏观建构的文化结构理论,已把中国红色文化的发生、发展的丰富内涵抽象、蒸发掉而“描述得相差无几”,几乎全被同质化建构了。常识告诉我们,这明显存在问题!批评学界,必须重视红色文化发生、发展过程中,与特定区域历史文化的复杂关系,及其由此产生的區域红色文化的独特性:“红色文化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我国人民在长期的战争和革命实践中形成的一种特殊文化类型,是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具体革命区域的社会、经济、文化相结合的产物。马克思主义和中国不同区域文化交叠、融合,产生了不同形态的中国革命文化。由此,中国红色文化在不同地区呈现出不同形态:延安红色文化、遵义红色文化、井冈山红色文化等各有特点。”[12]

2010年在国内首次提出,中国红色文化是一种与地域文化交集的区域“特色文化形态”的研究者,参阅近年大别山等区域红色文化研究的丰硕学术成果,针对国内多年来红色文化研究的种种“视界困限”弊端——诸如,红色文化“深度贯通”时认识视界的“去形上化”,红色文化本体认知“视界遮蔽”的“去真实化”(特别是区域红色文化的地域真实性),红色文化价值呈现“视界污染”的“去正向化”和红色文化情感渗透上的“视界偏离”,希望“立足于马克主义生存论”,“从现实的人的存在出发,观照红色文化存在系统中的人的生命存在、生命叙事、生命情感以及生存方式、生存处理、生存价值等理解红色文化存在的本真意义。”[13]简言之,回到红色文化本体历史文化生态的真实性起点上,即回到红色文化生成的史实原点,“反思红色文化生态系统的生成因素”,包括“这一个”红色文化生存的特殊地理生态系统的自然生态,和“这一个”红色文化生成的特殊社会经济根源、社会内生因素、前期文化诱因、先进主导元素等,“主客观条件及实践交往关系”的社会生态两个子系统相互依存的方方面面。进一步,则涉及到区域红色文化四个更具体的认知层面:1.“时空范围”的认识,关联共产主义诞生的过去与存续发展的未来,以及国际化形态;2.“特殊结构形态”的了解,关联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中国传统文化、中国特色地域文化等诸多文化元素的融合状态;3.“地域分布特点”的掌握,即“不同地域多个红色文化”的区域文化关联,例如以革命老区为依托,不断衍生的红色区域文化;4.构建体系化的“文化结构形态”,就是“以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为主导,对民间儒、释、道及其具有鲜明地方特色的民间传统文化予以有机融通,由此生成并且仍在不断生成的优秀文化。”[13]如此这般,区域红色文化研究的学术架构,有望突破文化结构的单一维度,可以多维度、全方位透视“区域红色文化”的基因生成与传承,推动中国红色文化的本体研究走向深入。

综合上述,新世纪初第二个十年,区域红色文化研究在学界成为学术前沿焦点的发展轨迹,如草蛇灰线潜伏于海量学术文献及其术语纷繁歧义的文字表述中,但梳理之后仅仅挂一漏万地解读资料,已经可见“区域红色文化”作为红色文化专学核心关键词的学术价值。限于论题,这里不能占用篇幅做进一步阐释,只是提出后续加紧深入研究的三大核心问题:1.完成区域红色文化内涵与外延的概念界定;2.科学阐释区域红色文化的类型划分及其学理依据;3.全面探讨区域红色文化及其地域文化的关系与区别。

这里应该指出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视界对中国红色文化生成机制的全面阐释,上述学者大别山区域红色文化个案研究的理论收获之外,近年《苏区与红色文化研究博士书系》系列专著的顺利出版,亦给了有力的学术支持。我们知道,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毛泽东、朱德为首的老一辈革命家,率领工农红军开辟革命根据地,选择在江西起步,发动群众、武装工农,先后创建了井冈山、中央(赣南和闽西)、湘赣、湘鄂赣、闽浙赣等革命根据地,实行土地革命,建立苏维埃政权,展开游击战争,“在创造一种崭新的苏区政治、经济、军事的同时,也创造了崭新的苏区文化。”[14]3其马克思主义的民族化、大众化,集中以江西苏区人民群众的历史主体性确立为表征,具体表现为国家政权性质相关法律文本的权威确认上,有《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文献的相关文字表述为证:“中国苏维埃政权以保证工农劳苦民众有受教育的权力为目的。在进行国内革命战争所能做到的范围内,应开始施行完全免费的普及教育,首先应在青年劳苦群众中施行并保障青年劳动群众的一切权力,积极地引导他们参加政治活动和文化的革命生活,以发展新的社会力量。”[15]8要知道,这些珍稀的历史文献,需要我们更新学术视域的深入研究才刚刚开始!

三、民族区域红色文化研究与民族地区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

“民族区域红色文化”作为中国红色文化专学的专题,在新世纪初20年相关学术研究中,一直没有被学界重视,导致其成为中国红色文化研究的学术短板进而造成学术瓶颈。

民族区域红色文化研究成为学术短板,关键在于“民族区域红色文化”与“民族地区红色文化”是内涵不能等同使用的两个术语,否则会造成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作为历史现象研究的实际困难。一个特定的民族聚居区,在中国革命发展进程中诞生的红色文化,应该说就是“民族地区红色文化”。将其等同于“民族区域红色文化”,即会混淆“民族地区”与“民族区域”所属“文化”具体指代的语义归属,也就是口语与专学书面语内涵所指的层次区别。“民族地区红色文化”的“文化”,确指特定民族文化中存在的红色文化历史现象;“民族区域红色文化”的“文化”,有区域文化理论规则的限制,不是一个特定的民族聚居区而可能是多个民族聚居区,而且与历史上更复杂的其他区域文化形成的文化圈历史关联。简言之,书面语的“民族区域”所指地域文化内蕴复杂得多,不确定得多,更强调这个“民族区域红色文化”生成的发生学意义及其与地域文化历史传统的依存关系。就中国红色文化研究文献中,“民族地区红色文化”术语具体使用的表意效果分析,“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与“民族区域红色文化”,就是经常被混淆的。例如,研究者思考“湖北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资源的保护”问题,是这样在论文中分别表述的:关于湖北民族地区,可以照录国家行政区划所示范围,即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恩施、利川、巴东、建设、来凤、宣恩、咸丰、鹤峰8个县市,宜昌市的长阳、五峰两个土家族自治县。这是在中国地图上,可以清楚查阅到的湖北民族地区的地理空间。研究者想说的是,以上行政范围的红色文化资源即湖北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但研究者的论文摘要又是这样表述的:“湖北民族地区是革命老区,湘鄂西革命根据地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全国三大根据地之一,是中国工农红军三大主力之一的红二方面军的孕育地。贺龙、任弼时、关向应、王震、萧克、廖汉生等许多老一辈革命家,在这里留下了战斗的足迹。这里有大量的革命旧址、遗址、各种实物和文物,开发这些红色文化资源,在湖北武陵山少数民族经济、社会发展实验区建设中意义重大。”[16]“湘鄂西革命根据地”红色文化,与区域文化概念所属的苏区红色文化相类,即湘鄂西苏区红色文化的民族区域红色文化,文章将其与湖北民族地区红色文化等同,湘鄂西苏区紅色文化的地域发生期及其时代影响就模糊了。物质类红色文化遗产似乎可以一一说明,非物质文化类红色文化遗产就难以传承保护与开发利用了。类似存在上述问题的红色文化研究文献,近年出现较多,如《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保护现状及存在问题探析——以楚雄彝族自治州为例》(2017),《民族地区红色文化资源建设与保护研究》(2017),《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传承研究》(2018),《协同创新视域下西南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传承研究》(2018)等等。

民族区域红色文化研究的重要性,就在于少数民族地区区域文化生成历史展示出来的复杂多样性(地域文化生态的丰富性、数千年人文生态积淀的层累性及其人类生存本质展示的本真性等)本质,与中国共产党应用马克思主义解决中国革命问题,追寻国家复兴、民族解放、人类大同,而认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有天然的亲和力。将少数民族文化依存的地域与所属区域文化剥离开来,民族区域红色文化的历史存在,就将成为一种纯粹的历史想象,红色文化在民族地区特别的历史感召力与现实影响力,就会成为一个永远难以破译的神话,世纪工程民族地区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价值和意义,可能因此而化为子虚,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民族地区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核心学理问题涉及具体的民族区域红色文化的认知,重中之重的相关问题是,与之直接对应的区域红色文化如何去确认、界定?

有学者用“遵义红色文化”[12]的命名指代。因为遵义会议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中有“划时代意义”,真正体现出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实践相结合的过程和意义,而且在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革命、建设与改革开放过程中得到后续印证。遵义会议所在的遵义地区,就是少数民族地区,历史上周边也曾建有不少革命根据地,但相关区域文化用苏区性质的区域红色文化类比,显然并不合适,与中央苏区的区域文化形态比较,事实上也没有可比性,这是不必重复的常识。有学者给“西南民族地区红色文化”下了一个定义:“西南民族地区红色文化是指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西南民族地区各族人民结合自己的民族文化,为推进中国革命与社会主义建设而创造的红色文化。”[17]这个定义,阐释了西南民族地区红色文化发生的根本动因,而忘了陈述作为民族区域“区域文化”本质存在的核心特征,显然不足为训。西南民族地区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确认的区域红色文化内涵,不可能套用上述的阐释思路获取,这关键在于,从地域文化的一个认知平面展开思考,解决问题的学术视域没有得到实质性展开。百年中国红色文化历史演进的根本动因,在于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发展——结合民族化、时代化的大众化实践主体的生活化推动。这样,与民族区域数千年优秀传统文化传承的时代化与大众化融合,历史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沉积区及其直接关联的地域,才可能被视为,民族地区红色文化的区域文化本体所在。它有地域文化的对应,但区域文化的存在,只能是依靠理论思维的抽象品质,存在于观念形态的知识积累之中。例如西南民族区域文化,更科学的命名及其内涵界定,可借鉴李绍明先生基于民族学理论视域的“武陵民族区”概念。将民族区域文化概念的武陵民族区观念,直接应用于西南民族地区,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需要解决的红色文化资源整合问题。“武陵民族区的主要自然地理范围正是湘鄂川(渝)黔相邻地区,延伸涵盖重庆市主城、渝东北及川东、湖北大巴山地区,即古代巴族及其后后裔与他族民族融合的古地理‘武陵相关广阔区域”[18]3,现在看来,还应加上成渝结合部的渝西与宜宾东南的川黔地区。这个民族学的区域文化观念,将古代巴文化、巴蜀文化、巴楚文化、巴渝文化的区域文化圈,与历史上“百越”族群移民文化圈的层累叠合,并抽象集合为一个民族区域文化的学理认识范围。这种理论知识的建构,可能超越地方行政区划文化建设认识上的刚性约束,对于西南民族区域红色文化的保护传承与开发利用,可能找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新路。例如,武陵民族区红色文化,作为民族学视域的区域红色文化理念,其红色文化资源,因地域文化的历史积淀、族群迁徙的文化融合,加之时代变迁的国家力量与外来影响,就可以类分为五大类型整体把握:1.苏区文化(川陕边苏区、湘鄂川黔边苏区等);2.长征红色文化(渝南红色文化、黔北红色文化、遵义红色文化等);3.红岩文化;4.抗战红色文化;5.中共武装游击区红色文化(渝东北、渝南等)。

总之,西南地區民族区域红色文化的认识研究与实践,因此可能找到一个切实的出发点,不至于众声喧哗之中,各持己见,沉沦为学界“货真价实”的学术瓶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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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7-19 责任编辑:许瑶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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