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泽·路易斯·佩肖托 郎思达 游雨频

直到如今我才发觉，《祭父书》的灵感源头再清楚不过。回想我写下它的那段时光，我是怎样字斟句酌地写出这些话的，这才明白为何它在我至今写过的所有文章里如此特殊。因为它始于一种本质的东西，一个源头。

那时我21岁。动笔写《祭父书》时，我根本不知道它会在我的人生及后来的作品中占据什么样的位置。其实，就连文章划分成四个章节都是在写作过程中决定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那会儿，我从年少时就开始写诗，散文倒没写过几篇。我一直想写出一本书，但从没想过这篇文章会成为我出版的第一本书。

第一版是在2000年发行的，那是写完它四年以后。当时我刚写完第一部小说，正在寻找一个愿意将它出版的编辑。我挑了一家最便宜的印刷厂，印了500本，凭一己之力把它们都卖出去了。决定先出版《祭父书》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它篇幅短，出版会便宜些。

我同样没有想到，这篇文章会成为我日后写作主题与形式的缩影。到现在，20年过去了，我发现《祭父书》一直是深深扎在我所有作品的根。

这一切的中心，我先前讲到的灵感源头，就是我的父亲。他的名字叫作若泽·若昂·塞拉诺·佩肖托，是一名木匠，在57岁生日过后一个月离开人世。他以自己的名字为荣，因为名字承袭着家族的历史。所以，我很开心能在这里提起这个名字，并且知道它会被刊印在每一版书的扉页上。自我的第一本小说（《无睛之眼》）在葡萄牙大获成功以后，《祭父书》也由专业出版社再版发行，此后它便一直摆在葡萄牙各大书店的书架上。我听说有读者把喜欢的句子文在身上，刻进墓碑，或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引用提及。这本小书已被翻译成了十几种语言，如今又有了中文译本，可谓意义重大。

可惜，我的父亲没能有机会看到这些。他过世时，我还是住在葡萄牙内陆一座小村庄里的少年，怀揣着看似不可能的梦想。如今真实发生的一切，在那时候是想都不敢想的。尽管如此，他的生与逝都和文中的每一个词语，还有我生命的每一个瞬间紧紧相连。我不止一次地感觉到，如今我拥有的一切，都是父亲的馈赠。

作者简介：若泽·路易斯·佩肖托1974年生于葡萄牙南部小村庄高维亚什。27岁时凭借小说《无睛之眼》（Nenhum Olhar）脱颖而出，成为萨拉马戈文学奖历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至今已出版多部长篇小说、短篇小說集、诗集和儿童文学作品，被翻译成26种语言，并荣获丹尼尔·法利亚诗歌奖、巴西“海洋”葡语文学奖、西班牙卡拉莫书店文学奖、日本年度最佳翻译作品等多个国内外奖项。

《祭父书》（Morreste-me）是佩肖托的出道之作，写于1996年5月至1997年5月之间。

原载《世界文学》2020年第6期

责任编辑：蒋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