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村二十几户人家，两三户一簇，五六户一排，远远近近，依偎着纵横交错的河流而居。清晨，贴着房屋直立的烟囱冒出炊烟，摇摇晃晃钻入天空，融在一片晨辉里。娟草带着鹤娃去河边洗澡。一路是草，草尖挠着鹤娃的细长腿，痒酥酥的，不知是惬意，还是惊恐，鹤娃不停地“叽叽”叫，娟草抱起它，瞬间，安静了。

娟草脚下这片扎龙湿地，位于东北黑龙江省松嫩平原西部乌裕尔河下游，湖泊星罗棋布，河道纵横交错，水质清纯，草滩如茵，芦苇随风摇曳，是鸟的天然乐园。

扎龙湿地上的鸟种类繁多，野鸭、秧鸡、黑嘴鸥、白鹳、大天鹅、小天鹅、大白鹭、草鹭……最出名的就是鹤。

娟草很小就能辨认出不同的鹤：白枕鶴、蓑羽鹤、白头鹤、灰鹤、白鹤、丹顶鹤……飞行在扎龙湿地上的鹤，不仅种类多，数量也多，尤其是丹顶鹤位列世界第一，因而扎龙湿地被誉为“丹顶鹤的第一故乡”。

每到春天，丹顶鹤一对对，一排排，一片片，纷纷飞来扎龙湿地。它们“嗖嗖”落下，落在浅水滩上，落在水田边，落在芦苇丛里，忙碌着筑巢孵化小鹤。

鹤娃就是在扎龙湿地上刚出生的小鹤，不知为何，迷失在了芦苇丛里。娟草怕它再次迷失，走到河边，总要细细张望着，水边的芦苇太密，娟草怕鹤娃钻进去迷路。水深，娟草怕鹤娃淹了。

娟草寻过一条又一条河流，找到一湾浅水滩，才停住脚步。

滩里的水薄薄一层，芦苇稀稀疏疏。娟草把鹤娃放到水滩里，鹤娃一闪，钻到芦苇丛里去了，一闪，又钻了出来。鹤娃绕着几株芦苇躲躲闪闪，开心地吃着水里的小鱼、小虾和钉螺。

娟草坐在河滩上，摘片长长的芦叶折叠着，折出一条芦叶船。她把芦叶船放在清清的河水里，鹤娃看到了，急忙游过来追逐绿色的芦叶船。

娟草唱起了歌谣：

芦苇青芦苇长，我在河岸编织忙，

芦苇青芦苇长，鹤娃独自捉迷藏，

芦苇青芦苇长，折只小船去远航，

芦苇青芦苇长，鹤鸣声声多悠扬，

……

娟草陪着鹤娃在河滩，一待就是半天。

太阳渐渐升高，洒下的阳光火辣辣的。娟草担心穿着绒毛衣的鹤娃热着，忙带它回家。等到黄昏，太阳褪去火辣，霞光哗啦啦泼洒在湿地上，染得高高矮矮的树木，花朵，草地，芦苇，一片殷红。

娟草又带着鹤娃出门，踩着殷红的晚霞来到河边。

洒满霞光的河面，犹如铺了一层红宝石，一粒一粒，点缀波浪，闪出一点点、一条条、一片片耀眼的光彩。鹤娃站在浅水里，娟草掬起一捧清水洒在鹤娃的身上，水顺着羽毛凝结出晶亮的水珠，一颗颗又滑落回洒满霞光的河水里。

鹤娃被洗得干干净净。

洗完澡，鹤娃在浅水里来回走动，伸出尖嘴捕食。娟草坐在河岸，把一双脚伸到晚霞浸染的河水里，由着小鱼小虾游过来啄她的脚丫。

太阳完全淹没在了暮色里，娟草抱起鹤娃，踏着暮色笼罩的小路往家回。

——摘自《牧鹤女孩》，曹文芳著，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2019年3月版

编辑 木木