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傲霜, 罗彩凤, 李傲雪, 吕 妃, 王丽沙, 周美云

(1. 江苏大学医学院, 江苏 镇江, 212000; 2. 江苏大学附属医院, 江苏 镇江, 212000)

相关研究[1]发现，人乳头瘤病毒(HPV)感染与宫颈癌变存在密切关联，且高危型HPV是宫颈癌发生的高危因素。目前，高危HPV感染尚缺乏公认有效的治疗手段或特效药物，患者大多会陷入检查、治疗、再感染的恶性循环。疾病进展恐惧指恐惧疾病进展带来的各种生物、社会、心理后果或者恐惧疾病复发[2]，是患者对疾病进展或复发的恐惧心理状态[3]。研究[4]表明，女性得知HPV检测异常结果后会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如对癌症感到担忧和恐惧，这些压力会损害免疫系统功能，降低机体免疫力，进而影响HPV病毒的清除。研究[5]指出，HPV感染女性对随访的依从性会随着对妇科检查和治疗的担忧而降低。以往关于HPV阳性女性焦虑、抑郁心理的研究多为单一的量性研究，本研究基于质性研究和量性研究，进一步探讨了HPV阳性女性的疾病进展恐惧现状及其存在的问题，旨在为干预措施的制订提供参考，现报告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1.1.1 质性研究: 采用目的抽样法选取2019年11月—2020年1月在江苏省2所三级甲等医院妇科门诊就诊的女性HPV阳性患者进行访谈。纳入标准: ① 门诊检查确诊HPV阳性者; ② 有一定沟通能力者; ③ 愿意接受访谈者。排除标准: ① 宫颈癌患者; ② 有HPV疫苗接种史者; ③ 认知障碍及精神异常不合作者; ④ 合并其他严重系统疾病或慢性病者。访谈人数以信息样本“饱和”为标准，即访谈由获得的信息开始出现重复且不再有新信息或重要主题出现为止[6], 最终纳入访谈患者11例。

1.1.2 量表信效度检验: 采用便利抽样法选取江苏省2所三级甲等医院的符合纳入标准的患者作为调查对象。调查采用面对面方式，由患者自行填写问卷或调查者讲解条目并客观记录患者的选择，当场收回问卷。共发放问卷216份，收回有效问卷212份，有效回收率为98.15%。

1.1.3 量性研究: 采用便利抽样法进行问卷调查，样本量根据问卷条目的5～10倍计算，同时考虑20%的样本流失率，最终纳入HPV阳性女性180例作为研究对象。

1.2 研究方法

1.2.1 研究设计: 探索性时序设计流程为质性研究→量性研究，即质性研究数据收集→质性研究数据分析→开发测量工具→量性研究数据收集→量性研究数据发析→阐释。第1阶段应用半结构访谈挖掘HPV阳性女性的疾病进展恐惧体验，第2阶段在质性访谈结果基础上编制HPV阳性女性疾病进展恐惧量表，再应用问卷调查法探索HPV阳性女性疾病进展恐惧的现状。本研究侧重于定性研究，其重点在于测量工具的开发及调查，数据整合发生在开发测量工具环节。

1.2.2 质性研究: 根据研究目的回顾相关文献[7-12], 初步拟定访谈提纲，对2名HPV阳性女性进行预访谈，根据预访谈结果修改并形成最终访谈提纲。选择安静、独立的空间进行访谈，访谈提纲如下。① 对HPV感染的认识; ② 得知感染后的第一反应，是否对HPV阳性结果感到恐惧; ③ 恐惧的内容及原因; ④ 恐惧程度与表现，是否影响工作和生活; ⑤ 可以缓解恐惧的方式，例如需要医务人员提供何种支持与帮助。访谈前，访谈者按照统一指导语向受访者介绍研究目的与配合方式，并充分细致地解释，取得知情同意后对访谈过程进行全程录音。每次访谈时间控制在20～40 min, 观察受访者的非语言动作并做好记录。

1.2.3 HPV阳性女性疾病进展恐惧量表构建: 以Mishel疾病不确定感理论为量表构建的理论框架[13], 根据访谈结果获得的主题以及大量文献查阅结果，借鉴现有量表[14-16]、德尔菲专家咨询法，并在此基础上自行编制28个条目的初始调查问卷。本研究进行2轮专家函询, 2轮问卷回收率分别为83.00%、100.00%, 2轮15名专家权威系数均为0.8。专家对条目的重要性进行评分(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 1分为不重要, 2分为不太重要,3分为一般重要, 4分为重要, 5分为很重要)，以条目重要性评分均数≥4分以及变异系数≤0.25为筛选标准进行条目筛选。2轮专家协调程度为0.236、0.142, 显著性检验P<0.05。综合专家意见，删除6个条目，增加6个条目，修改4个条目，得到28个条目的初始版量表。选择15名不同年龄、文化程度的HPV阳性女性进行量表预实验后，应用预测量表对2家三级甲等医院的212名HPV阳性女性进行调查，运用项目分析对条目进一步筛选，通过结构效度与内容效度评价量表效度，运用克朗巴哈系数、折半信度、重测信度评价量表信度。最终该量表包含情感反应、生理健康、家庭社会功能3个维度，共15个条目。量表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1分为从不, 2分为很少, 3分为有时, 4分为经常, 5分为总是)进行评分，总分为各条目评分之和，得分越高表示患者疾病进展恐惧心理水平越高。量表各条目的内容效度指数为0.83～1.00, 平均量表水平的内容效度指数是0.97。量表的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884, 3个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862、0.817、0.708, 表明量表的内部一致性较好。问卷重测信度为0.975, 表明量表的外部稳定性较好。经探索性因子分析得出3个公因子累积方差解释率为64.790%, 3个维度间的相关系数为0.427～0.506, 各维度与问卷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506～0.849, 且P<0.05, 表明可用于HPV阳性女性疾病进展恐惧现状的评估。由于每个维度包含的条目数不同，为了更加明确HPV阳性女性疾病进展恐惧量表各维度得分情况，本研究将“各维度总得分/各维度条目数”作为标准化得分进行排序比较。

1.2.4 量性研究: 采用问卷调查法进行量性研究，问卷为一般资料问卷(包括患者年龄、文化程度、职业、婚姻状况、生育状况、HPV分型及诊断时间)和HPV阳性女性疾病进展恐惧量表。

1.2.5 资料收集: 质性研究采用半结构式访谈法，访谈结束 24 h内整理录音资料，反复多次阅读形成最终的书面资料。采用Colaizzi 7步分析法分析访谈资料，从编码分类、解释现象的实质和意义、提炼主题和要素方面来分析资料。量性研究资料由调查者亲自发放，保证资料收集的统一性和数据的真实性。

1.3 统计学分析

2 结 果

2.1 质性研究

接受访谈的11例患者年龄26～46岁，平均(33.10±6.79)岁，文化程度为初中2例(18.18%)、高中1例(9.09%)、大专及以上8例(72.73%)，其中已婚9例(81.82%)。访谈得出3个主题，分别为担心疾病进展及对感染转归的情感反应较重、对生理健康的恐惧、对家庭社会功能的恐惧。

2.2 量性研究

180例调查对象的平均年龄为(36.45±8.25)岁，文化程度为小学22例(12.22%)、初中31例(17.22%)、高中57例(31.67%)、大专及以上70例(38.89%)，其中已婚132例(73.33%)。

问卷总得分为15～75分，平均(3.71±1.16)分，各维度得分及排序见表1。得分越高，表示HPV阳性女性疾病进展恐惧程度越高，越需要得到各种支持。得分前3位的条目分别为“担心HPV感染不能转阴” “害怕HPV感染发生癌变”“担心HPV感染转阴后会复发”，得分分别为(4.68±0.63)、(4.51±0.63)、(4.46±0.86)分，见表2。

表1 HPV阳性女性疾病进展恐惧量表各维度得分情况

表2 HPV阳性女性疾病进展恐惧量表各条目得分情况

3 讨 论

HPV阳性女性担心疾病进展及转归的情感反应较重，对疾病知识的认知不足。本次调查发现，情感反应维度得分在各维度得分中排名第1，该维度中得分排名前3位的条目是“担心HPV感染不能转阴”“害怕HPV感染发生癌变”“担心HPV感染转阴后会复发”，表明HPV阳性女性担心疾病进展，且其恐惧心理因为疾病预后的不确定性而加剧，与国外研究[10]结果相似。情感反应维度中的各条目内容也与访谈主题1相符，质性研究与量性研究的结果相互佐证，说明HPV阳性女性恐惧疾病进展的心理状况需得到关注和重视。在访谈中，女性得知自身感染HPV后害怕疾病向宫颈癌发展，主要与不理解HPV阳性结果的意义和对疾病发展的担忧有关。由此表明, HPV感染女性普遍存在恐惧疾病进展心理，这也验证了质性访谈结果。相关调查[17-20]发现, HPV感染患者普遍存在认知不足情况(例如不知晓HPV是性传播疾病，不知晓感染转阴后可能再次感染等)，患者的负面情绪会影响治疗依从性，也会影响疾病治疗效果。相关研究[21]显示，女性群体对HPV感染的认知水平会对感染率造成极大影响。调查[22]发现, 90.68%的受检者希望医务人员能开展相关知识讲座，如疾病发生、发展、预后及转归等知识，且认知护理有助于给予患者针对性健康知识教育，提升患者疾病认知水平可帮助患者大大减轻对HPV感染的恐惧感，增强战胜疾病的信心[23]。因此，医护人员应对HPV阳性女性积极开展多种形式的认知护理，以提高其认知水平。

HPV阳性女性的担忧、恐惧心理对生理健康维度中夫妻亲密关系的影响较大。问卷调查结果显示，生理健康维度得分在各维度中排名第2位，该维度中“害怕感染危及与伴侣的关系，影响夫妻生活”和“担心HPV感染传染给伴侣”条目排名前2位，表明HPV阳性女性存在着配偶亲密关系的担忧，这与相关研究[24-25]结果相似。访谈结果显示，确诊HPV感染后，有些女性会害怕传染给伴侣，有些女性会拒绝任何亲密行为，导致夫妻关系出现危机。这种心理的产生可能与HPV感染本身或家庭矛盾、社会歧视等因素有关，长此以往还会引起性心理问题[26]。国外研究[8]结果显示，HPV阳性女性担心向伴侣透露自身HPV检测结果，害怕影响亲密关系，与访谈主题2相一致。本次量性与质性相结合的调查表明，HPV阳性女性除担心疾病预后外，还会担心性生活及与配偶的感情。配偶的言行对HPV阳性女性会造成不可忽视的影响[27]。因此，临床有必要评估二元体，给予HPV阳性女性及其配偶更多的关注，重视配偶的二元支持应对情况，制订有效的“以夫妻为中心”的二元应对干预措施，促进HPV患者与配偶的积极交流，并相应调整其生活方式。这不仅可以减轻患者的疾病进展恐惧心理，而且对促进家庭和谐与社会稳定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HPV阳性女性家庭社会支持系统薄弱，缺乏医务人员的社会支持。本次问卷调查显示，家庭社会功能维度得分最低，其中的“担心疾病进展后影响自己继续工作”“担心自己得知感染后影响工作情绪”“担心自己因为恐惧而给家人带来心理负担”条目在全部条目中排名靠后。访谈结果显示，部分HPV阳性女性并不愿意将HPV感染的事情与家人分享，担心增加家人的心理负担，部分HPV感染女性还会影响自身的工作情绪，这与量性研究结果相呼应。相关研究[24]显示，患者因尴尬或恐惧未将病情告知家人，加之担心家人因工作、照护及治疗费用而加重负担，往往没有或很少得到社会支持。还有研究[28]显示, HPV阳性女性容易产生社交焦虑，使得其向朋友、亲戚等寻求社会支持的能力减弱。与卫生专业人员的互动有助于减轻这些影响，患者因疾病羞耻感常不愿向他人透露HPV结果和寻求伴侣、家人等的社会支持，而与医疗保健人士面对面讨论可以减轻许多女性的负性心理[29]。对于HPV阳性女性来说，医疗保健人员提供的有效沟通和情感支持与外科治疗同样重要[30], 因此医护人员为HPV阳性女性提供专业心理咨询十分必要。

本研究基于探索性时序方法的混合研究视角，通过质性访谈、量表构建、量表应用及阐释4个步骤，深入挖掘了HPV阳性女性疾病进展恐惧的现状及存在的问题。医护人员应充分重视HPV感染对女性心理健康产生的影响，并关注其疾病进展恐惧心理，从而实施有效的干预措施，促进HPV阳性女性保持健康心态，提高治疗依从性。本研究不足之处为样本量较少，且受到地区、研究时间及条件的限制，未来还需进一步开展大样本量、多中心的研究深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